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随着沉闷地吱呀声,门被推开了一个小缝。

    沈凝无意识咬着下唇,身体微颤,双手不自主地握紧,在赵资齐进行下一步动作之前立刻朝着房门所在的方位大喊一声:“驸马明日再来吧,本宫已经歇下了。”

    “可是……”

    赵资齐站在原地没动,抬眼望着门缝内透出的微弱光线,心下一团乱麻。

    这扇门好像不再是狭义层面上的门,这是翻越不过的大山,是他和公主之间似有若无的屏障,是客气,是隔阂。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赵资齐想。长此以往,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况且……赵资齐眼眸微眯,公主的长相性情都比齐心乐那个贱女人更合他的心意。

    “这段时日,也就是自臣凯旋以来,臣与公主聚少离多,今日臣要说与公主之事臣私下想了很久才鼓足勇气,错过今日,恐怕明日臣又没勇气宣之于口了。”

    沈凝心里慌张的厉害,压根就没有闲心去听赵资齐到底在说些什么,她环顾四周,搜寻着可供两人藏身的地界。

    可这个房间本就小,平常屏风后还能藏人,现如今屏风也被踹烂了,这么想着沈凝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将视线投向了床榻。

    这时,站在门外久久没有等到回应的赵资齐又将刚才那番话重复了遍,然后从门外跪了下来,又唤了沈凝一声。

    “公主。”

    沈凝眉心微皱,看样子今晚不让他进来把事情说完全,今日他是没完了,沈凝有些无奈:“那驸马稍等片刻,等本宫披肩衣裳。”

    “是。”

    一阵欣喜的庆祝声从门外响起,紧接着门也被轻轻带上了:“不着急,公主您注意自个儿的身子。”

    沈凝望着被紧闭的房门,此时才微微喘了一口气,可内心依然恍然击鼓般,只感觉心悬在了嗓子眼。

    幸好,因着角度的缘故,从门口那块望过来,这块儿是个盲区,外人什么也瞧不见。

    不然……

    想到这儿,沈凝侧过眼望着倒在她肩头已然失去意识的李衔久,叹了口气。

    ……

    赵资齐感觉他在门外跪了许久,也不知是因为天太冷拉长了等待的时间,还是真的已经过了很久。

    总之当里屋传来声音表示他可以进去时,赵资齐感觉自己的双腿都已冻僵,失去了知觉,只能扶着门框借力才能站起身来。

    赵资齐推门进去,就发现屋内只点着一盏煤油灯,光线微弱,连个人影都瞧不真切。

    “怎的不多点几盏灯?”

    赵资齐一边朝着床榻所在的方位逼近,一边出声充满疑惑道。

    “夜已深了,本宫披头散发,衣着随意,就如此本宫觉得自在些,驸马自个儿找地坐吧。”

    赵资齐“嗯”了声,却没有找地坐下,而是站在了床边。

    床榻上帷幔散开,将床上之人遮了个完全,他只能隐隐分辨出沈凝娇弱的身影靠在床头,好不撩人可怜。

    赵资齐微微喘了口气,正准备问沈凝这几日在外可好,就撇见了不远处倒在地上的屏风,于是调转话头:“公主,屏风怎的摔落在地,也没唤下人进来收拾。”

    赵资齐一边说着,就一边转身准备去将其扶起来,可很快就被沈凝制止了。

    “不用劳烦驸马了,刚才沐浴时本宫和碧秋打闹,不小心便闯了祸,因着天色已晚,收拾起来呜呜泱泱一群人兴师动众,便没有唤人收拾,想着等明日再收拾罢。”

    赵资齐应了声,也没多想,他本来也不是真心想去扶,听见沈凝所言后更加坦然的站定,目不转睛地望着沈凝隐在帷幔下的身影,言归正传。

    “公主前去恒州这几日,一路可还顺利?路上可有发生什么意外?公主身子可一直还算好,有没有感染风寒?郭将军他们……”

    赵资齐还没说完,就被沈凝出声打断了,她轻轻唤了句驸马,然后语调平淡的说道:“驸马有话不妨直说,如果是这些话,那驸马明日再来与本宫说罢,最近几日本宫可以说是连轴在转,实在困倦的厉害。”

    赵资齐闻言,一堆话堵在嘴边,他硬生生从喉间咽了下去,有些尴尬又有些气愤的“是”了声。

    他轻咳几声,在内心组织着语言,一句话在喉间转了几个来回,沉吟半晌,最终还是决定得再铺垫铺垫。

    于是赵资齐清了清嗓子,接着开口道。

    “臣与公主您成婚也有些时日了,臣一直觉得,臣有愧与您,虽说臣有使命在身,可当初臣新婚之夜抛下公主,虽说并非臣本意,可想必也使公主内心难受。”

