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08
07.
吃完了晚饭，萨尔和雷曼司重新编整队伍人员，准备带队在城中巡查。
白天，他们摸清了几条主要以违反城律出名的街区，这些地方由萨尔带队暗访，而雷曼司负责城门附近不明身份流民的行动跟踪。
两人拟定了行动方案，便见赫利揣着犹豫的神色站在一边。
赫利把苏曼明天要出府去找厨房师傅的事情和萨尔报告，还不等萨尔有什么反应，雷曼司忍不住皱眉：“她还嫌我们要做的事情不够多吗，麻烦。”
萨尔拍了拍雷曼司的肩膀，问赫利：“她有说为什么吗？”
“夫人说想先熟悉一下这里。”
和苏曼接触下来的这段时间里，赫利对苏曼并不反感。
开始，他也以为苏曼会和其他贵族或是皇室的女子一般，轻视，甚至为难他们。
每次轮换到他给苏曼值班，赫利就不敢大意，深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惹怒这个贵族女子，担心自己的行为会让这个贵族女子抓到可以提讼兽人的一个机会。
兽人好不容易得来一个爵位，可以改变兽人今后的命运，他不能出错一点。
这几乎是骑士团里的一种默契。
他们小心观察苏曼的反应，给足她骑士团可以提供的一切。
但这些，依旧比不上苏曼在皇宫中曾拥有的。
就算她是不被家族重视的私生女。
萨尔沉默着。
白天回来时，执勤的骑士就向他报告苏曼的动向。
见到如此落魄的公爵府邸，她的脸上并没有嫌弃之色，只是和芙蕾默默逛遍了整座公爵府。
厄伯沙索从上一任公爵离世后，就由克莱德子爵府代理掌管。
公爵府原本的仆从没有了领主之后，该走的早就另谋出路，留下来的，也不过是这里好歹是个能遮风避雨的地方。
公爵府落魄的情况，萨尔很早就派人调查过，多少清楚一点，但苏曼完全不知道。
从小在华丽宫殿中长大的贵族女子，能忍受地住潮湿发霉的环境吗？
萨尔让先遣小队率先到厄伯沙索，赶走公爵府内的无关人员，又稍作了些整修和清洁。
只能让公爵府看起来不那么破败。
他尽可能给苏曼最好条件的吃穿住行，也计划着等空闲一点的时候，就翻修一番公爵府的门庭。
他没想过苏曼会有什么打算，她不嫌弃这个地方，已经是超乎他的意外，就更不用说，听到她要外出，知道了她要了解这个地方。
萨尔思考了一会儿，做了更改：“赫利，你今晚就在府中执勤，明天陪苏曼小姐外出。”
雷曼司立刻表达了不满：“萨尔，你太迁就她了！”
苏曼并不是什么地位高贵的贵族，她甚至是贵族的弃子，是皇室故意用来恶心兽人的手段。
雷曼司不明白，皇室与贵族们根本没从心底里把兽人重视起来，为何他们还要对这次的‘联姻’束手束脚。
骑士团中，认同雷曼司的兽人并不少，私底下，他们对苏曼充满了敌意，碍于萨尔的威严，他们默不作响，但并不代表，他们认同——只要看到苏曼，他们就意识到，贵族皇室对他们千辛万苦争取来的平等权力，根本不屑一顾。
萨尔怎么会不知道骑士团中的怨气，他们反抗与斗争，流血与牺牲，好不容易换来皇室承认兽人的制度身份。
他当然也不甘皇室的轻视，可与苏曼的联姻，让他清楚地知道他更不能让皇室抓到他的错处，否则，他们轻而易举就能将兽人重新定为成‘奴隶’。
萨尔声音不大，但坚定有力：“雷曼司，就算是私生子，苏曼也是洛夫特家族的人。”
也是贵族，是与皇室有亲缘的人。
雷曼司冷哼了一声，带着自己队伍的人出去了。
很快，萨尔调整了队员的任务，消失在了黑夜的公爵府中。
