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一觉醒来,队伍离厄伯沙索不远了,苏曼从马车内往外看,已经能看到城门的轮廓,在青灰色的天光下,像个颓败的老人佝偻着身子。

    苏曼看了看一边低头看书的芙蕾,放下了车窗的帘子。

    “你在看什么?”苏曼看向芙蕾手中的书,没话找话说。

    “是地理杂志,夫人。”芙蕾指了指书的封面,上面印着‘边境-厄伯沙索城’几个大字。

    苏曼‘哦’了一声,芙蕾又把目光重新放到书中,苏曼吸吸鼻子,有点怀念罗拉在的时候的吵闹。

    不知道她现在处境如何。

    是安全抵达了人类的城市,还是在野外艰难求生?

    不过她顺走了她最好的几件魔法防御道具,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队伍在午后接近厄伯沙索城时,行动的速度缓慢了下来。

    城外散落着三三两两的村户,几乎没有兽人是健康状态的模样,不是外表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就是面黄肌瘦,却拖着比自身重的石矿,往城中去。

    他们见到萨尔一行人,也没什么表情,只是机械地摆动着双腿走在碎石泥块不堪的小路上。

    苏曼活了两世,从没见过这么凄凉的景色。

    破败的泥土结构并不能很好的支撑草棚子,每间屋子都像是残垣断壁勉强粘贴起来的。

    兽人们喝着路边浑浊不清的雨水,吃着不知哪里采摘的酸涩果实。

    厄伯沙索马上就要迎来冬季,不难想象住在这里的兽人会面临多么残酷的生存问题,又会有多少兽人死于严寒之下。

    苏曼的眉头紧锁,目光随着马车向前,缓慢移动。

    城外的道路颓败,到处是做着苦力维持温饱的兽人。

    苏曼叫停了马车,从车内一跃而下。

    萨尔从队伍前面回身走来,看了一眼苏曼受过伤的脚,见她没有什么大碍,道:“苏曼小姐,我们马上就到了。”

    苏曼摆摆手,略过萨尔,向路边饥瘦的兽人走去,才没走两步,兽人害怕得双腿打颤,‘嗵’地跪倒在地上,唯唯诺诺:“夫、夫人,这、这是刚从列班得斯河附近挖来的晶、晶石,全部是、是给克莱德子、子爵府的……请……少”

    说着,兽人颤颤巍巍地从身后的背包里捧出一把蓝色晶石,举到苏曼眼前,“这、这些……够……”

    苏曼环顾了一眼四周,抬脚又靠近了兽人一步,兽人吓地立刻伏在地上倒退了一些。

    心底不由得酸涩起来,苏曼欲言又止,伸手从兽人捧着的晶石中拿起一颗,细看了一会儿,问:“这些值多少钱。”

    兽人低低道:“……一碗,碎、碎肉。”

    苏曼沉默地叹气,把蓝色晶石放回兽人手中:“……收好。”

    转过身,苏曼看见萨尔和骑士团的骑士都在默默看着她,既没有上前,也没有开口阻止她,只是眼神里带着漠然。

    苏曼看向清晰可见的厄伯沙索城门,比她想象中还要的落魄。

    她所拥有的两世,从未切身实际体验过饥饿与贫穷。

    那些场景只存在历史书,或者虚拟的艺术作品中,她便自然而然得认为这些离她遥不可及。

    苏曼舔了舔因内心产生的无力感而干燥的嘴唇,走到萨尔面前,低垂着眼尾:“……不好意思,我突然叫停了马车。”

    在皇宫,她就算是不被重视的那个,但也不会缺少食物或者受冻。

    她也没想过,只不过是自己的靠近,就会对兽人产生这么大的压迫,就算她没有怀揣着恶意,但她本身的存在,对兽人来说,就不单是一种威胁。

    兽人和贵族之间,竟然有如此巨大的差别,她第一次有了真实的感受。

    ——厄伯沙索吗。

    贵族与兽人的联姻。

    苏曼收紧了袖口,抬头看向萨尔和站在她面前的兽人骑士们。

    可任何事情都会有改变的机会。

    苏曼感觉到内心的某种渴望正在被唤醒,隐约感知到了今后自己将面对什么,于是苏曼向骑士团的兽人们露出了下定某种决心般的微笑:“我们……进城吧。”

    06.

