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门脚下，修士斗法毁坏百姓屋舍这样的事十分常见。
等协助尚膳斋掌柜处理完雅间的一片狼藉后，若瑜根据损失，又支付了一笔不小的赔款，此时日头已经西斜，他们一行便赶忙找客栈投宿。
若璃一时兴起跑出西畴学宫，也没有在外留宿的经验，并没注意到大家在下山时，要么就是像若瑜第一次下崤山那样，四人在一间大客房内彻夜饮酒，酒醉后便和衣而卧，要么就是在客栈包下几间房，凑合着睡一夜。
然而不巧，今日投宿的客栈只剩下三间客房。那么，若璃一行便只能两人一间卧房。
这下则轮到若璃开始头痛了。
“没办法，若璃你今夜只能和我挤挤了。”若瑜无奈接过小二递来的钥匙，在手中掂了掂说道。
“不行，我只习惯一个人住。”若璃从若瑜手中随机拿过一把房门钥匙，没等其他人发声，便径直上楼去了。
“若瑜兄若不嫌弃，就和我们一间房吧。”苏沂见状提议。
“若璃这是怎么了？总觉得这不是他作风。”尹南星感到奇怪，照理说若璃和若瑜一间房很正常。
“随他去吧。”若瑜无奈地摊摊手，“他自小就是一个人住山上，自然是不习惯旁人在侧。”
自若璃回到将台岭，便一直住在南麓峰顶的凌兰丹筑。将台岭到处布满各种结界与阵法，其中设置得最为严密的地方却是在他居住的南麓，非本门高阶等级身份不能登峰。
南麓山顶的院落更是以阵法隔绝院内一切的声音，哪怕用灵力探测也无法探知，更别说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去。
而之所以在会南麓设下如此严密的阵法，是因为在欧承铭继任尊位以前，南麓峰才是将台岭宗主府，而现在的北苑峰本是少主府，他继位后并没有移居，而是将南麓闲置五年，直到若璃住进去。
两山相连，可互通有无，那两座高峰是将台岭最为核心的地方。
凌兰丹筑是宗主府改建而成，这个地方只有欧承铭夫妇和若璃三人可以自由出入，其他所有人禁止入内，包括若瑾若瑜兄妹俩。说若璃习惯一个人住，倒也情有可原。
若瑜跟着苏沂林梵进屋后，关上房门，咔哒一声便落了锁。他直接坐在椅子上，抬手直接将桌面上的蜡烛点燃，无需结印或燃符。
苏沂被若瑜行云流水的动作点醒，问道：“将台岭门下向来五行主修火，今日看若璃斗法时，他应该是主修木，这是为何？”
若瑜两腿盘起，有条不紊地整理好自己的衣衫，答道：“爹说若璃出生时害了一场大病，拖了很久没医好。后来虽有见好，却没得好好调理，身子便落下了病根。他平日受不了寒，更是与火相克，父亲索性便让他修木系术法。”
说完他抬指，凌空写下“若璃嬉戏，私下崤山会于古崤”，依旧用嗣音术传送出去，连接的另一端自然是欧承铭。
林梵拉开凳子坐下，右手撑着桌子好奇道：“你这是事事都要向元锋仙尊回禀？还是有关若璃的事都要回禀？”
若瑜迟疑了一下：“也不见得，私下崤山还是告诉父亲一声比较妥当。”
话音刚落，若瑜腰间玉令的六云纹闪烁，他右手一挥，“剑不离身，浅寐”六字便出现在空中。
若瑜笑着解下佩剑锋影说：“看来今夜我是不能睡了。我便在这打坐，你们早些休息吧。”
林梵始终是按捺不住，便委婉地问：“世人都是行冠礼长辈赐字，才有字辈一说。为何你们还未许表字，名字就已经按字辈来起？”
若瑜一愣，没料想到林梵会突然发问，便斟酌道：“自将台岭开宗立派起，师祖爷便拟定好欧氏血亲后人的起名字辈，反倒是表字不讲究字辈。轮到我们这辈，恰巧是若字辈。”
苏沂细想道：“想必元锋仙尊期盼你们能成为皎皎君子，温润如玉，故而名从玉。”
若瑜点点头：“苏兄说的不错。正如世人皆传的那般，欧氏一门，祖上都过刚易折，虽求仙问道，算起来却没有几人能比寻常人家的寿命长。因此，父亲盼我们能摆脱这诅咒，不再陷入刚毅暴戾，能够温润如玉。”