苏曼在半夜睁着眼，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
这床被褥在路途中不见光日压在马车中，还没彻底晾晒过，就被盖在了她的身上。
她睡得不舒服，望着天花板许久，才意识到由奢入俭的不容易。
奢侈的宫殿生活多多少少也蚕食了她上辈子的生活方式，苏曼大大叹了口气，起身，走到窗前。
月亮高悬，静夜无声。
公爵府甚至没有多点一盏油灯，太穷了。
苏曼不自觉地讪笑了一声，穿上了外套，在月光的关照下，找到了嫁妆里一块能发光的晶石。
苏曼将它握在手中，便是公爵府中唯一的光源。
她还没开门，就听见门外赫利的询问声：“夫人，有什么事需要吩咐。”
苏曼：“我睡不着，到处走走。”
门打开，晶石映照出赫利为难的表情。
苏曼：“明天你还要随我出门，怎么不去休息？”
赫利：“我刚换班。”
苏曼意外公爵府如此静悄悄的，又问：“萨尔公爵睡在哪里？”
赫利回：“公爵夜巡，还未回来。”
苏曼‘哦’了一声，“反正我睡不着，你陪我走走。”
赫利又是一脸为难。
苏曼好奇：“怎么，萨尔公爵禁止我在府内乱跑吗？”
赫利连忙摇头：“不是不是，是……夫人……是……我……呃……”
他不知该怎么开口，解释他单独和贵族女子相处，他担心自己做错了什么会惹怒到苏曼。
苏曼好奇，拿着晶石凑到赫利的面前，他比她高出不少，苏曼看到赫利微微涨红的脸。
还挺好辨认的，他大概是新入骑士团的兽人，对她的敌意没那么大，也愿意与她交流。
苏曼索性就站在门口和赫利聊起了天：“你多大了。”
赫利：“17。”
苏曼：“这么小，怎么加入骑士团的？”
赫利：“参、参加神教厅的选拔。”
苏曼：“很辛苦吧。”
赫利：“还、还好。”
黝黑的走廊里，只有公爵卧室的门口有片光，投射出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兽人的听觉比人类灵敏数倍，苏曼和赫利的对话，响彻在公爵府内。
每个守在转角处的兽人静静听着苏曼的声音，恍然间觉得，她的声音像林间涓涓流水，带着舒缓情绪的魔力。
苏曼打了个哈欠，有了困意：“我们明天会外出一天，你和萨尔公爵说明一下。”
她随口吩咐，转身回了屋，留下一脸诧异的赫利。
要、要出去这么久吗？！
08.
苏曼一大早穿好了自己的装束，普通的平民款过膝长裙加短筒靴，但花了不少时间打理一头长发。
芙蕾随身带上了一把遮阳伞，和她们的装扮不太搭。
苏曼劝说芙蕾不要带伞，就看见萨尔抓着两名挂彩的兽人走了进来。
凶狠的表情还停留在萨尔的脸上，见到苏曼站在大厅门口，萨尔来不及转换情绪，只对苏曼简单点了点头，便抓着人去了牢房。
看来昨晚他们遇上了什么事，彻夜未回。
苏曼注意到被抓的兽人穿着，竟比这里大部分平民都穿得好，想来身份不简单。
赫利在苏曼的特意叮嘱下换上了平时穿的常服，腰间的佩剑换成了特殊材料制作的短刃，跟在苏曼和芙蕾的身后，走出公爵府大门。
“这样真的……可以吗？”
这么简单的装束，若是遇到突发情况，赫利很担心自己会保护不好苏曼。
虽然他们要去的地方还算安全。
苏曼神情轻松，宽慰赫利：”要走一整天，你穿着这么厚重的盔甲多累啊，再说遇到路上的平民，无端让他们紧张。“
赫利低头‘哦’了一声，去看芙蕾的脸，见她拉长着脸又不能发作，莫名觉得这趟出行会很有趣。
大概是因为这位奇怪的夫人。
白天的厄伯沙索还是比较热闹的，街两边的小商贩吆喝声不断，赫利带着苏曼走了一路，因为两人的长相和装扮，不管再怎么掩饰，还是和普通人有明显的区别，那些眼光犀利的商贩，看见她们路过，吆喝声都要热情一些。
