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漪将万花养神丹与桀风服下,桀风在赤雪背上略加调息,觉得轻快了些便对清漪道:“你且坐好,待我降那青焰。”

    “多加小心。”清漪道。

    桀风收起折扇,让赤雪趁空欺近,掌上发力,劈向青焰。

    桀风以折扇为兵,但其掌上修为凌厉无比。

    此时,勾腾、禳麒、并赤雪桀风,三下合力,你进我退,与青焰战在一处。

    清漪坐于赤雪背上,她剑上修为有限,此时难成战力。

    忽然怀中金环震动,清漪大惊,不知柳默又在何处遇险。

    然而此时桀风正在紧要关头,自己断不能离去,心下慌乱,只盼桀风这里快快结束。

    青焰力大无穷,攻势不减,桀风等虽三下合力,然而也占不到上风。

    十几个回合过去,仍只得个平手。

    金环震动不止,清漪伸手进去,欲将它取出,突然手指碰到一物,大喜。

    正是雪爷爷为桀风炼制的缩骨丹。

    桀风傲气天成,不屑使用此丹,清漪却带在身边。

    此时此物正可派上用场。

    当下对桀风道:“想办法令其张开大口,我自有办法。”

    桀风道声:“理会得。”

    瞅准时机,令赤雪俯冲而下,琢其左臂。

    青焰吃痛,大张其口,清漪趁机将缩骨丹扔进。

    青焰不辨何物,又兼疼痛难忍,慌乱中咽下。

    约半盏茶的工夫,果见他身形渐渐缩小,不一时,只得原来一半大小,那根铁棒一时捏拿不住,掉落在地。

    桀风见状可得,洒出符咒,念动咒语,金光将青焰摄住,亦将他收入扇中。

    一场大战终于结束,桀风自赤雪背上下来,放眼看去,大小树木皆毁去不说,这幻翠山也已裂开一个长长的口子。

    不曾想这青焰如此厉害。

    转头问清漪:“怎样?可有受伤?”

    “没有。”清漪摇头道。

    此时金环已然安静,难道他……?

    清漪不敢去想。

    对桀风道:“借赤雪一用!你且骑奇虎回去吧。”

    桀风见她神色慌乱,忙道:“何事慌张?”

    “千里音示警,只怕他不好。”清漪道。

    “我与你同去。”桀风道。

    “不必了,你自己多加小心。”清漪道。

    当下拍拍赤雪脖子,赤雪展开长翼,冲天而起,直奔慕州。

    不一会儿到得慕州。

    别了赤雪,匆匆入城。

    赤雪振翅飞入云中。

    先去柳府,不见柳默踪影!

    再去官中,亦不见。

    军中细探,毫无踪影。

    千里音已停,无法催动。

    忽然想到,自己曾与他绛石苏花香袋。

    一时情急,竟连这个也忘了。

    当下至无人处,驱动百花香阵。

    却仍然一无所获。

    清漪顿时大急,不知他此时究竟身在何处?是死是活?

    忙奔至城外,自袖中取出长笛,笛声穿云,不一时,赤雪回转。

    清漪忙乘上赤雪之背,赤雪冲天而起,已在云中。

    只是,究竟该往何处寻找?清漪毫无头绪,一时竟呆在那里。

    突然想到桀风曾捕有一只灵兽,名唤瀚重,可千里寻迹,且善破阵法结界,不知此时是否可以寻得柳默踪迹。

    当下拍拍赤雪,道:“去桀风处!”

    赤雪振动翅膀,却往幻翠山飞去。

    怎么,他还在那里吗?清漪不觉心下疑惑。

    到了幻翠山,桀风果然坐在那仙音洞口,还不曾离开。

    此时也不及细问,跳下赤雪,疾步赶至他近前。

    桀风见她去而复转,慌乱无神,清漪向来从容,今日此事,只怕那个人不好。

    忙迎上前来,道:“何事?”

