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斜照,不论是动物还是植物传递出生命的讯息越发强烈。

    推开房间的门,江牧朝被子向外鼓囊出依稀可见的身形喊道:“江雀,不是说要去动物园吗?”

    被他的这声叫唤强制开机,江雀懒散地从床上坐起,抬手扯开遮在眼前交缠的头发,用力伸了个懒腰后手指“哒哒”敲响屏幕。

    江雀:大家别忘了,我们十点在动物园门口碰面。

    余音:好。

    程简:还早,还能再打两局游戏。

    隔着屏幕江雀翻了个屏幕,也只有程简会专程起个大早就为了打游戏。

    今天是江雀高中以来和程简以外的人组团游玩,虽然只是逛动物园,但是和好朋友一起的话应该和家人是不一样的感觉。

    拉开挂满衣服的衣柜,江雀几乎没有犹豫地取下一套嫩黄色搭粉色的运动套装,披散的长发被扎成一团固定在头顶。

    她握着手机的手指点开和喻槐安的对话框,试探地发送消息。

    江雀:喻槐安,你起床了吗?等会儿我们一起去吧,反正都是同一个地铁站处罚。

    喻槐安:几点?

    江雀:九点吧,刚好地铁过去将近一小时。

    喻槐安:嗯。

    看着简短得不能再简短的的对话,江雀撇着嘴:“真是比现实还没意思。”

    江牧端着两个大碗走出厨房,把其中一碗面条推向她,“你嘀咕什么呢?赶紧吃了。”

    “我在说我的同桌,感觉他有点孤僻。”她接过大哥递来的筷子,心急地尝了一口又马上丢下手里的筷子,“好烫!”

    “孤僻?”时隔多年再次听见这个词,江牧不禁想到自己对某人的初印象也是孤僻,但熟悉了之后发现那人的话并不少。他望着玻璃杯出神地弯起嘴角。

    “哥,你笑什么?”

    一只摇摆的手掌将他的思绪拉回,吞吐道:“没什么,也许是因为你们还不够熟悉。”

    “也许是吧。”江雀大口吸进最后一筷子面条,“对了,你知道余音吗?就是那个酸奶广告的女生,她转来我们学校了,而且现在是我的朋友。”

    虽然江牧对余音只是略有耳闻,但还是非常捧场地说道:“挺好的,那你记得帮我要一张签名。”

    “别说一张,就是一百张都没有问题。”

    谈起余音,她擦嘴巴的间隙都在窃喜。

    帮江牧收拾好碗筷,她坐在玄关处的椅子上弯腰换鞋,“我得出门了,不然就迟到了。”

    “晚上回来吃饭的话记得提前说。”清楚她丢三落四的性格,江牧在出门前又替她检查了一遍包里的东西。

    江雀一路小跑着到地铁站,穿过稀疏的人群站在一身纯灰色运动装的人面前,“不好意思,你等很久了吗?”

    余光瞥见他脚上的运动鞋都是一尘不染的,江雀皱了皱鼻子,认为自己和他站在一起实在违和,他过分沉寂,而自己过分活泼。

    “没有,刚好九点。”喻槐安抬手看向手腕上的机械表。

    关于时间,喻槐安向来都是把控自如的。早上七点起床陪着外婆去市场买菜,八点钟吃完早饭,八点半收到江雀的消息,马上换好衣服顺手把鞋子擦干净。

    “槐安,你要出门吗?”

    外婆看了眼挂在墙上的时钟,以前这个点他一定是在房间里写题的,但此刻却坐在沙发上,一幅随时准备出门的样子。

    喻槐安将衣服上的拉链对齐,一直拉到领口的位置,“嗯,今天要和同学去动物园。”

    整理衣服的手倏得悬在半空吗,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和同学去动物园?”

    “嗯,应该要晚上才会回来。”

    现在是八点五十分,从家到地铁站步行五分钟,喻槐安起身在玄关处换好鞋。

    等人出门后,外婆笑着将手里的衣服翻折了好几遍。正大刀阔斧地写字的外公,放下手里的笔,指着窗外的景色笑道:“今天天气这么好,咱们也去公园散散步。”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听见喻槐安提过“朋友”“同学”这类的字眼。

    周六搭乘地铁的人数比不上工作日那样多,江雀率先坐下,手心轻拍着旁边的空位,“快坐,不然后面人多了可就没座位了。”

    听见地铁的到站播报,江雀想着余音和程简都住在岐江公园附近,突然灵光一闪,“喻槐安,你猜,下一站会不会刚好程简和余音也上车。”

    “不知道。”他看着对面窗户外逐渐后退的大屏广告牌。

    “列车即将到达岐江公园站,请小心与站台之间的空隙……”

    虽然她只是随口一说,但心里还是抱有期待。

    车门缓缓打开,上车的人明显多了起来。江雀认真观察着新出现的脸庞,生怕自己看漏了。

    “你快看,那个好像是程简和余音!”江雀伸着脖子望向车厢的另一端,倏忽之间抓住喻槐安搭在大腿上的手。

    覆在手背上柔软的触感让喻槐安快速回神,只是一秒后肌肤就恢复常温。

    余音带着口罩,只有一双眼睛暴露在空气中。寻找空位的时候发现江雀朝自己挥着手,拉着程简的手向车厢的另一端移动。

    “你坐吧。”喻槐安默默站起,把座位让给余音。

    余音把碎发别至耳后,点头会意,“谢谢你。”

