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这天回到家，乔瑰意做了一个梦。
她们社区的网格员一人负责三幢楼，程辞安住的2号楼正好在她负责的范围内。
梦里是个台风天，风雨交加，她那柄便利店买回来的透明雨伞根本挡不住狂风，走到一半就报废了。
手里的袋子被路边的灌木丛刮到，破了洞。
那被袋子挡在外面的雨水像是终于找到了发泄口，拼命地往里灌，几秒钟的时间，洞口附近药盒上的字已经被水泡得看不清字。
左右伞也没什么用，她顺手把雨伞往垃圾桶里一扔，将药盒抱在尚且干燥的怀里，就这么在狂风中奔跑起来。
敲响901房门的时候，她浑身已经湿透了，头发洗足了雨水，顺着额头不断向下滑落。
乔瑰意闭了闭眼，企图擦干眼睛上方的水珠，但干净的地方很快又被新的雨水代替。
她像是被蒙在雨里，什么都看不清。
901的房门过了很久才开，户主应该是个男人，身量很高，乔瑰意要抬起头才能看到她的脸。
但那张脸藏在阴影里。
沉重的乌云压住了天幕，即便是白天，外面也黑黢黢一片。
但901的屋子却比外面更加深沉与压抑，像是化不开的墨。
雨汽和黑暗给业主渡了层边，像是照片里没对上焦的人影，随时能被抹除在阴影里。
不知是不是因为生病的原因，长长的刘海遮住了半张脸，微露出半只压抑而死寂的眼，让乔瑰意吓了一跳。
她赶紧把怀里藏好的药拿出来。
“这个是饭后吃的，一天三片，消炎药。”
“这个是退烧的......”
“夏天确实容易贪凉，但发烧了就不要开空调了，尤其不要吹风。”
不知是不是乔瑰意的错觉，她总觉得对面的人现在像是走在钢索上，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落悬崖。
她叽叽喳喳说了大半天，妄图能把他拽回了一点。
那双毫无光彩的眼里没有什么波动，但他耐心很好，即便她絮叨了许久，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耐烦。
甚至在她说完以后，还张了张嘴。
乔瑰意见他张了嘴，却没听见声音，不由凑近了点，“什么？”
过了半天，耳边才传来一道沙哑的“谢谢”。
乔瑰意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现在是台风天，最致命的风在她身后。
她赶紧道歉，“抱歉抱歉，我不该拉着你讲那么多的，你赶紧上床躺着吧。有什么事还是和之前一样在群里找我就好。”
她关了门，那个身影就重新被淹没在黑暗里。
走廊里，乔瑰意没忍住又回头看了两眼，但冰冷的铁门隔绝了视线，她也无法再确定那个身影有没有回到光里。
一觉醒来，乔瑰意有些愣怔。
那扇熟悉的房门在记忆和梦境里重合，乔瑰意终于记起程辞安说的那件事。
那是再小不过的一件事，甚至她自己都没什么印象，然而就是这么一个事情，却被程辞安记在了心里。
她曾经质疑过自己做的事情究竟有没有用，但原来程辞安很早之前就替她交了答卷——
原来一个随手帮人之举，真的可能成为别人心底的救赎。
她忽而庆幸当时自己多说了几句，让她看到了现在的程辞安。
她打开手机，输入【很高兴看到这样的你】，程辞安的消息却先一步地蹦了出来。
【早安。】
【觉得你应该醒了，所以给你发了消息。今天的早餐是煎饼加牛奶，老规矩两个鸡蛋一个里脊。】
【祝你开启一个开心的一天。】
她嘴角勾了勾，又被她刻意地拉平。她装作看不见地把对话框里的消息删掉，把手机扔到了床上去洗漱。
那可是煎饼加牛奶！
