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晴羽伸手摸了摸易思熹的小脸,五官和脸型未变,是小时的放大版,只是,眉宇间多了些惆怅。在边关这些年,想必易家父女吃了不少苦吧?相比领兵打仗,易乐邦其实更擅防守,让北宁候驻守山脉聚集的云南,最合适不过。

    “哎。”薛晴羽幽幽叹了口气,替易思熹盖好被子,伏在床边休息。

    可惜,薛晴羽并未沉睡多久,便被外间的嘈杂声吵醒。

    “掌印!”赵舒急切的声音传来。

    薛晴羽戴上白布,掀开布帘:“你怎么来了?这种病症传染性极高,莫要再往郡主这里跑了。”

    赵舒也戴好了白布:“外间与郡主病症类似的士兵愈来愈多,呕吐后便晕厥。北宁候说,您若方便,可否指导一下军医该如何医治?”

    薛晴羽犹豫仅片刻,便还是选择了治病救人:“罢了,左右已在范家父子跟前暴露。”

    “他们原本非要离开军营,打道回府,所幸几个士兵当着他们的面病发,这才留下,避免传给范府其余人。”赵舒边说边领着薛晴羽往士兵们聚集的帐篷走。

    薛晴羽点头:“范巨并未像我想象中那般迂腐,还有救。病发的士兵,都搁置在一处了吗?”

    “是的,本想单独隔开,无奈营帐数量有限。所幸大家一起出生入死,够团结,并未引起骚乱。”

    “药呢?都服用了吗?”

    “是的,军医按照您给的方子,一直未歇,先给病发的士兵送去,其余人也逐一服用,开始预防。”

    说话间,便到了病发士兵的营帐附近,咳嗽声不绝于耳。

    “真是糟糕!”薛晴羽叫唤一声,掀开帘子,便见百来个士兵,彼此相靠着,面色不佳,喘息微弱。

    薛晴羽弯下腰,探了探临近几个人的脉搏,皆和易思熹类似,且身上起了不少红疹。

    “不要用手触碰痛痒处!”薛晴羽一巴掌拍开正欲挠痒的士兵的手,“一旦破皮,脓水所过皮肤,皆会生疮。”

    其余士兵听闻,纷纷收了手。

    “大家除了发烧、咳嗽、生疮,可有旁的不同症状?”薛晴羽高声询问。

    士兵们面面相觑,薛晴羽仔细观察,发现这些士兵尚未出现易思熹的晕厥,看来,易思熹是第一个被传染之人。那她的病毒,来自哪里?

    易乐邦进得营帐,身后跟了位拎药箱的老者。

    “薛掌印,这便是我军中医者窦准窦大夫,烦请你指点一二,看接下来如何是好。”

    窦准冲薛晴羽作揖:“老夫从医三十载,竟从未见过如此来势汹汹的瘟疫啊!”

    “实不相瞒,我亦未能找出毒源,且从未医治过相关病症。不如咱们携手,一并想想办法?”

    窦准弯腰:“如此,多谢薛掌印了。”

    薛晴羽看向易乐邦:“对了,郡主该是第一个发病之人,可否请教北宁候,这两日,郡主皆和谁接触?”

    “她三日前便被妙娘子掳走了,未在军营中。否则,我也不会信了大梁,还回了信。”

    “妙娘子擅机关和下毒——糟了!”薛晴羽反应过来,就往外跑。

    马被惊吓的嘶吼声响起,夜幕中,一个灵活的身影飞身上马。

    “妙娘子跑了!”几个士兵大叫。

    薛晴羽运足力气,跃上离自己最近的一匹马,于夜幕中飞奔出去。

    身后易乐邦的声音响起:“此地多山路,快来人,跟上薛掌印,未免迷路!”

    赵舒和一位士兵先后出发,直奔薛晴羽离去的方向。

    山城的夜晚,饶是原主视力再好,武力值再高,薛晴羽仍有些无法辨别方向。前方的马蹄声愈来愈近,薛晴羽循声快速前进。与此同时,身后亦传来马蹄声,薛晴羽知道,是军营有人跟着,安下心来。

    待看到妙娘子背影时,薛晴羽抽出靴子里的匕首,提起十二分精神。

    两匹马只差分毫的一瞬,薛晴羽大力将鞭子甩出去,直接环住妙娘子腰腹。

    “该死!”妙娘子骂骂咧咧自马背上翻下来,马儿受了惊吓,一路狂奔,消失在夜色中。

    薛晴羽亦翻身下马,为防妙娘子使诈,力求迅速制约对手。

    妙娘子正准备去胸口取东西,被薛晴羽的匕首划破手背,挑断手筋,痛不欲生。

    “你这yan人!”妙娘子破口大骂。

    薛晴羽一个巴掌扇过去:“你有什么资格骂我?你对易思熹做了什么,自己清楚,跟我回军营!”

