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斜斜照在窗台上,雪莲宝宝迎着朝霞,舒展开花苞,哭出了清晨的第一嗓。

    无忧和祝余接了两大海碗的雪莲之泪,复又各自放了一颗小金桔。二人交换了下眼神,两只碗磕出咣咣的脆响,干杯浮了一大白。

    祝余拿手绢掖了掖嘴角,“这饮子当真有用吗?”

    此话一出就引来雪莲宝宝好大个不满,花瓣抖得簌簌作响,声音软绵绵但充满力量。

    “我的眼泪可是稀世至宝!能与雪莲之泪相提并论的,全天下也就只有鲛人明月珠了。”

    “鲛珠虽然稀罕,但取法极其残忍,失去鲛珠的鲛人永不得往生。所以就算再珍贵也附带业障,远不如雪莲之泪圣洁。”无忧接过话头,随手收起两口大碗,“你不想喝就算了,省得我们宝宝还得多哭一碗出来。”

    雪莲宝宝摇摆着叶片,得意地笑。

    祝余忙摆手道:“别呀!”又咂巴了下嘴,"倒是大补的好东西呢......没有副作用吧?"

    无忧愣了愣,“陆吾神君只说喝了能长个儿,没说有什么副作用......我连喝几天也是都好好的。”

    只是有一点她没说,就是她的饭量日渐增长,吃嘛嘛香。有时心里也犯嘀咕,或许雪莲之泪有开胃的功效吧!

    祝余翻了个白眼,“还说不喜欢,人家说让你喝你都不带犹豫的,就这么乖乖听话?”她妖娆地撩拨着胸前发丝,抛了个媚眼。

    无忧无话可说,怨怼地看她一眼,捧起雪莲宝宝出去散步晒太阳。

    昆仑腹地四季如春,经年盛开着漫山遍野的花海,堪称天界奇绝的景色。

    前几日答应要带雪莲宝宝去看蝴蝶,所以出门便一路往后山的野花烂漫处去。

    她托着花盆置身花团锦簇之中,缤纷的蝴蝶在花间掠过,雪莲宝宝挤出几滴泪珠,香甜的雪莲之泪将蝴蝶悉数吸引而来,翩迁飞集于无忧身周。

    雪莲宝宝开心极了,“呀哈!”

    “无忧,下辈子我要变成一只蝴蝶。”

    她无心流连美景,方才祝余的话像苍蝇嗡鸣似的萦绕耳畔,惹得她的心绪拧成一团乱麻。

    怎么老是不由自主地想他!

    无忧搓了把脸,心里直泛闷。这感觉说不清道不明,总之怪怪的。像吃下了颗怪味豆,什么五花八门的滋味都有。

    可又觉不对,这感觉是动态的。思来想去,很像挠痒痒的过程,紧张又刺激,很令人上瘾。对了,就是这种抓心挠肺的感觉!

    见无忧不理她,雪莲宝宝花瓣状的小手乱挥,“无忧,无忧!”

    恍恍惚惚回过神,微一牵唇,笑着对她说:“你忘啦,除非断了花根,不然雪莲长生不死,你没机会啦!”

    话犹未完,忽然听见一阵喧嚷声,猫叫犬吠此起彼伏,声浪一波比一波高涨,从坡的另一面传来。

    穿过丛密的树林,前方立着两道身影,一道挺秀如青松翠柏,一道歪斜似将死的歪脖子树。

    方才还想着的人,转瞬就出现在了眼前,无忧心上突突地跳。

    听见有脚步声,陆吾转身向后看去,见到是无忧,脸上不自觉就带着笑意。

    他阔步走到她身前,温和地问:“吵到你了?”

    无忧摇摇头,朝他身后的庞然大物看去。

    地上伫立着两个大铁笼,笼中分别塞了十几只猫猫狗狗。

    这些猫狗的身体情况并不好,浑身脏兮兮的,毛发打结擀毡,多数带有皮肤病。

    胖瘦也极其不均,有的肥得走不动道,有的孱弱得只剩一口气。

    无忧对这情形再熟悉不过,因为她不久前跟它们的命运相同——是流浪猫。

    看着被关在笼子里的它们,无忧鼻子发酸,甚至很想哭。

    昆仑的日子太幸福太忘忧,流浪的日子恍如隔世,若不是见到这些流浪猫狗,都快要忘记她曾经是多么的不堪。

    无忧吸了吸鼻子,“为什么不把它们放出来?”

    诸怀捂着口鼻闷闷说道:“天帝老头把它们从屠宰车救下来就不管了。神君试着把它们散养,但这些阿猫阿狗野惯了,根本不听人话,一放出来就四处乱窜……好臭!一股骚味!”

    他话还没说完,只见从笼子里伸出一只带有梨花纹的猫手,亮出许久没有修剪过的指甲,冲无忧横扫而来。

    陆吾一个箭步挡在无忧身前,所幸没伤到皮肉,只是小腿的裤料被“刺啦”划开一个豁口。

    诸怀拍拍胸膛,庆幸道:“还好伤的不是无忧姑娘......”

    转又对着那只始作俑猫吹胡子瞪眼,“你你你,不守猫德!”