苏曼真的很久很久没有享受过逛街的悠闲了，脚步不自觉地轻快起来。碰到什么有趣的东西，瞅一瞅，便豪爽地买下来，就算明知道商贩抬高了价格，也大方地掏兜付钱，不一会儿，芙蕾和赫利的双手中都拿满了苏曼买下来的各种物什，有吃的，也有用的。
赫利好不容易带着苏曼到达昨天买饭的餐馆，半个小时的路程硬是花去了一个上午。
午餐时间，餐馆里的客人并不多。
苏曼在餐馆门口从上到下观察了一番，装修比她这一路走来的饭馆都要精致不说，门牌上镶嵌的珠宝还是帝都的潮流款式，八十索伦的价格，她能理解了，苏曼理了理情绪，推开门，大步走了进去。
一进门，苏曼就成为了焦点。
餐馆内三三两两的人坐了五六桌，都向苏曼投去了目光，一些是惊讶，一些带着探究。
他们当中有人猜出了苏曼的身份，投去了讥笑的眼神。
苏曼兴冲冲地叫来了服务员，点了几个菜。
服务员看人的眼神犀利，见苏曼和芙蕾的穿着，好心提醒苏曼：“女士，这两样是本店的特价菜，味道也不错，您可以尝试一下。”
苏曼坚持自己的选择：“就上这四个，我没尝过。”
服务员挑眉，在纸上写了菜名，又抽出一张账单：“女士，请收好账单。”
苏曼接过账单，瞥了一眼上面的数字，不禁皱眉：“等等，两千三百四十索伦？！”
平均每道菜要五百多索伦，这是在抢吧。
服务员好笑地看着苏曼：“是的，女士，两千三百四十索伦。”
苏曼从服务员的笑眼中看出对方的嘲笑，身子往后仰了下，了然又带着挑衅地点了点头：“那我不吃了。”
芙蕾一愣，赫利也动摇了一瞬。
苏曼对着服务员咧开嘴：“麻烦给我三杯水，和这里的特价菜，哦，还有三幅餐具。”
服务员轻嗤一声，低下头又冷哼了一下：“好的，女士。”
苏曼的回应引起不小的反应，不屑的笑意从餐厅的四周包围过来，苏曼环顾了餐厅，视线在他们中间转了一圈，挺直了背，还微微抬起了下巴。
既然她下了决心，那刚亮相，气势便不能输，两千索伦虽然价格不低，她也负担得起，但公爵府不富裕，她得把钱用在真正用得到的地方。
两盘特价菜很快就上齐了，苏曼看到账单，唤来了服务员：“……特价菜，也要一百六索伦一道？”
服务员微微弯腰，笑不达眼底：“是的。”
苏曼敲敲桌面：“昨天我的护卫也来买过特价菜，总共也就八十索伦。”
服务员回忆了一下：“昨天晚上吗，女士？”
随后解释：“那时已经是晚上了。”
食材不是新鲜的，是被挑剩下的，与其被处理掉，用相对低的价格卖出去，还能赚点钱。
对饭店来说，这也是很正常的减少报废的做法。
苏曼点头，从自己的小包里拿出三百二十索伦，递给服务员，服务员没有收。
苏曼疑惑：“你们这是先用后付？”
服务员耐着心：“女士，本店的任何服务都需要支付小费。”
言下之意，三杯水，三幅餐具，以及服务员的点单、上菜等一些系列行为，都是明码标价的。
苏曼没有外出皇宫接触过非贵族生活的机会，她来到这个世界，把所有的时间都耗在了学习这里的语言、历史、魔法，还要应付皇宫里的各种状况，她甚至没有自己花钱买过东西，对物价的了解，也只是这一路默默观察得来的信息。
苏曼懵懵地看向芙蕾，芙蕾从她的手袖袋里掏出了五索伦，递给了服务员。
服务员皱眉，眼神微动，看向芙蕾，芙蕾又掏出了五索伦，服务员这才勉强接过俩人手中的索伦，微微鞠躬，转身离开。
周围窃窃私语，是在说苏曼的笑话。
苏曼想起什么，问赫利：“昨晚你也付了小费吗，多少？”
赫利点了点头：“二十五索伦，夫人。”
苏曼轻笑了一声：“打包费啊。”
真是不浪费每一个可以赚钱的机会。
