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五的早上,姜家父女在吃饭时,姜成道:“你待会去张府那边再核对一下咱们那天要用的菜全不全,调料全不全,这越到跟前儿,我越是心慌。”

    姜绥撇嘴,道:“慌什么,他们家管事儿的要连这个都做不好早就换人了。”

    姜成道:“我知道,但凡是还是自己过一遍眼最好。”

    姜绥道:“知道啦。爹,我听说他们家寿礼从上个月就开始送了,全是宝贝。”

    姜成没好气,道:“你操这心干什么,还能指望人家能给你拿点什么吗。”

    姜绥道:“你这人,就不会好好说话,我是没见过那么大排场,想着待会去说不定还能开开眼呢。”

    去了张府后,姜绥跟着管事的一一核对,每确认一个,便划走一个,核对无误后,管家道:“我们娘子还说呢,您这几天会过来,没想到还真来了。”

    姜绥道:“姐姐在家吗?”

    管家道:“在呢,还说您来了一定要去见她。”

    管家道:“你看这房子,那灯笼是我们娘子和三郎一起挑的,那寿字也是我们娘子画好了请人照着剪的。”

    姜绥自觉自己万万做不了这些,十分佩服:“娘子兰质蕙心,心灵手敏。”

    路过礼房姜绥粗粗瞟了眼,暗暗窃喜:“好多的金,好多的玉。要发财了。”又看到两个小厮抬着半人高的松树仙鹤木雕,暗自感慨道,我过生辰要能有这排面多好。

    管家把姜绥送到后便离开了。

    姜绥敲门进去后,便听张含抱怨:“这几天可累死我,累也就算了,还睡不好,天天晚上有各种表演。你们这两天是不是也很累?”

    姜绥坐下,道:“我们这两天累什么,明天才开始呢,明天早上把我们要用的东西运来,把菜备好,最累的肯定还是后天。”

    侍女给二人倒了杯茶,姜绥又道:“怎么只准备了三十桌,我听说之前有位官人准备了一百桌都嫌不够呢。”

    张含道:“只请了一些有姻亲的,还有就是祖父的好友,没打算请太多人。”

    姜绥笑道:“人是没请多少,礼可没少收。”

    张含道:“你刚刚有去礼房看吗,你猜收的最多的是什么?”

    姜绥道:“肯定是金啊玉啊那些的。”

    张含摇头,道:“最多的,是贺寿诗词和贺寿图。金玉那些都算少数。”

    姜绥只是笑着。姜绥又问道:“郎君没跟着姐姐一起回来吗?”

    张含道:“他这几天一直跟着我跑,几乎没停下来过,本来是要和我一起留这儿的,我爹前天问他,什么时候能找个正经事儿做,这不,躲回钱府了。”

    张含话锋一转,问道:“你之前说的那个郎君,你们现在怎么样了?”

    姜绥目光闪烁着无限的羞涩,道:“我想和他多相处试试,但我每天都在留仙居,他也有他的事儿忙。”

    张含哑然失笑,道:“机会都是创造出来的嘛,他中午是不是得吃饭,有没有来找过你?”

    姜绥道:“来倒是来过,次数不多。”

    张含道:“哪能天天来,他也有他的考量。”

    姜绥问道:“什么考量?”

    张含道:“你可以问问他。或者你向他借点什么,一借一还,这不就是机会吗?上次的那个文具袋,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姜绥猛地拍头,语气懊恼道:“我还没还他。”

    张含眼带笑意看着姜绥,姜绥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姜绥又坐了一会,准备告辞,张含道:“你今天要不就不回去了?我再让人给你收拾个房间,找个人去留仙居通报一声就行。”

    姜绥道:“还是得回去。”

    张含道:“你陪我的话你可以去礼房随便挑一件带走。”

    姜绥不假思索,道:“这哪行,那些都是给你翁翁的贺礼,我怎么好拿?”

    张含道:“你上次送我耳环我都没给你回礼,要不我送你一只簪子?”

    姜绥道:“那个耳环送你后你也我们招徕了不少贵女,赚了不少银子,我不能收。”

    张含取出一支凤头玉簪,递给姜绥,道:“一码归一码,耳环的钱是你掏的,但银子进的又不是你口袋。”

    姜绥是想拒绝的,可又压不住嘴角的笑意。

    张含觉得好笑:“不管你留不留下都收着吧,看你那样儿。”

    姜绥坦然道:“你若是不把它拿出来我肯定拒绝,但你拿出来了,那我怎么能拒绝得了。”

    张含笑道:“你呀你呀。那你还走吗?”