顿了顿，他神情多了几分果决和严肃：“我知道你们也对若璃的身世有所疑虑，但他确实是我弟弟。然而从他改口，只肯叫我师哥开始，外人还是不要再提起这件事，不论是明示还是暗示。”
哪怕是这样旁敲侧击，以他们的名字为切入，隐晦地试探也不行。
苏沂和林梵对视一眼，都知道今夜林梵言过，惹得若瑜稍有不快，便点点头和他互道晚安，转身到屏风后的床铺休息去了。
还好，这一夜倒也安宁。第二天六人早早起床，随着林梵登山看日出见得佛光，用过午饭之后，他们才一齐回到西畴学宫。算来，这两日倒也是一个不错的休沐日。
回去的途中，尹南星还是有点担心，问道：“苏兄，若璃这次私自下山，按笃行司的规定，该怎么罚啊？不会罚得太重吧。”
苏沂看了看若璃，见他眉梢舒展，嘴角含笑，便也带着笑意温声道：“私自下山，按学宫戒律应当打扫除尘一月。”
“这有点狠了吧？”若瑜却闻言一惊，“若璃可从来没干过这种粗活。”
“今后我不就干过了？”若璃拍了拍若瑜的肩膀，又摇摇头道，“这次下山很是值当，受罚我也不怕。我就是比较担心师尊知道后罚我，万一他以后不让我下将台岭可如何是好？”
他要受教于西畴学宫四年之久，竟不担心在学宫内犯错受罚，操心的却是在学宫闯祸，累及他回将台岭的境遇？
可见他是满心都想着要回将台岭去的。念及此，跟在若璃身后的苏沂，默默的敛眸沉思起来。
“昨夜我已经传讯给爹，他倒是没说什么，不过你往后不要再私自下山。”若瑜见若璃笑得若无其事，又赶忙强调一句，“听到没有？”
“遵命遵命，小的再也不敢了。”若璃笑得得意，还不忘展开手中的折扇为若瑜扇风。
这样轻松愉快的氛围，在第二日便转变成危机。因为苏无昧破天荒地没让大家在杏坛受教，而是让大伙在桃李广场集合。
台上的苏无昧负手而立，见人已到齐，便看向若璃问道：“若璃，此次下山归来，可有到笃行司领罚？”
若璃起身行礼，恭敬道：“学生知错，昨夜已向道次仙尊领罚，今后由我负责洒扫笃行司一个月。”
“笃行司受罚结束后，你再到月宬向文英领罚三个月。”
“是。”若璃行礼应下，他看似神态自若，潇洒自如，一副丝毫没有放在心上的样子，但仔细瞧，便会发现他默默攥紧了手中的折扇。
同去的另外五人都为苏无昧突然给若璃加罚而感到震惊，却都不敢公然发声，若瑜更是气恼，手中那毛笔戳着桌面，都快要秃鲁了。
“那么，说说你是怎么破结界下山的。”苏无昧坐下，云淡风轻说道，仿佛一切了然于胸，只等若璃如实招供。
在场所有人都看向欧若璃。
诚然，苏无昧问的，也是所有人关心的问题。
总所周知，破结界需要比布结界的法术更加高强，而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撕裂结界偷溜出去，又不惊动西畴学宫的防守，更是难上加难。若是能逆向而为，那简直是一件耸人听闻的事。
先前苏沂他们也问过若璃，但他不答。现在苏无昧在课上问起，若璃自然是不得不答。于是大家的好奇心又被勾了起来，都竖起耳朵等着若璃的回答。
若璃轻咳一声，真假参半道：“学生运气好，发现这崤山水域的结界应上下游生灵作息会发生不同时节的变化。现在正是鲥鱼回溯产卵的时候，水域结界便会变得稀薄。学生用独明为阵心，先为自己施了一个小结界下水，再跟着鲥鱼鱼群找到了水域结界的薄弱之处，作法撕开一个小口可容我通过，便顺水势下了崤山。”
若瑜心道：原来若璃是利用大结界套小结界，用来干扰崤山水域阵法，而不被水域排斥。顺着水势下山，便没有术法冲撞，自然不会被人察觉到。
“将台岭的神武结界果然名不虚传。”苏无昧点头，但脸上多了一丝冷肃，“但你未言尽。”
若璃闻言浅笑，真诚道：“学生愚昧，听不懂。”
若瑜瞧见若璃是这副神情，便知道他这是在故意装作听不懂，避而不答呢。注意到苏沂投来的目光，若瑜也佯装听不懂，把玩起毛笔来，开始小心地给毛笔聚拢笔锋，除去浮毛。
