第50章
那条路就这么长，乔瑰意回过神时，已经到了家门口。
院子里，柳女士正在浇花，即便到了秋天，前院依旧满堂花色。每朵花都是柳女士精心修剪过的，这位精雕细琢的公主被好好地养在后花园里，每日插画、做饭。
父亲想要的，就是这样的女儿吗？
水溅到了脸上，柳女士直起身擦了擦眼睛，见到了站在门口不动的乔瑰意，她一惊，“囡囡，你今天怎么会回来？”
她小跑几步拉开门，“回来怎么不和妈妈说一声啊，我好给你做你喜欢吃的糖醋排骨啊。”
乔瑰意眼圈一红，摇了摇头，“我回来放个东西就走。”
乔瑰意垂着脑袋，柳女士看不清她的表情，但身为母亲的直觉还是告诉她女儿的兴致不高，“怎么不高兴，受欺负了？”
“没有。”她不想多说，只是努力憋住眼泪，若无其事地问：“乔清许呢？”
柳女士嗔怪地拍了拍她的脑袋，“叫爸爸。”
她放下水壶，揽着女儿的手臂，往屋里带，“你什么时候在白天看见你爸爸的，还在加班呢。”
看着空荡荡的客厅，乔瑰意的心慢慢凉了起来。
她突然觉得好像父亲抛不抛弃她都没有什么区别。她生病的时候，他不在；她被人追杀的时候，他不在，她每一个需要他的瞬间里，他都不在。
在她的生命，乔清许好像一款自助发布任务的系统，她完成他的指令，他给她物质上的回报。
而如今，她只是不想完成他布置的任务了而已。
脚钉在了原地，她将口袋里的车钥匙还有家门钥匙掏了出来，放在了桌子上。
柳女士讶然，“你这是做什么？”
乔瑰意不想柳女士知道她和乔清许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只道：“等乔清许回来，你把它们交给他就行。”
她转过身，步伐坚定地向门口走去。
柳女士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那你住在哪里啊？”
“你放心，总有我能住的地方。”
3万有3万的活法，3千有3千的活法。在社区两年，娇气被洗掉了不少，至少现在的她见过了群租房、在马路牙子上吃过盒饭、在夏天的垃圾场里泡过一天，别人如果能活得下去，那她也能。
她从别墅区出来，搭上了城市的地铁。
因为是周末，地铁上人满为患，乔瑰意被挤在角落里，周边是形形色色散发着各种味道的人，尖叫闹腾的小孩偶尔遮盖了旁边公放的电影解说。
就这么挤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到了换乘的地方。她被人流带了出去，要是往日她大概已经皱着眉抱怨了一路，但今日心情居然颇为良好，被人撞了一下，居然还能笑出来。
带着这样的心情回到了家，程辞安已经在厨房做饭，见她心情不错，于是问道：“你们和好了？”
“不，我根本没有见到他，”乔瑰意缠着他的腰，“但我想通了。”
“想通什么？”
“是我先不要他的，不是他不要我。是我嫌弃他老旧落伍的思想，所以先一步脱离苦海。”
程辞安撒了把盐，用勺子给乔瑰意舀了勺汤，“现在说得信誓旦旦，晚上不会偷偷哭吧。”
“才不会。”乔瑰意转过身，“我忙着搞事业呢。”
程辞安也尝了口咸淡，确认没问题后，盖上盖子，看着雄赳赳气昂昂往卧室走的乔瑰意，“别太累。”
“我们社区人，最不怕的就是吃苦！”
晚上，程辞安推开门，乔瑰意正认真盯着电脑看，他将热牛奶推到乔瑰意面前，和她一起研究起了满屏的兼职，“你打算找个兼职？”
她叹口气，额头抵在木桌上，“不然呢？虽然我说得雄心壮志，但我其实根本没有三千块钱的概念。”
“3000块过一个月，究竟要怎么活啊？”
程辞安将掌心插进了脑袋和桌子之间，柔软的掌心隔开了冰凉和坚硬，“不要有那么大的压力，还有我呢。”
“nonono。”乔瑰意虽然现在心安理得地在他家里蹭吃蹭喝，但有一个道理还是明白的，“现在是你养我，后来就是你养的我。”
她抬起头，“你可以居家办公挣那么多钱，我也可以。”
程辞安深深看了她一眼，还是把程家的事咽了回去，他拉过一旁的椅子，和乔瑰意头抵着头，“我陪你一起找。”
“其实兼职的坑很多，我当年被坑过不少......”
