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小草回到家里,仔细端详自己的脸,刘捕头打得太凶狠了,胎记旁边又要多一块胎记,这下是永远不会走丢了。

    姜才遥拎着一堆吃食过来,他敲门:“小草,我进来了。”

    蒲小草“嗯”了一声。

    姜才遥把东西放在靠近门口的桌上,他看了一眼,叹了口气,好端端的脸就这样破相了,现在更难说媒了。姜才遥只想让蒲小草一辈子过安定、平凡的生活,相夫教子过一生。

    蒲小草转身看姜才遥:“师父,你叹什么气呀。”

    姜才遥摇了摇头,指着东西说:“这些是刘捕头给你的,还留下了两只鸡五两银子。”

    蒲小草走过去看了一下,都是些平时想吃但不敢买的蜜饯和糕点,还有一些梨子,“刘铺头这才是破费了。”

    师父拿起梨子先啃了起来:“你不恨他?”

    “有什么可恨的,他不过听县令的话。”蒲小草也拿起一个梨子啃了起来。

    蒲小草突然想到什么事,她起身又往前院走去,走到门口又停下:“师父,我需要你的帮忙。”

    姜才遥站起来:“就等你求我。”

    他们走到尸体前面,掀开白布,除了小女孩,其他四具尸体的颜色呈现深黑色。

    “你都没验出什么毒就去县衙,你也太大胆了。”姜才遥拿出工具,不开膛破肚检查吃了什么,完全查不出种的什么毒。

    “这不是师父同意的嘛,不然你也不会让诗言帮我打探消息。”蒲小草多点了一盏灯。

    门口突然有马啼声,蒲小草放下蜡烛:“师父,我去看看。”

    姜才遥点头示意。

    蒲小草开门的一瞬间,眼神对上了站在门口的任若渝,他换了一身黑色衣服,腰间依旧挂着那块桃花玉佩。

    “你来做什么?”蒲小草问。

    任若渝左右看了看:“我说路过,你信吗?”

    任若渝处理完手里的公事,便马不停蹄到义庄。今晚他必须来,他的目的不仅仅找到蒲小草。

    “走吧,看尸体去。”蒲小草招呼他往屋里走。

    他是御史,来了春城,自然要管这里的命案,要没有蒲小草这一闹,怕是真被县令躲过去了,岂不是又多了五个冤魂。

    任若渝的手在鼻子前挥了几下,屋内尸臭味有些严重,因为还有几具尸体没有下葬,蒲小草最近太忙了。

    姜才遥看到任若渝有些震惊,任家怎么会允许他找来,随后行了个礼:“任大人”

    任若渝来之前就已经调查清楚,当年是姜才遥救的蒲小草。

    姜才遥之前是蒲亭一的军医,当年翻遍整个蒲宅,只有蒲小草还有一口气,便带着她来到春城。春城靠海,人龙混杂,把家安在废旧的义庄,给人看尸体,后来又在县衙寻了一份仵作的差事,虽然和小草累些,但胜在安稳。

    蒲小草一开始并不喜欢尸体,但在这里待得久了,就做了这行,脑袋还算聪明,跟着姜才遥也能学到一些仵作的知识,有门手艺总不至于饿死。

    任若渝打量了一下姜才遥,缓缓回礼:“许久未见,姜……仵作倒是没什么变化。”

    “别嘘寒问暖的了,找证据要紧,师父,我来开刀。”蒲小草拿起小刀,摸了摸男尸的肚子,一刀划开。

    站在一旁的任若渝虽自小习武,但看到这个场面还是有些经受不住,跑到门口吐了。

    蒲小草看着任若渝的囧样忍不住笑了出来:但扯着脸上的伤又有点儿疼,她对姜才遥说:“胆小这点倒是一点没变?”

    “你对他?”姜才遥看向蒲小草。

    蒲小草从尸体肚子里拿出一块还未完全消化的鸡肉,放到准备好的碟子里后看着鸡肉的形状,颜色和正常的鸡肉不一样。

    “师父,你想多了,小时候不懂事,现在我还不懂事吗?”蒲小草回答。

    任若渝,当朝宰相的儿子,七皇子的挚友,靠着自己科考中状元的天之骄子,怎么会来找叛将之女。再者,他为什么要找自己,还坚持找十五年。

    小时候再多的情谊,在十五年的生存中已消失殆尽,蒲小草只想作为一株小草活着。

    姜才遥看着门口的任若渝说:“这个世界上的情都带着目的,更何况你们的情。”

    蒲小草笑笑不说话。

    蒲小草还在娘胎里的时候,蒲亭一开玩笑和曾和任仲夷、李琪说,他肯定要生女儿,看他们的儿子谁文武双全,就把女儿许配给谁。但一出生,就带着胎记,他再也没提过此事。蒲亭一和妻子柳眉给足了蒲小草爱,别家闺秀自小学习琴棋书画,蒲小草爱爬树、抓鱼她们不管着,与其嫁到别家遭人冷眼,不如在身边养一辈子。

    任若渝和李缨都曾听父母说过此事,也记下了。

    任若渝从门外回来,样子有些狼狈,稍稍整理了下衣服。

    “需要把所有尸体都抛开检查,任大人,你可以吗?”蒲小草问,他担心任若渝又接受不了。

    任若渝又理了理头发,语气平稳了些,回:“可以。”

    “我和你一起。”姜才遥拿起刀,开始解剖。

    四具大人的尸体都检查完,胃里消化不了的鸡肉。

    蒲小草掀开小女孩儿的白布,需要确认她的胃里是否有鸡肉,因为她的尸体上并没有呈现深黑色,那她可能就是另外的死法。

    任若渝看到小女孩儿整齐的装扮问:“你整理的?”

