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间现实里,姜挽抒拽紧了身上衣裙,在身上锦被的贴体下一把坐了起来。

    廋薄的身躯坐起,长手抵在床榻之上,因着方才睡梦中的惊凄,姑娘早就被吓醒了神,此刻姜挽抒眼中的朦胧带着些红,乌发凌乱就这般惊坐在床。

    后方冰凉的手背被触摸,刹那间姜挽抒感受到身旁有着人气,颤抖着身子远离男人身旁。

    意识到姜挽抒害怕他的周炎顿时心情不愉,他冷着一张脸,瞧着和昨夜对他有些许生气的女人。

    她就这么紧紧缩在床的一角,望他的眼神好似洪水猛兽。

    “你这又是怎么了?”脑中的嗑睡虫被她搅碎,周炎语气不太好。

    姜挽抒眸中惊慌,回味着梦中情景,恰见天关大亮,男人又在身前,不得不伪装,微微鼓起了腮,

    “我、我不过是做了场噩梦。没有怎么了。”

    周炎见姜挽抒低着头,余光撇向他,不由嗤笑一声。

    好,很好。

    从来没有人说过有了媳妇,早晨会被吵醒。

    周炎见人还在床上耸拉着脑袋,脑中瞌睡虫已然四散,他没有再理姜挽抒,转身穿起长靴,手撑在床,干脆起身。

    姜挽抒瞧他离去,无厘头发问,“你这是要去哪?”

    周炎一阵无语,“给你这个小娇花去煮早餐去。”

    草原风沙重,在那生活的人身体需得比常人更好,所以草原重吃食,也重下食时辰。

    一日之计在于晨,几乎所有居于草原的人都会吃上一顿早餐,他从来不走寻常路,即便吃东西时辰混乱也是不会受其影响。

    可这小娇花不同,一看就觉得弱弱的,即便现在他们所住的地方不属于草原,此地也没有草原上应有的吃食贩卖,但他仍旧担忧这娇弱的公主会因没吃东西饿晕过去,于是这才屈尊起身,洗手予她做食。

    待到姜挽抒回过神来,周炎已然离去。

    姜挽抒圆溜溜的大眼睛目视着对床一道窗棂,条条竹子高耸,生机勃勃。

    她手捏锦被一角,暗自下定决心。

    她的速度得加快了,梦中他对她的屈辱她可不想在现实中再遭遇一次。

    可是、可是,

    姜挽抒拧着眉头,昨日她只是观察了一会屋外情形,并没有真正踏足深林。

    现下周炎又在身边,以他的谨慎,她许是很难会有机会在他眼皮底下去探寻顺利出深林的机会。

    窗棂外头一阵风吹,扬起一些沙尘飞舞,其中姜挽抒看得仔细,在此瞧出风中有小块纸屑飞舞。

    纸屑可成书,顿时姜挽抒灵光一现。

    她为公主,自是在宫中有上私塾,她仍旧记得宫中夫子博学多识,曾为她们讲过农耕事宜。

    农耕时,农人如何松土,菜籽如何播种他旧时有说。

    她也明白,这几乎一日周炎为她准备饭食少有菜类,再说以周炎实性也少爱素类。

    周炎对她说过,他尊重她,那么她提出让他带她出门一趟以此为借口或许不会让他察觉。

    越想姜挽抒越觉得这个办法不错,心情不由好起。

    再过一刻钟时间周炎手捧一碗热乎乎的汤面入了屋门。

    姜挽抒眼中有希冀,眸色亮亮很快地接过周炎手上汤面,美滋滋的吃下。

    对于为何她在行为上这么容易接受周炎为她所做的一切,姜挽抒她只能这样解释。

    周炎是他救命恩人,本心是好,只不过是脾气倔些,非要留她下来做媳妇,

    她不信周炎是哪种没有格局的人,软的不行,就对她来硬的,再说她吃她东西受她照顾也不算白拿,等她回到宫中定然会让父皇母后赏他万两,到时候也算无拖无欠。

    周炎给她煮的汤面很是大碗,她吃过一半就是饱了,小手捧碗,微微靠近周炎手上,姜挽抒眨了眨眼。

    周炎粗人一个,看不懂她的暗示,“你眼睛这是抽筋了?”

    顿时,姜挽抒耷拉了身子,她樱唇微启,目光往手上碗看去,“我吃饱了。”

    周炎朝她目光一同注视看去,见那汤面还剩许多,他摇头,眼眸带着不悦,“怪不得你身板这样小,多吃一点。”

    他专门煮着大碗一些,就是想要姜挽抒好好养养身子。

    昨夜一点接触,她不过半刻挣扎气就喘喘,不像其她草原姑娘身体硬朗,骑马做乐一日都不带喘的。

    于是他擅自决定,必须得将她的身子养养,这样柔弱,可容易生病了。

    姜挽抒被他这话说的狐疑,疑惑说到,“我身板哪里小了?”

