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云南与京城相去甚远,这一次,赵舒和裴俊达皆在替薛晴羽收拾东西。薛晴羽总觉着,自打元宵夜过后,裴俊达看她的眼神就变了,说话也吞吞吐吐,举止更是矫揉造作。

    “掌印,多带几身便装吧,万一买不到京城的布料。”在裴俊达不知多少次啰嗦后,薛晴羽终于忍无可忍。

    “裴俊达,能不能正常讲话?”薛晴羽双手抱胸,恶语相向,“你再这样,仔细我带着你一并长途跋涉。”

    裴俊达却一脸期待:“可以吗?”

    赵舒也意识到了不对劲:“裴公子,你这是怎么了?京城距云南,千里迢迢,我们习武之人的身子骨尚且经不起折腾,何况普通人?”

    裴俊达听闻,更不放心了:“那还是带上我吧!好歹我能将笑话,给疲惫的你们提供快乐。再不济,遇到危险,我还能当个人肉沙袋!”

    “闭嘴!”薛晴羽被裴俊达吵得头疼,直接用白布堵住裴俊达的嘴。

    “掌印,有位叫幺舸的门童送了封信来,说他家公子姓舒。”知春走过来,打断了嬉笑打闹的三人。

    薛晴羽接过信封,往书房走去。不知道舒寄柔送的是什么,自然得避开其余人。

    白纸上,画着一个标记,乍一看像竹叶,仔细辨认,方认出“邓”字。这是、邓辉的私印?

    看来,不管他们是否父子相认,舒寄柔已完全取得了邓辉的信任,并成功复刻出邓辉的私印。

    薛晴羽将这张纸小心卷入竹筒,收入囊中,以便随时替邓辉造好伪证。

    “掌印,萧大人来了。”知春的通报声响起。

    薛晴羽纠结片刻,取了书架上的《孔淑芳双鱼扇坠传》和《苏长公章台柳传》出门。

    “将这两本书也放入行囊。”薛晴羽吩咐完,又亲自检查了一遍,方宣布启程,“走吧,萧清鹤都到了。”

    萧清鹤见着薛晴羽,行的是标准的官员见面礼仪。薛晴羽不知萧清鹤葫芦里卖的又是什么药,兀自上车。

    轿内炭火生暖,香炉散发着好闻的梨花清香,很适宜休息、看书。

    薛晴羽很快取出《苏长公章台柳传》来看,萧清鹤打量过去,眼底的诧异一闪而过。

    “犹记上次在书铺偶遇薛掌印,掌印找的是《张生彩鸾灯传》,此书近两日方出下卷,薛掌印这么快便看完了?”

    薛晴羽闻言,头也不抬:“哦,你说那本啊?那本到中卷便开始虐,将女主写得十分不堪,看不下去了。”

    “原来薛掌印也知道那样很不堪啊!”

    薛晴羽抬眸,怪异看向萧清鹤:“萧修撰何意?”

    “薛掌印名声一向不好,似乎从不在意,一贯我行我素,萧某一直以为,薛掌印并不懂得不堪与否。”

    “有没有可能,是我不在乎?”薛晴羽笑了笑,继续看书。

    萧清鹤却继续追问:“那薛掌印在乎什么?”

    薛晴羽认真想了想,她在乎什么?无非原主的仇恨,她的苟活,以及尽力帮助所需之人吧。

    薛晴羽一时忘了回应萧清鹤,后者误以为她心里有鬼,说不出话来。

    接下来的路途,轿内安静得过分。

    薛晴羽这次只带了赵舒和孙梧,外加一个暗处的朱效。孙梧一直不太放心东辑事厂,毕竟在旁人眼中,吴威是锦衣卫署之人,讲话没什么分量。薛晴羽却一副运筹帷幄的表情,让孙梧安心跟着走了。

    薛晴羽名义上是带着孙梧和萧清鹤去边关慰问众将士,实则为调查密信一事。薛晴羽刻意架空东辑事厂,就是等着邓辉借机露出狐狸尾巴,方便吴威和王勉里应外合,搜集好证据。

    萧清鹤照例睡不好,赵舒、孙梧的睡姿习惯,与上次的二人如出一辙。等到第三日赶路,萧清鹤已面色苍白,黑眼圈浮现,整个人看着精神不济。

    薛晴羽照例上车便捧着话本子看,直到耳边传来“咚”一声,瞥头见萧清鹤头磕在案几上,睡得很香。

    这就睡着了?薛晴羽匪夷所思,取了毛毯盖在萧清鹤身上。

    又行了一段路,人声鼎沸,薛晴羽掀开布帘一角,便见这条街热闹非凡,商铺品类繁多,好一派安居乐业之象。

    “赵舒,这是哪里?”

