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要言及救命?”

    “我们被抽中与西畴双剑那俩魔星比试了,这哪里走得过两招?”尹南星着急说道,视线还不断往别处瞟。

    “只听过崤山三江,何时又出现个西畴双剑?”若瑜十分不解,也并不把对方放在眼里。

    将台岭与西畴学宫断交已有十五年之久,他们这些在断交后成长起来的小辈自幼耳濡目染,自然不把对方当回事。

    杜仲忙解释道:“道次仙尊身后这位身着西畴学宫一等弟子服饰的女弟子是苏涔,是其独女,自是三江之一。剩下两位,一位是西畴学宫宫主之子苏沂,另一位则是因天资出众而破格被收入宫主门下的爱徒林梵。这后两位在去年的试道雅集上因剑法精湛,而被仙门合称西畴双剑。”

    “崤山三江自然是远名在外,怎会被叫魔星?”若瑜自然是听过这些人物,但仍是不理解。

    “叫他们魔星是因为他们手下少有败将,次次出手果决,同辈私下都这么叫的。反正我不想跟他打,我跟你打好不好?你让让我。这才第一天,我可不想输得太难看。以后我就是跟在你身后的小弟。”尹南星叫苦不迭,极为大声地同若瑜密谋起来,引旁人侧目。

    若瑜没办法,只好陪着两位再次上场,出手明显比刚才要收敛不少。

    比试榜单是滚动的,尹南星与杜仲的名字被剔出后,又重新给两位“魔星”匹配了对手。

    等到若瑜再次下场,便看到若璃十分落寞盯着远处。他还从未过若璃这副模样,便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竟发现若璃一直在看某位女修,暗有所思。

    若瑜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又看向若璃。然若璃此时已举起独明端详起来。他复向那位姑娘望去,却不料被对方察觉了。那姑娘直接迎上了若瑜的目光。若瑜闪躲不及,只好朝对方抱拳行礼。

    行礼之后,若瑜有些郁闷,耳朵跟着泛起了红晕,心想:我在干什么,撇开目光不就好了?真是莫名其妙。

    “若璃兄,你可看见我刚刚那招凤来仪?这可是我最拿手的。”

    尹南星打破了若璃的沉思。

    “漂亮得很。”若璃收起自己的小心思,回过神来却一眼瞧见若瑜泛红的耳朵,便无声地朝着若瑜做了一个“哦”的嘴形,爽朗地笑了起来。

    若瑜更是郁闷了,却连带着脸也红起来。

    “若瑜兄很热吗?”杜仲瞧见,关切的问,“这样连续比试确实对你的灵力消耗过多了些,真是难为你了。”

    若瑜在心中暗暗叫苦,又不知从何解释,只听若璃更是肆无忌惮揶揄自己。

    “热~我师哥现在热得很。”若璃说着,还不忘用折扇去给若瑜扇风,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若瑜实在是气不过,只好说:“今夜请南星、杜仲尝尝岁寒春,我看你就算了!”说完,毫不留情地把若璃的折扇推开。

    若璃一听,心中大叫不好,还未张口,就听见舟秉勋喊他的声音。

    “欧若璃,你再上场来。”

    四人闻声望去,只见场上站定一名身着西畴学宫一等弟子服的少年,青衣广袖随风而动。细瞧那少年剑眉星目,却是一双多情的桃花眼,鼻梁和唇峰势比尖锐高低,让白净清纯的面庞不带半点书生气,反倒显得气势逼人,不可亲近。

    “若璃去,我倒是想看看谁能打得过你。”若瑜抱臂说道,一想起去年姐姐若瑾就是败在这人手上,心中更加期待起两人的比试。

    “那海了去了。”若璃微微摇头,抬步朝场上走去。

    欧若瑜的身手在同辈中已是不凡,然场上少年名动仙门,大伙早有耳闻。如今他对上胜若瑜十分轻松的欧若璃,也不知哪位英杰更胜一筹。

    在全场瞩目下,若璃刚行几步忽地停下脚步。他半回首,朝若瑜伸出一根手指,打哑谜道:“赢了,一壶岁寒春。”

    “成交!”