-
乔清许的电话打来已经是第二天了，电话里，他的声音听起来依旧暴躁，“你就宁愿把房车都还回来，也不愿意按我说的做！”
“我是人，我当然有自己的思想，我不想成为谁的附庸品。”
“嘴上说得好听，平日里你一件衣服就3000块钱以上，就那么点的工资你能活得下去？还是你真的觉得程辞安那个小子在发现你没钱后还愿意一直养着你？”
经历过这件事，她再不寄希望于谁会养她，就连程辞安都只是担心她太累宽慰一句，在得到她否定后帮她找兼职，但她父亲却坚定地觉得，她只能被别人养。
她父亲但凡关心过一次，也知道她身上穿过许多几十块钱的地毯货，她不是非3000的预付不穿的人。
她无心再争辩，“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这句话不愧是拱火神句，乔清许气得撂下一句，“我不是卓文君的父亲，你就算收再多的哭我也不会管你”就挂断了电话。
在程辞安的筛选下，她找了一份兼职翻译的工作。得益于良好的家庭环境，她外语学得不错，她一边翻译一边感慨，家里的钱不一定会伴随你一辈子，但知识可以。
许如柿就是这时候来敲她的。
一般来说，她们下班后是不怎么联系的，所以许如柿来找她的时候她还有点意外，【怎么了？】
【/大哭/大哭/大哭，我被骗了！】
【！！！】乔瑰意被吓了一跳，停下手里的翻译，【怎么了？】
【就那个185腹肌男，他骗我！】
乔瑰意心里一紧，咒骂了一句网恋果然没有好结果，把键盘敲出了残影，【他骗你什么了？钱？数量多吗？】
她现在最看不得的就是骗钱，【要不报警吧？】
【不是，他没有骗我钱，只是我之前他一直告诉我他是体育生，可结果我今天才发现他居然是文科生！】
【他怎么能使文科生呢！】
“......”文科生得罪了谁。
她好心提醒一句，【你自己也是文科生。】
【就是因为我是文科生我才不想要文科生啊，班里那群男的什么货色我不知道吗？】
【我只想要个荷尔蒙爆棚的男朋友！】
【我不想要妇女之友啊！】
乔瑰意：【分！】
她向来劝分不劝合，对她来说，男人多的是，为什么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这次，许如柿的回复犹豫了很久：【可我真的好喜欢他。】
【我一句口渴他就会给我买我最喜欢喝的奶茶。】
【而且我从没和他说过我爱喝什么，但每一次我拿到的奶茶都是我之前和他出门我点过的。】
【他会记得我说的每一句话。】
【我姨妈疼她就会跨越半个城市给我送他煮的红糖水，他甚至还会给我买安全裤。】
【对啊！他怎么会知道买安全裤！我那个时候就应该想到他是文科生呜呜呜呜。】
程辞安回到家，就听到不停的滴滴声，他到厨房放下菜，来到乔瑰意身边，“怎么了？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
乔瑰意也有些无语，她把电脑递到程辞安面前让他自己看。许如柿哭得惨烈，但惨烈中又带着一丝诙谐，程辞安勾了勾唇角，将电脑递了回去，“就因为这个？”
“是啊。”乔瑰意叹了口气，双手放回键盘上——
【可是他骗了你啊。】
【骗你的人不分手留着过年吗？】
程辞安的笑意僵在了嘴角。
【可是他也不是故意骗我的啊，他只是和我聊天的时候发现我不喜欢文科生喜欢体育生才那么说的。】
【他骗你一次，就可能骗你第二次。】乔瑰意回道：【你想一直被他骗下去吗？】
程辞安的声音在头上响起，“也没有这么严重吧，这个男生只是为了追人不是吗？”
程辞安的脸被电脑屏幕照亮，透出无机质的光，乔瑰意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淡淡道：“如果是为了追人，从一开始就应该把她不喜欢的点说清楚不是吗？”
“追人的小技巧可以用，但不是在这里。”
“除非他可以一辈子瞒着她，否则，她喜欢的不永远是带着面具的他，而不是他本人吗？”
电脑里和电脑外都没了动静。
良久，程辞安轻轻开口：“如果有人骗了你呢？”
“分人。”乔瑰意诚实答道：“要是沈茶郁那种的，我无所谓他骗不骗我，本来就是贪他的小性子玩玩罢了。”