    “回掌印,杭州府,这是最繁华的中心地段。”

    “看着不错,也连续赶路三日了,今日便下榻于此,稍作休整吧。”薛晴羽并不信易乐邦会行差踏错,是以根本不着急。

    赵舒立马找了最好的客栈,订了两间房。

    薛晴羽瞧着萧清鹤丝毫没有转醒的意思,轻手轻脚拍了拍萧清鹤。

    “萧修撰,醒醒,该下车了。”

    “嗯——”萧清鹤呢喃一声,就在薛晴羽以为萧清鹤要转醒的时刻,萧清鹤整个人往下一栽,横躺在轿子中央继续睡。

    薛晴羽气结,弯下腰,两只手抓住萧清鹤的肩头,准备将萧清鹤强行拉起来。

    马车布帘被掀开,自赵舒的角度看去,好似萧清鹤躺着,薛晴羽正欲行不轨之事。

    “我什么都没看到!”赵舒吓得大叫一声,阖上布帘,拉着孙梧就走。

    孙梧一脸莫名其妙:“慢着,两位大人的行囊还没拿呢!”

    “害,别打扰他们!等他们出来,我们再回头拿。”赵舒边拽着孙梧进客栈,边在内心替裴俊达感到惋惜。他一直以为裴俊达“近水楼台先得月”,没想到圣上总安排萧修撰和自家掌印一起出门。

    这萧修撰如今可是圣上身边的红人,亦是传闻中的“紫微星”下凡,惹得京城贵女爱慕者众多,不怪自家掌印移情别恋。

    赵舒不知道的是,薛晴羽在听闻他的话,再看向一动不动如王ba的萧清鹤后,脸都绿了。

    “萧!清!鹤!”

    萧清鹤听到记忆中那好听的声音,蓦地睁眼,入目是一双官靴,地面在不断移动。待反应过来,意识到正在被人扛着走。

    “喂喂喂!”萧清鹤对头朝地感受很不适,下意识就要挣扎。

    薛晴羽一巴掌拍过去,意外正中pi股,内心十分尴尬,表面却强装镇定。

    “叫什么?快到房间了。”

    薛晴羽话音刚落,萧清鹤便感受到平地移动换成了上下起伏,显然在爬楼梯。

    “不是,哪有女人抱男人的?”萧清鹤小声嘀咕。

    就在萧清鹤险些吐出来之前,薛晴羽一把将他丢在隔壁房间的卧榻上。

    “得,你好好休息。”薛晴羽整了整衣襟,“拜托萧大人,我们出来是干正事儿的,晚上睡眠充足,才能保证白天的精神状态。”

    萧清鹤满腹牢骚:“我倒是想!能不能给我换个房间?”

    薛晴羽一脸警惕:“怎么,你不会是想跟我睡一间吧?”

    萧清鹤摇头:“萧某虽自幼贫寒,但从不与人同塌。哪怕给萧某安排个柴房也好,没有不喜二位同僚的意思,实在是不习惯。”

    “赵舒!”薛晴羽只好将隔壁收拾东西的赵舒喊来,“替萧公子再开一间房。”

    赵舒看了眼萧清鹤,又看了眼薛晴羽,嗫嚅:“今儿还真是不巧,只剩下两间房了,宽敞一间的,自然给了掌印。怎么,萧大人这是嫌弃我们二人?”

    萧清鹤:……

    “罢了,那萧某打地铺好了。”萧清鹤心如死灰。

    薛晴羽挥挥手:“行了,你过来吧。”

    赵舒眼瞅着萧清鹤随薛晴羽出去,隔壁房间的门关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他要不要、该不该,麻溜儿飞鸽传书给裴俊达?

    薛晴羽环顾一周,发现自己的房间的确比隔壁大一倍,且有一张横陈中央的贵妃榻。

    “你睡外间,我睡里间,彼此互不干涉,可以吗?”

    萧清鹤原以为薛晴羽喊他来,是想出了别的解决办法,谁知居然是和她睡一起。

    “不不不,旁人不知,萧某焉能不知薛掌印是女子。男女有别,共处一室……”

    “闭嘴!”薛晴羽直接打断萧清鹤,“我们俩亲也亲了,抱也抱了,扭扭捏捏作甚?”

    萧清鹤满脸通红:“薛……姑娘,你……”

    “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薛晴羽说完,转身取了一床被子丢去贵妃榻,提起梨花落,“我出去走走,你随意。”

    杭州府的繁华远超薛晴羽想象,刚下楼,便看到对面酒肆的旗帜迎风飘扬,隔壁的招牌花花绿绿,白天闭户,一看便知是花楼。

    薛晴羽刚往前走了一段路,身后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响起。

    “薛掌印!”萧清鹤气喘吁吁。

    薛晴羽看着萧清鹤额头的汗珠:“在外面要叫薛公子啊,萧公子。”

    萧清鹤一路入睡,尚未来得及看到杭州府真容,方才透过窗柩,惊鸿一瞥,便也想出来看看,是否有什么值得学习之处。

    “好的,萧某亦想出门走走,可否与薛公子一道?”

    “嗯,萧公子随意。”薛晴羽兀自往前走,丝毫没有搭理萧清鹤的意思。

    萧清鹤走着走着,被路过一位衣衫褴褛的小哥撞了一下。

    “抱歉!”小哥头也不抬,飞奔离开。

    萧清鹤又走了两步,意识到了不对劲。

    “有小偷!偷了我荷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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