    沈凝听着赵资齐所言,内心没来由的闪过一丝怪异。

    “驸马言重了,驸马上阵杀敌守护边疆,本宫很是钦佩,至于新婚之夜,你也说了并非你本意,本宫也不是不知轻重的人,所以驸马刚才那番言论以后不必再说。”

    赵资齐闻言,轻笑一声:“臣知道公主是明事理之人,可是这些话压在臣内心很久了,公主放心,臣这次说完,以后便不会再说了。”

    沈凝轻轻应了声:“那驸马说完了吧,说完了就下去吧,本宫乏了。”

    不知怎的,赵资齐听着沈凝这句话,没来由的品出了这言语中透露出来的些许轻松意味。

    怎么说呢,从他进屋开始,公主每次回他的话,都显得异常紧绷,他想着公主怕是不自在,所以一直轻声细语,想着宽慰宽慰她。

    可公主情绪语调始终如一,可这会儿听到他要离开,反而不自觉放松下来……

    这么想着,赵资齐眼里闪过一丝戾气,愈发心烦意乱起来,所以连带着再张嘴说话时,语气都仿若淬了冰。

    “臣……还没有说完。”

    沈凝听到这句话,只感觉有冷气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钻入她的发肤,她好似跌入冰窖,好不容易找到支撑,却被来人一棍棒重新捶落沉底,重新被彻骨的冰寒笼罩。

    她有些许无奈:“那驸马继续说罢。”

    “是。”

    “现如今四海升平,边疆蛮夷被重挫,数十年不敢再犯我朝,臣现如今每日也只需练练兵,日子过得枯燥且无味,臣想……”

    赵资齐说到这里时停顿了一下,沈凝认真听着,在心里也有了诸多想法,她知道赵资齐终于要说到关键之处了,瞬间心里一紧。

    果不其然,赵资齐下一句就道:“臣……臣想和公主您……要个孩子。”

    说完这句话,赵资齐又匆匆解释道:“臣嘴笨,不太会说话,臣就是心悦公主,想和公主您……”

    江鸣谦悠悠转醒时,听到的就是这样一番话。

    赵资齐的话语清晰的在房内回响,他听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赵资齐说什么?他说他想和凝儿有个孩子?

    可他赵资齐是个什么东西?

    江鸣谦被沈凝整个团在衾被里,只在侧面给他留了一道缝隙,应该是怕他喘不过气,可此刻万般心绪涌上心头,他感觉周遭空气稀薄的厉害,每次喘息鼻间都充斥着血腥气息。

    他指尖忍不住的发颤,胸膛剧烈起伏着,眼前一片血红,嫉妒以燎原之势在顷刻将他整个吞噬。

    赵资齐可以名正言顺的对她说,我们要个孩子,他一伸手,就能做他想对凝儿做的任何事。

    凭什么?

    哦,江鸣谦想,就凭他是凝儿名义上的丈夫?就凭他们那个没有共度的洞房花烛夜?

    他和凝儿青梅竹马,就因为一层劳什子的兄妹关系,那老东西就能随意将凝儿许配给任何一个什么人。

    什么狗屁伦常纲纪,什么人伦之道,什么人伦之归,通通都是放屁!

    江鸣谦视线缓缓下移,望向他配在腰间的那把匕首,他自小习武,武功高强,在这处刺过去,只要短短一瞬,就会让赵资齐死的悄无声息。

    要他的命,轻而易举。

    可是若如此……却真是便宜了他,也真是了、无、生、趣。

    江鸣谦手上的扳指在无意识中已被他捏碎,尽数扎进手心,他却和丝毫感觉不到痛似的,面无表情。

    他屏气凝神,等着沈凝的回答。

    沈凝久久没有回话。

    后来赵资齐说什么江鸣谦已经听不清了,他专注而急迫地等着沈凝的回答,他能清楚的听见沈凝的喘息,他睡在她的榻上,距离她近在咫尺,可却好似隔了万丈远。

    他望不透她的心。

    沈凝还是没有回话。

    太安静了,江鸣谦想。

    江鸣谦取下他腰间的匕首,侧着用刀柄抵在沈凝背侧,缓缓下滑,最后停在沈凝腰间系着的绳结处抵住,微微用力。

    沈凝毫无防备地,瞬间痛呼出声。

    与此同时,床榻前的帷幔被人用力拉开,微弱的光线从外透了进来。

    紧接着,赵资齐饱含关心的话语响了起来:“公主,您怎么了?”

    因着赵资齐拉开帷幔的动作,沈凝呼吸一滞,可下一瞬发生的事,更是让她脑内一片空白。

    她看着李衔久从她身侧的衾被中钻出,习以为常般靠在她的肩头,充满挑衅的眼神丝毫不加掩饰地落在赵资齐身上。

    他冲着赵资齐灿然一笑,然后回神望向她。

    他说:“公主您不回他的话,是因为臣在您榻上的缘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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