    在京城贵女之中,她的身姿可是最能体现城中女子富贵的存在,无论样貌还是身材,都是京中贵女所拼命追求的。

    不过有一句话她没有说出,她虽久处深闺,但也知后面这段话包含一些对于女子来说私密话语,不适这时说出。

    周炎不太同意她的话语,又是将姜挽抒手捧汤面推了回去。

    周炎不乐意再说其他,随口道:“你哪哪都小,就你这样身姿,在我们草原上可难活的好。”

    姜挽抒抱怨着,“我又不是你们草原上的人,你干嘛要用草原人的标准来看待我。”

    这话一出,引起周炎不满,但下一瞬周炎又好似是想通什么,捧过姜挽抒手上汤面。

    姜挽抒漂亮的眼睛眨眨,以示惊讶,她没有想到原来周炎是这么好说话的人,可惜下一刻周炎开口,姜挽抒说话就是乱了章法。

    “也是,草原气候本就不适合你们中原娇贵女子居住,等到时我们回了草原拜了天神,也可以考虑久居中原的。”

    不过这对于他这个在草原上有实职的人来说,一来一回去草原办事会忙碌许多,但事关姜挽抒的身体,他定是会毫不犹豫选择后者。

    姜挽抒又怎么不能听懂周炎再说什么,无非就是想象日后与她生活,她的以后的世界里可不想有他,也不想庸人自扰,自己多想。

    但眼前男人一副兴致勃勃,又是粗暴性子,她不好说批判的话,她咽下心中话,转而将语言的中心转到了“菜籽”二字身上。

    她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层层递进。

    姜挽抒佯装矛盾的神色看向周炎手中那碗她吃剩下的汤面,为了有更加逼真的效果不时眨巴着眼。

    她的声音清脆,端凝着汤面欲弃欲垂涎道:“这汤面实在是太荤了,要是里头有素我定然能吃更多。”

    说着,姜挽抒扬起头去看周炎神色,试图能在他眼中看见浅思,却在抬头时,忽略过男人眸中的一抹深邃。

    周炎目光如炬转念盯着她,一双如墨的双眉不可察觉地小幅度蹙起,“那挽挽的意思是下一次给你煮汤面时多饭素菜?”

    他不理解姜挽抒这话是何意,但下意识认为她这句话所说出的态度与她性格截然不同。

    “那是自然,只是我看屋头附近并没种菜,我想你这两日给我炒素时用的菜应该是在外头买的,但我口味比较挑,外头买的菜不如自己种的新鲜,要不然明日你出外头买些菜籽,我们自己种可好?”

    姜挽抒眼瞳碌碌,拼命分析眼前男人的表情。

    周炎续问,“那你会种?”

    说了这么久不愿留在他身边的人突然一反常态,说出这样好似决定要同他好好过日子的话,周炎挑眉。

    “我从前在宫中上过学,有听夫子提过,自然是会,不过我还听夫子说挑菜籽这个环节可重要了,不仅是要观颜色、闻气味,还有许多学问在里面呢,一年到头,农民的收成好不好可是与刚入土时选的菜籽关系大呢。”姜挽抒细心的解释着,期盼这段话能让她托出最终目的。

    众所周知,草原上的气候与及环境都不适合种植,所以草原上上少有人会挑选种植物的籽。

    周炎他又是何等谨慎的人,当即就大致清楚了姜挽抒想要做何。

    深邃的眼眸往姑娘身上打量,周炎暗下神情。

    原来是她这是还想着逃跑呢。

    不过有一句话说的好,人在无限接近光明时又再次被黑暗拉入深渊,会更加让所承受者痛苦的记忆更加深刻。

    身为常年在草原中领头的羊,周炎多多少少也是明白这个道理。

    她总是想着逃,宛若这时给她致命一击,或许能让她彻底打消这个念头。

    周炎注视着眼前姑娘,盯着她那被微分轻轻吹起的发梢,微眯着眼,“可挽挽见多识广,你们宫中夫子也应当提过草原人对农耕这一事陌生吧。”

    周炎这只羊落了圈套,不禁让姜挽抒暗自窃喜,但为不露出破绽,姜挽抒还是装着思考的模样,挠挠头,突然一拳拍在掌上,犹如恍然大悟。

    “莫不如你带着我去,这样定然能挑选到好的菜籽。”说着,姜挽抒又是悄悄看向男人。

    姑娘神色丰富的表情逗笑了周炎,果不其然,他确实猜的不错,这只兔子最终还是想要跳墙。

    他好整以暇,顺着她的话再答,“那挽挽想要何时去?”

    事情应允的实在顺利,却又让姜挽抒迫不及待想要观察逃跑地形的急切掩盖,她未有再多开口,直接就道:“要不然明天可好,正好可以凑个大早。”

    “自然可以。”

    周炎应下,看姜挽抒笑意盈盈。

    她的眼角微微弯起,勾了勾唇,那一抹笑容像是冬日里的一抹暖阳,让人不禁感受欢愉。

    周炎心下愉悦,眼眸微眯,瞧着眼前这朵娇花,好心情的想,原来这朵娇花笑时是这样引人,樱桃小嘴、柳叶秀眉,一颦一笑都是生动,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笑得如此的欢,宛若以后也能这样,他倒是觉得不错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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