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有想到热闹熙攘的大街上竟然会有受惊的马冲出来,一时之间都来不及反应。

    唯有此刻正在路中间的方锦又害怕又无措——周围全是慌乱四处跑开的人,那匹马直直冲她而来,她该如何躲避?!

    阿玦也被街上的喧闹惊扰。

    随意撩开车厢帘子,却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阿锦?

    已经没有时间去考虑为何她也来了雍京城,局势紧迫,救人要紧。

    她当机立断:“麻烦暮四大人救人。”

    “姑娘放心,已经派人去救了。”

    闹市疯马伤人,他自不会袖手旁观,不过要掩藏好身份,于是派了暗中跟随的侍卫去救人。

    交谈间一道身影已经飞快地冲入乱局中制止了受惊的马匹,然后又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迅速离开。

    整个过程转瞬即逝,无人看清来人面容。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怜怜当真是在鬼门关打了个转又被人给送回来了,三魂七魄还未完全归位,吓得叫出了闺阁里对方锦的称呼。

    “我没事,你们怎么样,有没有被伤到?”

    现在还在身边的都是相识多年的家中人,任何一人有损她都会伤心。

    “无事,奴婢没事的,夫人您没事就好。”

    正与周围下人互相问询之际,一道陌生的声音忽然闯入其中。

    “喂,你们几个没事吧?”

    来人应该是个女子,但语调却着实让人难生欢喜。

    “不是说了让开吗,都看到有惊马在对面,怎么还不知道躲?你傻呀?”

    “那么快,谁反应地过来啊!”

    怜怜一听这放肆骄横的声音就觉不满,在归南城,谁敢和她家大小姐如此说话?

    “谁在回话?声音大些。”

    说话之人终于从人群中显出身形,马蹄声哒哒,那人竟然还骑着一匹马。

    是一位身着骑马装的姑娘。

    容色明艳,双眸尤其明亮,仿佛倾注了日光。

    方锦示意怜怜无需多言,这位骑马而来的姑娘一看便知不是寻常人家,她们初到京城,还是莫要招惹是非为好。

    骑马女子,也就是晴岚唤了唤身后侍从:“请这位夫人与她的下人去旁边茶楼,快点把路清出来,另外,再叫一位大夫过来。”

    “是,郡主。”

    被吩咐着迅速指挥手下安排主子交代的事。

    在角落的马车里注视着这一切的阿玦问道:“这位姑娘看着倒不是寻常人。”

    指人群之中的晴岚郡主。

    雍京城中的皇亲国戚暮四自是认识,便为阿玦介绍:“这是裕王家的晴岚郡主,爱戎装爱习武。”

    “确实英气十足。”

    阿玦很喜欢这样明媚的女孩子,曾经的曾经,若是一切都未有变数,她也有可能会做个上阵杀敌的女将军,像娘亲、舅舅和表兄那样。

    “那她……”

    暮四知道阿玦在担心什么。

    “姑娘放心,晴岚郡主虽然性子直率了些,但据属下所知,她绝不是会闹事纵马伤人之人,搞不好目无王法以权势压人。今日之事怕是有一些意外。那位夫人是无辜被牵连之人,不会有事的。”

    暮四又补充道:“我留下一个侍卫在这儿盯着进展,到时候汇报给您听。”

    暮四自是做事妥贴的,阿玦同意:“好,有劳暮四大人。”

    “姑娘言重。”

    暮四去吩咐了一个人留下,同时也吩咐另一个人去查这位夫人的来历。

    阿玦姑娘来历神秘,似乎无家无族凭空出现,倒是难得看她关注过其他人。

    这位夫人,是她的故人吗?

    熙攘街市各归各位,去往茶楼的人与离开茶楼的人擦肩而过,故人不复相见。

    马车一路朝着归途驶去。

    “暮四大人,王爷刚刚派人寻姑娘了。”

    一回到王府,便有门口守着的人过来汇报。

    刚刚府里可是闹了不小的动静,好像说是姑娘丢了,怎么都找不到,马上就要搜府了。

    后来王爷知道暮四大人今天陪着人出门了便没有再问询。

    守门的侍卫有一肚子的事想和暮四分享,偏偏往日和他说说笑笑的暮四今日倒是装起了高深莫测,一脸严肃,连句话也不说。

    严肃的暮四:他忽然想起来,他的闭口禅破了,现在闭嘴还来得及吗?

    今日我可是发现了阿玦姑娘的故人,能抵消掉这个该死的闭口禅吗?

    暮四领着阿玦前往书房。

    人是他带出府的,自然也由他完完整整地带回到王爷眼前。

    书房门口未有人阻拦,他们便直接进去了。

    没想到刚一打开门就收到了两道迎面而来的视线。

    暮四抬眼一看,呦,这不是他的老熟人,今生异父异母的亲兄弟,穆云大人吗?

