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秤左臂托盘上的七个铜制人偶体型大小一致,只是脸上的表情不尽相同,分别代表了喜怒忧惧爱憎欲七种情绪。

    “这……”巫徊青凑近细看才发现,“这几个人偶的脸跟我们当中的部分人十分相似。”

    不待其他人确认,梦魇哈哈大笑的声音从四壁传来:“发现得是不是太晚了,这些小铜人就是按照你们的脸捏成的啊,即便同样感到愤怒,每个人愤怒的重量也是有大有小的。”

    “果然,根本不是因为我们都是「缺一情」之人,恐怕梦魇你早就相中我们身上这些宝贝了吧。”梦秋子冷笑道。

    梦魇继续说:“好了,刚才听你们讨论了这么久,想必已经商量出对策了。那就不必废话,为了公平起见,我们通过掷铜板来决定谁先移动「七情砝码」,各位意下如何?”

    一枚铜币顺着蛛丝从屋顶垂悬而下。

    梦魇看似征求屋内人的意见,实际上就是强行按照他的要求执行。

    目前反正也没有别的道具来决定首发人,只要梦魇不作弊,纯粹的50%概率看似最公平的选择。

    几个人犹豫不决,纪一尘倒是无所顾忌:“要不就由我来当这个掷铜板的人吧。”

    “哈哈,姑娘爽快。”梦魇的话音里藏着止不住的兴奋,仿佛纪一尘是垂悬在食人花大嘴前天真无知的待宰羔羊。

    巫徊青想要制止纪一尘,却被纪一尘轻轻挡回,她的手覆在他骨节分明的长指上,柔声道:“没事,相信我吧。”

    “铜板正面朝上,赌徒先行;铜板反面朝上,庄家先行。诸位,如何?”梦魇问。

    “可以。”纪一尘还是干脆利落地回复。

    如果她猜得没错,铜板一定会出现反面朝上的结果。

    果不其然,铜板在机械手的抛掷下,落到桌面转了好几个圈,巫徊青和梅姨都死死盯着铜板,可就在他们的眼皮底下,铜板停止旋转,其正面稳稳地吸附在桌面上,反面朝上。

    不用想,里头肯定有什么磁吸装置。

    “什么?!怎么会这样?”纪一尘装出一副大惊失色的模样。

    其他人听闻结果脸上都相当难看,情侣男又哭了起来。

    “嘿嘿,我说愿赌服输的啊,可不许抵赖。”梦魇得意至极。

    梦秋子虽然看不见,但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梦魇耍了诈,她愤怒地敲击墙壁说:“铜板肯定有问题,不行,我们要重来!”

    身后一只手按住了梦秋子情绪激动的肩膀,她耳内传来一阵轻柔的安抚声,仿佛是直接在脑内自发产生的。

    原来巫徊青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给屋子里的人下了蛊,他将虫子植入各人耳蜗,充当秘密沟通的工具,以防被梦魇窃听。

    “诸位请保持镇定,我家娘子自有妙招,还请诸位相信我们。”

    “相信个屁,谁知道你存的什么鬼心思!”情侣男边哭边骂,他只有收音虫却没有传音虫,所以这句话梦魇也听到了。

    梦魇虽然觉得对话奇怪,但也只是以为大家认为他作弊,于是有些不高兴地说:“既然各位玩不起,我看直接认输就是,不必继续了。”

    “诶,我们其他人可没认输。”纪一尘倔强地扭着小脸,不满地冲情侣男抱怨道,“你想死可以直接死,麻烦不要拖我们下水好吧。”

    说罢又娇嗔地冲着墙壁撒娇道:“梦魇大人,要不咱继续?您先开动,我们静候着呢。”

    见其他人也不再抱怨,梦魇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我再强调一下规则,每组只能挪动一个「七情砝码」,不得反悔,最先实现天秤平衡的一方为赢家,听懂了吗?”

    屋内人纷纷点头。

    机械手开始行动,它从七个小铜人中选出了一个满脸憎恶的面孔,小心翼翼地将其挪动到天秤右臂的托盘之中。

    天秤原本一边倾倒的态势有了些许改善,但右侧托盘依旧重量不足,在不平稳的态势下,「憎」面铜人已经有了摔倒的征兆。

    就在纪一尘想要扶稳「憎」面铜人的瞬间,梦魇大喝制止:“除宣布可以移动砝码之外,任何人不可以在任何时间触碰天秤和砝码。”

    既如此,纪一尘只好看着「憎」面铜人摔倒在右侧托盘之中。

    让她和巫徊青意想不到的是,这个摔跌的人偶正是以沈嘲天为原型设计的。

    人偶紧蹙眉头,嘴角微微向下拉拢,那双写满仇恨的眼睛仿佛真人一般,叫人望而却步。

    巫徊青或许想不通,但纪一尘尚且知晓几分。

    之前的婚宴焚尸案,幕后真凶正是这个看似吊儿郎当的自恋狂沈嘲天,莫非人偶脸上的恨意是沈嘲天对待巫孟泽的真实写照?

    因为恨意足够沉重,于是被梦魇看上。

    不过此时纪一尘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梦魇的首发砝码是「恨」,这说明了什么呢?

