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若缇想的是，周重樱是天子检校，虽然神出鬼没的，但论手中实权，她想抓谁就抓谁，昭狱里关的都是从前的朝廷重臣，无一不是拜她所赐—— 如此恐怕放眼朝中也就仅次于几位阁臣，若是能从她身上提前知道消息，自己说不定也能沾点功劳。
秘书郎齐咏贞姗姗来迟，只听到“丁家”二字，问道：“什么丁家？衡州丁氏？”
魏若缇：“是呢。你一个足不出翰林院，每天只和经史子集打交道的人也知道。”
两人谈话时，另一旁的一个内监上前在周重樱耳边低语几句，她的目光在内监说话时掠过正在与中书舍人交谈的皇帝，皇帝不知怎么地竟然似乎察觉她的目光也回望过来。
她眉心渐蹙，眸色幽深。
宴会正进行到一半，正菜才吃了没几道。她似是犹豫片刻后，举起酒盏一饮而尽，边走边对内监说道：“陛下若是问起，就说我不胜酒力，先行告辞。”
走在宫道上，晚风竟有凛冽之感，她酒醒大半。走到东华门外的时候，青爻正在马车上等她。
周重樱上了马车，青爻忙不迭道：“大人，您这会就出来没事吗？”
“无妨。说正事。”
“韶南的事情陛下怎么处理？我们锦衣卫自己的人受伤了是否还是您派人过去收尾？”青爻问。
周重樱睨她一眼：“怎么就收尾了。陛下说会派巡抚，看来是要明查了。”
“可是…… 司雾大人最后出现的地方是金谷园，可她在最后一封信中并未提到过这个地方。金谷园位于韶南的繁华地段，人在这个地方失踪必然蹊跷。”
这地方听名字就知道是勋贵们的享乐之所。
青爻想想都有点浑身发冷，能让司雾失踪的人武功得有多高。
周重樱沉吟不语，最终还是下决定：“我现在就走。”
青爻震惊，“大人，已是戌时，您到了韶南也是明天，而且什么都没安排好……”
“不需要安排。”她说，“你留下来守着。”
“是。”
“哦还有一件事，”青爻踌躇开口，“早间表少爷来府里，我本以为他是来找二少爷玩的，没想到他过来问我您在何处。”
蒋蛰？
见周重樱审视的目光扫过来，青爻忙道：“我说您去上值了。”
“等我回来再说。先让人备马。”周重樱不大在意此人。
***
周重樱回府带上自己常用的短剑，挑了一匹适合走远路的马以后就离开了。青爻望着周重樱离去的背影，禁不住感慨周大人的精力充沛，似乎永远不会感到疲倦。
回周重樱的书房的路上时，却突然被正门口的动静吓了一跳。
皇帝今晚喝了很多酒，心情却还是不大好。大太监张连十分有眼色地想了个解决办法：解铃还须系铃人。
于是皇帝就深夜出现在了周府。
周霁也被惊醒，穿好衣服后战战兢兢跟在皇帝身后，看着皇帝在阿姐的寝屋内徘徊，巡视着每一个角落，却一声不吭。他还不知道姐姐骗了皇帝回府，但此时已经离开京城。
皇帝面色沉沉，看不出喜怒。周霁也不敢问。
皇帝还是问了：“你阿姐人呢？”
周霁还不知道如何回答，幸好又瞥见青爻在纱窗外挥手暗示他，手挥舞着又指着府外的方向。
他了然道：“阿姐方才说有要事，又去忙了。”
赵歇缓缓闭眼，“罢了。”
手抚过她博古架上的冰裂纹瓷杯，天青色的纹样让他想起她今天的衣裳也是这样子的颜色。
张连听了也皱眉，开始后悔自己今晚的馊主意，犹豫道：“陛下，天色已晚，是否该回去了。”
赵歇点头。准备离开的时候听到有人唤周霁：
“哥…哥你这儿吗？”
赵歇闻声回首看了一眼周霁，又看见不远处屏风后那个一闪即逝的身影，在看见主屋有人，气氛不对时，整个人瑟瑟躲在屏风后，都快蹲下了。
周霁有些无奈，解释道：“陛下见谅，我妹妹还小不懂规矩。”
赵歇漠然点头，径直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那个屏风后的娇小身影突然浮现在脑海里，赵歇后知后觉得有些好奇，她妹妹是否长得有几分像她。
***
周重樱骑马赶到韶南的时候已经是破晓时分。天色方亮，晨光熹微。
深夜寒露重，她的蓑笠上都带着露珠还未散去。
来的路上想到自己竟然背离皇帝的决定，心里莫名有些忐忑。
只有皇帝能让她感到不安了。想到不确定皇帝会如何看待她自作主张一事，她就有些心烦意乱，但她心里也莫名且坚定地认为此行是对的。
往好处想，皇帝总是能理解她的一切的。
近一个时辰走的都是山路。大抵是习武之人的直觉，她竟感到山中有杀气，但是周遭一切看起来却又再正常不过。林风簌簌，寒气弥漫，清早的森林被笼罩在薄雾中，偶有枝叶响动的声音，不知道该说是宁静还是森然。
把马牵去吃草休息，她自己沿着山路慢慢走，正好是处在高处，可以看到韶南一城的大半全貌。
此山位于城东南，而城西北也有一列山脉，比这片更长更高，它所阻挡的就是北穆人。
西北群山之高，从她所立之处眺望，可以看见山顶竟还有白雪覆盖，是冬天遗留的痕迹。
