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星玥的办事效率极高,不出几日,邓辉的“劣迹”便传遍全京。薛晴羽趁邓辉自顾不暇之际,遣了朱效暗中跟随,伺机而动。

    五日过后,朱效终于带回了有效消息:钟离和邓辉大吵一架,正收拾包裹,准备回娘家。

    “吴威进锦衣卫署多久了?”

    “一月有余。”

    薛晴羽点头:“差不多了,动手吧。”

    知道邓辉一定会出门追钟离,薛晴羽找了王勉及几位番役,伪装成普通土匪,在钟离的必经之路上守株待兔。

    钟离收拾了一堆细软,遣了宽敞的马车和陪嫁婢子,刚出城至近郊小树林,便感受到马车一晃,车夫的惊呼声传来。

    “大侠饶命,我就是个赶车的!”

    “留下买路财!”王勉蒙着面,大喝一声,将马车劈成两半。

    钟离惊慌失措间,邓辉带着小旗自树后出现,吴威亦在其中。

    “夫人!”邓辉将钟离护在身后。

    钟离的沟壑纹路已在眼角、嘴角显露,但从五官的精致度,不难看出年轻时的美貌。

    钟离躲在邓辉身后,紧贴着邓辉,面上皆是惧色。

    薛晴羽知晓邓辉有些功夫,趁旁人互相钳制之际,直逼邓辉面门。原主武功高强,邓辉本就难以抵挡,加之要护着钟离,一直分心,很快败下阵来。

    薛晴羽斜眸身侧的吴威一眼,使出狠招,冲邓辉腹部刺去!

    邓辉举剑抵挡,无奈力道不足,和钟离一并跌倒在地,薛晴羽继续冲邓辉胸口刺去。

    危难关头,吴威整个人挡在邓辉跟前,薛晴羽一剑没入吴威后背。

    “莫要缠斗,先取金银!”王勉出声提醒。

    薛晴羽很“合理”地收了剑,将马车上掉落下来的细软收走,其余人有样学样,很快消失。

    薛晴羽给王勉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带人先回东缉事厂,自己则躲在暗处观察。

    邓辉第一次正视吴威:“你叫什么?”

    “属下吴威。”

    “咱们先回程,有事儿回了锦衣卫署再说。”邓辉又转过头看着钟离,“夫人啊,如今盘缠也没了,先随为夫回去再说?”

    钟离吓得不轻,哪里还敢逞强,只一味点头。

    薛晴羽回到东缉事厂,扯开面罩:“今天干得不错,辛苦了。”

    王勉作揖:“掌印客气了。”

    “临近岁末年关,即日起,加强戒备,每日每颗抽签决定晚间巡逻地点。”

    王勉皱眉:“通宵吗?”

    薛晴羽点头:“嗯,为了让全京城百姓过个好年。”

    王勉手下几个弟兄面露不悦,被王勉用眼神制止。

    薛晴羽回到府里,来到裴俊达小苑,便见裴俊达在扎马步,动作比上次见规范不少。看来,赵舒已收了裴俊达为徒。

    “掌印鲜少主动找我!”裴俊达看到薛晴羽,兴奋得不行,马步顿时松了。

    “你是第一个入薛府的,对其余人照顾有加。今晚,我请你去绣衣阁,算作犒劳,可好?”

    “哈?”裴俊达一脸蒙圈,尚未来得及问,薛晴羽已经走远,只余声音飘来。

    “记得打扮好看些!”

    薛晴羽晚上挑了件月白色长衫,将发髻盘成马尾,仅插了根碧玉簪子,又拿了把画着梨花的扇子。一出小苑,便看到湖蓝色长衫的裴俊达。

    薛晴羽往日为了行动方便,多是束身衣衫。裴俊达第一次见薛晴羽着宽袍广袖,竟少了平日里的肃杀气,多了丝风姿俊逸。

    “啧啧啧,完全不像薛掌印了。”

    “出了门,记得叫我薛兄。”薛晴羽用折起扇子,勾住裴俊达下巴,佯装调戏。

    裴俊达近距离看到薛晴羽白皙的皮肤、剔透的琥珀色眸子,心下一沉,脸颊蓦地一红。

    薛晴羽很快放下扇子,抬脚往外走。裴俊达回过神,麻溜儿跟上。

    穿过安静的街巷,临近绣衣阁,人声鼎沸起来。

    因薛晴羽和裴俊达外貌出众,引来不少人侧目。

    红四娘眼尖得很,看到玉树临风的二人,热情迎上前。

    “哟,二位公子,怎么瞧着这么眼熟面善呢?”

    裴俊达小嘴超甜:“四娘,这是你我第二次相见了,却感觉认识了好多年。四娘风姿绰约,岁月在你这边,都失了颜色。”

    红四娘这才回想起来,上次这两个人是来拿人的,面色一沉。

    薛晴羽解释:“四娘放心,今日我们是客人。”

    红四娘这才面色稍缓:“那么敢问,二位公子如何称呼?需要什么样的姑娘啊?”

