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六六,我们要完了。”暮四一脸呆若木鸡,只觉得手里拿的不是帝京的飞鸽传书而是个烫手山芋:“你说我们现在收拾包袱跑路还来得及吗?”

    暮六丝毫不想理这个随时发疯的人:“来不及了,等死吧。”

    “六六啊,我是说真的。”

    暮四快步走到暮六跟前,拿下他手里的书册,神情十分忧愁:“你可不能指望谁都像我们王爷一样,不在乎这些虚名。小皇帝已经明令禁止外传要暗中调查,咱也不是皇室子孙,万一他知道我们这些个外人知道了,心里一不舒服还不得偷偷弄死我们啊。”暮四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了一个一剑封喉的动作。

    “就算是皇室子孙皇帝也不一定乐意他知道呀。”在自己人面前暮六十分大胆,敢想就敢说。即便同为先帝的儿子,他家王爷也不知道分毫,这远近亲疏一眼就看出来了。

    对于他家王爷,先帝只有对臣子的期许,毫无对儿子的关怀。有时候暮六都为他家王爷叫屈,他明明可以一步登天,却心甘情愿为小皇帝舍生忘死、守着江山黎民。最生气的是明明王爷无欲无求到他们都不忍的地步了,朝廷里那群酒囊饭袋还天天弹劾他说他有不臣之心,要真的有,他们的脑袋早就落地了,还能一直出言不逊到现在?

    王爷真的是太可怜了。

    “对呀,咱王爷也不知道,虽然他也不见得乐意知道,但也不能厚此薄彼吧?这老皇帝,真的是……”

    “少说两句,这是你我能妄议的吗?还是想想怎么保住你的小命吧!”暮六瞪了暮四一眼,这个人不知道祸从口出吗!

    “我不担心了,我相信咱们王爷不会让我因为这种事就被砍头的,咱可是王爷的人,他小皇帝怎么也要掂量掂量吧。”

    还行,没有傻到家。小皇帝既然敢直接告诉朝三让他代为传话,就是不在乎我们知道,或者说,他要倚仗王爷,就不能在乎我们会不会知道。

    “朝三怎么说?”朱漠尘迈步进入书房。

    “王爷请看。”

    朱漠尘两眼扫完,目光停驻在最后添的那句话上,不置可否。他不关心也不在意皇帝是想公开调查还是暗中调查。只是,既然他来了,就一定要把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弄清楚。

    “那就先不要惊动这边的官府,用我们自己的人暗中调查,注意不要走漏消息,等圣旨和另一队人马过来再做进一步部署。”

    “是,王爷。”

    “另外,”朱漠尘忽然想起了什么,正想吩咐他们二人,但是……

    “算了,你们把侍卫长叫过来。”

    不明白朱漠尘为什么停顿又犹豫,暮四暮六二人疑惑地对视了一眼,出去找侍卫长了。

    “王爷。”侍卫长进门抱拳施礼,恭敬严肃。

    “你抽调两个机敏的人,给我打听一件事。”

    论机敏谁也比不过暮四,但是这次他是想调查阿玦,暮四倒不是很合适了。想起每次他在场时看到的,暮四甚至暮六看向阿玦的眼神都令人捉摸不透,为了避免万一暮四感情用事打草惊蛇,还是让侍卫长找人吧。

    “民间多志怪故事,这归南城也不例外。你让他们去暗中打听一下最近三年归南城可有流传什么古怪离奇的故事,有人突然出现,有人莫名死亡,有人遇见了什么诡奇之事,有人发生了什么不可置信之事,都算。”

    朱漠尘特别叮嘱:“事无论大小、无论真实度、无论民间如何评价,只要存在,均一一如实报给我。切记,此事目前只有你我与他们二人可以知晓。”

    绕过暮四暮六二人直接给他下命令还不让他们二人知晓,这绝对是罕见的事情。侍卫长又疑惑又激动,自觉发现了真相:现在在调查的事一直进展缓慢,街头巷尾的人消息最灵通,王爷怕是等不及了想广撒网,又不好意思让其他人知道他的“笨方法”,才直接给我下命令,就连这也还是披了一层调查志怪传说的皮。

    没想到一向不苟言笑的王爷竟然有这样婉转的小心思,还被我猜到了。我一定小心勘察,严格保密!