    蒲小草对着小女孩儿的肚子划了一刀,边回:“对啊,小女孩儿爱漂亮。”

    蒲小草在小女孩儿的胃里翻了一会儿,额密友找到鸡肉,接着她对尸体说:“小妹妹,对不起,等会儿再给你缝好。”

    任若渝发出疑问:“鸡肉有毒?”

    姜才遥收起工具,回答到:“有线索了,接下来的事你们自己查。”

    蒲小草从工具包里拿出针,穿好线,帮小女孩儿的肚皮缝了回去,然后穿好衣服。她摸了摸小女孩儿的脸:“你来世一定长命百岁。”其他四具尸体,也都一针一针缝好,再给她们穿好衣服。

    任若渝帮着盖好白布:“他们都死了,并不知道你为他们做这些。”

    蒲小草指着尸体的肚皮问:“这些吗?”

    任若渝点点头。

    “每个人都想有尊严的活着,死了也一样,希望他们投胎的时候是一个完整的人。”蒲小草解释道。

    他们整理完尸体,在后院的院子里休息。

    “每天都这样,累吗?”任若渝问。

    “十五年都这样过来了,习惯就好。”蒲小草回。

    姜才遥拿了几个梨子过来。

    “师父,这个不是直接下的毒,应该是某种食物相克。”蒲小草问。

    姜才遥回:“藜芦和芍药一起吃是剧毒,他们住在城郊,现在正好有芍药开花。”

    “那小女孩呢?”任若渝问。

    蒲小草解释:“她是吓晕后,被人用枕头盖住,直到失去呼吸,再和其他尸体一起丢到河里,所以她的尸体上没有痕迹。”

    任若渝听到小女孩儿的死法还是有些惊讶:“怎么连小孩都不放过。”

    他说完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蒲小草也没有被放过。

    蒲小草想到代诗言说他们一家曾和牛大爷有过争执,可以照着这条线索查。

    “任大人,我这里有条线索,明天一起吗?”蒲小草发出邀请。

    任若渝突然反应回来,蒲小草一直在叫自己“任大人”,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李缨和任若渝要比蒲下草年长三岁,但蒲小草从小就没叫过他们兄长,都直呼其名,现在这么生分,有些不适应。

    “你和以前一样,叫我若渝吧。”任若渝回。

    “许久未见,你是御史,我是仵作,身份不同,还是要有尊卑贵贱。”蒲小草对现在的任若渝并不熟悉,偶然一些相似,但总觉得变了个人。

    “随便你吧。”任若渝无奈摇头。

    “小草,你自己注意点,不要再和今天一样冒失,我就去休息了。”姜才遥说完径直往房间走去。

    蒲小草对着姜才遥的背影点头。

    “李缨,哦,七皇子,现在还好吗?”蒲小草也不是真想问,但现在只剩他们两个,总要说些话缓解尴尬。

    任若渝心里有些泛酸,但未表现出来,蒲小草问起李缨再正常不过,甚至已经在来的路上,他们早晚也要见面,但他还是笑着回答:“他,挺好的。”

    “任大人请回吧,明天城郊见。”蒲小草下了逐客令。

    任若渝起身,又回头,伸手想触碰她的脸,但手停在了半空:“你的伤,小心点。”

    蒲小草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谢谢大人关心,我会注意的。”

    蒲小草回到房间,躺在床上没有任何困意,脸上的伤现在火辣辣的疼。她在想任若渝,小时候,任若渝说过要给她种一大片桃花。

    蒲小草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那不过是小时候的戏言罢了,现在自己不过一株杂草,怎么可以和桃花媲美。

    任若渝回到住处,卫维着急前来汇报:“七皇子明天到。”

    任若渝边走边回:“比预计时间提前了两天。”

    走到书房,任若渝拿下桃花玉佩放在一旁,多年未戴玉佩,还是有些不习惯。

    卫维把玉佩收到旁边的匣子里:“应该是您提前和蒲小姐见面的缘故。”

    任若渝看向卫维:“把玉佩给我吧。”

    卫维又将玉佩递给任若渝:“大人,虽然找了她十五年,但您是有任务的,您不会对她动情了吧?”

    任若渝接过玉佩:“我不是李缨。”

    卫维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先退下了,大人早些休息。”

    卫维走后,任若渝一直盯着玉佩,找到蒲小草只是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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