不值得她立马去洗漱吗？
等到了单位，煎饼规规矩矩地放在桌上，乔瑰意咬了一口，居然还是脆的。
她又问徐叔：“他刚走啊。”
徐叔再次不解地从电脑前抬起头，“是啊，你们都没有商量好吗？”
“.......”乔瑰意决定放过老实人徐叔，她将吸管插进温热的牛奶里，看向桌上留的便签。
“保温杯里是我榨的果汁，知道你千杯不醉，但喝酒伤肝，还是补充点维生素比较好。”
一连几天，乔瑰意桌上的早餐都不一样，就连许如柿都发现了不对劲，“怎么回事？你们不是分手了吗？”
乔瑰意吞下最后一口流心包，“所以他在追我。”
“还是你会啊。”许如柿叹为观止，“我突然觉得自己当时那么简单就原谅他有些草率了。”
“不然我也能有一周不重样的早饭。”
“你现在也可以有。”她推着许如柿打开微信，“现在就说。你是他女朋友，他凭什么不给你送早饭？”
“永远不要为男人为你做的事而感动。”
“啊？”
“要心动不要感动。”乔瑰意解释，“心动的是他的人，感动的是他的事。”
许如柿好奇地凑近，“那你现在是心动还是感动呢？”
“我正在考察。”乔瑰意拎着手里的塑料袋，“这就是考察的入场券。”
程辞安的消息恰到好处地发来，【周五了，我有这个荣幸请你吃顿饭吗？】
许如柿“啧啧”了两声，有些没眼看，拖着椅子回到了工位。
乔瑰意骄矜地打字：【我要回去兼职。】
程辞安：【那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乔瑰意狐疑地眯了眯眼，【我手上的兼职和你有关系吗？】
【只是之前一直在做的那几家需要靠谱的翻译，我推荐了一下。】
果然，她就说怎么会突然有金融类的文件需要她翻译，【那真是抬爱了，这个翻译并不靠谱呢。】
程辞安：【你可以问我。】
这才是他的目的吧。
她没好气地看了眼桌上新送来的花，【今天怎么是郁金香？】
【怕你看腻了玫瑰。】虽然他每天都有送不一样的颜色。
乔瑰意不服，【我是这种三心二意的人吗？】
聊天框陷入死寂。
乔瑰意：……
程辞安换了个话题：【明天去图书馆吗？比起网上的翻译，专业书籍可能更加精准。】
这话戳中了乔瑰意。
虽然人家可能看在程辞安的面子上，将文件交给她翻译一次。
但能继续让人家来找她，靠的还得是她的专业。
【明天图书馆见。】
-
周末，图书馆阅读区里挤满了人，新来的人找不到位置，零零散散地坐到了书籍借阅区。
乔瑰意手指从书脊上划过，停在一本金融学专业词典上。
她抽出书，和书架对面的程辞安对上了眼。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落在她的眼里。
程辞安无声地张了张嘴，“早安。”
乔瑰意“啪”地打开书，遮住了脸。片刻，她没忍住，又悄悄探出一双眼。
书架上的缝隙被书堵住，乔瑰意一愣，朝着那个空隙伸出手。
“想拿哪本？”
耳边突如其来的声音把乔瑰意吓一跳，她往后退了一步，却被身后读书人伸出的脚绊住。
一只坚实的手臂环住她的腰，将她带入一个温热的怀抱。
“小心。”
熟悉的气味一瞬间重新包裹住她，她心脏砰砰地跳着，但很快她发现了不对。
身上的皂角香气变了，雨后的木质香被一股浓烈的花香取代，她不满地蹙眉，不知是从哪里沾上的小妖精的味道。
她从程辞安的怀里退了出来，对殃及到的无辜说了声，“抱歉。”
程辞安捡起地上掉落的书籍，拍了拍上面的灰，“还好，书没事。”
乔瑰意抱着臂，“只有书？”
程辞安立马反应过来，蹲下身拍了拍地板，“最重要的是，人没事。”
乔瑰意轻哼一声，“我去借书，你.......”