    侍卫长自觉和王爷更近了一步,带着任务踌躇满志地出门了。

    志怪传说,从这个方向查也不知会不会有所结果。朱漠尘暗自斟酌着,不过那人来历成迷,也确实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自上次和阿玦就雍启帝之事一番争辩后,朱漠尘就意识到了人心,不,妖心莫测。阿玦确实身体羸弱,也不像有什么厉害妖法的样子,但是,谁说只有武力妖术才能算是武器呢?那颗莫测的心,才是最不稳定的存在。

    阿玦面上看上去柔柔弱弱,可也却不是心思单纯刚出生的小妖,可能已经是只比大雍朝岁数更大的“老妖怪”了,她心里自有自己的一套准则,几分想法。即便她自己不去想那些诡谲之事,单凭她妖的身份,一旦被人得知,自然有无数人用无数种方式做文章,历来妖出国乱,总归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所以还是要知己知彼、拿捏七寸,让她有所威胁,有所忌惮。毕竟,谁又能猜得透,一只妖的心思呢?

    “……”

    阿玦没想到刚一出门就遇到了朱漠尘,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他怎么,眼神有些闪烁?

    朱漠尘也没想到甫一出门就遇到了刚刚还在想着要对付的人,对面女子澄澈的眼睛里清晰地映出他的脸,他略点头致意,步履不停匆匆离去。

    对面人略显仓促地离开,这么忙的吗?

    阿玦继续往前走去小书房找她的历史老师暮六,暮六表示书房里的书她都可以看,阿玦就开始恶补历史了。

    不止一个人在找妖。

    近来陆言总觉得心里惴惴不安,像是什么不祥之事要来临的前兆。思来想去,能不祥的悬而未决之事,也就是那只逃走失踪的妖物了。

    上次因为阿锦意外打断了法事,虽然那妖物受伤趁机逃走,但也确实证明了那玄真道长确实有几分能力。这世上,妖难寻,有真材实料的道士也难寻,没想到都被他给碰上了,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只是那妖一日不除,他就一日不得安稳,万一再被阿锦知道了真相……

    尽快解决吧。

    “大人,有那道士的消息了。”

    上次遇见那道士实属偶然,他也是忍无可忍才怀着将信将疑的心思死马当活马医的,所以在大街上遇到那个道士就请他入府了,一番真真假假的试探之后,觉得还算靠谱就让他动手了,更没想过后续,所以也没问过那道士何方人士、住哪里,这才又派亲信去打听。

    “哦,人在哪里?”

    “听见过他的人说他原来住附近山上的,后来被赶下山就住在安平村的一个角落里。”

    “安平村,又是那里?”

    那帮野性难驯的江湖流寇也住在安平村,这安平村倒是不声不响,别有洞天啊,值得我亲自去一趟。

    日薄西山,小书房的书架上披洒了暖金色的暮光,暮六按时送别阿玦。

    虽然那凤凰花的纹饰他已能默画出来,复刻也不在话下,但是每日阿玦姑娘都会过来看书,他也就习惯将玉佩拿在手里对着查看典籍了,原物在手,连断口处的纹路都清晰可见,查找起来最是准确不过了。

    只是珍宝横生缺口,听阿玦姑娘说是不小心磕到了,倒是令人可惜。

    阿玦照旧离开回去客房。只不过还没出院门,一阵突如其来的恍惚袭来,她忽然脚下虚浮,身无可倚之物,猛地跌倒在地。

    “啪”,是玉佩落地之声。

    听到门外异响,暮六匆匆前去查看,竟是阿玦姑娘摔倒了。

    “阿玦姑娘你没事吧!”

    他快步跑上前去,碍于对方是女子又是那样的身份,他有心去扶却又心有忌惮,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姑娘你别急,我去喊我们王爷来扶你!”

    “我没事,你不用去了。”

    阿玦已经自己慢慢站起来,她急忙喊住冲到已经院门口的暮六。他不扶,还要去喊一个人都不知道在哪里,来了还不一定愿意扶的人来扶我?算了还是我自力更生吧。

    老年人,真就晚景凄凉,连摔倒了都没人扶啊。

    暮六急匆匆跑回来,看着还踉跄的阿玦,又是一副想扶又不敢扶的样子:“姑娘,要不我去给你叫个大夫?”

    阿玦缓缓站稳走了两步然后恢复正常:“多谢你,不必,我只是刚刚看书坐得太久,一时站起来有些头晕罢了。”

    看阿玦确实没有什么问题,暮六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不管她与王爷究竟是什么关系,人没有在他眼下出事终归是好的。

    “唉,这玉佩怎么又碎了一个角?!”

    暮六看着又缺了一个角的玉佩,震惊极了,这次它甚至碎掉了凤凰花图腾的一个边缘,凤凰花,不完整了。

    “是啊,又碎了一个角。”相比之下阿玦声音倒是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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