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自是十分欣慰,又见此地贫苦,只怕没有财力去建偌大的演武堂,稍加思虑已然明白嫮儿这数万金花在了哪里。回去的路上一直把她抱在怀里,也不想多说什么,只是安静地听嫮儿把这段时间的经历说了出来:

    原本自那天结识了茶摊两姐妹之后她就立志要花光夫君的钱,一开始只是给几个饥饿的孩童买吃的,玩闹久了,也就知道这些孩童出身贫寒,皆有一颗凭军功出将入相的心愿。只是他们连一个像样的演武场地都没有,更别说兵器了,刚好这些东西有钱就能办到。

    “如今演武场已在修建,只是咸阳叫的出名号的武师皆不肯自降身份屈尊来此。大王,你可不可以派一个武师前来教这些孩童?”嫮儿眼波如水凝着他柔声哀求。

    “放心吧,孤会将此事交由李信,由他来安排。”嬴政缓缓道:“咸阳尚且如此,只怕国中其他地方也有类似的情况,需拟一道诏令解决此事。”

    正思虑着,听得街头一阵喧嚣,竟是一名男子在粗暴地殴打妻子,一边骂道:“你这死娼妇,老子喝些酒你都要拦着,再不松手,老子踹死你!”

    那憔悴的妇人额头流着血依旧死死抱住男子的腿不让他离开,虚弱的声音哭喊道:“家里只有这些钱了,你全都拿走两个孩子吃什么?他们会饿死的!”

    男子目露凶光恶狠狠道:“没钱买粮食,你割肉给他们吃啊,你不是他们的娘吗?还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饿死!松开——再不松开老子抽你!”

    妇人认命似的闭上眼,却不肯松手。

    男子正要动手,忽听得嬴政一声威严怒喝:“放肆!”吓的他一个激灵,僵立在原地。

    嬴政长身而立拂袖振衣,“左中侯何在?”

    左中侯连滚带爬跑过来跪地大喊:“回大王,臣在此!”

    百姓见了王驾,个个跪倒在地大气也不敢喘。

    嬴政冷冷问道:“此人当街殴打妻子,照我大秦律令,该如何处置?”

    左中侯颤声道:“大秦律法中尚无此规定!”

    “噢?”嬴政皱眉:“那孤换一种问法,无故伤人者当处何刑?”

    左中侯叩首再拜:“当处鞭刑二十。”

    “如此,按律令处置吧,孤今日要现场观刑!”嬴政说罢,面无表情看着左中侯命人把刑具搬来,将那男子绑了双手塞住嘴巴,剥去上衣用沾了盐水的鞭子抽打,一鞭子下去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周围的人噤若寒蝉,嫮儿扶着那憔悴的妇人也在一旁观看。

    行刑毕,男子只剩下半条命,匍匐在地,颤抖着哀求:“大王……大王饶命……草民以后再也不敢了……”

    嬴政冷冷道:“你动手打的是自己夫人,而今该求的也是她而不是孤!”

    男子听罢爬到妻子面前抓住她的衣裙哀求道:“娘子,是我糊涂,我不该打你,你原谅我,好不好?”

    妇人瞧着他那可怜样竟无法生出半分怜悯,淡淡道:“你本性如何,自己最为清楚。”说罢跪倒在嬴政脚下,问道:“大王,民妇想知道,如若执意不肯原谅丈夫,又当如何?”

    嬴政听懂了她的意思,问道:“你是要将处置他的权力交到孤手中么?”

    妇人叩首:“民妇相信以大王之英明,定能做出最好的决断!”

    嬴政遂问道:“若孤判定你与他休离,你可愿意?”

    妇人点头,似乎正合其心意。

    “娘子……娘子……”男子见妇人竟同意了此事,一时不知所措,惶恐不已,“娘子……你离了我,一个人养活的了孩子吗?他们会饿死的!”

    嬴政沉声道:“孩子孤替你养着,保证他们一个都饿不死!至于你,既有一身蛮力,也不能无用武之地,即日起充作征夫,去筑城戍边吧!”

    妇人泪盈盈叩首不止:“谢大王!”

    那男子面如土色被拖下去,嬴政命人将妇人扶起沉声道:“从今以后你便没了丈夫,不过无需忧虑,孤自当派人照拂,不会教你母子受屈!”

    言罢便携着嫮儿离开,一边吩咐左中侯道:“就算女子嫁了人,也不代表她不受大秦律的保护。日后孤不想再看到有丈夫对妻子滥施淫威,律法缺失的地方也该补补了!”

    左中侯唯唯诺诺地领命,回府便开始商议增补律法之事。

    因着大王是个举一反三的性子,既然要保护妻子在家庭中的地位,便不能只考虑男子身染恶习殴打妻子这一件事,还有关于嫁妆和财产,以及通奸纳妾威胁妻子地位等,也都一一量订刑法。

    嬴政过目之后曰“可”,于是律令就在全国颁行开来。

    不过数月,大秦已婚女子家庭地位陡升,连出门都是抬头挺胸,反观男人在妻子面前竟皆有些唯唯诺诺,如同伺候姑奶奶一般,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过着十分憋屈的日子。

    而且非但普通百姓如此,连一干朝臣也好不到哪里去。

    平日廷议大臣们摄于嬴政之威,皆谨言慎行,一个个却也腰背挺直风度甚佳。可近来情势忽变,好像被什么东西吸走了精气神一样,全无身为国之重臣的气魄,看的嬴政直皱眉,问道:“孤寻思着最近国中也无紧要之事,诸卿为何一个个无精打采的?”