    程简握住头顶上方的手杆,替让座的人答道:“不客气。”

    “让座的又不是你。”江雀发出“啧啧”声,她对程简这种邀功的做法表示无语。

    程简嘴硬,一把搂住喻槐安的肩膀,“我们是好兄弟,谢谢谁都一样。”

    江雀凑近余音的耳边,小声吐槽道:“真是脸比城墙还厚。”

    虽然程简没有听见,但看她小偷小摸的表情,不用猜都知道她肯定没说好话。程简拧着嗓音看向身旁面无表情的人:“好兄弟,你说句话呀!”

    突然被点到名的喻槐安,默默挣开程简的手,往旁边挪了挪位置。但程简不死心,也跟着他挪位置。

    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的画面惹得程简和余音捂着嘴,咯咯笑个不停。

    只是站在动物园门口,江雀就有些后悔了。人比她预想得还要多,但更多的还是家长带着小孩,周围尖锐的叫神快要刺破人的耳膜。

    江雀提议先去喂长颈鹿,其他三人没有意见,跟在江雀的身后在人群中穿梭。

    岐江动物园有规定身高未满一米二的小孩不能投喂,所以长颈鹿这个区域的人不算太多。

    余音歪着脑袋,指着提示牌上好奇。“为什么一米二以下不可以?”

    “很多小孩个子小,体重轻,如果刚好碰上长颈鹿比较饿的时候,人会连着树枝一起被吊在空中。”江雀耐心和她解释,转身拍响程简的肩头,“他就是那个开创先例的小孩。”

    在江雀和程简初入小学的一次春游中,其他都要去看大熊猫,只有他们两个非要喂长颈鹿。老师见大巴司机闲来无事,就拜托司机带着他们两个去看长颈鹿,自己则领着其他同学去看大熊猫。

    等两人买好树枝,司机却说自己要去一下厕所,走时还叮嘱两人别乱走,等他出来再去喂长颈鹿。

    程简等不及,拿着树枝飞奔到长颈鹿的投喂区。刚开始,长颈鹿只是小口吃着他手上握着的举过头顶的树叶,可等到最后一口的时候,长颈鹿像是铆足了劲儿,一口把树枝全部含住,迟迟没有咬断。

    当时瘦小的程简像是同长颈鹿博弈似的紧紧抓住树枝,就是不松手,结果整个身子连着树枝一起被长颈鹿越吊越高。

    江雀听见程简的哭声,赶忙抱住他吊在空中的双腿,大声喊着,让他松手。程简根本听不进她的话,只一个劲儿地哇哇大哭。

    大叔上完厕所出来,被这场景吓得不轻,冲过去掰开程简的拳头,才把他解救下来。等到程简落地后,就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哭个不停。

    之后学校再来动物园春游的时候,岐江动物园就发行了禁止身高不足一米二的小孩投喂的注意事项。

    “你们是不知道,当时他哭的有多厉害,我准备的一大包纸巾全被他用完了。”

    余音把眼前这个快要一米八的人和搞笑又可怜的画面联想起来,即使手掩着嘴,还是止不住溢出唇齿的笑声。

    江雀身旁的喻槐安听了同样忍不住低头偷笑。

    程简的黑历史被江雀绘声绘色地演绎出来后,只能尴尬的扭过头,不停摸着鼻子和下巴。

    程简被大家笑得不好意思,手掌摩挲着脖颈,扯着嘴角,“谁小时候还没有一两件糗事,你们肯定都有。”

    “别笑了,赶紧喂吧!”程简见大家越笑越大声,赶紧转身买好树枝塞进他们手里。

    喂完长颈鹿,看过各种各样的飞禽走兽,四人还轮流和开屏的孔雀拍照。

    动物园门口的照相馆内,他们围在一起精挑细选着要洗的照片。除了自己的照片,人手都捏了一张大合照。

    日落四分,整座城市逐渐沦陷为橘黄色的景象。

    地铁上的少女们互相依偎着点评着自己手里的每一张照片。

    江雀灵机一动,提议每个人拿出自己的一张照片,四张照片放在一起打乱,接着挨个抽签,看看自己能抽到谁的照片,抽到的照片可以留作纪念。

    余音是第一个赞同这么做的,另外两个男生倒也没有反对。

    照片像洗扑克牌一样被打乱,江雀最先抽走其中一张,剩下三人轮流。

    江雀盯着手里的照片,表情激动,“小狐狸,我抽到你这张在喷泉旁边的照片!”

    “好巧,我也抽到你和大熊猫的照片。”余音向她展示手里的照片。

    两个女生的照片被对方抽走了,程简翻开自己手里的照片,夸张地哀嚎道:“喻槐安,为什么是你的照片?”

    喻槐安听程简这么说,不用看也知道是手里的这张是程简的,直接和收进口袋。

    “大哥,你好歹看一眼吧!”程简再一次被人嫌弃了,他咬紧了牙关。

    窗外有成群结队的大雁飞过,并不浓郁的桃花香味充盈在街道上,等到四月底,粉色会落满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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