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薛晴羽毫不犹豫,“赵舒,你留在这里等孙梧,没准儿他能追到人,你们会合后来找我们,我会沿路给你留下梨花标记。裴俊达,你帮我一起扶萧清鹤,我们先去附近军营。”

    薛晴羽不知道的是,她说这番话的时候,给易思熹的感觉一致,那股强大镇定的气场,惹得易思熹移不开目光。

    薛晴羽留下两匹马,让裴俊达在车内照顾萧清鹤,自己和易思熹在外面并排而坐赶车。

    日落西斜,晚霞的余辉穿过云层,一点点将天幕的白色吞噬。

    “看公子装扮,不是本地人吧?”易思熹边指路,边闲谈起来。

    “安宁郡主,实不相瞒,咱家是京城派来慰问边关将士的钦差,我姓薛。”

    易思熹半晌没说话,呆愣当场。他就是恶贯满盈的薛掌印?可他怎么看都……

    “你如何猜出我身份?”

    “军队中焉能有女子?你如此装扮,又一身英气,还和北宁候同姓,要想猜出身份不难。”薛晴羽架着马车,脑海中却不断闪过原主幼时记忆。

    若说姜懐是原主八岁后的闺中密友,那易思熹便是原主八岁前的战场姐妹。易思熹的母亲难产而死,从此,不征战时,原主的生母带两个女娃;征战时,两个女娃在后方跟随易乐邦出入军营。

    原主其实只比易思熹大月余,可易思熹从小天不怕地不怕,唯独看到原主便乖乖叫“阿姊”。

    马车穿过内城,来到空旷之处。

    “看到前面烽火台了吗?军营便在山脚下。”行了半盏茶的功夫,易思熹指向不远处。

    薛晴羽一扬马鞭,加快速度。

    临近军营,易思熹便挥舞手臂。

    “我回来了!”

    一位身着戎装的帅气少年郎回过头,看到易思熹,面露诧异。

    “你这丫头,又疯去哪里了?可知侯爷快担心死了!”

    易思熹跳下马,淡然轻拍少年肩头:“范成烨,这次可真不是我胡闹,我是真被掳走了。那人武功高强,路子野得很,我一时着了道。”

    “这可如何是好?侯爷收到梁国太子密信,以为你被绑架,险些答应退避三舍。我爹为此动了怒,你快随我去解释!”范成烨拉着易思熹就走。

    易思熹却一把挣脱:“不行,眼下还有更重要之事!我先把救命之人安顿好。”

    薛晴羽大概猜出范成烨便是范巨之子,出声道:“既是误会,若二位信得过我,待我救了人,自会飞鸽传书进京。”

    范成烨面色微变:“圣上这么快便收到家父书信了?你莫不是来暗中调查此事?”

    “什么意思?范大人做了什么?”易思熹正说着,不耐烦推开范成烨,“罢了,稍后再跟你们范家算账!”

    “易思熹!”范成烨的叫喊声完全被易思熹忽视。

    易思熹带着三个人来到中央一处宽敞的帐篷,甫一进去,薛晴羽便嗅到女儿家特有的脂粉气味,不难猜出,这是易思熹自己的帐篷。

    “薛掌印,你随意。”易思熹直接将床铺清理干净,留足空间。

    裴俊达暂停对萧清鹤的敌意,将萧清鹤扶上床,又取出药箱递给薛晴羽。

    “郡主,烦你先出去;裴俊达,把他脱光。”

    “什么?”裴俊达匪夷所思看着薛晴羽。易思熹只笑了笑,离开帐篷,去主帐找北宁候。

    薛晴羽直接不耐烦催促:“快!脱完再去打盆干净热水,取块布来。”

    裴俊达只得照做,薛晴羽神色不变,手指快准狠对着萧清鹤的足底、大腿内侧、小腿内侧扎针。裴俊达看着薛晴羽一脸认真的样子,便知萧清鹤伤的不轻。

    “把帕子浸湿给我,盆里的水红了就换。”薛晴羽说着,已轻手轻脚擦拭起萧清鹤的伤口。

    裴俊达看着皮开肉绽的画面,于心不忍:“他这样,岂非要留下后遗症?”

    “万幸的是,目前只是皮外伤,最多他日后的娘子瞧见。不过,关了灯都一样。”

    裴俊达:……

    裴俊达寻思,薛晴羽讲话怎么越发怪异了。薛晴羽却头也不抬,一直忙到换了六盆水。

    待终于能看清萧清鹤的伤口,薛晴羽忙不迭洒上药,开始包扎。裴俊达见薛晴羽搬动萧清鹤吃力,赶紧打下手。

    好容易将萧清鹤治好,怎么看怎么像个粽子。

    “行了,给他把衣服穿上,盖好被子,千万别再冻着了。”薛晴羽起身的一瞬,只觉眼前一片漆黑,直直往前栽去。

    裴俊达伸手扶住薛晴羽,满脸关切:“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没事,大概一天没吃东西,又蹲太久,治病劳神。”薛晴羽说完,掀开里间的布帘,就见易思熹候在外间。