她想起她在关陇边陲见过的雪山，山顶的雪比这里更白更盛，白色纯净又耀眼到日光都有些相形见绌。她没有爬过雪山，但只是遥望一眼便令人敬畏。
秘书郎齐咏贞姗姗来迟，只听到“丁家”二字，问道：“什么丁家？衡州丁氏？”
魏若缇：“是呢。你一个足不出翰林院，每天只和经史子集打交道的人也知道。”
两人谈话时，另一旁的一个内监上前在周重樱耳边低语几句，她的目光在内监说话时掠过正在与中书舍人交谈的皇帝，皇帝不知怎么地竟然似乎察觉她的目光也回望过来。
她眉心渐蹙，眸色幽深。
宴会正进行到一半，正菜才吃了没几道。她似是犹豫片刻后，举起酒盏一饮而尽，边走边对内监说道：“陛下若是问起，就说我不胜酒力，先行告辞。”
走在宫道上，晚风竟有凛冽之感，她酒醒大半。走到东华门外的时候，青爻正在马车上等她。
周重樱上了马车，青爻忙不迭道：“大人，您这会就出来没事吗？”
“无妨。说正事。”
“韶南的事情陛下怎么处理？我们锦衣卫自己的人受伤了是否还是您派人过去收尾？”青爻问。
周重樱睨她一眼：“怎么就收尾了。陛下说会派巡抚，看来是要明查了。”
“可是…… 司雾大人最后出现的地方是金谷园，可她在最后一封信中并未提到过这个地方。金谷园位于韶南的繁华地段，人在这个地方失踪必然蹊跷。”
这地方听名字就知道是勋贵们的享乐之所。
青爻想想都有点浑身发冷，能让司雾失踪的人武功得有多高。
周重樱沉吟不语，最终还是下决定：“我现在就走。”
青爻震惊，“大人，已是戌时，您到了韶南也是明天，而且什么都没安排好……”
“不需要安排。”她说，“你留下来守着。”
“是。”
“哦还有一件事，”青爻踌躇开口，“早间表少爷来府里，我本以为他是来找二少爷玩的，没想到他过来问我您在何处。”
蒋蛰？
见周重樱审视的目光扫过来，青爻忙道：“我说您去上值了。”
“等我回来再说。先让人备马。”周重樱不大在意此人。
***
周重樱回府带上自己常用的短剑，挑了一匹适合走远路的马以后就离开了。青爻望着周重樱离去的背影，禁不住感慨周大人的精力充沛，似乎永远不会感到疲倦。
回周重樱的书房的路上时，却突然被正门口的动静吓了一跳。
皇帝今晚喝了很多酒，心情却还是不大好。大太监张连十分有眼色地想了个解决办法：解铃还须系铃人。
于是皇帝就深夜出现在了周府。
周霁也被惊醒，穿好衣服后战战兢兢跟在皇帝身后，看着皇帝在阿姐的寝屋内徘徊，巡视着每一个角落，却一声不吭。他还不知道姐姐骗了皇帝回府，但此时已经离开京城。
皇帝面色沉沉，看不出喜怒。周霁也不敢问。
皇帝还是问了：“你阿姐人呢？”
周霁还不知道如何回答，幸好又瞥见青爻在纱窗外挥手暗示他，手挥舞着又指着府外的方向。
他了然道：“阿姐方才说有要事，又去忙了。”
赵歇缓缓闭眼，“罢了。”
手抚过她博古架上的冰裂纹瓷杯，天青色的纹样让他想起她今天的衣裳也是这样子的颜色。
张连听了也皱眉，开始后悔自己今晚的馊主意，犹豫道：“陛下，天色已晚，是否该回去了。”
赵歇点头。准备离开的时候听到有人唤周霁：
“哥…哥你这儿吗？”
赵歇闻声回首看了一眼周霁，又看见不远处屏风后那个一闪即逝的身影，在看见主屋有人，气氛不对时，整个人瑟瑟躲在屏风后，都快蹲下了。
周霁有些无奈，解释道：“陛下见谅，我妹妹还小不懂规矩。”
赵歇漠然点头，径直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那个屏风后的娇小身影突然浮现在脑海里，赵歇后知后觉得有些好奇，她妹妹是否长得有几分像她。
***
周重樱骑马赶到韶南的时候已经是破晓时分。天色方亮，晨光熹微。
深夜寒露重，她的蓑笠上都带着露珠还未散去。
来的路上想到自己竟然背离皇帝的决定，心里莫名有些忐忑。
只有皇帝能让她感到不安了。想到不确定皇帝会如何看待她自作主张一事，她就有些心烦意乱，但她心里也莫名且坚定地认为此行是对的。
往好处想，皇帝总是能理解她的一切的。
近一个时辰走的都是山路。大抵是习武之人的直觉，她竟感到山中有杀气，但是周遭一切看起来却又再正常不过。林风簌簌，寒气弥漫，清早的森林被笼罩在薄雾中，偶有枝叶响动的声音，不知道该说是宁静还是森然。
把马牵去吃草休息，她自己沿着山路慢慢走，正好是处在高处，可以看到韶南一城的大半全貌。
此山位于城东南，而城西北也有一列山脉，比这片更长更高，它所阻挡的就是北穆人。
西北群山之高，从她所立之处眺望，可以看见山顶竟还有白雪覆盖，是冬天遗留的痕迹。
她想起她在关陇边陲见过的雪山，山顶的雪比这里更白更盛，白色纯净又耀眼到日光都有些相形见绌。她没有爬过雪山，但只是遥望一眼便令人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