“但要是我喜欢的人，我会干脆、利落地和他分手。”
她抬起头，看着他清晰的下颌线，半开玩笑地开口：“你不会有什么瞒着我吧。”
程辞安垂下头，看向笑容明媚的女孩。
他摇头，“没有。”
院子里，柳女士正在浇花，即便到了秋天，前院依旧满堂花色。每朵花都是柳女士精心修剪过的，这位精雕细琢的公主被好好地养在后花园里，每日插画、做饭。
父亲想要的，就是这样的女儿吗？
水溅到了脸上，柳女士直起身擦了擦眼睛，见到了站在门口不动的乔瑰意，她一惊，“囡囡，你今天怎么会回来？”
她小跑几步拉开门，“回来怎么不和妈妈说一声啊，我好给你做你喜欢吃的糖醋排骨啊。”
乔瑰意眼圈一红，摇了摇头，“我回来放个东西就走。”
乔瑰意垂着脑袋，柳女士看不清她的表情，但身为母亲的直觉还是告诉她女儿的兴致不高，“怎么不高兴，受欺负了？”
“没有。”她不想多说，只是努力憋住眼泪，若无其事地问：“乔清许呢？”
柳女士嗔怪地拍了拍她的脑袋，“叫爸爸。”
她放下水壶，揽着女儿的手臂，往屋里带，“你什么时候在白天看见你爸爸的，还在加班呢。”
看着空荡荡的客厅，乔瑰意的心慢慢凉了起来。
她突然觉得好像父亲抛不抛弃她都没有什么区别。她生病的时候，他不在；她被人追杀的时候，他不在，她每一个需要他的瞬间里，他都不在。
在她的生命，乔清许好像一款自助发布任务的系统，她完成他的指令，他给她物质上的回报。
而如今，她只是不想完成他布置的任务了而已。
脚钉在了原地，她将口袋里的车钥匙还有家门钥匙掏了出来，放在了桌子上。
柳女士讶然，“你这是做什么？”
乔瑰意不想柳女士知道她和乔清许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只道：“等乔清许回来，你把它们交给他就行。”
她转过身，步伐坚定地向门口走去。
柳女士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那你住在哪里啊？”
“你放心，总有我能住的地方。”
3万有3万的活法，3千有3千的活法。在社区两年，娇气被洗掉了不少，至少现在的她见过了群租房、在马路牙子上吃过盒饭、在夏天的垃圾场里泡过一天，别人如果能活得下去，那她也能。
她从别墅区出来，搭上了城市的地铁。
因为是周末，地铁上人满为患，乔瑰意被挤在角落里，周边是形形色色散发着各种味道的人，尖叫闹腾的小孩偶尔遮盖了旁边公放的电影解说。
就这么挤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到了换乘的地方。她被人流带了出去，要是往日她大概已经皱着眉抱怨了一路，但今日心情居然颇为良好，被人撞了一下，居然还能笑出来。
带着这样的心情回到了家，程辞安已经在厨房做饭，见她心情不错，于是问道：“你们和好了？”
“不，我根本没有见到他，”乔瑰意缠着他的腰，“但我想通了。”
“想通什么？”
“是我先不要他的，不是他不要我。是我嫌弃他老旧落伍的思想，所以先一步脱离苦海。”
程辞安撒了把盐，用勺子给乔瑰意舀了勺汤，“现在说得信誓旦旦，晚上不会偷偷哭吧。”
“才不会。”乔瑰意转过身，“我忙着搞事业呢。”
程辞安也尝了口咸淡，确认没问题后，盖上盖子，看着雄赳赳气昂昂往卧室走的乔瑰意，“别太累。”
“我们社区人，最不怕的就是吃苦！”
晚上，程辞安推开门，乔瑰意正认真盯着电脑看，他将热牛奶推到乔瑰意面前，和她一起研究起了满屏的兼职，“你打算找个兼职？”
她叹口气，额头抵在木桌上，“不然呢？虽然我说得雄心壮志，但我其实根本没有三千块钱的概念。”
“3000块过一个月，究竟要怎么活啊？”
程辞安将掌心插进了脑袋和桌子之间，柔软的掌心隔开了冰凉和坚硬，“不要有那么大的压力，还有我呢。”
“nonono。”乔瑰意虽然现在心安理得地在他家里蹭吃蹭喝，但有一个道理还是明白的，“现在是你养我，后来就是你养的我。”
她抬起头，“你可以居家办公挣那么多钱，我也可以。”
程辞安深深看了她一眼，还是把程家的事咽了回去，他拉过一旁的椅子，和乔瑰意头抵着头，“我陪你一起找。”
“其实兼职的坑很多，我当年被坑过不少......”
