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远处零星点点的星光,郭述言眼眸微眯,他脑海间盘旋着晌午发生的种种,心下一团乱麻。

    他自竹浆阁出来后,想了许久,可至当下,他依旧没想清他究竟想要如何?

    他从未触及过他如此胆怯且懦弱的一面,一时间根本无法直面这样的自己,这么想着,郭述言轻阖上眼,抬手揉了揉眉心。

    就在这时,一阵猫叫声忽的在他耳边响起,郭述言心尖一颤,条件反射般,猛地睁开了眼。

    下一瞬,他就见沈凝站在他面前,怀里抱着一只猫,正笑脸盈盈地望着他看。

    霎时间,晌午围绕猫而展开的诸多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假面,瞬间重新盘旋在他脑海,郭述言面上顿时不受控地抽搐一番,想说的话堵在唇间,一时间有些无言。

    沈凝不知郭述言内心的诸多想法,见他睁开了眼,忙冲着他粲然一笑,将怀里的猫朝着他所在的方位凑近了些,轻声道。

    “团儿见过二哥,陛下说上次二哥进宫时,不小心将这小东西弄丢了,幸而被李公公捡到,这段日子它在一众奴才的照顾下都长胖了些,陛下想让团儿告知二哥一声,它已经熟悉了宫内的生活,以后便留在宫里了。”

    沈凝说到这里时顿了一下,她抬眸望了郭述言一眼,有些嗔怪道:“不过二哥你什么时候弄丢它的呀?上次进宫述职的时候?你也太不小心了。”

    沈凝话音刚落,就垂眸望着怀里的小猫,她轻轻握了握它的爪子,就准备将它塞进郭述言的怀里,结果还不等她动作,就听见郭述言唤了她一声。

    “团儿。”

    “嗯?怎么了?”沈凝应声抬头,就见郭述言面色冷凝,一脸探究的望着她。

    沈凝从未见过郭述言表露出此般神情,一时间有些愣神,同时内心也涌上不好的想法,她瞬间做贼心虚般,别过了眼,不敢再望郭述言。

    她,可不就是做贼心虚吗。

    沈凝这么想着,心下一团乱麻,可她面上却不敢表露丝毫,依旧维持着表面的冷静,一时间憋的她有些喘不过气。

    刚才江鸣谦所言在此刻重新萦绕在她脑海,字字句句历历在目。

    所以,她这是,露馅了吗?

    就在沈凝感觉被她攥在手心的帕子都快要被汗湿时,她终于又听见郭述言唤了她一声。

    “团儿。”

    “嗯。”

    郭述言望着沈凝的反应,神色不受控地严峻起来,他声寒如冰道:“团儿在这之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呢,嗯?”

    沈凝闻言,面上瞬间浮现出不解,她将郭述言所言在唇间重复几遍,依旧没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

    “什么?什么扮演?”

    郭述言闻言下颌紧绷,他凝眉望着沈凝的反应,在看见沈凝充满疑惑的表情时,嘴里吐出一口浊气。

    其实从他嘴里说出那句话时,他就已经开始后悔了,可那一刹那,他自己都被他脑内阴暗的想法吓到,不受控地就问出了那句话。

    郭述言在心里唾弃自己一声,他明明知晓凝儿是什么人,也深知她的性子,他竟还会带着恶意揣测她。

    他真是……疯了。

    思及此,郭述言神色微敛,他强挤出一抹浅笑,放松了语调:“和你闹着玩,忘了吗?幼时,二哥最喜这么逗你了。”

    沈凝闻言忙应了声:“原是如此,二哥,你吓坏我了。”

    可话虽这么说,沈凝内心却一阵慌乱,先不说二哥刚才的那句话多么莫名,再者她深知他的性子,他从来不会在她正经说事和问话时不合时宜的开玩笑。

    所以……他那句话,绝对不是玩笑。

    而此时郭述言神色已然恢复如常,望向沈凝的视线也一如既往的关切:“好了,这猫你抱着就是了,我知它现下安好便也可放心了,对了,你刚才怎的忽然晕了过去?现下感觉如何?可有好些?”

    沈凝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无事,她在心里苦笑一声,罢了,不管二哥是何原因要欺瞒与她,她当下都想不清真正缘由,现下最重要的,还是要先问过兄长的踪迹。

    这么想着沈凝忙轻声道:“没有大碍,只是这段时间太过劳累,谢二哥关心。对了,团儿有一事想问二哥,不知二哥现下可有团儿兄长的踪迹?”

