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晟到底还是不甘心,去问了盛栀薛谧出现在国外的原因。去接陆铮年的时候特地告诉他。她们在接什么案子,遇到什么困难。

    从后视镜里看到他风尘仆仆,但目光始终看着窗外。

    徐晟一打方向盘,不是挖苦:“你去换个心情,旅旅游,或者干脆和别人交交朋友试试算了。”

    说这话的时候徐晟没看陆铮年。

    但徐晟是真心这么觉得。

    何必呢?都已经是朋友。还不如从来都没有再见面过。而且十年,一辈子能有几个十年?

    他是为陆铮年好。

    陆铮年竟然也罕见地没反驳他。

    徐晟路上被人超车,自己因为红灯只能停下,眼睁睁看着超他的车扬长而去,恨恨地骂脏话。

    陆铮年不明白他和厉择为什么都和车有仇。

    “等我有空吧。”

    他和徐晟都明白这是一句空话。如果换心思转移注意力有用的话,也许他就不会一言不发地听徐晟说他不知道的消息了。

    盛栀好像一直站在这里。只是不可触碰。不能触碰。

    徐晟紧紧握着方向盘:“还不如那个时候逼他们一把,让你去找她。”

    陆铮年被盛栀几条短信阻止,可他们这些人没有。他们虽然没有盛栀的消息,但如果下定决心要找,未必就会拖这么多年。

    陆铮年很累,但这个时候还是笑了一下。“说得好像那时候我们就能和好一样。”

    徐晟有点无言以对。

    他说的居然还是和好啊。

    其实陆铮年根本不知道她为什么那样疏远他。可是他错过的已经错过了。

    其他人会不会甘心只做这个朋友呢?陆铮年不知道,但他大概是不敢不甘心的。

    在面对她时他已经不敢多贪婪。盛栀也应该不至于那么狠心真和他再也不来往。可是十年却是货真价实的十年。

    “国庆或者中秋,我去巴黎逛逛。”

    徐晟默不作声。

    陆铮年下车的时候他其实真的很想问一句,有他们这些人在盛栀还缺他这么一个朋友?但看着陆铮年背影,他说不出来。

    告诉厉择也只能说,陆铮年和盛栀把话说开了。这俩人打算以后做朋友。其实他还是想骂,做个屁的朋友!

    厉择在家里喝酒,有《儿童心理学》的书,他看了几眼觉得心烦,现在有点想抽烟,不过他们圈子里不兴这个,医生其实也不兴用烟来缓解压力。

    厉择就没抽,神色不变:“他药吃了吗?”

    徐晟抓头:“我怎么知道。”

    厉择喝酒:“行了,他比你知道怎么选。”暗恋盛栀的毕竟是陆铮年。

    徐晟靠在椅背上。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陆铮年没能和盛栀如愿以偿他比陆铮年难受。大概是看得出来陆铮年就是明知道结果也要一条道走到黑。

    但盛栀也是真的清醒冷静。

    徐晟扯了扯嘴角:“他就不能莫名其妙不想这样了吗?”

    厉择:“你去劝他们绝交?”

    徐晟深吸一口气:“你以为我不想吗?”

    厉择叹了口气,随后口吻冷漠下来:“还能当朋友,比彻底断联好。”

    徐晟于是才想起这漫无目的四处寻找的十年。其实他能预料到,也能理解陆铮年对盛栀的底线这样低。他只是没有想过陆铮年也会成为那只惊弓之鸟。

    他一言不发地把电话挂了。

    晚上不想回家,开着陆铮年的车在A城高速路上绕了几圈,又随便找了个路边停着。拿手机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时间到了,刷到有人分享烟花。

    他看着心情好了一点,再看到熟悉的地点,熟悉的烟花秀时间,一下子又不好了。

    秘书给他打电话提醒明天的工作。徐晟把头靠在方向盘上,想起秘书大约是前几年结的婚家里还有个孩子,问她家里小孩喜欢看烟花吗?