    姜绥道:“这还怎么走,再者说了,你把簪子拿出来时就料到了吧,我就是那砧板上的鱼肉。”

    张含道:“你看你刚才说金啊玉啊的样儿,倘那些是你家的东西,我觉得你能抱着它们睡觉,财迷鬼。”

    姜绥嘿嘿一笑,并不否认。这有什么好否认的呢。

    月明星隐,外面响起了排山倒海般的笙箫鼓琴之音,推开窗户,竟还有数十位翩跹飞舞的仿若神女的官妓。张含道:“想看就出去看,我就不去了。”

    姜绥看了一阵,觉得索然无味,准备走时,来了一队人马,他们本是云起瓦子里表演皮影戏的班子,称得上是业内顶尖。这班子耍的是他们最擅长的楚汉之争,乐官奏起时而激昂时而奔放的曲调应和。姜绥看得入迷之时,一名男子走到姜绥身旁。

    “你就是小妹说的那位姜绥。”

    姜绥看着来人,二十多岁,眉眼和张含有些相像,连忙行礼,道:“民女正是姜绥。”

    来人点头,道:“是个机灵的。”

    姜绥不知来人意图,呆呆站着,那人道:“说你是个机灵的,偏生这时候又在犯蠢。”

    姜绥暗自腹诽:这人来了又不说是来干什么,别人懒得猜嘴又不饶人,你说任你说,看我搭不搭理你。

    来人又道:“张含喊我一声三哥。”

    原来那人是张家三郎张越,目前任从六品的将作监丞。

    姜绥又施了一礼,道:“郎君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张越道:“我听人说留仙居的小娘子若生成儿郎,一定大有作为,所以来看看。”

    姜绥哑言,俄顷,又道:“都是坊间的传闻,做不得数。”

    张越道:“多数确实做不得数,但你是我小妹相中的人,想来一定有过人之处。”

    接着又道:“不过女儿家也有女儿家的好,我认识的女儿家多数更善于忍耐,做事更细致。天下女郎都很好,我家闺女最好。”

    姜绥讪笑:“恭喜府上,喜得明珠。”

    张越给了姜绥一贯钱,满面春风。姜绥接了喜钱,又不知该说什么,终于,张含身边的侍女传话,道:“我们家娘子请您过去。”姜绥偷偷回头,发现张含推开窗户,正捂嘴轻笑。

    第二天一大早,姜成一行人来到张府,厨具等类搬下后便推着装着酒的小车由管家带领着去了正厅,拜见了太傅后被赐座。

    “老夫得幸,膝下儿孙环绕,个个又都是有心的,他们既然将这事儿托付给你们,老夫也自当信任,还请你们多多费心。”

    姜成道:“您这是哪里的话,我们既然应承了这事儿,哪有草草了事的道理呢。我等定当尽心尽力,不负诸位信任。”

    姜成又道:“草民身无长物,唯有酿酒称得上是可以。这酒以高粱、豌豆、绿豆等原料制成,酒质香醇,入口绵甜,还望官人不要嫌弃。”

    张太傅道:“哪里会嫌弃,礼轻情谊却重,比那些祝寿词、祝寿图有心得多。那位女郎可是令嫒?走过来些,让我瞧瞧。”

    姜绥走进,张太傅道:“模样不错,可有婚配?”

    姜绥道:“未曾。”

    张太傅点头,又与姜绥说了会话,姜成拜辞,领着众人去了厨房,紧锣密鼓地着手准备,和面的、洗菜的、切菜的、腌肉的,各司其职,有条不紊,但快如闪电。

    姜绥腌鸡肉的时候,按耐不住,问道:“崔佑来找过我吗?”

    王大娘笑道:“哪就那么快来找你,倘若以年龄来类比感情,你们这还处于幼年期,幼年期的孩子,心都不定,吃着这个想那个。”

    姜绥反驳,道:“我觉得我心已经定了。”

    曹凤道:“白风如果回来了,你该怎么办?你对他真的放下了吗,还是说崔佑只是你的退而求其实?”

    姜绥哑言,王大娘又道:“岁岁,你清楚你喜欢的是某一类人和喜欢某一个人的区别吗?”

    姜绥沉默半响,道:“谢谢两位婶婶,我会好好理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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