    “我遍寻不获,瀚重可能寻得他吗?”清漪道,声音微微颤抖。

    桀风展开兽骨萧竹扇,却并未唤出瀚重,驱动灵兽感应,随即道:“在,天齐山。”

    “在那里?”清漪大惊,又颤声问道:“他,……是不是,已经……”

    “这个,并不知晓。”桀风摇摇头道。

    清漪立刻冲回赤雪近旁,跳上赤雪,赤雪展开双翅,直往天齐山方向飞去。

    桀风望着赤雪消失在云中,低叹一声,复又坐回仙音洞口。

    赤雪本已极快,此时清漪心中焦急万分,更是催促,不一时便到得天齐山。

    不想天齐山此时风雨狂作,视线所及不及三尺。

    赤雪本在云中,自然先至山顶,并无一人。

    又沿山四围找寻。

    终于远远看见柳默平日坐骑的那匹黑马玄夜在林中徘徊。

    再往下探,只见那柳默浑身是血,躺倒在旁,紧闭双眼。

    赤雪停落在地,清漪爬下赤雪背来,却只是愣在当地,不敢近前,只觉身上微微发颤。

    半晌,好容易挪到他近前,伸手探他鼻息,顿时泪如雨下,伸出双手,将他紧紧抱在怀中。

    柳默迷糊中,只觉一个柔软的身体传来阵阵温暖,隐约听得有人哭泣,这声音如此熟悉……

    他努力睁开双眼,模糊中看见清漪的脸,脸上珠泪涟涟。

    他缓缓将手伸入怀中,再伸出时,手心中躺着一株碧绿的三生草,虽藏于怀中,却丝毫无损,仍然绿叶伸展。

    原来那日柳默再来探望清漪,她却不在家中。

    柳默只当她外出有事,便自回转。

    谁知次日再去,仍无人影。

    便去城东齐家问讯,齐刘氏只道已几日不见姑娘。

    柳默心下急乱,四处找寻无果。

    不知她是何处遇险,还是只是自行离开?

    若她自行离开,为何不知会于我?

    几番思量,无处着落。

    忽想起那日清漪说过,她的故乡在隐州逐沙县闲月镇落叶村。() ()

    当下快马加鞭,赶往隐州。

    然而到得隐州打听方知,并无这样一处地方。

    又问可有天齐山,便有人告知,确有这样一座山。

    说起采摘三生草之风俗,有人道:“几百年前确实有此风俗,只是那天齐山险峻异常,多有年轻人因此折损性命的,是以早已不兴了。”

    柳默心下诧异,但既然有此一说,想必清漪所言非虚。

    于是依人所指,找到天齐山所在。

    到得山脚,抬头望那天齐山,果然高耸入云,陡峭之处,竟是草木不生。

    他将马匹拴在山脚之下,展开身形,攀上天齐山。

    山险难行,有时又无草木可借力,时有坠落深谷之忧。

    然而若这山顶真有三生草四季常青,必要采得它来。

    也许清漪不会接受吧,但是,以后无论何事,总会顾及我一丝半分吧。

    这么想着,便再艰难,亦必要上这天齐山顶。

    幸喜平日不曾偷懒,练功勤谨,身法轻灵,能去得远处,是以借助崖上稀少的树木,渐渐跃上。

    越往上时,树木越是稀少。

    无有可助树木之时,便只靠山间突出之处或岩石助以脚力,以双手攀爬。

    那岩石经得风雨,倒甚稳固。

    但也有些入崖尚浅的,脱落之时,柳默便跌落下来,忙以指力生生扣住崖面,勉强稳住身形。

    滑落甚急之时,便手也不及发力,滚落下来,待下滚之势稍缓时方腾出手来扣住崖石,再重新爬上。

    如此几番辗转,终于到达,一双手上已是鲜血淋漓,浑身亦是多处皆隐隐作痛。

    那山顶云雾缭绕,脚下云海苍茫,果然这山与天齐平。

    若寻常之人,只怕不殒命于此,亦难以全身而归了。

    再看四周青翠一片,遍生五寸青叶,其它一概皆无,想此草必是三生草无疑。

    看看自己满手血迹,只怕污了它之青翠。

    此时亦撕扯不得衣衫,便撩起衣角将手上血液擦净,方摘了一株,置于怀中,细心放好。

    既摘得此草,心中松了一口气,倒甚觉疲累,索性躺倒在地,闭目歇息一回。

    回想方才种种险状,心中尚心有余悸。

    自己有些修为在身,尚是如此凶险,寻常之人要上这天齐山,确是须以生死相搏了。

    若能以这一株三生草为聘,定是情深坚定之人,否则,断不能为。

    然而,世上多寻常之辈,谁又能舍得一死,换这一株青翠?

