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有钱心里明白,他不过只是母上大人养的上不了台面的面首所生下的私生子,连冬青这个姓氏都配不上。

    最开始,母上大人甚至因为他长相丑陋、身材肥胖而对他万分嫌弃,一度不愿承认郝有钱与她的血脉关系。

    如果不是因为他曾与巫悔露交好,诱使对方利用亡灵研发出永动能源,极大地缓和了皇室与财团的关系,又另外积极开发诸如「尼夫突」之类的新能源,解决了财团过度依赖柴油、汽油等能源的处境。

    否则,他的母上大人又怎么会对他另眼相看,更别提暂代二把手——默认继承人这个位置了。

    只可惜,他那嫡长姐冬青漫波却将他视若鬣狗,恨不能除之后快,频频给他使绊子,最近母上大人听信谗言,似乎有了更换继承人的意愿。

    冬青漫波说什么「亡灵电池」和「尼夫突」都是邪恶能源,财团的发展不应当建立在异族的痛苦之上,哪怕这些异族尽是些血里藏油的怪物,甚至,死人。

    呵,说得可真冠冕堂皇。

    她从小锦衣玉食,仆从环伺,哪里体验过穷人的痛楚。

    她从没有饿过一顿肚子,从没有因为饥饿而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她以为这一切是谁给的呢?

    如果没有冬青财团的兴旺繁盛,她连个屁都不是。

    前几年财团几乎资金链断裂,汽油和柴油油价高启,冬青家族的破产只是个时间问题,他郝有钱凭一己之力在各势力之间卑躬屈膝斡旋周转,救家族于水火之中,好不容易起死回生。

    现在倒好,冬青漫波几句轻飘飘的话,就将他多年努力付之一炬。

    给他扣个「邪恶」的大帽子不说,还要反向给自己塑造一个慈善家的好形象。

    真当他是软柿子随便捏么?!

    好在眼前就有一个让冬青漫波自食其果的机会,简直得来全不费工夫。

    郝有钱捏紧纪一尘的下巴,露出猥琐的笑容,说:“装得挺像嘛,当初在婚礼上诬陷我给大家下毒,怎么就不想想自己会不会有朝一日落在我的手心里?”

    纪一尘冷冷看着他不说话。

    “人格面具啊,这玩意儿我熟,你这包里的东西当初可都是某人亲自设计的,她跟我们炫耀了好久呢,嗯?你问哪个大小姐整日不务正业,天天搞这些没用的东西?”

    郝有钱自导自演,假装纪一尘在问他话,自顾自答道:“那当然是我敬爱的嫡长姐呀。”

    纪一尘见他疯癫,更是懒得搭话。

    此时她更关心的是窗户外头的季依尘和黎柒染,她替这个长相相似的表姐完婚,结果这人却跟生前一样不知好歹,也不知道现在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尽将她往火坑里推。

    至于黎柒染,唉,这没心眼的傻孩子,肯定错将季依尘当做自己,傻乎乎就把装有SRA的护目镜交给对方了。

    “喂!不要东张西望!说!你跟「屍」家到底什么关系?冬青漫波把你引荐到我们冬青财团当刺客,还安插在我母上大人身边,究竟是何用意?”

    郝有钱抬手又是一耳光,打得纪一尘眼冒金星,整个头歪到一边。

    她这下算是搞明白了。

    自己魂穿的原主应该就是冬青财团豢养的刺客,刺客虽然归财团一把手直接管控,但她这个人却是冬青家的嫡长女介绍进去的。

    一把手安排她窃取皇室能源机密,结果自己误打误撞替长相相似的表姐结婚,被降尘发现她确是「屍」家后裔,替嫁成功。

    郝有钱显然想要利用她复杂的成分,攻击自家嫡长姐居心叵测,纪一尘都能在脑子里想象郝有钱会搬出怎样的说辞。

    什么冬青漫波胳膊肘往外拐,跟民间秘社沆瀣一气,在母上大人身边安插双面间谍云云。

    “郝老板,你这是要将我这个叛徒带回去领赏吗?”纪一尘“呸”出一口血沫,呲着红牙笑说,“你怎么就能肯定我是财团刺客,而外头那位是真正的新娘呢?”

    这话让郝有钱愣怔半晌,他极力掩饰自己的迷茫和思虑不周,可是这一切早被纪一尘尽收眼底。

    纪一尘哈哈大笑,血色狰狞:“那我告诉你吧,因为真正的新娘是个死人,死人是不会被人用几个耳刮子扇出血沫的。”

    她这话的用意是提醒郝有钱,别想将自己跟「屍」家扯上太多关系,说到底,「屍」家的心腹,都是死人。

    只是郝有钱心有不甘,他应当是听懂了潜台词,又不喜别人威胁他,于是恶狠狠地说:“你既然承认自己是财团的人,也是时候回来复命了吧。”

    他走向飞艇边上的小窗,拉上遮光板,整个室内瞬间陷入黑暗。

    “你要当真认为自己是财团的刺客,就别老关心窗外那两个尸祖的人了。”