    至于王爷,王爷的视线有点冷,他决定回避一下。

    于是立刻转身走到身后人的身后。

    这下,站在他身后的阿玦就完全暴露在了对面二人的视线中。

    朱漠尘眼中冷意退去,恢复了平日的冷肃,穆云眼中则装满了惊讶。

    他猜到了和暮四一起的姑娘可能与王爷有关,却没想到这么快就会再见。

    她还能进入朱漠尘的书房,虽然是被暮四带进来的,但也足够不同寻常了。

    他认识朱漠尘多年,此人什么时候与女子打过交道?

    阿玦却对穆云没什么印象,楼梯上只是匆匆一瞥,她并未记住任何人的脸。

    不过她来得不是时候,朱漠尘似乎还在议事,她继续留在这里不太妥当,她当即就转身想先出去回避。

    她的脚步还未迈动,身后熟悉的冷冷语调就已经追了上来。

    “回来。”

    阿玦转身。

    朱漠尘看着眼前的女子一时没有说出话来。

    他已经习惯这个小妖的时时在侧,刚刚府里遍寻她不见,他还以为出了什么意外,她就这样消失了。

    “自去书架上找一本你看得懂的书读,待我稍后过来,你就开始背府规。今日先不读书习字,你今日的任务就是熟背府规。”

    府规,那是什么?

    阿玦看向暮四,暮四疑惑的表情仿佛他是第一次听说这个东西。

    “那我可以直接开始背府规吗?”

    “你可以去了。”

    是没有回复的拒绝。

    阿玦意会,转身往早上布置好的桌案处走去。

    暮四见王爷没有传唤他的意思便自行退下了,他还有其他的事要做。

    一旁候着旁观的穆云不声不响,只暗自心惊。

    二人对话简洁,两人之间也丝毫瞧不出旖旎的氛围,听对话内容像是严厉的夫子在训诫不听话的学生。

    所以这是哪家的贵女吗?竟然有如此殊荣,让雍王亲自教导学问。

    他倒是丝毫未听人提起过。

    朱漠尘回到正厅刚刚坐着的案几旁,提笔开始写字,并提醒穆云:“你继续。”

    “是,王爷。”

    穆云接着汇报近几日在天听茶楼收集到的线索。

    他只负责汇报,有价值与否由王爷来判定。

    这便是他今日去茶楼的目的。

    “天听”茶楼。

    去过的人都道此间主人狂妄,连这样大胆的名字都敢取,还堂而皇之地挂在闹市大街上。

    只有穆云这些知情人知道这间茶楼真的能够“上达天听”。

    坊间都说雍王只手遮天,被王爷知道,那不就是“上达天听”了吗?

    此乃玩笑话。

    不过王爷设立这样一座茶楼的初衷确是如此,希望能够听到更多来自民间的声音。

    朱漠尘笔下不停,默默听着今日的汇报。

    直到穆云汇报结束,他也停下了手中的笔。

    穆云以为王爷正在写给他下达的命令,没想到直到汇报完毕后自觉退出书房,王爷也没有叫住他的意思。

    京城陆府。

    陆言今日出门拜访同僚,没有结交到哪一位大人,反倒碰了一鼻子灰。

    他不过是一个远方小城调任过来的无名无姓之辈,在这权贵如云的京城,确实无人在意。

    今日际遇仿佛又把他带回了那个高中前人人看不起他,人人议论他攀附岳家的旧日噩梦。

    谁想到刚到府门口又听到了方锦今日差点受伤的消息。

    一时之间,所有的愤懑不平瞬间决堤。

    上天对他何其不公!

    “这些人简直是欺人太甚!”

    “夫君莫要生气。”方锦宽慰陆言,“我看今日之事倒像是个意外,那位晴岚郡主英姿飒爽,处事果断妥帖,对我们也未有失礼之处,倒是一位十分令人欣赏的姑娘。”

    “阿锦,你就是太好说话了。这京中但凡有点权势的,那个不是眼比天高?”

    陆言的语气十分愤愤不平:“有朝一日,我必要让他们跪进尘埃里,让他们都尝尝被看进泥土里的滋味!”

    这帝京,人人来得,他自然也来得。

    这权贵,人人当得,他陆言如何当不得!

    陆言话里的怨恨过于强烈,让方锦不安又疑惑:“夫君,你可是白天在外边遭遇了什么?”

    陆言猛地意识到情绪过于外放,这才收束音调:“我没事阿锦,就是被传话的小厮吓到了,怕你受伤。”

    他揽着方锦坐下,给她盛了一碗汤:“这是安神汤,阿锦今日受惊了,要好好休息。”

    方锦看陆言又恢复了平日里温文冷静的样子,遂不再多言。但心里还是暗暗决定下次出门定要小心为上,避免夫君太过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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