    “西畴学宫苏沂,不吝赐教。”待若璃走上场站定,等候多时的苏沂抱剑行礼说道。

    “将台岭欧若璃,请。”

    若璃苏沂两人的比试吸引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一时竟无人出声,整座广场落针可闻。

    最先动起来的是苏沂,他持剑从下往上划出半圆,再一个挽剑,端的是岁律剑法的起手势,动作干练流畅,一副飘然出尘的模样。

    而若璃则顺势将独明横于胸前,并不急于出招,脸上却收起平日的嬉闹,目光沉沉静待苏沂出招。

    若璃本就生得眉目凌厉,平日嬉闹惯了只觉得是一名眼带笑意的英气书生,可每当他收起笑意时,则星目含威,犹如鸷鸟将击,猛兽将搏,叫人生畏。

    苏沂几剑刺出,若璃皆以抹挑格挡化解,双方都显得游刃有余,似是在相互试探。

    待到二十招过后,若璃一改避而不战的姿态,转守为攻,使出白矢九战中的第五式——灵山散花五重围。只见若璃从空中旋即而下,从五个方位以刺、扫的方式将苏沂死死困住。苏沂旋即变得被动起来,只能全身心分辨来剑的方向,挥剑抵挡。

    众人只听剑阵中传来几十声利剑相交的声音,出招之快甚至看不清若璃是如何出剑,苏沂又是如何抵挡的。

    待大家以为场面僵持不下时,苏沂一个反挂剑护身,使出岁律剑法的群杀招式,手中利剑所过之处在周身布满法术凝成的剑芒向四面刺去,犹如利箭离弓,任谁看了都会大叫一声:好一招凌而为露!

    然而却并没有听到若璃举剑格挡的交击声,那剑芒直直击中四周阻挡其去路之物,激起阵阵尘埃。

    定睛看去,竟是若璃躲过了所有刺来的剑芒,只一个呼吸间已至苏沂近身!

    若璃一剑劈来,苏沂提剑相接,只听得咔嚓一声。

    那是兵器断裂的声音!

    与若璃一同落地的,是半截利剑。

    若璃一剑竟将苏沂的佩剑直接劈断!

    全场哗然,议论之声此起彼伏。

    “那可是凌渡!”

    “最后一把凌渡就这样没了?”

    “这实在是太……恐怖如斯!”

    将台岭第十九代尊主在伏妖时,偶然获得一批上好的锻剑材料,亲自铸造出五把上五品的三尺仙剑,取名凌渡。传到今日,只剩下西畴学宫所有的这一把存世。

    无论是修仙佩剑还是寻常习武练剑,剑的长短基本按个人身型为准,一般以单手持剑,总长与使用者手臂长度一样为佳。随着身高的变化,寻常习武之人从小修炼到大都会用不同长短木剑作为练习。

    而将台岭作为仙门的千年铸剑世家,不仅著有众多名著剑录传世,还一改仙门以木剑习练的习惯。经几任将台岭尊主打造,量产四种形制仙剑供各大门派弟子在不同年龄段、不同身高修炼时使用。

    正所谓“童龀髫年御迎曦,外傅豆蔻练春冰,午匀之年舞遗星、舞象弱冠召流雪”,说的便是将台岭的这四种形制仙剑的适用年纪和规制。

    等到行冠礼的时候,仙门子弟才会得到第一把属于“自己”的命剑。

    因从小展现出的天赋逼人,苏沂两年前并没有得到流雪,因为西畴学宫宫主直接将凌渡赐予苏沂。而就在刚刚,这最后一把凌渡断送在将台岭尊主亲传弟子剑下。

    若璃站定,还剑入鞘,微微皱起了眉头。

    出现这状况,固然是因为若璃低估了独明萃灵后的威力,结果把场面弄得尴尬起来。虽说将台岭与西畴学宫有交好百年的历史,但是第一天便把宫主独子的凌渡当众劈断,终是过了些。

