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长大后的及川彻严禁我掐他的脸,变得一点也不可爱。

    这条规矩是他那天从我家离开之前定的。我十分不服,还想再次上手,但这次他只用了一只手,就牢牢锁住了我的动作,我根本无法得逞。

    他的掌心比刚才我捏他的脸还要烫,加上我的挣扎,我们两个人的皮肤之间贴上了一层黏黏腻腻的薄汗。

    “刚才要不是我走神,你怎么可能掐得到我。”及川彻得意洋洋地吐着舌头、拉着下眼睑做鬼脸,真是令人无法忍受。

    “哇及川彻,你这么欠揍,小岩能和你做这么多年朋友真的很不可思议。”

    说完这句话,我突然意识到,好像我也在无意之间,就和他回到了小时候相处的模式,仿佛我们之间消失的时光都不复存在一般。

    除此之外,及川大人还下令,不许带岩泉一进我的房间。“啊,不对,是不许带男孩子进房间。”及川彻撅着嘴嘟嘟囔囔的,“女孩子的房间怎么能随随便便带别人进去呢?”

    啊,说来也是。只是拉他进去的时候,我完全没有把及川彻划进“别人”的这个范畴之中……以前我们也都是可以随意进出对方房间的好朋友啊。

    所以这就是及川彻那么反常的原因吗?

    “小彻,你刚才是在害羞吗?”

    “不是说了是因为太热了吗?!你也要经常打开窗户通通风吧!”

    “可是我回家的时候才刚刚关窗啊。”

    “那要随机应变嘛,热的时候就要重新打开!”

    及川彻,无理取闹!

    再见面就是在学校里了,排球部的一行人走在一起,又都是高个子,还真有点壮观。时不时有女孩子扬手向及川彻打招呼,他也非常礼貌地笑着回应。

    好招摇,好想打他。

    想着想着就迎面和那群人遇见了,岩泉一先说了抱歉,说下次再来我家拜访。

    “没关系啦,及川大人已经把小岩真诚的心意带到了!”及川揽着岩泉一的肩膀,下一秒声调骤变,“小岩你不要打我啦,她看了会学坏的。”

    “……”我头疼地揉揉太阳穴,“及川彻,你真的不记得,小时候先动手打你的人是我吗?”

    穿薄荷绿运动服的那群男孩,听到这句话都噗嗤笑了起来。一双双眼睛躲在及川和岩泉背后,兴致盎然地欣赏及川彻吃瘪。

    “总是有女生追着及川跑,好像是第一次看到及川这样被损。”

    “他也有今天,真是让人神清气爽啊。”

    “太受女孩子欢迎果然也会遭报应的吧。”

    ……

    及川彻阴恻恻地回头,给队友送去“和善”的目光。掩饰尴尬的咳嗽声此起彼伏地响起来。

    分开好久,直到看不见彼此的背影,队友又都各自回了班级,及川彻懊恼地揉乱了头发:“她刚才应该没听到他们说的那些吧。”

    警觉地感受到什么,岩泉一斜着眼看着他:“你不会……”

    “不知道啦。”及川彻靠着走廊,盯着窗户上自己的脸的倒影,“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我就认出来了,有种——”

    他想了想:“有种见到了失而复得的宝藏的感觉。”

    “呐,所以小岩,你不许去她家哦。”及川彻说完才意识到不对,摇了摇头,“啊,阿姨邀请的话,不去太失礼了。那么,去可以,你不准进她房间。”

    岩泉一下子抓到重点:“所以你进了女孩子的房间?你真是个混蛋。”

    “是她拉我进去的!”及川彻扭头笑起来,“这是不是证明,我在她心里不是外人?”

    “无聊。”

    “你要是因为谈恋爱荒废了训练我一定会把你打趴下的。”沉默了几秒,再次开口的人还是岩泉一,“要是玩弄她的感情也会。”

    “喂喂小岩,太过分了吧,你到底把我想成什么人了啊!”

    “毕竟你这个人,球品还行,但人品实在不怎么样。”

    及川彻:……

    大概是正处于社团纳新季,我回教室的路上,听见不少人正在讨论。

    及川彻的名字实在出现率太高,每走几步,总能听见有女孩兴致勃勃地说着:“要不去排球部试试吧。”

    及川彻,真是特别能招蜂引蝶的人啊。

    一张入社申请表适时发到我手里,是一位长头发的学姐,笑得温柔。

    啊、被当做一年生了吗?

    我看着白纸上硕大的“排球部入部申请”,心想这是什么孽缘,才会发生这么巧的事。

    学姐的背影走出好几步,我回过神,想把入部申请还给她:“不好意思,但是我是二年生啦!”

    “诶?”她回过头,“不用还给我啦,如果没有加入社团的话,可以考虑看看哦!”