    按照之前的推论,第一步挪动最重的情绪“7”才是必胜之法。

    关于七情重量的排序,纪一尘想过四种可能。

    一,按照佛法所言,七情即为喜怒忧惧爱憎欲,重量可能为简单升序排列,即最轻为「喜」,最重为「欲」。

    二,重量按上述简单降序排列,即最轻为「欲」,最重为「喜」。

    三,中医一直有情绪影响脏器的说法。例如喜伤心,怒伤肝,悲/哀伤肺,惊/惧伤肾,忧伤脾等。按照不同器官的重量,怒对应的肝重1300~1500g,哀对应的肺重685~1050g,惧对应的双肾重240~280g,喜对应的心脏重240~270g,忧对应的脾重140~180g。

    从情绪重量的角度来说,“三”是最贴合的解释,然而中医只有五情之说,跟佛法七情理解不尽相同,更何况不同性别、不同年龄的个体器官也存在较大差异,不可一概而论。

    眼下,机械手选出的「憎」面铜人给了纪一尘第四条新思路。

    或许,这里的重量是按照情绪的消极与积极来排序的。

    在七情里面,积极的情绪有喜、爱,消极情绪有怒、忧、惧、恨,剩下的欲通常认为是一种有好有坏的中性情绪。

    那么,如果最消极的情绪「恨」最沉重,或许代表了重量从高到低可能是:恨→怒/忧/惧→欲→喜→爱。

    「恨」最重,「爱」最轻,这可能也是梦魇心中对七情的称重。

    “庄家行动完毕,请赌徒移动砝码。”梦魇已经按捺不住喜悦之情,似乎它马上就可以夺取胜利。

    屋内的人都看向纪一尘,在巫徊青的传音下,大家自己也想不出什么好计策,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期望能发生点奇迹,起死回生。

    纪一尘礼貌地向机械手致敬,毫不犹豫伸出右手,将跌倒的「憎」面铜人拿起,又放回了左边托盘上,跟其他六个人偶排得整整齐齐。

    此时,天秤又变回了最初一边倒的模样。

    “小姑娘,你在搞什么?”梦魇似乎有些哭笑不得,“不可以挪回原来的托盘,否则我们这个赌局还怎么玩?”

    纪一尘挠挠头,装作不明所以:“可是游戏规则也没有说不可以把砝码挪回原来的位置啊?”

    “不是。”梦魇简直被这种无理取闹的说辞给气笑了,“你挪回去,我挪过来,你再挪回去……小姑娘,我问你,这还怎么玩?我设计的赌局决不允许这种无解的规则存在!所以现在我要增加一条规则,不可以将砝码挪回左边的托盘。”

    “哦。”纪一尘瞪着圆眼,看似听进去了,她一挥手,天真烂漫地说,“明白!”

    于是,机械手在梦魇的指挥下,将「憎」面铜人放回了右侧托盘里。

    “小姑娘,轮到你了。”

    “好的呀。”这回纪一尘仍是不带半分犹豫,将最轻的「爱」面铜人从左侧托盘里取出。

    只是她没有将「爱」面铜人放在天秤右侧的托盘商,而是放在了桌子上。

    桌面,写着爱意的铜人赫然有着一张梦秋子的脸。

    “!!!你又在搞什么!”梦魇这回勃然大怒,“不可以将铜人放到桌子上!”

    机械手接收指挥,用力拽紧「爱」面铜人,狠狠地将其放在右侧托盘中。

    纪一尘又“哦”了一声,慢悠悠地说:“可是,梦魇大人,您之前只是说不可以在未经许可的时候移动砝码,不可以把移动过的砝码放回左边托盘,并没有说不可以把砝码放在桌子上啊。”

    梦魇发出不可置信地深呼吸,机械手亦有所感应,微微抖动。

    它们幡然醒悟,原来自己被骗了!

    此时纪一尘已经再次将手伸向左侧托盘:“您看,您已经行动过了,您把「爱」面铜人从桌子上放到天秤右侧,所以,这回轮到我了。”

    “你!你敢阴我!”梦魇怒吼的声音成倍放大,简直要掀翻屋顶。

    纪一尘倒是希望他能掰开墙壁直接闯进来,这样趁混乱说不定还能逃跑。

    目前挪动到右侧的砝码有恨和爱,按照之前的等式1+6+7=2+3+4+5=14判断,右侧托盘已经有重量7和重量1了,那么关键在于选出重量6代表的是何情绪。

    同属消极情绪的除了恨,还有怒、忧、惧。

    说实话,纪一尘还无法肯定第二消极的情绪到底为何,如果她选错成重量4,那么幸运会再次站到梦魇那边。

    3+5+6=1+2+4+7=14。

    如果在她执手后,右侧托盘上有重量1、4、7的话,下一步已经知道各情绪重量的梦魇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重量2所代表的情绪。

    无数知识碎片在纪一尘脑中闪过。

    佛家?佛家!佛家不光有七情之说,也有三毒之谈,即贪、嗔、痴,是众生所染上的三种毒害。

    那么,这个与「恨」如此接近的情绪,会是「嗔怒」吗?

    纪一尘的手还伸在半空,梦魇的声音仍在咆哮。

    耳朵里终于传来梦秋子的声音:“恨最毒,嗔第二,哀第三,都是巫悔露曾经说过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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