苏曼让赫利坐到她的另一边，赫利站在她身后没动，只瞪着眼，以为自己幻听了。
芙蕾的反应大，从苏曼进了餐厅，她就被连累受到不少讥笑与轻视，她可是拉特维亚斯家族的人，自小就不曾遭遇过这样的对待。
和兽人一起吃饭已经是她的底线，苏曼居然要和兽人坐在同一张餐桌上吃饭，而且还是在公共场合！
芙蕾霍然起身，皱着眉头看向苏曼：“夫人，请自重！”
餐厅的气氛一瞬间凝滞。
苏曼摆放好餐具，低沉了声音，认真地看向芙蕾，第一次露出了属于上位者的威胁：“坐下，拉特维亚斯。”
芙蕾被苏曼的眼神震慑住，心跳不由得加速，开不了口，像被钉在地上。
一边的赫利下意识地将手伸向腰侧的短刃，注视着苏曼下一步的指令，而后他才明白，刚才的一瞬间，苏曼释放了强大的魔力并不是对着芙蕾，而是周围聚餐的客人们。
赫利张了张嘴，默默收回了放在断刃上的手，垂到身侧。
苏曼用眼神示意他：“赫利，你也坐下。”
赫利为难地看着芙蕾，没有动。
和贵族同桌？
就连他都没这么想过。
苏曼敲了敲桌面：“我饿了，你们想让我等多久？”
芙蕾涨红了脸，缓慢而又坚定地摇头：“夫人，请恕我拒绝。”
说着，芙蕾大步跨出了餐厅，站在门口。
赫利无措，僵硬而又固执地站在苏曼的身边，道：“夫人，您请用餐。”
苏曼看了看赫利，翻了白眼，又看了一眼门外芙蕾的背影，耳边响起窸窸窣窣的议论声，苏曼叹气，拿起了刀叉。
那就先，填饱肚子吧。
吃完了晚饭，萨尔和雷曼司重新编整队伍人员，准备带队在城中巡查。
白天，他们摸清了几条主要以违反城律出名的街区，这些地方由萨尔带队暗访，而雷曼司负责城门附近不明身份流民的行动跟踪。
两人拟定了行动方案，便见赫利揣着犹豫的神色站在一边。
赫利把苏曼明天要出府去找厨房师傅的事情和萨尔报告，还不等萨尔有什么反应，雷曼司忍不住皱眉：“她还嫌我们要做的事情不够多吗，麻烦。”
萨尔拍了拍雷曼司的肩膀，问赫利：“她有说为什么吗？”
“夫人说想先熟悉一下这里。”
和苏曼接触下来的这段时间里，赫利对苏曼并不反感。
开始，他也以为苏曼会和其他贵族或是皇室的女子一般，轻视，甚至为难他们。
每次轮换到他给苏曼值班，赫利就不敢大意，深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惹怒这个贵族女子，担心自己的行为会让这个贵族女子抓到可以提讼兽人的一个机会。
兽人好不容易得来一个爵位，可以改变兽人今后的命运，他不能出错一点。
这几乎是骑士团里的一种默契。
他们小心观察苏曼的反应，给足她骑士团可以提供的一切。
但这些，依旧比不上苏曼在皇宫中曾拥有的。
就算她是不被家族重视的私生女。
萨尔沉默着。
白天回来时，执勤的骑士就向他报告苏曼的动向。
见到如此落魄的公爵府邸，她的脸上并没有嫌弃之色，只是和芙蕾默默逛遍了整座公爵府。
厄伯沙索从上一任公爵离世后，就由克莱德子爵府代理掌管。
公爵府原本的仆从没有了领主之后，该走的早就另谋出路，留下来的，也不过是这里好歹是个能遮风避雨的地方。
公爵府落魄的情况，萨尔很早就派人调查过，多少清楚一点，但苏曼完全不知道。
从小在华丽宫殿中长大的贵族女子，能忍受地住潮湿发霉的环境吗？
萨尔让先遣小队率先到厄伯沙索，赶走公爵府内的无关人员，又稍作了些整修和清洁。
只能让公爵府看起来不那么破败。
他尽可能给苏曼最好条件的吃穿住行，也计划着等空闲一点的时候，就翻修一番公爵府的门庭。
他没想过苏曼会有什么打算，她不嫌弃这个地方，已经是超乎他的意外，就更不用说，听到她要外出，知道了她要了解这个地方。