苏无昧笑则道：“崤山水域满是水植精怪，偏生又专门会攻击人，那你是怎么避开的？”
若璃依旧面不改色，不做声，拇指指腹摩挲着折扇柄。
那日在水下，以独明做阵心后，水下的精怪仍会察觉到来人，一齐朝若璃扑来，所以若璃不得不使出了拈花飞叶手与精怪缠斗。可是来的精怪像是不尽其数，无休无止一般，直到水植精怪被崤山结界拦下，若璃才得以脱身。
这是他主修风系的一项技能，只有欧承铭夫妇知道。还在将台岭时，欧承铭夫妇趁夜色会亲上南麓来指点若璃，并且一再交代不能告诉其他人。这也是他在山下用折扇施法，能够快速解决古榕妖的飞叶法阵的原因。
见他不答，苏无昧从袖中掏出一片叶子，往若璃跟前飞去，让那片叶子慢慢落在他的案上。
苏无昧道：“平常法术凝出的叶子，虽然不腐不败，看起来却和真实的叶子大不相同，但有一种叶子却能够做到和真实的叶子一模一样。”
若璃依旧镇定，面带微笑道：“学生愚钝，还请先生赐教。”
“罢了。”苏无昧叹道，起身后右手袖子一挥，凭空出现一个榜单展开，“今日的课业是两两对决。这些日子忙于课业，你们的身手还是不要疏于练习为好。”
榜单一出，众人议论纷纷，哪还有刚刚旁观听乐的心情？有些人开始懊恼，有些人则跃跃欲试，但是若瑜若璃却发现自己的名字并不在榜单之中。
若瑜起身行礼，恭敬道：“先生，我和若璃的名字并不在这榜单之中，这是为何？”
“今日，你们两个的对手是我。倘若你们能走完五十招，”苏无昧顿了顿，看向若璃，“那么受罚完毕，你便和其他同窗一样，可以在休沐日下山。”
众人惊呆不语，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同情这俩兄弟，却又心照不宣地认为：也许这才是苏无昧对若璃真正的责罚，还连带着若瑜一并处置。
苏沂则感顿悟，紧接着双眉微蹙，对此困惑不已：原来是伯父不准若璃下山，这是为何？
等协助尚膳斋掌柜处理完雅间的一片狼藉后，若瑜根据损失，又支付了一笔不小的赔款，此时日头已经西斜，他们一行便赶忙找客栈投宿。
若璃一时兴起跑出西畴学宫，也没有在外留宿的经验，并没注意到大家在下山时，要么就是像若瑜第一次下崤山那样，四人在一间大客房内彻夜饮酒，酒醉后便和衣而卧，要么就是在客栈包下几间房，凑合着睡一夜。
然而不巧，今日投宿的客栈只剩下三间客房。那么，若璃一行便只能两人一间卧房。
这下则轮到若璃开始头痛了。
“没办法，若璃你今夜只能和我挤挤了。”若瑜无奈接过小二递来的钥匙，在手中掂了掂说道。
“不行，我只习惯一个人住。”若璃从若瑜手中随机拿过一把房门钥匙，没等其他人发声，便径直上楼去了。
“若瑜兄若不嫌弃，就和我们一间房吧。”苏沂见状提议。
“若璃这是怎么了？总觉得这不是他作风。”尹南星感到奇怪，照理说若璃和若瑜一间房很正常。
“随他去吧。”若瑜无奈地摊摊手，“他自小就是一个人住山上，自然是不习惯旁人在侧。”
自若璃回到将台岭，便一直住在南麓峰顶的凌兰丹筑。将台岭到处布满各种结界与阵法，其中设置得最为严密的地方却是在他居住的南麓，非本门高阶等级身份不能登峰。
南麓山顶的院落更是以阵法隔绝院内一切的声音，哪怕用灵力探测也无法探知，更别说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去。
而之所以在会南麓设下如此严密的阵法，是因为在欧承铭继任尊位以前，南麓峰才是将台岭宗主府，而现在的北苑峰本是少主府，他继位后并没有移居，而是将南麓闲置五年，直到若璃住进去。
两山相连，可互通有无，那两座高峰是将台岭最为核心的地方。
凌兰丹筑是宗主府改建而成，这个地方只有欧承铭夫妇和若璃三人可以自由出入，其他所有人禁止入内，包括若瑾若瑜兄妹俩。说若璃习惯一个人住，倒也情有可原。