话音未落，程辞安把她的书塞进书柜。对上乔瑰意不解的眼神，他解释：“这本书写得不太行。”
他带着乔瑰意来到旁边的书架，“这个更专业一些。”
乔瑰意仰起头，看着手够不到的地方：……
她有理由怀疑程辞安是故意的。
下一秒，程辞安贴着她，从架子上拿下了那本书。
果然。
随着程辞安的动作，胸口的花香更加馥郁，熏得人莫名胸闷。
乔瑰意一言不发地抢过书，走到了借书处。
图书馆不远处是一个小广场，乔瑰意抱着新借来的书往广场边走。
程辞安追上她，以为是刚刚的唐突让乔瑰意不开心了，“对不起。”
“我知道我有些心急了，抱歉，我以后会控制好自己的。”他目光盈盈地看着她，“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乔瑰意心软了一瞬。
但想到他身上的花香，又硬下来。
程辞安见她表情有些松动，从胸口拿出一个精美的花瓣书签，“今天的花。”
黑色的花瓣优雅而神秘，像极了程辞安这朵黑心莲。
乔瑰意踮起脚，在他领口嗅了嗅。
喉结滚动，程辞安手指勾住领带，却被乔瑰意呵止，“别动。”
花瓣从胸口处拿开，程辞安的身上又恢复了往日的清香，乔瑰意这才松一口气，退后一步。
程辞安有些犹豫，“你这是……吃醋？”
乔瑰意打死不承认，“我只是不喜欢有人喂我鱼塘里的鱼。”
程辞安觉得她嘴硬的样子莫名的可爱，他笑着保证：“这条鱼就是饿死，也不会吃别人的鱼食的。”
广场的中央是一座喷泉，源源不断的水从地里冒出来，在阳光下形成一簇簇微型的彩虹。
程辞安站在彩虹下，像是虔诚的信徒。
诱惑着他的神明。
她觉得自己被蛊惑，又保持着最后一份清醒。
她嘟囔了一句“又卖惨”，索性挪开眼不看。
喷泉旁站着一个卖唱的小女孩，周遭人流如梭，也有寥寥数人停下脚步，听她唱一曲《布拉格广场》。
她用着一个劣质的音箱，但唱出的歌声却磁性而勾人。
乔瑰意驻足，听着她曲风一变，从浪漫婉转的歌曲变成了充满活力的《第一天》。
刚刚温柔的喷泉也激昂起来，高高的水柱直冲天上，又倏然散落，周遭的人被猝不及防地喷了一声，却没有生气，反而跟着音乐和喷泉一起跳动起来。
在这样的氛围里，人很难不蹦起来。
乔瑰意在水雾里挥舞着双手，但程辞安却只是看着她笑，她上前抓住了他的手，“一起！”
程辞安被往前一带，有些恍神。
真的很像。
很像一年前的那天，那个女孩也是这样带着一身的水汽，七月出生的玫瑰那样的肆意而明媚，温暖了寒冬二月的心。
乔瑰意耳边突然传来歌声，她回头，是程辞安对她唱——
“第一天我存在
第一次呼吸畅快
站在地上的脚踝
因为你而有真实感
第一天我存在
第一次能飞起来
爱是腾空的魔幻
第一天的纯真色彩
它总是永远那么灿烂*”
这是歌，也是程辞安想对她说的话。
她们社区的网格员一人负责三幢楼，程辞安住的2号楼正好在她负责的范围内。
梦里是个台风天，风雨交加，她那柄便利店买回来的透明雨伞根本挡不住狂风，走到一半就报废了。
手里的袋子被路边的灌木丛刮到，破了洞。
那被袋子挡在外面的雨水像是终于找到了发泄口，拼命地往里灌，几秒钟的时间，洞口附近药盒上的字已经被水泡得看不清字。
左右伞也没什么用，她顺手把雨伞往垃圾桶里一扔，将药盒抱在尚且干燥的怀里，就这么在狂风中奔跑起来。
敲响901房门的时候，她浑身已经湿透了，头发洗足了雨水，顺着额头不断向下滑落。
乔瑰意闭了闭眼，企图擦干眼睛上方的水珠，但干净的地方很快又被新的雨水代替。
她像是被蒙在雨里，什么都看不清。
901的房门过了很久才开，户主应该是个男人，身量很高，乔瑰意要抬起头才能看到她的脸。
但那张脸藏在阴影里。
沉重的乌云压住了天幕，即便是白天，外面也黑黢黢一片。
但901的屋子却比外面更加深沉与压抑，像是化不开的墨。
雨汽和黑暗给业主渡了层边，像是照片里没对上焦的人影，随时能被抹除在阴影里。
不知是不是因为生病的原因，长长的刘海遮住了半张脸，微露出半只压抑而死寂的眼，让乔瑰意吓了一跳。
她赶紧把怀里藏好的药拿出来。
“这个是饭后吃的，一天三片，消炎药。”
“这个是退烧的......”