萨尔思考了一会儿，做了更改：“赫利，你今晚就在府中执勤，明天陪苏曼小姐外出。”
雷曼司立刻表达了不满：“萨尔，你太迁就她了！”
苏曼并不是什么地位高贵的贵族，她甚至是贵族的弃子，是皇室故意用来恶心兽人的手段。
雷曼司不明白，皇室与贵族们根本没从心底里把兽人重视起来，为何他们还要对这次的‘联姻’束手束脚。
骑士团中，认同雷曼司的兽人并不少，私底下，他们对苏曼充满了敌意，碍于萨尔的威严，他们默不作响，但并不代表，他们认同——只要看到苏曼，他们就意识到，贵族皇室对他们千辛万苦争取来的平等权力，根本不屑一顾。
萨尔怎么会不知道骑士团中的怨气，他们反抗与斗争，流血与牺牲，好不容易换来皇室承认兽人的制度身份。
他当然也不甘皇室的轻视，可与苏曼的联姻，让他清楚地知道他更不能让皇室抓到他的错处，否则，他们轻而易举就能将兽人重新定为成‘奴隶’。
萨尔声音不大，但坚定有力：“雷曼司，就算是私生子，苏曼也是洛夫特家族的人。”
也是贵族，是与皇室有亲缘的人。
雷曼司冷哼了一声，带着自己队伍的人出去了。
很快，萨尔调整了队员的任务，消失在了黑夜的公爵府中。
苏曼在半夜睁着眼，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
这床被褥在路途中不见光日压在马车中，还没彻底晾晒过，就被盖在了她的身上。
她睡得不舒服，望着天花板许久，才意识到由奢入俭的不容易。
奢侈的宫殿生活多多少少也蚕食了她上辈子的生活方式，苏曼大大叹了口气，起身，走到窗前。
月亮高悬，静夜无声。
公爵府甚至没有多点一盏油灯，太穷了。
苏曼不自觉地讪笑了一声，穿上了外套，在月光的关照下，找到了嫁妆里一块能发光的晶石。
苏曼将它握在手中，便是公爵府中唯一的光源。
她还没开门，就听见门外赫利的询问声：“夫人，有什么事需要吩咐。”
苏曼：“我睡不着，到处走走。”
门打开，晶石映照出赫利为难的表情。
苏曼：“明天你还要随我出门，怎么不去休息？”
赫利：“我刚换班。”
苏曼意外公爵府如此静悄悄的，又问：“萨尔公爵睡在哪里？”
赫利回：“公爵夜巡，还未回来。”
苏曼‘哦’了一声，“反正我睡不着，你陪我走走。”
赫利又是一脸为难。
苏曼好奇：“怎么，萨尔公爵禁止我在府内乱跑吗？”
赫利连忙摇头：“不是不是，是……夫人……是……我……呃……”
他不知该怎么开口，解释他单独和贵族女子相处，他担心自己做错了什么会惹怒到苏曼。
苏曼好奇，拿着晶石凑到赫利的面前，他比她高出不少，苏曼看到赫利微微涨红的脸。
还挺好辨认的，他大概是新入骑士团的兽人，对她的敌意没那么大，也愿意与她交流。
苏曼索性就站在门口和赫利聊起了天：“你多大了。”
赫利：“17。”
苏曼：“这么小，怎么加入骑士团的？”
赫利：“参、参加神教厅的选拔。”
苏曼：“很辛苦吧。”
赫利：“还、还好。”
黝黑的走廊里，只有公爵卧室的门口有片光，投射出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兽人的听觉比人类灵敏数倍，苏曼和赫利的对话，响彻在公爵府内。
每个守在转角处的兽人静静听着苏曼的声音，恍然间觉得，她的声音像林间涓涓流水，带着舒缓情绪的魔力。
苏曼打了个哈欠，有了困意：“我们明天会外出一天，你和萨尔公爵说明一下。”
她随口吩咐，转身回了屋，留下一脸诧异的赫利。
要、要出去这么久吗？！
08.