若瑜跟着苏沂林梵进屋后，关上房门，咔哒一声便落了锁。他直接坐在椅子上，抬手直接将桌面上的蜡烛点燃，无需结印或燃符。
苏沂被若瑜行云流水的动作点醒，问道：“将台岭门下向来五行主修火，今日看若璃斗法时，他应该是主修木，这是为何？”
若瑜两腿盘起，有条不紊地整理好自己的衣衫，答道：“爹说若璃出生时害了一场大病，拖了很久没医好。后来虽有见好，却没得好好调理，身子便落下了病根。他平日受不了寒，更是与火相克，父亲索性便让他修木系术法。”
说完他抬指，凌空写下“若璃嬉戏，私下崤山会于古崤”，依旧用嗣音术传送出去，连接的另一端自然是欧承铭。
林梵拉开凳子坐下，右手撑着桌子好奇道：“你这是事事都要向元锋仙尊回禀？还是有关若璃的事都要回禀？”
若瑜迟疑了一下：“也不见得，私下崤山还是告诉父亲一声比较妥当。”
话音刚落，若瑜腰间玉令的六云纹闪烁，他右手一挥，“剑不离身，浅寐”六字便出现在空中。
若瑜笑着解下佩剑锋影说：“看来今夜我是不能睡了。我便在这打坐，你们早些休息吧。”
林梵始终是按捺不住，便委婉地问：“世人都是行冠礼长辈赐字，才有字辈一说。为何你们还未许表字，名字就已经按字辈来起？”
若瑜一愣，没料想到林梵会突然发问，便斟酌道：“自将台岭开宗立派起，师祖爷便拟定好欧氏血亲后人的起名字辈，反倒是表字不讲究字辈。轮到我们这辈，恰巧是若字辈。”
苏沂细想道：“想必元锋仙尊期盼你们能成为皎皎君子，温润如玉，故而名从玉。”
若瑜点点头：“苏兄说的不错。正如世人皆传的那般，欧氏一门，祖上都过刚易折，虽求仙问道，算起来却没有几人能比寻常人家的寿命长。因此，父亲盼我们能摆脱这诅咒，不再陷入刚毅暴戾，能够温润如玉。”
顿了顿，他神情多了几分果决和严肃：“我知道你们也对若璃的身世有所疑虑，但他确实是我弟弟。然而从他改口，只肯叫我师哥开始，外人还是不要再提起这件事，不论是明示还是暗示。”
哪怕是这样旁敲侧击，以他们的名字为切入，隐晦地试探也不行。
苏沂和林梵对视一眼，都知道今夜林梵言过，惹得若瑜稍有不快，便点点头和他互道晚安，转身到屏风后的床铺休息去了。
还好，这一夜倒也安宁。第二天六人早早起床，随着林梵登山看日出见得佛光，用过午饭之后，他们才一齐回到西畴学宫。算来，这两日倒也是一个不错的休沐日。
回去的途中，尹南星还是有点担心，问道：“苏兄，若璃这次私自下山，按笃行司的规定，该怎么罚啊？不会罚得太重吧。”
苏沂看了看若璃，见他眉梢舒展，嘴角含笑，便也带着笑意温声道：“私自下山，按学宫戒律应当打扫除尘一月。”
“这有点狠了吧？”若瑜却闻言一惊，“若璃可从来没干过这种粗活。”
“今后我不就干过了？”若璃拍了拍若瑜的肩膀，又摇摇头道，“这次下山很是值当，受罚我也不怕。我就是比较担心师尊知道后罚我，万一他以后不让我下将台岭可如何是好？”
他要受教于西畴学宫四年之久，竟不担心在学宫内犯错受罚，操心的却是在学宫闯祸，累及他回将台岭的境遇？
可见他是满心都想着要回将台岭去的。念及此，跟在若璃身后的苏沂，默默的敛眸沉思起来。
“昨夜我已经传讯给爹，他倒是没说什么，不过你往后不要再私自下山。”若瑜见若璃笑得若无其事，又赶忙强调一句，“听到没有？”
“遵命遵命，小的再也不敢了。”若璃笑得得意，还不忘展开手中的折扇为若瑜扇风。
这样轻松愉快的氛围，在第二日便转变成危机。因为苏无昧破天荒地没让大家在杏坛受教，而是让大伙在桃李广场集合。
台上的苏无昧负手而立，见人已到齐，便看向若璃问道：“若璃，此次下山归来，可有到笃行司领罚？”
若璃起身行礼，恭敬道：“学生知错，昨夜已向道次仙尊领罚，今后由我负责洒扫笃行司一个月。”
“笃行司受罚结束后，你再到月宬向文英领罚三个月。”