“夏天确实容易贪凉，但发烧了就不要开空调了，尤其不要吹风。”
不知是不是乔瑰意的错觉，她总觉得对面的人现在像是走在钢索上，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落悬崖。
她叽叽喳喳说了大半天，妄图能把他拽回了一点。
那双毫无光彩的眼里没有什么波动，但他耐心很好，即便她絮叨了许久，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耐烦。
甚至在她说完以后，还张了张嘴。
乔瑰意见他张了嘴，却没听见声音，不由凑近了点，“什么？”
过了半天，耳边才传来一道沙哑的“谢谢”。
乔瑰意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现在是台风天，最致命的风在她身后。
她赶紧道歉，“抱歉抱歉，我不该拉着你讲那么多的，你赶紧上床躺着吧。有什么事还是和之前一样在群里找我就好。”
她关了门，那个身影就重新被淹没在黑暗里。
走廊里，乔瑰意没忍住又回头看了两眼，但冰冷的铁门隔绝了视线，她也无法再确定那个身影有没有回到光里。
一觉醒来，乔瑰意有些愣怔。
那扇熟悉的房门在记忆和梦境里重合，乔瑰意终于记起程辞安说的那件事。
那是再小不过的一件事，甚至她自己都没什么印象，然而就是这么一个事情，却被程辞安记在了心里。
她曾经质疑过自己做的事情究竟有没有用，但原来程辞安很早之前就替她交了答卷——
原来一个随手帮人之举，真的可能成为别人心底的救赎。
她忽而庆幸当时自己多说了几句，让她看到了现在的程辞安。
她打开手机，输入【很高兴看到这样的你】，程辞安的消息却先一步地蹦了出来。
【早安。】
【觉得你应该醒了，所以给你发了消息。今天的早餐是煎饼加牛奶，老规矩两个鸡蛋一个里脊。】
【祝你开启一个开心的一天。】
她嘴角勾了勾，又被她刻意地拉平。她装作看不见地把对话框里的消息删掉，把手机扔到了床上去洗漱。
那可是煎饼加牛奶！
不值得她立马去洗漱吗？
等到了单位，煎饼规规矩矩地放在桌上，乔瑰意咬了一口，居然还是脆的。
她又问徐叔：“他刚走啊。”
徐叔再次不解地从电脑前抬起头，“是啊，你们都没有商量好吗？”
“.......”乔瑰意决定放过老实人徐叔，她将吸管插进温热的牛奶里，看向桌上留的便签。
“保温杯里是我榨的果汁，知道你千杯不醉，但喝酒伤肝，还是补充点维生素比较好。”
一连几天，乔瑰意桌上的早餐都不一样，就连许如柿都发现了不对劲，“怎么回事？你们不是分手了吗？”
乔瑰意吞下最后一口流心包，“所以他在追我。”
“还是你会啊。”许如柿叹为观止，“我突然觉得自己当时那么简单就原谅他有些草率了。”
“不然我也能有一周不重样的早饭。”
“你现在也可以有。”她推着许如柿打开微信，“现在就说。你是他女朋友，他凭什么不给你送早饭？”
“永远不要为男人为你做的事而感动。”
“啊？”
“要心动不要感动。”乔瑰意解释，“心动的是他的人，感动的是他的事。”
许如柿好奇地凑近，“那你现在是心动还是感动呢？”
“我正在考察。”乔瑰意拎着手里的塑料袋，“这就是考察的入场券。”
程辞安的消息恰到好处地发来，【周五了，我有这个荣幸请你吃顿饭吗？】
许如柿“啧啧”了两声，有些没眼看，拖着椅子回到了工位。
乔瑰意骄矜地打字：【我要回去兼职。】
程辞安：【那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乔瑰意狐疑地眯了眯眼，【我手上的兼职和你有关系吗？】
【只是之前一直在做的那几家需要靠谱的翻译，我推荐了一下。】
果然，她就说怎么会突然有金融类的文件需要她翻译，【那真是抬爱了，这个翻译并不靠谱呢。】
程辞安：【你可以问我。】
这才是他的目的吧。
她没好气地看了眼桌上新送来的花，【今天怎么是郁金香？】
【怕你看腻了玫瑰。】虽然他每天都有送不一样的颜色。
乔瑰意不服，【我是这种三心二意的人吗？】
聊天框陷入死寂。
乔瑰意：……
程辞安换了个话题：【明天去图书馆吗？比起网上的翻译，专业书籍可能更加精准。】
这话戳中了乔瑰意。
虽然人家可能看在程辞安的面子上，将文件交给她翻译一次。
但能继续让人家来找她，靠的还得是她的专业。
【明天图书馆见。】
-
周末，图书馆阅读区里挤满了人，新来的人找不到位置，零零散散地坐到了书籍借阅区。
乔瑰意手指从书脊上划过，停在一本金融学专业词典上。
她抽出书，和书架对面的程辞安对上了眼。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落在她的眼里。
程辞安无声地张了张嘴，“早安。”
乔瑰意“啪”地打开书，遮住了脸。片刻，她没忍住，又悄悄探出一双眼。
书架上的缝隙被书堵住，乔瑰意一愣，朝着那个空隙伸出手。
“想拿哪本？”
耳边突如其来的声音把乔瑰意吓一跳，她往后退了一步，却被身后读书人伸出的脚绊住。
一只坚实的手臂环住她的腰，将她带入一个温热的怀抱。
“小心。”
熟悉的气味一瞬间重新包裹住她，她心脏砰砰地跳着，但很快她发现了不对。
身上的皂角香气变了，雨后的木质香被一股浓烈的花香取代，她不满地蹙眉，不知是从哪里沾上的小妖精的味道。
她从程辞安的怀里退了出来，对殃及到的无辜说了声，“抱歉。”
程辞安捡起地上掉落的书籍，拍了拍上面的灰，“还好，书没事。”
乔瑰意抱着臂，“只有书？”
程辞安立马反应过来，蹲下身拍了拍地板，“最重要的是，人没事。”
乔瑰意轻哼一声，“我去借书，你.......”