    公爵府许久疏于打理,府内的杂物积落着厚实的灰尘,花园里杂草丛生,先遣的骑士们也仅来得及简单收拾出了几个常用的房间。

    听说新任的公爵是兽人,公爵府内以前的仆从早就拿走了可以倒卖的物什纷纷离开。

    刚进了公爵府门,萨尔便吩咐骑士们各自行动,苏曼被萨尔安排到一间宽大明亮的卧室,看上去应该是上一任公爵的房间。

    苏曼在芙蕾的帮助下,摆放好自己携带的东西和嫁妆,就看见萨尔带着一小队骑士团队员离开了公爵府。

    想到城外的景象,苏曼也赶紧换上了方便行走的裙装,准备从公爵府着手,用步行丈量了今后生活的地方。

    公爵府很大,却没有受到应有的良好的保养。

    背阴的角落长满了深色的苔藓,而长时间曝露在阳光下的墙皮块块脱落,空气里弥漫着腐朽之物的霉变之气。

    苏曼在察看厨房时,脚边流窜过好几只老鼠,眼睁睁看着这些家伙叽叽喳喳逃进了黝黑的墙洞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

    如果想要翻新这座公爵府,她的嫁妆怕是剩不了多少。

    苏曼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为钱财发愁。

    站在公爵府的顶楼,苏曼面向着厄伯沙索背靠着坦思特亚丁山脉,无限惆怅地长叹一声,随着叹息声散落在空中,太阳的余晖坠落到了山的另一边。

    公爵府内撑起了油灯和烛台,苏曼向下看去,像是黑暗中的诡异火焰。

    隔着城内稀疏散落的灯光,远处倒是有片灯火通明的建筑群,显得与厄伯沙索格格不入。

    “那里是什么地方?”

    苏曼本是自言自语,没想得到答案,却听到身后传来萨尔的声音:“那里靠近克莱德子爵的府邸。”

    苏曼转过身,萨尔换了一身银黑色日常装束。兽人的体格比常人健硕,紧实的肌肉线条透过衣物呈现着完美的曲线。

    芙蕾在一边咳嗽了两声,提醒苏曼要矜持——她盯着公爵身材的眼神太过肆无忌惮,若是在纳维西法,是会被笑话的。

    从订婚到厄伯沙索,苏曼还是第一次看到萨尔没穿盔甲的模样,意识到自己竟然看痴了兽人公爵的身材,苏曼的脸颊微微发烫,不好意思地向萨尔笑了笑,转移了话题:“克莱德子爵,他是不是都没出城迎接我们?”

    萨尔微微一愣,注意到苏曼使用的措辞,‘我们’。

    很少有贵族会把自己和兽人放到一起。

    除了神教厅,他只在苏曼,他的‘妻子’口中听到这个词。

    萨尔沉默了一阵,他不敢轻易相信苏曼,是否故意用‘我’们形容‘他’们现在的关系,以此来获得他的好感。

    人类都是狡猾的,这是萨尔成为骑士团中的一员后的亲身感受,因为他们擅于伪装,擅于利用任何生物的弱点——他们不仅对兽人残酷,有时对同族甚是如此。

    因为苏曼一次也没有提起过逃走的罗拉,很显然,她并不在乎她。

    萨尔道:“……晚饭已经送去你的房间了,餐厅正在清扫,这几天暂时都不能用。”

    这是他上楼顶来的原因,叫她吃饭。

    苏曼回应:“嗯。”

    苏曼以为萨尔会和她一起回房,但他下楼的时候没有停顿,径直走向了一楼,和骑士们一起就餐。

    果然会是这种状态。

    苏曼心不在焉地咀嚼着食物,比不上皇宫里的精致,但胜在味道很有特色,几道家常菜里添加了她不曾品尝过的调味料,既新奇又有不错的适口感。

    苏曼吃干净了盘子里的饭菜,等候在门口的骑士便敲了敲门:“夫人,我来收拾餐具。”

    “嗯,进。”

    苏曼眼熟进门的骑士,叫赫利·西伯尔。

    他看起来稚嫩一些,没有久经沙场的戾气。

    苏曼叫住了赫利,问:“赫利,白天你在府内,还是去了街道上?”

    赫利微微惊讶苏曼竟然记住了他的名字,又迅速按标准行了礼:“夫人,白天我在城内置办晚上的伙食。”

    主要确保食物的安全性,以及正确的制作方式。

    苏曼右手支起了下巴,神情像是在闲聊:“那这些都是你做的?”

    赫利否认:“不是。”

    苏曼问:“那是谁做的?”

    “城内的厨师。”

    “是人类还是兽人?”

    赫利没想到苏曼问得这么直白,以为苏曼是在介意兽人做的食物,隐忍着心中的不悦,回答:“按照公爵的吩咐,人类的厨师。”

    苏曼左手食指轻点桌面,继续问:“花了多少钱?”

    赫利没想到苏曼会问费用,迟疑了一下:“……八十索伦。”

    苏曼皱眉。

    如果是在纳维西法,那八十索伦能在平民区吃上一顿还不错的午餐,可这里是厄伯沙索

    ——一座落寞的城市。

    是厨师看出赫利了的身份,故意宰一笔,还是有其他原因?

    苏曼:“明天,你带我去一趟那家店。”

    赫利愣住:“您要出门,夫人?”

    苏曼点头,理所当然:“嗯,我想先熟悉一下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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