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的灯笼着火啦!”

    直到路人疾呼,裴俊达方回过神来,衣袍的一角已被点燃。

    府中一行人离得不远,很快冲过来。

    姚茜脱去披肩替裴俊达灭火,一脸嗔怪:“怎的如此不小心?”

    裴俊达却看向桥头,哪里还有半分薛晴羽的踪影?

    薛晴羽站稳的一瞬,重新戴上面具,推开萧清鹤便跑:“灯不要了,告辞!”

    萧清鹤指尖尚留存着触碰薛晴羽后的娇柔之感,鼻尖也散发着若有似无的梨花香气。

    大脑空白片刻后,萧清鹤被鼎沸的人声吵醒,方拎着兔子灯往回走。

    癸卯年,满大街皆是兔子形状的物件。

    “萧哥哥!”萧清漪从方才起便寻不着萧清鹤,眼下好容易看清,赶紧追过来,却见萧清鹤神情呆滞,手中还多了盏兔子灯。

    萧清鹤本是清冷之人,今日是怕萧清漪思乡心切,带她出来瞧个热闹。

    “给,兔子灯。”萧清鹤将兔子灯顺手递给萧清漪。

    萧清漪喜出望外:“哇,真好看!”

    薛晴羽经此一事,再不敢瞎逛,想着趁大家没回来,尽快回府。可她刚从后院行至小苑,阴影处便有道身影慢慢踱步出来。

    薛晴羽下意识转身想跑,却被裴俊达叫住。

    “掌印,方才在闹市,我已看到你了。”

    薛晴羽步子一滞,裴俊达来到薛晴羽眼前,揭开面具。

    面具下,薛晴羽肤若凝脂、貌胜谪仙,小苑中的梨花皆失了颜色。

    “裴俊达,你若敢说出去,明年的今天,便是你的忌日!”

    最美的容颜,说出最狠的话,裴俊达忍俊不禁。

    “呵呵,你怎么连威胁人,都这么可爱。”裴俊达想身上拂去薛晴羽发上的梨花瓣。

    薛晴羽后退一步,裴俊达恻恻收回手。

    “你身上、落了些花瓣。”

    薛晴羽垂头,看到肩头的白色,轻轻拂过:“多谢,这个给你。”

    裴俊达接过兔子糖人,眼中皆是玩味:“倒是和你很像。”

    “我要休息了,你回吧!”薛晴羽毫不留情地送客。

    裴俊达看着薛晴羽决绝转身,又关上房门,心微微一沉。所以,不是她被jing身后展现出嗓音尖锐、肤色白皙等特征,而是,她本就是女子!

    传闻薛掌印八岁入宫,与当今圣上一并长大,这些年,她是如何过来的?

    裴俊达刚出小苑,就见其余人意兴阑珊地回来。

    李翎一向心直口快,看到裴俊达便嗔怪:“你玩好好的,怎么不告而别,都不和我们说一声?”

    “咦,这是哪里来的糖人?好可爱!”李翎伸手就去抢,被裴俊达拒绝。

    二人推搡间,糖人应声落地,跌成无数块。

    “你干嘛?!”裴俊达一向好脾气,第一次面露愠色,吓了周围人一大跳。

    李翎更是满腹委屈,眼中泪水打转:“这么凶干嘛?我去街上买一个赔给你就是了!”

    “不用了!”裴俊达弯腰捡起碎片,用帕子包好,往自己小苑去了。

    武息见李翎难过,小声提议:“今天大家吃元宵了吗?李翎姐,我们去厨房偷吃好吃的去!”

    李翎顺着台阶下来,悄悄擦了眼泪,跟着武息去了。

    众人三三两两散了,唯姚茜趁所有人不注意,往裴俊达离去的方向走去。

    裴俊达生得俊逸,一双手更是骨节分明、修长白皙,此刻这双手正一点点将糖人拼起来,露出前所未有的认真表情,与往日的玩世不恭形成鲜明对比。

    “裴公子。”姚茜来到裴俊达身边,模样扭捏。

    裴俊达懒得抬头,听声音便认出来人:“怎么了?”

    “鲜少见裴公子动怒,这糖人莫不是什么重要之人送的?”

    裴俊达半天不吭声,姚茜的帕子在手中搅了又搅,都快搅出花来了。

    就在姚茜鼓足勇气,准备开口的一瞬。

    “嗯。”裴俊达飞快点了下头。

    姚茜到嘴边的话生生咽回去:“所以,裴公子有喜欢的姑娘了?”

    裴俊达好容易将糖人拼接上,长舒一口气,抬头看着姚茜:“你也老大不小了,多为将来打算些吧。”

    姚茜的心跌落谷底:“那、那位姑娘喜欢你吗?”

    裴俊达失笑:“不重要了,只愿能一直伴她左右。”

    “多谢,我明白了。”姚茜定定看了裴俊达一会儿,方离开。她爱慕的人尚且如此,何况是她呢?

