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李德福因惊惧面色苍白,他几乎是在望清那俩人面容的一刹那便低下头去,因觉得僭越不敢再看。

    下一瞬,他就听见一阵笑声,那笑声中带着丝毫不加掩饰地嘲讽及恶意,江鸣谦就这么静静地望着那俩妇人,笑得不能自已。

    良久才转过身望向李德福,目光阴森肆意,他指了指俩人,言语间却染上些不谙世事的纯白,像是询问这块方糖为何不能现在食用时的稚童。

    他说:“像,很像对吗?简直一模一样,是不是?”

    李德福闻言,连忙跪倒在地,他连声应道:“是,很像,非常像。”

    一语言罢,李德福好似还怕江鸣谦听不出他言语之间的恳切,疯狂点了点头,可江鸣谦似乎也并不是真的在向他寻求一个答案,问完那句便转过身,重新望住面前的几人。

    霎时间,殿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殿外不知何时落起了雨,雨声簌簌,轻风裹挟着雨水,飘向殿内,李德福见状转身,缓缓将殿门紧闭,'吱扭'一声,彻底打破了这份寂静。

    身着鹅黄色襦裙的妇人面容呆滞,闻声面上不受控地抽搐一番,她垂着头,良久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猛地磕起头来,恳求道。

    “奴才知错了,奴才知错了,求陛下给奴才一个痛快,给奴才一个痛快。”

    “哈?”江鸣谦顿了顿,仿佛不敢置信他听到了什么,他轻笑一声,双目染上赤红,有些莫名道,“知错?是,朕知晓,所以这不是特意给你们恩典让你们好好活着了吗?对此,还觉不满吗?”

    说着江鸣谦朝着几人逼近了些,他像忽的想到了什么似的,沉声道。

    “是朕记错了吗?当初你们为了模仿她的身段,学习她的腔调,为此做过诸多努力,甚至为获取情报将朕的乳娘折辱至死,现如今朕白白赐你们恩典,让你们变成她那般模样,你们又缘何如此呢?”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啊。”

    这时卧在榻上的那人也被嘈杂的声响吵醒,他艰难地用手肘撑起他那副破败的身躯,强撑着一口力气朝着声音所传来的方位望过来。

    他已然蓬头厉齿,须眉交白,那双浑浊的双目映上搜寻及探究,他浑浑噩噩地在一众人面上清扫,在望见江鸣谦的一刹那,猛的眯起了眼,昏花的眼眸里竟奇异般迸射出精光。

    他征愣一瞬,似是不相信自己望见了什么,下一瞬,颇有些不敢置信般揉了揉眼,不过须臾,又抬眼望住了江鸣谦。

    这一眼,他彻底望清和确定了来人。

    下一瞬,他周身立刻不受控地发颤,本就沟壑的面容在这一刹那愈发扭曲起来,似是喘不过气来一般张大了嘴,半晌喉间也没能吐露出一字半句。

    江鸣谦站定,收起面上的阴戾,颇有些趣味般望着那人面上诸多表情的转变,良久他偏着头,冲着那人乖巧一笑,甚至笑弯了眼。

    可那人望见这一幕,却仿若青天白日撞见恶鬼一般,他惊叫出声,灵魂四散般呈狗趴状在榻上爬动,此期间不知是不是因为太过激动所以咬破了唇舌,嘴角溢出丝丝血迹。

    江鸣谦莫然审视着,眸间涌上笑意,他抬手轻拍,言语间蕴上颂扬:“您现下这般很有您当年在位时的风范,龙马精神不减当年啊。”

    说着江鸣谦面露不解地望着伏在地上没有丝毫反应的众人,轻啧了声。

    “‘先皇’如此卖力的为诸位表演,竟得不到你们的三俩赞许吗?也不说丢几枚碎银给他,起码夸一夸他。”

    江鸣谦说到这里时顿了一下,顷刻才语焉不详道:“你们说,朕说的在理吗?”

    “是,是,是。”

    几人匆忙应了声,忙转过身面向乾祥帝,争相恐后七嘴八舌地开口言语。

    如赞许戏子娈/童般,赞赏着乾祥帝。

    夸赞他在榻上跪趴着的丑态,经久不息,一句连着一句。

    乾祥帝听着一句句肮脏难听的话语,有些理解不过来般反复在唇间重复着几人的话语。

    好一会儿才像想清字字句句之间的含义似的,怒吼出声,他眼神自他身体周遭扫过,最后抓起身侧的典籍便意图朝着江鸣谦砸过来。

    “闭嘴,朕让你们闭嘴,听见没有?朕是天子,是天子,岂容你们这些贱婢如此侮辱,朕要杀了你们,朕一定会杀了你们!”