话音未落，程辞安把她的书塞进书柜。对上乔瑰意不解的眼神，他解释：“这本书写得不太行。”
他带着乔瑰意来到旁边的书架，“这个更专业一些。”
乔瑰意仰起头，看着手够不到的地方：……
她有理由怀疑程辞安是故意的。
下一秒，程辞安贴着她，从架子上拿下了那本书。
果然。
随着程辞安的动作，胸口的花香更加馥郁，熏得人莫名胸闷。
乔瑰意一言不发地抢过书，走到了借书处。
图书馆不远处是一个小广场，乔瑰意抱着新借来的书往广场边走。
程辞安追上她，以为是刚刚的唐突让乔瑰意不开心了，“对不起。”
“我知道我有些心急了，抱歉，我以后会控制好自己的。”他目光盈盈地看着她，“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乔瑰意心软了一瞬。
但想到他身上的花香，又硬下来。
程辞安见她表情有些松动，从胸口拿出一个精美的花瓣书签，“今天的花。”
黑色的花瓣优雅而神秘，像极了程辞安这朵黑心莲。
乔瑰意踮起脚，在他领口嗅了嗅。
喉结滚动，程辞安手指勾住领带，却被乔瑰意呵止，“别动。”
花瓣从胸口处拿开，程辞安的身上又恢复了往日的清香，乔瑰意这才松一口气，退后一步。
程辞安有些犹豫，“你这是……吃醋？”
乔瑰意打死不承认，“我只是不喜欢有人喂我鱼塘里的鱼。”
程辞安觉得她嘴硬的样子莫名的可爱，他笑着保证：“这条鱼就是饿死，也不会吃别人的鱼食的。”
广场的中央是一座喷泉，源源不断的水从地里冒出来，在阳光下形成一簇簇微型的彩虹。
程辞安站在彩虹下，像是虔诚的信徒。
诱惑着他的神明。
她觉得自己被蛊惑，又保持着最后一份清醒。
她嘟囔了一句“又卖惨”，索性挪开眼不看。
喷泉旁站着一个卖唱的小女孩，周遭人流如梭，也有寥寥数人停下脚步，听她唱一曲《布拉格广场》。
她用着一个劣质的音箱，但唱出的歌声却磁性而勾人。
乔瑰意驻足，听着她曲风一变，从浪漫婉转的歌曲变成了充满活力的《第一天》。
刚刚温柔的喷泉也激昂起来，高高的水柱直冲天上，又倏然散落，周遭的人被猝不及防地喷了一声，却没有生气，反而跟着音乐和喷泉一起跳动起来。
在这样的氛围里，人很难不蹦起来。
乔瑰意在水雾里挥舞着双手，但程辞安却只是看着她笑，她上前抓住了他的手，“一起！”
程辞安被往前一带，有些恍神。
真的很像。
很像一年前的那天，那个女孩也是这样带着一身的水汽，七月出生的玫瑰那样的肆意而明媚，温暖了寒冬二月的心。
乔瑰意耳边突然传来歌声，她回头，是程辞安对她唱——
“第一天我存在
第一次呼吸畅快
站在地上的脚踝
因为你而有真实感
第一天我存在
第一次能飞起来
爱是腾空的魔幻
第一天的纯真色彩
它总是永远那么灿烂*”
这是歌，也是程辞安想对她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