    薛晴羽本想一觉睡到自然醒,不曾想,刚来过的二寿又登门了。这次,却是带了周嘉昊的口信,请她入宫议事。直觉告诉薛晴羽,只怕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了。

    “二寿公公,近日宫中可发生过什么稀奇事儿?”薛晴羽坐二寿的轿子一并入宫,路上闲谈起来。

    二寿想了想,惊呼:“对了,这蒋贵人可真真是个大福星,入宫不过一月有余,便有了身孕,昨日刚确诊。”

    薛晴羽内心感慨,只怕姜懐听闻,要按捺不住了。

    二寿忽然露出神秘一笑:“蒋贵人见薛掌印颇受圣宠,多有结交之意,薛掌印不妨抽空,多去钟粹宫走走。”

    “多谢公公提醒。”

    待来到御书房外,二寿及时告退,薛晴羽看了眼四喜,后者面色不佳。

    薛晴羽心里“咯噔”一下,踏入殿内。龙涎香混着兰花清香扑面而来,蒋菡来过?

    “你来了?”周嘉昊听闻脚步声,自案几后抬头,取出一封信,递给薛晴羽,“是件棘手之事,云南都指挥使范巨,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密信。说北宁候驻守云南府,似有异动,私下与大梁国往来密切。”

    薛晴羽听闻这个名字,微微一愣。

    周嘉昊看穿薛晴羽的心思,自案几后踱步到薛晴羽跟前,轻拍薛晴羽肩头:“我知北宁候与定武侯两家是世交,曾一起驻守北方。只是,范巨亦是良臣。真相究竟如何,只能由你和萧修撰走一遭了。”

    “萧修撰是文臣,身子骨不算硬朗,这一遭不比滁州,山高路远,怕是经不起折腾。”薛晴羽实话实说。

    周嘉昊却很坚持:“可眼下,能用之人不多。萧修撰上次去了趟滁州,便能想到巡抚这样的好法子。这次,你还是与萧修撰一起去吧。”

    四喜冲薛晴羽使了个眼色,薛晴羽不再多言。她知道,和周嘉昊之间的关系本就微妙。较真起来,自己还不如萧清鹤值得周嘉昊信任。

    出了御书房,思及二寿方才的话,薛晴羽打算去一趟钟粹宫。

    薛晴羽打小在宫中长大,对前往各处的路十分熟稔,不多时便到了钟粹宫门口。

    绿芙自打选秀时便对薛晴羽印象深刻,出来打水时见到,笑脸相迎。

    “薛掌印来了?快请进!”

    蒋菡正在殿内绣肚兜,听闻动静,抬眸,那双眼睛小鹿般,清澈动人。不知是否怀孕的缘故,蒋菡比以往多了分妩媚。

    “参见蒋贵人。”薛晴羽行礼。

    蒋菡双手扶起薛晴羽:“薛掌印快免礼,绿芙,上好茶。”

    “路上听闻蒋贵人喜讯,咱家这厢提前道贺了。”薛晴羽落座间抬眸,忽然看到蒋菡床头悬挂的琉璃灯盏,通体的琥珀色,与她的眼眸极像。

    蒋菡顺着薛晴羽的目光看去,笑容明媚:“我就说这琉璃盏的颜色,怎么如此眼熟,原是和薛掌印的眼眸一致。”

    “蒋贵人,咱家并非……”

    “薛掌印不必解释,我入宫前,便很清楚,面对的即将是什么。同时入宫的秀女们的阴招,无法独宠我的夫君,前朝后宫间的拉扯……我这一身,本就由不得自己。只要别人对我未存坏心思,断不会多想。”

    薛晴羽的心却泛起一丝微微的无奈,这周嘉昊,分明打了两盏灯,却让二寿骗她说连夜打造,独一无二,真真无趣。好在她并非原主那恋爱脑,情绪并无起伏。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蒋菡言谈间,大气从容,一派大家闺秀的样子。不知为何,薛晴羽顿生好感。哪怕知道眼前人的狠辣,可若与这样的人合谋,各取所需、同仇敌忾,倒省事不少。

    蒋菡想起什么似的,话锋一转:“对了,我不想问你和姜才人有何过节,只想问,薛掌印希望她下场如何?”

    薛晴羽思忖片刻:“姜懐最在意家族荣耀和她的同胞弟弟,讨厌她的继母。我自是希望,她的家族因她不幸,互生埋怨。”

    “这可比让她悄默声地死去,难多了!”蒋菡笑了,花枝乱颤,“呵呵,不过,我和薛掌印的想法,倒是出奇一致。薛掌印最近要离开京城,不便动手,只管等着好消息便是。”

    “那便静候佳音了。”薛晴羽笑着告辞。

    自宫门至薛府,薛晴羽脑海中不断闪过北宁候易乐邦的身影。幼时,薛晴羽随父母出征,每逢薛元庆上战场,多是彼时在后方管理军阵的副将易乐邦代为照顾。

    易乐邦与薛元庆情同手足,亡妻与薛晴羽生母亦是至交姐妹,薛晴羽无法相信,易乐邦会成为密信中所言之人。一定是有什么突发状况,导致易乐邦不得不兵行险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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