苏曼一大早穿好了自己的装束，普通的平民款过膝长裙加短筒靴，但花了不少时间打理一头长发。
芙蕾随身带上了一把遮阳伞，和她们的装扮不太搭。
苏曼劝说芙蕾不要带伞，就看见萨尔抓着两名挂彩的兽人走了进来。
凶狠的表情还停留在萨尔的脸上，见到苏曼站在大厅门口，萨尔来不及转换情绪，只对苏曼简单点了点头，便抓着人去了牢房。
看来昨晚他们遇上了什么事，彻夜未回。
苏曼注意到被抓的兽人穿着，竟比这里大部分平民都穿得好，想来身份不简单。
赫利在苏曼的特意叮嘱下换上了平时穿的常服，腰间的佩剑换成了特殊材料制作的短刃，跟在苏曼和芙蕾的身后，走出公爵府大门。
“这样真的……可以吗？”
这么简单的装束，若是遇到突发情况，赫利很担心自己会保护不好苏曼。
虽然他们要去的地方还算安全。
苏曼神情轻松，宽慰赫利：”要走一整天，你穿着这么厚重的盔甲多累啊，再说遇到路上的平民，无端让他们紧张。“
赫利低头‘哦’了一声，去看芙蕾的脸，见她拉长着脸又不能发作，莫名觉得这趟出行会很有趣。
大概是因为这位奇怪的夫人。
白天的厄伯沙索还是比较热闹的，街两边的小商贩吆喝声不断，赫利带着苏曼走了一路，因为两人的长相和装扮，不管再怎么掩饰，还是和普通人有明显的区别，那些眼光犀利的商贩，看见她们路过，吆喝声都要热情一些。
苏曼真的很久很久没有享受过逛街的悠闲了，脚步不自觉地轻快起来。碰到什么有趣的东西，瞅一瞅，便豪爽地买下来，就算明知道商贩抬高了价格，也大方地掏兜付钱，不一会儿，芙蕾和赫利的双手中都拿满了苏曼买下来的各种物什，有吃的，也有用的。
赫利好不容易带着苏曼到达昨天买饭的餐馆，半个小时的路程硬是花去了一个上午。
午餐时间，餐馆里的客人并不多。
苏曼在餐馆门口从上到下观察了一番，装修比她这一路走来的饭馆都要精致不说，门牌上镶嵌的珠宝还是帝都的潮流款式，八十索伦的价格，她能理解了，苏曼理了理情绪，推开门，大步走了进去。
一进门，苏曼就成为了焦点。
餐馆内三三两两的人坐了五六桌，都向苏曼投去了目光，一些是惊讶，一些带着探究。
他们当中有人猜出了苏曼的身份，投去了讥笑的眼神。
苏曼兴冲冲地叫来了服务员，点了几个菜。
服务员看人的眼神犀利，见苏曼和芙蕾的穿着，好心提醒苏曼：“女士，这两样是本店的特价菜，味道也不错，您可以尝试一下。”
苏曼坚持自己的选择：“就上这四个，我没尝过。”
服务员挑眉，在纸上写了菜名，又抽出一张账单：“女士，请收好账单。”
苏曼接过账单，瞥了一眼上面的数字，不禁皱眉：“等等，两千三百四十索伦？！”
平均每道菜要五百多索伦，这是在抢吧。
服务员好笑地看着苏曼：“是的，女士，两千三百四十索伦。”
苏曼从服务员的笑眼中看出对方的嘲笑，身子往后仰了下，了然又带着挑衅地点了点头：“那我不吃了。”
芙蕾一愣，赫利也动摇了一瞬。
苏曼对着服务员咧开嘴：“麻烦给我三杯水，和这里的特价菜，哦，还有三幅餐具。”
服务员轻嗤一声，低下头又冷哼了一下：“好的，女士。”
苏曼的回应引起不小的反应，不屑的笑意从餐厅的四周包围过来，苏曼环顾了餐厅，视线在他们中间转了一圈，挺直了背，还微微抬起了下巴。