    可他却实在高估了自个儿的身子,拖着一副苟延残喘的身躯,他甚至握不紧那典籍,手便已无力地下垂,典籍因着他的动作滚落在地,他有些无措地望着那典籍,眼角渗出泪水。

    他望向他的右手,自嘲一笑,他的身子,当下可以说得上是真的废了。

    江鸣谦冷眼瞧着,微敛眸间的幽暗,他快步行至塌边将那典籍拾起,自榻边站定,垂下眼眸,居高临下地望向乾祥帝。

    乾祥帝侧过头避躲着江鸣谦的视线,可终是徒劳,他余光瞥见的,满是江鸣谦的身影,江鸣谦就那么望着他,望着他因害怕而诚惶诚恐的丑态。

    良久,他握着典籍的一侧,另一侧则在乾祥帝面上轻拍,明明只用了五分力,可乾祥帝却被打得朝着一侧倾倒。

    望着他压根没有抵抗的能力,江鸣谦失了兴趣,手上卸了力气,霎时间,典籍猛地下坠,砸的乾祥帝一踉跄。

    乾祥帝痛哼一声,颇有些无法忍耐般望了江鸣谦一眼,他微微朝后仰躺,脑海间不经浮现出他这一年来苟且偷生活着的可怜模样,苦笑出声。

    如此这般活着,倒不如死了来的自在些。

    这么想着,他怒喝出声:“你何须如此,现下朕已这般模样,你何必再反复搓磨,不如直接杀了朕!放过你也放过朕!”

    说到最后三字时,因为过于激动,乾祥帝拖长了语调险些一口气没喘过来,他剧烈地咳嗽几声后趴在床边大笑出声。

    “杀了朕啊,反正你什么都做得!来啊,杀了朕!一了百了。”

    江鸣谦负手而立,见状哑然失笑,仿若隔岸观火般,慢条斯理道:“父皇,切莫如此疾言厉色,这般激动啊,气出毛病朕可是会心疼的啊,朕来见你,你不应该高兴才是吗?”

    “高兴?”乾祥帝喉间溢出一抹冷笑,又将刚才所说高声重复了遍:“高兴?如此这般,朕怎么高兴?朕现在这样都是拜你所赐,就算将你食肉寝皮,千刀万剐,也不能解朕心头之恨!”

    乾祥帝说着,又状若疯癫般大笑出声,他仿若鬼魅般死死盯住江鸣谦,微眯起眼。

    “自你登基以来,你便将我圈于此地,世人皆以为朕已然暴毙,谁人又知朕整日在这过得都是些什么日子?你滚,你滚!”

    乾祥帝此时,再也难掩他满腔的怒意,他面色狰狞,扼腕叹息,他大叫着蒙上自己的眼,捶胸顿足般哭喊道:“你如此待你的父皇,就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江鸣谦闻言,怒极反笑。

    他一把拽过乾祥帝用来遮蔽双目的胳膊,迫使他不得不望向他的眼眸,逐字逐句道:“报应?若这天下有报应,您早该横死百回千回,还能留着这条贱命,在这儿和朕,争论不休吗?”

    说完这句,江鸣谦慢条斯理地松开握着乾祥帝胳膊的手,轻拍了拍,然后俯下身,颇有些不解般问道。

    “再者说,父皇怎的这般不领情?朕日日叫人好生伺候着父皇,父皇不感谢朕便也罢辽,怎的凭白生出一肚子怨怼来,着实令人不解。”

    “好生伺候?”乾祥帝闻言,被江鸣谦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模样气的面红耳赤,只觉七窍生烟,“你管这叫好生伺候?”

    “朕做什么了?”江鸣谦像是受了极大的冤屈,言语间充斥着莫名其妙。

    “父皇在位那些年,最想查清之事不就是她到底有没有背着您偷人,有没有和别人苟合生下孽障,儿臣深知您被此事困扰,所以这些年来,一直尽心尽力的替您调查,这不当时一查到真相,便派人告知于你了吗?”

    江鸣谦说到此处时顿了一下,半晌才像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接着道。

    “哦,对了,您说您爱她怜她,不想错过她那短暂一生的所有点点滴滴,儿臣为了满足您这个遗憾,不也着手替您安排了吗,怎的,您不喜欢?”

    说着江鸣谦低声喃喃道:“难道父皇觉得儿臣精心准备的那几人的面容,和她以及她那个奸夫不像吗?儿臣可觉得他们长得一模一样呢。”

    “你个畜生!朕杀了你,朕一定会杀了你!

    “父皇别动怒啊。”江鸣谦轻啧了声:“你们几人还不过来,替‘先皇’消消气。”

    等着那几人走近,江鸣谦让四人朝着乾祥帝凑近了些,他随意靠在墙边,轻声道。

    “父皇,您自己看看,他们四人,是不是和母后以及她那个奸夫,生得一模一样!看着他们在您面前大行秽/乱之事时,您可有参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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