    易思熹瞧见薛晴羽满身血污,起身打水:“是否需要清洗,我去取干净衣裳来。”

    “不用,说来怪不好意思,有吃食吗?”薛晴羽语气虚弱。

    易思熹会意,冲门口的侍女点点头,侍女很快取回一碟牛肉和馒头。

    “裴俊达,好了来吃东西。”薛晴羽狼吞虎咽完,又寻来纸笔,写信飞鸽传书回京,告知周嘉昊,密信之事是一场误会。

    裴俊达看着薛晴羽疲倦的样子,心狠狠疼了一下:“你去休息吧,若赵舒他们回来,我再告诉你。”

    薛晴羽摇头:“那女人不好对付,我得等等他们消息,万一他们也受伤回来,就不好了。”

    “他们回来了,在主账,未受伤,将妙娘子带来了。”易思熹开口,薛晴羽心下稍安。

    “可否带我去看看?”

    “自然。”

    主帐的柴火烧得极旺,易思熹走在前面,一进去便亲昵拉住卧榻上的中年人。

    “爹!”

    薛晴羽做梦都无法忘记易乐邦的脸,相比幼时得见,易乐邦的肤色暗了些,人也多了几分沧桑,原本没有胡须的下巴,留起了山羊胡。

    易乐邦显然也注意到了薛晴羽,待看清薛晴羽面容,眼底的诧异一闪而过。

    “爹,这位是薛掌印,奉旨前来慰问边关将士,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易乐邦上前两步:“薛掌印似乎与传闻中不太一致,我本以为,会是个恶贯满盈的奸诈之人,怎料是个清秀的公子。”

    “北宁候客气了,人不可貌相。我初见妙娘子,也险些被蒙过去。”薛晴羽说着,斜眸被捆缚在角落的女人。

    孙梧和赵舒安然站在一侧,冲薛晴羽点头。

    “你们辛苦了。”

    妙娘子的嘴巴被捂住,正哼哼唧唧表示不甘心。

    “掌印,妙娘子乃是吟月楼四大高手之一,擅长暗器及下毒。这次,是大梁国太子雇吟月楼绑架安宁郡主,企图让北宁候退避三舍,并离间京城与云南的关系。”赵舒快速汇报调查结果。

    薛晴羽脑海中闪过钱星玥的身影,这家伙,真是什么都接,毫无原则!

    “我知道了,你们先去用膳、休息吧,妙娘子自有北宁候处置。”

    几个人兀自散去,易乐邦也叫士兵将妙娘子拖走,众人皆未看到,妙娘子离去前,看着易思熹的眼神透着阴狠。

    “郡主,你的帐篷给了我们,你睡哪里?”薛晴羽关切看向易思熹。

    易思熹摆摆手:“害,这里这么多帐篷,还不够我睡?我看萧大人伤势不轻,薛掌印今晚怕是要彻夜照顾了。薛掌印不必管我,快去吧。”

    薛晴羽点点头,大步离去。

    主帐内,易家父女面面相觑。

    易思熹先开了口:“父亲是否觉得有些过于巧合了?他姓薛,也是琥珀色眸子。而且,他的相貌,和已故……”

    “若真是如此,圣上派薛掌印来,怕是别有深意啊!”易乐邦语重心长打断易思熹,“女儿,不到万不得已,这番话不得对任何人提及。眼下内忧外患,即便我们猜到,也不该讲出来。”

    易思熹点头:“嗯,我会再悄悄试探,并仔细隔墙有耳的。”

    薛晴羽回到易思熹的营帐,也是忧心忡忡。周嘉昊明知薛家和易家交好,派她来,是为试探?自打她收留门客,又经过科举案,周嘉昊对她的隔阂已经产生。薛府还有那么多老虎将养着,要动她,也是迟早的事了。

    “萧清鹤,他果然还是喜欢你这般听话又不涉党争之人呢。”薛晴羽坐在萧清鹤身侧,喃喃自语,“只是,我们本该势同水火,你又何必为我受伤呢?”

    薛晴羽有些累了,趴在萧清鹤身边,蜷缩成一团,闭上眼睛。若有朝一日醒来,她还在现代家中,睁眼就是落地窗,该多好啊!

    萧清鹤翌日醒来,第一反应是自己正趴着,撇过头,就见薛晴羽的脸离他仅两寸。稍一动弹,后背拉扯得生疼,萧清鹤吃力转动手臂,想触碰薛晴羽如玉般的脸颊。

    是她照顾了他一夜,又救了他一次吗?萧清鹤再一次意识到,他和薛晴羽之间,根本说不清道不明了,到底是他救她多,还是反过来。印象中的薛晴羽,总是强势果敢,却也有需要他保护的时候,真好。

    触碰到薛晴羽脸颊的一瞬,有什么柔软的东西,扶过萧清鹤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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