    秘书说喜欢。

    徐晟就提起最近有个朋友想办嘉年华,有机会她可以去看看。徐晟挂了电话,觉得自己这么迂回委婉多少有点病的时候又想起陆铮年每次看到盛栀时也是这样本能地回避和退却。

    其实喜欢一个人的本能绝对不会是回避的。

    喜欢本身的主动性很强。强到主动才有故事。

    只是陆铮年喜欢上一个不可能喜欢他的人。才在这么久的时间里学会了退让和回避。

    陆铮年花了半天休息一下,打开工作账号接收到的工作信息,揉揉太阳穴开始处理。

    工作上要他做的决策很多,其实不太允许他一言不发地离开。但沈霁大概明白他现在的状态不好,把一些事情压了压。现在陆铮年开始处理自然触底反弹。

    这天两点他还在处理工作上的事。头迟钝地疼了两秒,他忽然很想见她,拿起手机迟疑片刻,还是点进相册她拉票发来的岁岁视频里。

    那里面有她的一个侧脸。拍的其实不是很清晰。但视频里热闹欢腾的气氛他还是很喜欢。这是他为数不多的可以光明正大看她的时刻。

    深夜静谧,灯没全开,陆铮年身边便也全是黑夜的影子。他认真低头看了一会儿,不受控制地去想如果她答应。

    大概人总是会妄想。

    最后一次试图闭上眼竟然想到,她如果答应。

    他会喜不自胜吧。

    思绪就这样突然地放空了。

    第二天起床。他睡得不安稳。梦里的细节忘得很多。但清晰记得她站在他身边,对他笑了一下,似乎看到什么很开心的模样。

    陆铮年重新闭上眼睛回忆一下,庆幸她不知道他内心的幻想和龌龊。洗漱好没吃早餐通知沈霁,赶去公司。

    沈霁果然很忙,他坐下两分钟就来敲门,抱进来一大堆文件。条理清晰,扶着眼镜和他说明。

    陆铮年本来准备吃药,先把药片搁置。

    沈霁说完工作看他几眼,忽然道:“公司也有和婚纱工作室合作。”

    陆铮年没有松口:“牵扯太多,算了。”

    沈霁低头看一眼:“陆大总裁人脉这么广,连这几个小案子都要顾忌?”他要给谁还没有能置喙。

    陆铮年:“关系没有到这个地步。”

    沈霁沉默地看他拿出钢笔签字。他们都觉得他退回到和盛栀是普通朋友的这条线上是步烂棋。

    没那么喜欢都不可能守着朋友这条线。何况是陆铮年。

    陆铮年签字速度不慢,翻过那些文件的时候沈霁眼尖看到他手背上针孔,稍稍别开视线。他都不知道这人根本是没想过还是不会用苦肉计。

    也有可能还是没留住。沈霁心中嘲笑。

    陆铮年:“找个机会给她送去吧。”

    沈霁有时候会觉得陆铮年表先得盛栀像个烂人。偏偏他知道盛栀是什么性格,所以只能归结于他们有缘无分。

    陆铮年知道公司有项目,但是他不想她被迫和他扯上关系。这样迂回好一点。沈霁就出去了。

    整理好的文件在电脑里,压缩了也有一个G。他看着那个压缩包有一瞬间真想直接甩给盛栀告诉她这些资料都是陆铮年授权她整理的。

    但叹了口气,用了人脉知道盛栀和薛谧薛大小姐在忙什么,斟酌片刻就拜托了一个朋友。牵线然后顺便喂点资源。

    这其中其实需要一些资源置换,但大头陆铮年出了,盛栀和薛谧的工作室就能顺利点。

    这种事情,沈霁还没怎么做过。从前扶持新工作室也都是注资形式。他什么时候这么注重过方式方法过。

    后面再看到聊天记录和打电话,有合作方的人笑着说都是朋友,沈霁都觉得反胃。

    下班和未婚妻去吃饭。未婚妻好奇问起他们进度。沈霁深吸一口气说掰了,现在当普通朋友处。

    未婚妻想了想,叹:“他也挺可怜的。”

    沈霁:“他自找的。”

    资源果然顺利递到盛栀那里。但是薛谧是天真不谙世事的大小姐,盛栀不是。她沉默一会儿,对主动来寻求合作的人客气地说了一声抱歉。

    走到装修好的工作室一边看着底下车水马龙,一边打电话时,忽然想起有次生病。妈妈拜托陆铮年照顾他,他就默默地跟在她后面。

    都没怎么去过医院的两个人一言不发地到了医院,一言不发地看了医生又回来。细节记不大清了,她只记得陆铮年很可靠。

    不上课的时候世界好像自有它的另一副样子。盛栀抬头打量,生病的难受都忘记几分。但陆铮年提着装药的塑料袋,在身后轻轻拉住她说:“小心车。”

    在医院里时他轻轻拉住岁岁的温和沉静和当年那一声突如其来的“小心车”重合。

    她没有想过过了这么多年,曾经认识的人还是这个样子,跟在她身后,不紧不慢,没有存在感。

    她说没关系。我没事的,自己去就可以。

    他拿着药,单手打车,偏头过来的时候冷淡的眉眼像是夏日照耀下的新叶。她看不太清,但感觉得到他的安静认真。

    “没关系。我刚好没事。”

    盛栀看着手机,还是把电话挂了。其实她已经明白过来,时隔多年之后。哪来那么多刚好没事和乐于助人。

    盛栀倚靠在落地窗前,怔怔出神。在温和但不刺目的日光里她垂下眼睫。

    他只是那个时候,就已经比她更懂得,一直在她身后。如影随行。

    陆铮年记得她的电话号码,接到电话的一瞬间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不过她应该确实是打错了,他还没来得及接她就挂断了电话。

    陆铮年沉默一瞬,手指移动保存电话,然后往后靠。手机继续振动。

    那一瞬间他想起了很多事,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想起他们第一次结伴回家,还有她偶尔抿唇笑笑,阳光正好,风吹树叶。

    还想起他收到短信后在机场高铁站四处寻找。可是他没有和她同程的票,就算检票进去了也找不到她的踪影。

    他那个时候,怎么会知道一别就是十年呢?

    陆铮年看短信。是她。“谢谢。”

    陆铮年斟酌了很多字句回她,甚至想用她曾经喜欢用的表情包。但最后再多的“正在输入中”也变成他知道该怎么回复的。

    陆铮年手指删掉那几个字。

    “不客气。”

    再情深义重,也只有一句: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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