    纪一尘的瞳孔随着室内光线的变暗而散大。这个郝有钱,的确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憨直,至少观察能力不差。

    也不知过了多久,飞艇终于在一阵轻微的震颤中悬停下来。

    纪一尘躺在地面,被人用黑布蒙住脑袋,黑布上只留下两个小洞用来呼吸。

    她就像初次登陆龙身飞艇那日,被几个大汉五花大绑,这次甚至更糟糕,她完全看不清外面的情况,甚至因为孔洞太小,呼吸都有几分困难。

    先是各种各样的嘈杂声、关开门的声音,然后是无止尽的安静。

    如果不是脑内系统已经播报了两次扣分情况,她几乎彻底丧失了时间概念。

    突然,纪一尘闻到一股香冬青的气息,在被人解开头套后,这股香味更是馥郁弥漫。

    这是一种即便鼻腔充满尘土,也能让人心情舒适的味道。

    一个身材丰腴的华贵女人坐在高位,用责备的眼神看着纪一尘,说:“此去半个月,不见回信,还以为你被降尘那个老妖婆玩死了呢。”

    ”母上大人,她……”

    “闭嘴!没让你说话。”冬青笑喝止道。

    郝有钱悻悻然,不再做声。

    他周围还站着个丰纤合度、身材高大的女人,女人静静地看着远处,有点无趣走神的意思,应该正是郝有钱的嫡长姐——冬青漫波。

    “大人,”纪一尘躬身行礼,不卑不亢地说,“属下办事不利,大人交办的事务未能妥善完成,反遭皇家内卫梦秋子追杀,不得已逃至婚宴现场,被错当成新娘替嫁,期间尸祖大人盯得紧,要不是今日恰逢死魂虫入侵,属下恐怕还无法逃生,当然这也多亏了郝老板灵机相助。”

    她说话半真半假,郝有钱的脸半红半白,却又不敢插嘴。

    “哦?我听说你跟降尘那老狐狸的亲闺女长得一模一样。”

    冬青笑扶住腰站起身,走到纪一尘面前,托举她的下巴左右摆弄,那动作跟郝有钱在飞艇上端详她如出一辙,不愧是母子。

    纪一尘心生厌恶,这种被人当做商品凝视的感觉,有点似曾相识。

    不过她尽可能掩饰好自己的情绪,表现得顺从、忠诚,甚至还有几分愧疚。

    “真是奇了怪了,那老妖婆不会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大活人吧?说说看,这么大的漏洞,你想怎么圆?”冬青笑轻蔑地扬起嘴角。

    纪一尘用余光瞥了眼郝有钱,见他长舒一口气,似乎是在庆幸自家母上大人到底还是站在了他那边。

    “大人,那属下就直说了。”纪一尘用非常刻意的眼神看了眼冬青漫波和郝有钱,这才扭头回复冬青笑:“尸祖大人曾经尝过属下的血,她曾告知属下,我恐怕是她为数不多尚存活于世的远房后裔,希望我将她当做亲娘对待。”

    此言一出,不光郝有钱张嘴哑口,就连冬青漫波也回神了。

    纪一尘继续道:“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另外,尸祖大人的亲闺女似乎对这桩婚事颇为不满,临时逃婚,尸祖大人想必很是头疼,恰好遇上属下帮她挽回颜面,对她而言亦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冬青笑点点头,这两个理由似乎很有说服力,而且纪一尘说话真诚平缓,情绪稳定,不像是临时编造出来的谎言。

    实际上,她说的本来就是事实。

    这个冬青笑不是叫降尘“老狐狸”就是叫她“老妖婆”,两人似乎存在罅隙。

    如果说之前冬青笑还有存着灭了她的心思,那么在得知自己是降尘后裔之后,恐怕不但不会伤害她,反而还要护她周全才行。

    否则怎么还能轻易拿捏降尘那颗“爱幼”之心,更何况在冬青笑的眼中,自己可是她好不容易悉心培养的心腹刺客,养母总比生母亲。

    “来。”冬青笑一只手握紧纪一尘,另一只手握住冬青漫波。

    “你呢,很小的时候就被漫波捡回家了,我还记得你刚被带到我这儿的时候,脏得像条泥鳅,漫波心地善良,什么好的都要分你一半,把你当亲姐妹对待,一直到你失踪这数日,她还为你四处奔波。”

    得,原来走的不是养母路线,走的是姐妹情深。

    纪一尘自然顺着冬青笑的意思说:“大人,漫波小姐的恩情属下自是永生难忘,无论大人和漫波小姐安排给属下任何事情,属下自当竭尽全力完成,在所不惜。”

    冬青笑很是满意,拍拍她肩膀说:“不必紧张,不会为难你的,现在倒也没有别的事,你继续当好你的「屍」家娘子就行。”

    纪一尘再次深鞠一躬,以示尊敬。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冬青漫波开口了:“母上大人,我有要事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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