    裴俊达作揖:“小生姓裴,这位是薛兄。”

    “你姓裴?”红四娘眼底的诧异一闪而过,定定看了裴俊达良久。

    薛晴羽嗅出不一般的味道,正想问些什么。

    红四娘兀自笑了:“瞧我这人,因年少时情郎姓裴,至此遇到相同姓氏之人,免不得多看两眼。”

    “说来也巧,见过的裴郎啊,皆这般俊俏!”红四娘打趣着拂过裴俊达胸口,“二位公子和我投缘,请随我来楼上雅间。”

    “姑娘们,贵客到,都给我过来!”红四娘大吼一声,身着姹紫嫣红襦裙的女子们皆翩跹上楼。

    薛晴羽和裴俊达刚坐定,小二便端了水壶过来。薛晴羽嗅了嗅,是上好的雨前龙井。

    “不必客气,喜欢谁,就挑谁。”薛晴羽压低声音,看向裴俊达。

    裴俊达哭笑不得,自己几时来过花楼,连规矩都不懂,何谈挑选?

    绣衣阁外,王勉携乙颗巡逻,正巧路过。

    一位番役边搓手边艳羡:“真好啊,瞧着热闹极了。”

    “这天寒地冻的,我们搁这巡逻,人家在里面娇xiang玉ruan。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王勉开口:“好了,别闹情绪。”

    “不如哥儿几个进去见见世面?”

    “走!出了东辑事厂,薛掌印还能管到绣衣阁呢?”

    王勉劝慰不住,跟着几个人踏入绣衣阁。

    门口的小二见着尖帽、褐色衣服、白皮靴,当即猜出几个人身份,面露不善。

    “几位爷,绣衣阁可是做正经生意的。”

    “你瞧我们哪里不正经了?”

    王勉再次拦住几个人:“罢了,莫要生事,正值当值时间,没的被认出来。”

    “你怕那yan狗,我们可不怕。今儿这绣衣阁,爷我逛定了!”

    王勉毫无防备,一下子被对方推开,后背撞在博古架上,好好的瓷器纷纷落地,发出刺耳的声音。

    动静闹得太大,楼上再不能坐视不理。红四娘给姑娘们使了个眼色,就要往楼下走。

    “抱歉啊,我得下去看看。”

    薛晴羽笑了:“既是投缘,上次也欠了四娘一个人情,我便随四娘一道去吧。”

    裴俊达自然也起身,跟着薛晴羽。红四娘犹豫片刻,急促下楼。

    几个番役对王勉极不友好,俱推托在王勉身上。

    “都是他干的!大家都看到了!”

    王勉脸色煞白,正欲开口,就见薛晴羽自楼下下来。

    “怎么回事?”薛晴羽和东辑事厂众人常打交道,是以换了便装,也被一眼认出。

    最先起哄要进绣衣阁的番役,害怕被薛晴羽责备,指向王勉:“都是役长干的!”

    薛晴羽看向王勉:“当真如此?”

    王勉咬咬牙,思忖的确是自己撞到了博古架,便应下了:“确是属下撞的,属下理应赔偿。”

    “你拿什么赔?”薛晴羽怒喝,“你们好端端的巡个逻,怎么会进绣衣阁?还有,王勉,我本打算再过些时日,升你为司房,你怎的如此不争气?身为役长,御下不力,该当何罪?”

    王勉“噗通”一声跪下:“按规矩,当处二十杖责。”

    “那还等什么?”薛晴羽一声怒喝,几个人整理好仪容,离开绣衣阁,往东辑事厂去。

    薛晴羽转向红四娘:“四娘,抱歉,你且清算一下,今日折损多少,明日遣人去东辑事厂,我赔钱给你。”

    红四娘哭笑不得:“爷,按理说来者是客,可今日损失,何止是这些古玩能折算的?方才这会儿,吓走了我多少客人哪!”

    薛晴羽一双眼看过来:“那往后,我让裴俊达常来光顾生意,可好?”

    裴俊达被提及,用食指指向自己,一双大眼睛无辜看着薛晴羽。

    红四娘却忽然笑逐颜开:“害,那还是二位爷一并来吧。四娘我呀,可绝对没有生薛公子的气呢。”

    红四娘说着,拉着身边一位紫衣女子:“这是丁香,我们绣衣阁如今的头牌。往后若我在忙,你们直接寻她就行。”

    丁香微微一笑,眸光生波,如春水荡漾:“见过二位爷。”

    薛晴羽斜眸过来,裴俊达挠挠头,顺从地和薛晴羽一起点头,算是应下。

    薛晴羽叹了口气:“害,今日是没什么心情了,先回了。”

    裴俊达麻溜儿跟上薛晴的大步:“哎哎哎,这算怎么回事儿啊?什么都没玩呢,还把我给卖了?”

    二人皆未看到,红四娘冲丁香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紧盯着裴俊达的背影,若有所思。

    薛晴羽懒得回答裴俊达,只一位看着前方,步子飞快:“我要去东辑事厂,你先自个儿回府吧。”

    “什么?”裴俊达的哀嚎声响彻街巷。所以,他今晚打扮得如此俊朗,到底是出来干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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