    “……”无人敢回答。

    “王相,你的脸……”嬴政的目光落在宰相王绾脸颊上,发觉了几条细微血痕,像是被指甲划伤的,再看看其他几个近臣,不是伤在脸上,也是在脖子上,别提多怪异了,沉声问道:“怎么回事,总不会全都和夫人打架,还都打输了?”

    诸卿脸上绷不住,益发缩头缩脑,唯丞相王绾执玉圭朗声道:“回大王,臣等不敢同夫人打架,都是被夫人打了!”

    嬴政怒道:“岂有此理!何等恶妇,竟然不敬夫君,是谁给她们的胆量……”话音落想起什么似的,立马闭了嘴。

    果然朝堂上数十名公卿大臣皆在瞬间抬起头,幽惧的眼神齐刷刷望向高坐在王位上的秦王殿下本尊。

    刚修订没多久的《大秦律》对丈夫打骂妻子给予鞭刑惩处的规定,令被打的丈夫们不敢有丝毫反抗,因为律法并没有禁止妻子打丈夫。

    眼见情势不对,嬴政将左中侯唤出来问话,可那修订律法的左中侯大人竟被打的更惨,连腿都一瘸一拐的。

    嬴政扶额,无奈道:“律法尚不完善,下去重新制订吧,最好你以身试法之后再考虑要不要执行!”

    朝堂上一阵窃笑,倒霉的左中侯再一次唯唯诺诺接了这个烫手山芋。

    下朝后回到后宫,嫮儿即迎上来,奉上酒水给他解渴,见他闲暇,还一直在身边蹭呀蹭,娇娇软软的令他怜爱不已。

    “今日朝上发生了件好玩儿的事!”嬴政本来从不和后宫夫人谈论政事,可这一桩着实好笑,就说出来逗着她玩儿。

    嫮儿听罢果然娇笑不止,“为何妻子殴打丈夫不以同罪论处呢?这样不就没人敢犯禁了?”

    嬴政摇头道:“那么重的刑罚用在女子身上会打死人的,此事就交给左中侯烦忧吧,只要他过了自己夫人那一关,大约也就出不了好大乱子了。”

    难得有此闲暇,嫮儿自然也不会把此事放在心上,只陪着他饮酒解闷。这几日她时常去看武师教孩童练剑,不免对嬴政的宝剑起了几分兴致。嬴政见她喜欢,遂将宝剑拔出,握着她的手在禁苑的花树下舞起来。

    他学的招式大开大合,教起夫人来却慢了无数倍。嫮儿身姿娇柔,又兼常年练舞,倒是很快就学会了如何运剑,招式也越练越快。

    漫天流花遮掩着两人舞剑的身姿,花幕中却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幻影静静地凝视着她,直觉上有那么一瞬巫山神女的灵力冲破大楚巫的禁制又在体内觉醒了。

    “嫮儿,你该走了!”巫山神女幽幽道:“去塞外,把东西取回来!”

    嫮儿忽觉一阵头晕,脚步停滞倒在嬴政怀里。

    所幸太医来看过并无大碍,嬴政放心不下,当晚很早就在她宫中歇下。

    嫮儿殷勤侍奉,嬴政恐她身体不适,比起平日有所克制。

    到了夜半,嫮儿醒过来想要悄悄下床。

    “嫮儿——”嬴政并未睡熟,唤了一声抓住她的手,“你去哪儿?”

    嫮儿瞬间低下头不敢去看他,随口扯谎:“口渴!”

    嬴政起身对门外喊道:“来人——”

    他一手抱着嫮儿,将内侍送来的解渴的茶水喂给她喝,喝完之后又抱她躺好。

    嫮儿眼波流转,想来是自己屡次出走,他现在益发警觉了,遂将一双藕臂缠上他的脖颈,柔声唤道:“大王……妾……睡不着!”

    嬴政诧异,不待询问嫮儿的花唇已经贴上来,与他唇舌纠缠。非但如此,还居然欺身上来,玲珑小手去解他的衣带。

    嬴政血气上涌,褪下她的寝衣翻身将她压在枕上,没有温柔的抚慰,只有进犯。

    嫮儿吃痛,却不退缩,咬他的唇,纠缠更紧。

    挑衅是吗?还是在床上!

    嬴政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如此,怎能教她失望?

    他将留存的几分力气尽数用了出来,嫮儿勉力支撑片刻,声音近似呜咽。

    现在求饶可有些晚了!

    嬴政益发得意,连半分顾及也没有,肆意成全自己……

    只是这一场当真疲累,他很快就睡熟了,直到天亮才睁开眼。

    转头瞧见枕边空荡荡的,心头一震,这才明白过来究竟是谁又成功挑衅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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