    他心中暗暗发怵,不知该如何向师尊交代。

    “多谢赐教。”苏沂不动声色,躬身行礼便欲离场。

    “还请留步。”若璃走上前去,他双手比诀,从乾坤囊取出一把仙剑,“是我失算,这把晴水,还请笑纳。”

    作为将台岭的天之骄子,若瑜若璃的第四把佩剑自然也不会是流雪。

    晴水是欧承铭用同一块晶石打造的三把从四品仙剑,因若瑜若璃十四岁时,个子比同岁弟子高挑些,欧冕流一年前提前用晴水换掉他们手中的遗星,剩下的一把晴水则被收在殉剑冢中。

    可以说,晴水作为命剑也算是极其难得的,所以一年前若瑜若璃在得到晴水时,两人便是高兴得日日都要抱着晴水入睡。因此在出发崤山前,哪怕两人拥有命剑,欧承铭依旧让他们自行保管晴水。

    “你还真是和九年前一模一样。”苏沂温声说道,他双手接过晴水,“却之不恭,多谢。”说完便拾起断剑,下场去了。

    “你剑术又精进不少。”若瑜朝走来的若璃咧嘴一笑说道。

    “若璃兄,额……”尹南星像是一时找不到话语形容场上的若璃,停顿片,意味深长又带些羡慕的口吻说道,“恐怖如斯,恐怖如斯!”

    杜仲与尹南星对视一眼,点了点头,深表赞同。

    “别打趣我了,想想怎么和师尊交代吧。”一想到这个,若璃就头痛,不由想起少时自己为此闯出不少祸来。

    “如实交代呗。”若瑜轻拍若璃两下肩头,“挨骂就听着,要罚就受着。”

    “将台岭当真不愧千年铸剑世家,这从四品仙剑说送便送。”来者语话轩昂。

    众人侧身,见来者姿态出尘,含笑作揖行礼道,“回风观萧玖,久闻将台岭远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四人皆侧身,自是不肯受这突如其来的大礼。

    “萧玖兄与我等同辈,怎可行此大礼。”若瑜拱手道,带着不经掩饰的距离感。

    “是在下唐突了。”萧玖见众人有意疏远,也不恼怒,改抱拳行礼,“今后同窗四年,就是过来与诸位打个招呼,今后还请多多关照。”

    “同窗一场,自然是相互照应的。”尹南星含笑回道,想是又为多一个玩伴开心。

    杜仲也跟着聊了两句,萧玖便告辞离开了。

    若瑜见萧玖走远,忙问道:“回风观可是稷正国国都那个回风观?”

    “正是稷正国大名鼎鼎的皇家道观回风观。”杜仲语气笃定。

    “那么这个萧玖是?”若瑜紧接着向杜仲询问。

    “自然是当今稷正九皇子。”杜仲看向萧玖离去的背影,“因他母妃不得宠,所以萧玖从小在回风观中长大,名为修炼为稷正祈福,实则放逐。”

    “难怪取了一个玖字。”尹南星虽是随口一说,却被他说中了。

    正因为稷正皇帝全然不在意这个第九子,随口取了一个“九”字,还是礼部好说歹说才改为“玖”。

    若瑜点头,了然于胸。崇阳杜氏正是盘踞在稷正国与上饶国交界的仙门世家,对于萧玖的事自然是四人中最为清楚的。他对于萧玖的遭遇全然不会上心。

    若瑜转向若璃,难得正经地说道:“我知道你不喜欢门派之间的事,交友也随心所欲不拘小节,但是皇室的人不可交往过密……”

    “知道。”若璃轻摇手中折扇,打断了若瑜的讲话,“天字一号令有训,师祖有言,将台岭门下,万不可与皇室、朝廷有所瓜葛。”

    其实萧玖刚刚出现,若璃始终不发一言,正是因为料想若瑜会这么说。

    对于师尊师娘,自不必说,若璃自然从小对他们是尊敬有加,言听计从,而对于大师兄、若瑾若瑜亦是如此。

    当见到若瑜的刻意疏远萧玖,若璃自然看得出若瑜的想法,不会去做相悖之事。

    只是这万古不变的训令,到底有可疑之处,引得他们多看了萧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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