    郭述言闻言叹了口气:“这事就算你不问,二哥也是要告知你的,自你离开恒州起,沈憬好似也从恒州蒸发一般,派出去的人一批接着一批,可是始终找不到他的行迹。”

    望着沈凝愈发难看的脸色,郭述言轻声安慰道:“你放心,二哥定当竭尽全力寻找他的踪迹,你别担心。”

    沈凝闻言点了点头,可心下却一阵绝望,虽然早就知晓,可当亲耳听到这一切尘埃落定时,她还是感觉心如刀绞。

    看来以后,只能在江鸣谦处获取兄长的踪迹了。

    沈凝强挤出一抹笑:“上次二哥送书信来,说郭伯伯身体已然好转,还请二哥带团儿向郭伯伯问好,二哥也要注意自己身子,这次见二哥,总觉得你消瘦许多。”

    郭述言应了声:“放心,二哥一切都好,只是那段时间练兵所以看起来消瘦些,其实身体反而强健很多,倒是团儿你,要多注意休息。”

    ……

    李德福带着不解的目光自江鸣谦身上一扫而过,又落在远处的沈凝和郭述言身上。

    他半天也想不透彻,自公主和郭将军见面后,陛下也跟着出来,就站在这借着槐树的遮挡默默注视着两人,可他寻思站在这里,也听不见公主和郭将军在说些什么啊。

    这时江鸣谦冷眼瞥了李德福一眼:“你这差事当的愈发好了,又揣度上朕的心思了。”

    “奴才不敢,奴才该死。”

    “行了,起来吧。”

    江鸣谦望着远处认真交谈着的两人,眼底眸光微转,喉间溢出轻笑。

    果然,隔阂有时就是在不经意甚至是在很平静的交谈中,悄然产生的。

    下一瞬,江鸣谦收回视线:“回宫。”

    “是。”

    两人刚走没几步,一个小太监快步追上两人,气都没喘匀便焦急道:“奴才见过陛下。陛下,人抓到了,现下就压在承德殿的偏殿,和那人在一处,陛下现在过去吗?”

    ……

    “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她张着腿,被几十位最下等的奴隶反复奸污,哈哈哈,她死之前还在央求我们,让我们不要伤害你。”

    “哈哈哈哈失算了,没让你亲眼看见,真是可惜了啊。”

    “就是,怎么说她也是你的奶娘不是,尽心尽力地照顾了你那么多年,没让你见到她最后一面,我都替你觉得惋惜。”

    “陛下,到承德殿了。”

    李德福见已然走到承德殿,陛下却压根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连忙出声提醒道。

    江鸣谦这才像忽然缓过神来似的,猛的顿住脚步,他唤了李德福一声,莫名道:“竟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吗?”

    李德福知晓陛下定是回忆起当年之事,忙应道:“是,陛下您登基都已满一年了。”

    江鸣谦闻言轻笑了声,可笑意不达眼底,他将目光投向面前这座富丽堂皇的宫殿,眸底猩红,半晌,他大步向前走去,推开这座他幼时……从未推开过的宫门。

    宫门一打开,小太监吓了一跳,他强压着内心的慌乱立刻迎了上来:“不知陛下前来,现下殿内一片秽乱,奴才该死,奴才这就让殿内那些……暂且离开,免得污了陛下的眼睛。”

    “不用这么麻烦。”江鸣谦面上晦暗不明,可他狠厉且渗着寒意的目色却出卖了他的心绪:“让他们四人将衣物穿戴齐整便好。”

    “是,奴才这就去办。”

    一语言罢,江鸣谦便立于檐下,听着殿内的惊叫和嘈杂,面上不受控地浮现出一抹期待。

    那俩妇人的模样……当初他可是花了大价钱安排,听暗卫说成品的模样和本人……无甚区别。

    “陛下,一切都已收拾妥当。”

    闻言,江鸣谦微敛面上的笑意,收回视线,一时间,他只觉鲜血自体内崩腾不休,直直攥至他的发顶,指尖都因兴奋,在止不住的发颤。

    才抬脚走进殿内,便一眼望见那个卧在榻上,形如枯槁,压根不能被称作是人的一副躯体。

    他冷笑一声,收回视线。

    与此同时,两对男女在望见他后,互相对视一眼,下一瞬便匆忙跪至他的脚边,颤颤巍巍道:“罪奴见过陛下,罪奴见过陛下,陛下万福。”

    江鸣谦应声低头,眉宇之间尽染笑意,他望着他们,粲然一笑,言语间带着久违。

    “诸位,别来无恙啊,许久未见,诸位过的可好?”

    “罪奴不敢,罪奴不敢。罪奴……”

    “行了。”江鸣谦很是不耐的出声打断,可下一瞬,却忽然俯下身,目光在那两位妇人头顶轻扫,言语间蕴上憧憬:“你们两个,抬起头来。”

    “是,是。”

    俩人匆忙应下,丝毫不敢耽搁,赶忙抬头望向江鸣谦。

    李德福站在江鸣谦侧后方,闻言用余光瞥向几人,在望清那俩妇人容貌的一瞬,他只觉一股寒气陡然将他笼罩。

    他瞬间不受控地,瞪大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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