-
乔清许的电话打来已经是第二天了，电话里，他的声音听起来依旧暴躁，“你就宁愿把房车都还回来，也不愿意按我说的做！”
“我是人，我当然有自己的思想，我不想成为谁的附庸品。”
“嘴上说得好听，平日里你一件衣服就3000块钱以上，就那么点的工资你能活得下去？还是你真的觉得程辞安那个小子在发现你没钱后还愿意一直养着你？”
经历过这件事，她再不寄希望于谁会养她，就连程辞安都只是担心她太累宽慰一句，在得到她否定后帮她找兼职，但她父亲却坚定地觉得，她只能被别人养。
她父亲但凡关心过一次，也知道她身上穿过许多几十块钱的地毯货，她不是非3000的预付不穿的人。
她无心再争辩，“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这句话不愧是拱火神句，乔清许气得撂下一句，“我不是卓文君的父亲，你就算收再多的哭我也不会管你”就挂断了电话。
在程辞安的筛选下，她找了一份兼职翻译的工作。得益于良好的家庭环境，她外语学得不错，她一边翻译一边感慨，家里的钱不一定会伴随你一辈子，但知识可以。
许如柿就是这时候来敲她的。
一般来说，她们下班后是不怎么联系的，所以许如柿来找她的时候她还有点意外，【怎么了？】
【/大哭/大哭/大哭，我被骗了！】
【！！！】乔瑰意被吓了一跳，停下手里的翻译，【怎么了？】
【就那个185腹肌男，他骗我！】
乔瑰意心里一紧，咒骂了一句网恋果然没有好结果，把键盘敲出了残影，【他骗你什么了？钱？数量多吗？】
她现在最看不得的就是骗钱，【要不报警吧？】
【不是，他没有骗我钱，只是我之前他一直告诉我他是体育生，可结果我今天才发现他居然是文科生！】
【他怎么能使文科生呢！】
“......”文科生得罪了谁。
她好心提醒一句，【你自己也是文科生。】
【就是因为我是文科生我才不想要文科生啊，班里那群男的什么货色我不知道吗？】
【我只想要个荷尔蒙爆棚的男朋友！】
【我不想要妇女之友啊！】
乔瑰意：【分！】
她向来劝分不劝合，对她来说，男人多的是，为什么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这次，许如柿的回复犹豫了很久：【可我真的好喜欢他。】
【我一句口渴他就会给我买我最喜欢喝的奶茶。】
【而且我从没和他说过我爱喝什么，但每一次我拿到的奶茶都是我之前和他出门我点过的。】
【他会记得我说的每一句话。】
【我姨妈疼她就会跨越半个城市给我送他煮的红糖水，他甚至还会给我买安全裤。】
【对啊！他怎么会知道买安全裤！我那个时候就应该想到他是文科生呜呜呜呜。】
程辞安回到家，就听到不停的滴滴声，他到厨房放下菜，来到乔瑰意身边，“怎么了？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
乔瑰意也有些无语，她把电脑递到程辞安面前让他自己看。许如柿哭得惨烈，但惨烈中又带着一丝诙谐，程辞安勾了勾唇角，将电脑递了回去，“就因为这个？”
“是啊。”乔瑰意叹了口气，双手放回键盘上——
【可是他骗了你啊。】
【骗你的人不分手留着过年吗？】
程辞安的笑意僵在了嘴角。
【可是他也不是故意骗我的啊，他只是和我聊天的时候发现我不喜欢文科生喜欢体育生才那么说的。】
【他骗你一次，就可能骗你第二次。】乔瑰意回道：【你想一直被他骗下去吗？】
程辞安的声音在头上响起，“也没有这么严重吧，这个男生只是为了追人不是吗？”
程辞安的脸被电脑屏幕照亮，透出无机质的光，乔瑰意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淡淡道：“如果是为了追人，从一开始就应该把她不喜欢的点说清楚不是吗？”
“追人的小技巧可以用，但不是在这里。”
“除非他可以一辈子瞒着她，否则，她喜欢的不永远是带着面具的他，而不是他本人吗？”
电脑里和电脑外都没了动静。
良久，程辞安轻轻开口：“如果有人骗了你呢？”
“分人。”乔瑰意诚实答道：“要是沈茶郁那种的，我无所谓他骗不骗我，本来就是贪他的小性子玩玩罢了。”
“但要是我喜欢的人，我会干脆、利落地和他分手。”
她抬起头，看着他清晰的下颌线，半开玩笑地开口：“你不会有什么瞒着我吧。”
程辞安垂下头，看向笑容明媚的女孩。
他摇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