    那是一只大狸花,体格壮硕,满身横肉,大大的肚腩垂在地上。它扯着破锣嗓喵嗷喵嗷与诸怀对喷,骂得很难听。

    无忧蹲下身,慢慢将手凑在大狸花鼻子前,她懂得如何与不亲人的猫咪拉近关系。要拿出十足的耐心,一点一点减少它们对人的敌意。

    大狸花挪动四肢,粉红色的小鼻子对着她的手来回来去地闻,肥硕的肚皮抖三抖。

    那雄健的体格堪比运粮的四轮车,虽然无忧很不想这样形容小猫咪,但她第一次从一“辆”猫的身上看到了......油腻感。

    肥狸花仍没有放下防备,但在她的指尖上蹭了蹭,看起来是在借她的手搔痒。

    无忧轻声道:“我知道,你袭击人是为了保护其他猫儿。”

    陆吾留意到了她的失落,“无忧。”

    无忧心里难过,不想搭理人,拧过半个身子,只赏了他一个白里透红的侧脸。

    吸了吸鼻子嘟囔道:“怎么了?”

    陆吾心头一紧,他看到无忧两只漂亮的大眼睛泛着晶莹,贝齿咬紧唇瓣,显然在强忍泪水。

    他走了过来,很霸道地握住她垂在身侧的手。无忧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一惊,挣了挣手,发现挣脱不开,索性任由他牵着了。

    “你忘了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了么?”

    无忧讶了下,那蓝宝石一样的双眼仿佛可以洞穿人心。他永远知道她所思,正如她也懂得他心中所想。

    她红着眼眶摇头,“我没忘。”

    “猫不分好坏,全在有没有人教。”

    无忧落寞地垂着脑袋,不分好坏么......既然是好猫,为什么她会总会被人抛弃?

    忽然身子一偏,整个人落入了一个宽厚的胸怀,清冽又上头的气息从陆吾佩戴的碧绿香囊中悠悠飘进她的心绪。

    陆吾揽着软乎乎的人,心也跳得砰砰,压制着作为男人自发的冲动,语调温存而平和。

    “我一直有意在昆仑开设猫德班,给三界的猫咪传授为猫之道。之前因为事务太忙所以耽搁了,今日刚好是个契机。”

    “我们一起教这些猫咪,你说好么?”

    眼泪还是忍不住落了下来,陆吾着急又害怕,“你有别的伤心事吗?为什么还哭呢?”

    无忧摇头又点头,双臂攀上了他的后背然后落到腰际,回身抱住了这个为她忧心忡忡的傻男人。

    潮红的脸埋进温热的胸膛,将眼泪和鼻涕抹在了他的衣襟上。偷偷笑起来,原来心里打鼓的人不止是她啊。

    美好的时光总是无比短暂,两人只抱了一瞬,陆吾还没好好感受,就被她推开了。

    狗狗们被拴了牵引绳,交给了犬类小兽手里驯化。

    既然决定开设猫德班,那么所有规章制度就要按照学堂里的来。

    猫猫学堂嘛,除了一群流浪猫学生,不可或缺的还有传道授业的老师。

    诸怀大包大揽说包在他身上,嘻嘻哈哈没个正形,“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呐!”

    无忧眉头不展,觉得诸怀太不靠谱。偷偷觑了一眼身后的陆吾,谁知陆吾也在看她,两人视线相交汇,只觉有热流烫过肺腑,迅速垂下眼睫。

    陆吾举步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而立。

    “本君亲自来教。”

    无忧提议除了每日的集体班课外,还要进行一对一教学。

    人手一只猫咪,除了更有针对性,也可以因材施教。不同猫咪拥有迥然不同的性格,这样做可以飞速增进人和猫之间的感情,让每个流浪猫成为乖宝宝。

    所有小兽排好队,一人领一只猫咪。

    “别以为我看不见,小爷我目光如炬......”

    话音未落,排第一位领猫的小兽被陆吾一个弹指定在原地。他扬了扬下巴,命诸怀去搜身。

    结果从那小兽身上搜出三只猫咪,手里抱着一个,怀里还揣着两个。

    诸怀一个爆栗敲在它头上,“敢在我的眼皮底下当小偷!”

    陆吾冷冷调开视线,“你是眼拙。”

    

    一共只有十几只流浪猫,由于供不应求,所以名额有限,不可多领。

    无忧留意到笼子最里面的角落里有一只很瘦很小的白猫。

    流浪猫群也有自己的小团体,花纹多的称霸王,而白猫因为毛色单一所以不受待见,是种群里地位最低下的,也是最受欺负的。再饿也要等别的猫吃完才有资格去分很少的一点食物,运气不好的只能吃垃圾或是人的呕吐物。

    无忧要来了那只小白猫,给她取名小美。而陆吾选中了那只凶猛的大狸花。

    它获得了一个霸气的名字——丧彪。

    诸怀偷偷把蛮蛮从臭烘烘的茅厕叫了出来,他们两个是好兄弟,有这种好事自然不会忘了他。

    突然得到解脱的蛮蛮有些惶惶然,手中还握着两把刷子。

    “这是在干啥?”他懵懵问诸怀。

    诸怀往他怀里塞了只奶牛猫,窃窃笑着说:“神君和无忧姑娘在发猫。”

    蛮蛮呆呆看着怀中小小的一团猫咪,手禁不住颤抖,眼眶迸发出两行热泪。

    小猫,是小猫!那么绵,那么软的小猫啊!

    忽然一声爆鸣划破晴空,只见蛮蛮抱着猫咪在花海中奔跑,哞哞长鸣。

    陆吾觑了他一眼,似笑非笑。

    蛮蛮是属于只会埋头苦干的老实人,他在相望宫生活了几十年,这是第一次高兴到释放动物天性。

    “我再也不是没有猫的野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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