“是。”若璃行礼应下，他看似神态自若，潇洒自如，一副丝毫没有放在心上的样子，但仔细瞧，便会发现他默默攥紧了手中的折扇。
同去的另外五人都为苏无昧突然给若璃加罚而感到震惊，却都不敢公然发声，若瑜更是气恼，手中那毛笔戳着桌面，都快要秃鲁了。
“那么，说说你是怎么破结界下山的。”苏无昧坐下，云淡风轻说道，仿佛一切了然于胸，只等若璃如实招供。
在场所有人都看向欧若璃。
诚然，苏无昧问的，也是所有人关心的问题。
总所周知，破结界需要比布结界的法术更加高强，而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撕裂结界偷溜出去，又不惊动西畴学宫的防守，更是难上加难。若是能逆向而为，那简直是一件耸人听闻的事。
先前苏沂他们也问过若璃，但他不答。现在苏无昧在课上问起，若璃自然是不得不答。于是大家的好奇心又被勾了起来，都竖起耳朵等着若璃的回答。
若璃轻咳一声，真假参半道：“学生运气好，发现这崤山水域的结界应上下游生灵作息会发生不同时节的变化。现在正是鲥鱼回溯产卵的时候，水域结界便会变得稀薄。学生用独明为阵心，先为自己施了一个小结界下水，再跟着鲥鱼鱼群找到了水域结界的薄弱之处，作法撕开一个小口可容我通过，便顺水势下了崤山。”
若瑜心道：原来若璃是利用大结界套小结界，用来干扰崤山水域阵法，而不被水域排斥。顺着水势下山，便没有术法冲撞，自然不会被人察觉到。
“将台岭的神武结界果然名不虚传。”苏无昧点头，但脸上多了一丝冷肃，“但你未言尽。”
若璃闻言浅笑，真诚道：“学生愚昧，听不懂。”
若瑜瞧见若璃是这副神情，便知道他这是在故意装作听不懂，避而不答呢。注意到苏沂投来的目光，若瑜也佯装听不懂，把玩起毛笔来，开始小心地给毛笔聚拢笔锋，除去浮毛。
苏无昧笑则道：“崤山水域满是水植精怪，偏生又专门会攻击人，那你是怎么避开的？”
若璃依旧面不改色，不做声，拇指指腹摩挲着折扇柄。
那日在水下，以独明做阵心后，水下的精怪仍会察觉到来人，一齐朝若璃扑来，所以若璃不得不使出了拈花飞叶手与精怪缠斗。可是来的精怪像是不尽其数，无休无止一般，直到水植精怪被崤山结界拦下，若璃才得以脱身。
这是他主修风系的一项技能，只有欧承铭夫妇知道。还在将台岭时，欧承铭夫妇趁夜色会亲上南麓来指点若璃，并且一再交代不能告诉其他人。这也是他在山下用折扇施法，能够快速解决古榕妖的飞叶法阵的原因。
见他不答，苏无昧从袖中掏出一片叶子，往若璃跟前飞去，让那片叶子慢慢落在他的案上。
苏无昧道：“平常法术凝出的叶子，虽然不腐不败，看起来却和真实的叶子大不相同，但有一种叶子却能够做到和真实的叶子一模一样。”
若璃依旧镇定，面带微笑道：“学生愚钝，还请先生赐教。”
“罢了。”苏无昧叹道，起身后右手袖子一挥，凭空出现一个榜单展开，“今日的课业是两两对决。这些日子忙于课业，你们的身手还是不要疏于练习为好。”
榜单一出，众人议论纷纷，哪还有刚刚旁观听乐的心情？有些人开始懊恼，有些人则跃跃欲试，但是若瑜若璃却发现自己的名字并不在榜单之中。
若瑜起身行礼，恭敬道：“先生，我和若璃的名字并不在这榜单之中，这是为何？”
“今日，你们两个的对手是我。倘若你们能走完五十招，”苏无昧顿了顿，看向若璃，“那么受罚完毕，你便和其他同窗一样，可以在休沐日下山。”
众人惊呆不语，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同情这俩兄弟，却又心照不宣地认为：也许这才是苏无昧对若璃真正的责罚，还连带着若瑜一并处置。
苏沂则感顿悟，紧接着双眉微蹙，对此困惑不已：原来是伯父不准若璃下山，这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