既然她下了决心，那刚亮相，气势便不能输，两千索伦虽然价格不低，她也负担得起，但公爵府不富裕，她得把钱用在真正用得到的地方。
两盘特价菜很快就上齐了，苏曼看到账单，唤来了服务员：“……特价菜，也要一百六索伦一道？”
服务员微微弯腰，笑不达眼底：“是的。”
苏曼敲敲桌面：“昨天我的护卫也来买过特价菜，总共也就八十索伦。”
服务员回忆了一下：“昨天晚上吗，女士？”
随后解释：“那时已经是晚上了。”
食材不是新鲜的，是被挑剩下的，与其被处理掉，用相对低的价格卖出去，还能赚点钱。
对饭店来说，这也是很正常的减少报废的做法。
苏曼点头，从自己的小包里拿出三百二十索伦，递给服务员，服务员没有收。
苏曼疑惑：“你们这是先用后付？”
服务员耐着心：“女士，本店的任何服务都需要支付小费。”
言下之意，三杯水，三幅餐具，以及服务员的点单、上菜等一些系列行为，都是明码标价的。
苏曼没有外出皇宫接触过非贵族生活的机会，她来到这个世界，把所有的时间都耗在了学习这里的语言、历史、魔法，还要应付皇宫里的各种状况，她甚至没有自己花钱买过东西，对物价的了解，也只是这一路默默观察得来的信息。
苏曼懵懵地看向芙蕾，芙蕾从她的手袖袋里掏出了五索伦，递给了服务员。
服务员皱眉，眼神微动，看向芙蕾，芙蕾又掏出了五索伦，服务员这才勉强接过俩人手中的索伦，微微鞠躬，转身离开。
周围窃窃私语，是在说苏曼的笑话。
苏曼想起什么，问赫利：“昨晚你也付了小费吗，多少？”
赫利点了点头：“二十五索伦，夫人。”
苏曼轻笑了一声：“打包费啊。”
真是不浪费每一个可以赚钱的机会。
苏曼让赫利坐到她的另一边，赫利站在她身后没动，只瞪着眼，以为自己幻听了。
芙蕾的反应大，从苏曼进了餐厅，她就被连累受到不少讥笑与轻视，她可是拉特维亚斯家族的人，自小就不曾遭遇过这样的对待。
和兽人一起吃饭已经是她的底线，苏曼居然要和兽人坐在同一张餐桌上吃饭，而且还是在公共场合！
芙蕾霍然起身，皱着眉头看向苏曼：“夫人，请自重！”
餐厅的气氛一瞬间凝滞。
苏曼摆放好餐具，低沉了声音，认真地看向芙蕾，第一次露出了属于上位者的威胁：“坐下，拉特维亚斯。”
芙蕾被苏曼的眼神震慑住，心跳不由得加速，开不了口，像被钉在地上。
一边的赫利下意识地将手伸向腰侧的短刃，注视着苏曼下一步的指令，而后他才明白，刚才的一瞬间，苏曼释放了强大的魔力并不是对着芙蕾，而是周围聚餐的客人们。
赫利张了张嘴，默默收回了放在断刃上的手，垂到身侧。
苏曼用眼神示意他：“赫利，你也坐下。”
赫利为难地看着芙蕾，没有动。
和贵族同桌？
就连他都没这么想过。
苏曼敲了敲桌面：“我饿了，你们想让我等多久？”
芙蕾涨红了脸，缓慢而又坚定地摇头：“夫人，请恕我拒绝。”
说着，芙蕾大步跨出了餐厅，站在门口。
赫利无措，僵硬而又固执地站在苏曼的身边，道：“夫人，您请用餐。”
苏曼看了看赫利，翻了白眼，又看了一眼门外芙蕾的背影，耳边响起窸窸窣窣的议论声，苏曼叹气，拿起了刀叉。
那就先，填饱肚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