    那个人,不知是何样的人,竟能上得这天齐山?

    难怪清漪走遍四海遍寻于他。

    只是他们既情深互许,却又为何分开?

    此节不敢相问,只在心中揣测无端。

    待睁眼看时,忽觉头上脚下乌云滚滚,只怕天色有变,也不敢耽误,仍然原路下山。

    初时倒还顺利,行至半山,忽然风雨狂作,视线模糊,眼不能视物,立脚不稳,滚落下来,随即跌下山谷。

    柳默只道此生休矣。

    正危急间,旁边窜出一只猛虎,将他稳稳拖住,几个纵步,跳下山来。

    那虎行此等险处,竟如履平地。

    那大虎将柳默置于山脚下马匹旁一颗百尺高的大松树下,又纵身离开,可喜此处避得风雨。

    清漪在青焰战中,千里音示警,却脱身不开。

    想前两次皆是险象环生,如今只怕那人更是筹划妥当,那柳默不知是否还有命。

    待得桀风收了青焰,急忙回转,一路心慌意乱,揣测无端。

    及至多番寻人不见,便是那绛石苏花之百里香阵亦一无所获,已是心急如焚,难以自持。

    此时见他浑身血迹,一息尚存,已是别无所求。

    见他怀中取出这青翠碧绿的三生草,方知他已上了那天齐山顶。

    清漪颤抖着手,握住这一株青翠,口中叫道:“无……言……,你何苦……”

    柳默听得这一声,缓缓伸出手来,轻轻抚摸清漪脸颊,道:“清漪,再、再叫一声……”

    清漪含泪轻声道:“无……言……”

    柳默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复又晕厥过去。

    清漪忙把其脉搏,幸喜并无大碍,只是有些跌落损伤,便与他服下一颗双宜丹,又将他扶至赤雪背上。

    与玄夜吃了缩骨丹,亦牵上赤雪。

    赤雪振翅入云,不一时,回转清漪居所。

    清漪将他扶进里屋自己起卧处,为他洗净伤口,撒上芳秀散。

    握着他的手,坐于床边,待他醒转。

    次日天光大亮,柳默方醒来。

    见清漪坐于地上,趴在床侧睡着。

    明亮的阳光洒落在她身上,她脸泛红润,脸上泪痕未干。

    他伸出手,轻轻为她擦去残留的泪滴。

    清漪醒转,见他已醒,柔声道:“觉得怎么样?”

    柳默本身伤势并不甚重,只是心中记挂清漪,所以此去隐州,皆是昼夜不歇。

    又加上攀那天齐山大耗体力,滚落山崖又受了些皮肉之伤,疲累加之伤痛,是以晕倒。

    如今既见了清漪,安下心来,又服了双宜丹,内伤已无大碍,此时便坐起身来。

    清漪见他坐起,忙起身来扶。

    他却张开双臂,将她揽入怀中。

    此时清漪虽不知将来究竟如何,只是已无法再推开他。

    再次失去他的恐惧,已经让她心中明了,无论他是谁,无论他是否记得从前,于她而言,他都只是唯一的一个,无论将来是何情状,她都绝不能、绝不会、也无法离开这个人……

    此时,便静静地任由他抱在怀中,任他特有的气息将自己紧紧包裹。

    柳默初时只怕她又将自己推开来,心下惶惑不安,此时见她如此安静,终于放下心来,将她抱得更紧了些,道:“你不会再离开了吧?”

    清漪在他怀中轻轻点头。

    柳默心中无限欢悦,无限感慨,此时此景,只愿与她永世相依,再无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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