    薛晴羽说着,用缰绳直接捆缚妙娘子的手脚。

    妙娘子动弹不得,嘴巴却不肯停:“那小妮子本就不该回去,若带不走,只能死了,否则我如何复命?”

    薛晴羽再次扇过去一个巴掌:“你可知道,你害的不单是个人性命!”

    赵舒和士兵闻风而来,就见妙娘子已被制服。薛晴羽最后将妙娘子的嘴巴塞得严严实实,头朝下丢在马背上。

    这种姿势最不舒服,妙娘子一个劲儿挣扎。薛晴羽权当看不见,翻身上马,以极快的速度往军营赶去。

    路上,妙娘子吐了好几次,薛晴羽心里的不满未有丝毫消减,巴不得将此人大卸八块。

    “薛掌印回来了!”守门的士兵见着薛晴羽,格外恭敬。

    薛晴羽点头打了招呼,拎着妙娘子在地上拖行,直接放在被感染士兵的营帐门口。

    “妙娘子,这里间都是被郡主感染的士兵,毒既是你下的,便该知道厉害。你若不告知解毒的方子,我便将你丢进去,生死由命!”

    妙娘子的瞳孔陡然间增大,薛晴羽知道,这是怕了。

    薛晴羽甫一松开妙娘子的嘴,后者又叫骂起来。

    “你这个……”

    “啪啪——”薛晴羽这次直接一左一右两个巴掌扇过去,扇得自己右手掌都疼。

    “我给过你机会了!”薛晴羽说完,捂住口鼻,将嘴角溢出血丝、尚未来得及回答的妙娘子拖进营帐。

    “窦大夫,烦你看着此人。她要什么药材,尽管找来,我就不信,她能看着自己被自己毒死。”

    妙娘子嗅到营帐内发霉的气味,看到士兵们怨毒的目光,总算求饶。

    “我错了,求放过!”

    “晚了!你如何对待别人,便尝试一下他人的苦吧!”薛晴羽这下是真被妙娘子气炸了,完全不打算原谅。

    若今晚放走了妙娘子,梁国得知大周边关士兵被感染的消息,只怕连夜大军压境,后果不堪设想。

    “我说,我都交代!我有解毒方子!”妙娘子手脚被束缚,匍匐着身子,一个劲儿磕头。

    窦大夫闻言,拿了笔墨记下来。

    薛晴羽这次留足了心眼儿:“窦大夫,这药方过于猛烈,先煎了给妙娘子服下,且看她是何反应再说。”

    “事到如今,你还是不信我?”妙娘子叫嚷起来,“这病症快得很,那丫头若再不服药,只怕性命不保。”

    不提易思熹还好,一提,薛晴羽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踹在妙娘子胸口。

    “若郡主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定将你大卸八块!”薛晴羽说完,再次将妙娘子的嘴堵上,又转向窦大夫,“郡主的确伤得不轻,试药得快。”

    “我这便去!”窦大夫加快步子,直奔厨房。

    薛晴羽也跟着出去,回到易思熹营帐。易思熹仍在睡梦中,薛晴羽伸手触碰易思熹的脸颊,热度不减。再看易思熹脖颈,原本冒尖的红疹已变大化脓,十分可怖。

    “思熹,你再坚持一下,再等等,马上就好。”薛晴羽握住易思熹的手。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薛晴羽疲倦得快睡着时,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薛掌印,药来了。那妙娘子喝下去无事,且未露惧色,我亦给几位士兵用过了。”窦大夫端了碗漆黑的药过来,弥漫着一股草药味。

    “有劳窦大夫,郡主有我照顾便好,你莫要进来,去忙吧。”薛晴羽接过来,一勺勺喂易思熹。

    易思熹已陷入昏迷,入得口中的药悉数吐出来。

    “思熹,乖,喝下去,喝了就好了。”薛晴羽抚摸易思熹的额头。

    易思熹的眼珠微动,薛晴羽再次尝试,这一次,药未再吐出来。

    “好思熹,真乖。”薛晴羽的视线有些模糊,原主族人尽毁,余下唯一能称得上亲人的,只余易家父女了。若连他们都保护不好,薛晴羽当真会陷入孤苦无依的境地。

    中药药效总归慢些,否则薛晴羽也不会铤而走险,急着给易思熹服用。

    守了易思熹又一个时辰,待发现易思熹热度未增,脖颈处的脓包逐渐消肿,薛晴羽方叹了口气,起身往外走去。

    门口,赵舒正在帮忙煎药,分发给一个个士兵。

    薛晴羽走上前去:“发病的就用妙娘子的方子,未发病的就用我的方子。”

    “好嘞,掌印,这里有奴才,你快去休息会儿吧。”赵舒心疼看向薛晴羽。

    薛晴羽摇摇头:“郡主尚未苏醒,我实在不放心。对了,怎么不见裴俊达?”

    “哦,裴公子一直在照顾萧大人。听闻外间有瘟疫,怕传给萧大人,便未出来,两个人隔绝在营帐内。”

    薛晴羽听闻,放心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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