    “好、好的。”

    我稀里糊涂地收下了。

    但是,想要加入排球社的人那么多……

    想着时过境迁,及川彻身边仍然众星拱月的模样,我还是忍不住感叹,真受欢迎。

    小彻,真耀眼啊。

    04

    我讨厌耀眼的及川彻,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了。

    严格意义上来说,我和及川彻的孽缘开始于久远的幼稚园时期。那时的记忆已经随着长大几乎要消失殆尽,仅剩的那点印象就是无论何时何地,我总是和他在一块儿玩的。

    妈妈是有说过啦,我当时大概回家炫耀了“我和所有孩子里长得最漂亮的那一个成为朋友了”这样的话。小彻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不过我对此持保留意见。

    什么时候认识小岩我倒是想不起来了。升入小学以后,小彻和小岩开始一起打排球,而我对于运动毫无兴趣,只能在旁边帮忙干着扔球、捡球、看看动作角度之类的活。小彻会没礼貌地催我快点,小岩则会认认真真地道谢。

    小彻的人气也开始慢慢体现出来。小学的及川彻,性格里恶劣的那部分还没完全暴露给外人,相貌和性格都讨人喜欢得不行。他的身边围了那么多小伙伴,都说着:“及川,一起玩吧!”

    先是排球,接着这些孩子每个人都分掉了小彻的一部分时间。

    围着小彻的孩子们一下子变得面目可憎起来。我由衷地意识到了,原来小彻不只是我一个人的朋友。我收回了想要挤进人群里的脚。

    我觉得及川彻好像多云天气的太阳,大多数时候我和他之间隔着厚厚的连绵的云,他偶尔从云层后探出头,我就会被他闪耀的光笼住。可是那不是我一个人的光,不止照射我一个人。

    说来也奇怪,我就不会因为小岩对其他人产生这样的敌意。

    课间我也很少能找到机会和小彻说话,来找他玩的人简直络绎不绝。我恨恨地想着,小彻就是一个友情的叛徒,我再也不要和他玩了。

    说不定他们会把小彻的放学时间也抢走,把小彻的周末、长假也统统据为己有,而我就会像这样一直被遗忘在一边,等小彻长成了大孩子,不,长成了大人,不知道还会不会记得曾经有过我这样一个朋友。

    我闷闷不乐地度过了一整天。

    放学收好书包,我急忙背上肩带想跑走,生怕看到及川彻和别人一起离开的背影。走了两步,我的身后传来一道拉力,轻轻拽住我的书包带子:“等等我啦!”

    我回过头,及川彻一手搭着岩泉一的肩膀,一手把我轻轻地向后拉,直到与他们两个并排。我们并肩走路回家。

    这样的生活一直过了几年,每当我因为他变得越来越耀眼而感觉疏远,他都会及时拉住我那根写着“很想逃跑”的带子。偶尔我会想,这家伙是不是有读心术,否则怎么想不和他做朋友、想不被他吸引都这么困难。

    他总是攥得很紧,嘴里还念念叨叨着:“本来在学校能一起玩的时间就变少了,可不能连放学都被你先跑回家把作业偷偷写完!”

    “可是我已经在学校写完了啦。”

    “叛徒!你这个叛徒——”

    我学着小岩一拳打在他聪明的脑袋上,不过我没有用力,生怕把他打傻了以后还会一直被赖上。

    ……但还是被赖上了。

    及川彻嗷嗷叫着疼,说你打得太用力了,得把周末空出来看及川大人比赛,作为赔罪。我和小岩被这番霸王言论惊得目瞪口呆,摩拳擦掌,思考着要不要一人再给及川彻左右开弓各来一下。

    但我终究还是习惯了顺着这个任性的混蛋,点头答应下来。

    周六上午妈妈把打包好的部分行李装上车,叫我也帮忙一起收拾东西,现在就要搬家了哦。我震惊得不知所措,妈妈若有所思,解释道周三已经告诉过我了,不过看样子那时候我压根没听进去。

    “那我可以有时间去和小彻小岩道个别吗?”

    “可以呀,但是一会儿我们就要出发了,如果你这些东西都不打算收拾的话,妈妈可以帮你全部丢掉哦。”一边是重要的朋友,一边是心爱的玩具,我左右为难,妈妈又说,“呐,我们可以收拾完了再给小彻他们打个电话嘛。”

    两小时后坐上搬家的汽车,我累得睡着了。醒来到了新家,我问妈妈有没有给小彻打过电话。

    “诶,没有呀,电话不是应该你自己打吗?”

    “可是我没有记小彻他家的电话……”

    “不会吧,你没有朋友的电话吗?”

    我的沉默震耳欲聋。不知为何,总觉得妈妈最后说的这句话,有点儿及川彻那种欠揍的味道在。

    所以说,谁没事会记那种出门走两步就能见到面的朋友的电话啊!早知道,应该在离开之前,直接跑去他家道别……

    我就像妈妈说的那样,实打实地闹了一个月的脾气,最后是我自己想出解决办法,问妈妈可不可以往那个地址寄信。

    我写了道歉和期待,结尾说:“小彻,我相信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寄出那天,天空是罕见的粉紫色晚霞,云连绵地织成绚烂的景象,轻薄的纸张承载着我的愿望,“啪”地落入信箱深处。

    “所以,你没有收到信吗?”

    小彻郑重其事地拍着桌子,语气恶狠狠的:“我当然收到了!”

    “太好了。”我舒了一口气。因为一直没有回信,我还以为信件是不是在半路弄丢了。

    小彻张牙舞爪:“但你觉得就一封信,难道可以抵消掉你放我们鸽子的恶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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