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凌晨五点,郑海恩搭上了飞往M国的早班机。与他同行的还有魏潇,是他此行的司机、助理、顾问,兼饭票。

    魏潇环视了一圈头等舱的环境,咂舌道:“你可要想清楚了,你之所以能穿着意大利手工西装、戴着江诗丹顿、出行非保时捷和头等舱不坐,全都是因为你福荣太子的身份。净身出户之后,这些可就都没了啊。”

    郑海恩一脸淡然:“我知道,这就是我带你一起来的原因。一会儿见了我妈,很可能连我现在身上穿着的这套都得还回去。”

    魏潇惊呆了:“你妈不能这么绝情吧?”

    郑海恩苦笑:“但凡她能给我留一条内裤,都算是念顾我这个儿子。”

    魏潇不信:“怎么可能?就算她想罚你,那也不能连你们家的脸面都不要了吧?”

    郑海恩笑笑,没说话。

    十八个小时后,当郑海恩真的裹着一条浴巾走出半山别墅的时候,魏潇服了。

    他说:“不愧是豪门当家人,还真就一点儿脸都不要了。”

    郑海恩:“少贫嘴。车呢?我进车里换衣服。”

    魏潇摊手:“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你进去之后不久,你二姐就把我从车里提到这儿来了。”

    郑海恩皱眉。

    就在他担心林菁会不会继续采取什么过激举动时,他的身后传来一声温温软软的悦耳女声。

    “郑海恩。”

    郑海恩和魏潇闻声,同时抬头望去,只见半山别墅里走出一个穿着干练、眉目英挺的矮个子女人。

    是郑海恩的大姐,郑玉冰。

    郑玉冰走到弟弟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笑说:“你倒是豁得出去,也不嫌丢人。”

    郑海恩平静道:“至少比被你们当成名牌包提着的时候好。”

    郑玉冰:“做个名牌包也没什么不好的吧?至少能待在柜子里,被人伺候得干干净净、体体面面。可你现在离开,那就只能去当伺候名牌包的保洁了。”

    “听起来还不错,至少是个人。”郑海恩挑眉,“借你吉言了。”

    郑玉冰闻言,还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温柔模样,不过眼中多了一丝审判。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郑玉冰忽然从手包里拿出一个手机,递给郑海恩:“好歹姐弟一场,这个算是给你践行了。”

    郑海恩坦然收下:“多谢。”

    郑玉冰:“不用谢。多亏了你主动离开,帮我省去好大的功夫。疫情刚刚过去,公司还没完全缓过劲儿来,我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功夫说服咱妈彻底抛弃你。”

    郑海恩:“既然帮你省了那么多力,只给一个手机,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

    郑玉冰:“你还想要什么?”

    郑海恩:“帮我拦着点儿,别让妈在我回到Z国之前限制我出境。”

    郑玉冰抱臂:“听起来很麻烦。我为什么要帮你?”

    郑海恩耸肩:“不帮也行。不过如果我被限制出境了,金珠肯定会担心,并飞过来找我。我们是合法夫妻,妈她没理由阻止我们见面。到时候我会让金珠联系大伯和姑姑,让他们出面来解决这个问题。”

    说到这儿,郑海恩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以姑姑撒泼的本事来看,你和妈加在一起,都不一定能顶得住吧?”

    郑玉冰:“……”

    虽然郑玉冰没有说话,但郑海恩看着她变得不太自然的笑容,就知道自己的威胁起作用了。于是他冲着郑玉冰晃了晃手机,留下一句“再见”之后,转身拉着魏潇朝别墅外门走去。

    直到回到车里,魏潇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呼吸。

    他拍着胸脯,心有余悸道:“你大姐给人的压迫感也太强了吧!明明那么娇小一个人,笑得还那么温柔,但我总觉得有点儿瘆得慌。这就是所谓的笑里藏刀?”

    郑海恩在后排换自己带来的休闲装,回答:“和我妈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我现在有点儿能体会你想要净身出户的原因了。”魏潇感叹,“天天活在这么一群女人中间,换我我也受不了。钱就应该是拿来享受、拿来挥霍的。结果空有金山银山,到头来还得看别人脸色过日子,那也太本末倒置了。”

    后排车厢里,郑海恩已经换好了衣服。他下车后重新坐回副驾,一脸严肃地催促魏潇:“先开车,其他的话路上再说,否则我怕我们真的会被扣在海关。”

    魏潇一边发动车子,一边故作惊恐道:“扣你就算了,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可是Z国公民!”

    “如果我们真的在M国被限制出境,那你作为我的同行人,很有可能会被视为‘协助逃逸’而遭到拘留。拘留之后,我妈如果想整你,成功率很高。”郑海恩一边翻看着郑玉冰给他的手机,一边回答。

    魏潇不服:“她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协助你逃逸了?”

    郑海恩:“我们下飞机的时候用的是你的护照租车,租车店的人可能认得我们的脸。”

    魏潇:“……”

    “郑海恩!老子陪你出生入死,结果你丫恩将仇报,反过来坑我!”魏潇气的一脚油门踩到了130。

    郑海恩短暂地从手机中抬头,解释:“如果不用你的护照和信用卡,那我们之后还车都还不了。我妈这会儿应该已经把我的所有银行账号冻结了。”

    魏潇半信半疑:“……你真的不是故意的?”

    “是故意的,但不是为了坑你,只是为了防我妈。”郑海恩终于在郑玉冰给的手机里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他深深呼出一口气,轻松道,“好了,这下不用担心了,我们应该可以顺利回国。”

    .

    与此同时,半山别墅里,郑玉冰重新推门进入客厅,迎面看到的就是母亲林菁正铁青着脸,指挥着视频另一头的公司法务以职务侵占为由,限制郑海恩出境。

    看到郑玉冰进来,林菁的脸色明显舒缓了一些。她深吸一口气,招手唤女儿过来,然后对着法务总结:“动作快点,尽快让警察那边发逮捕令。就算赶不及在航班起飞前阻止他离开,也一定要确保,能够在他入境Z国的时候被遣返回来。”

    郑玉冰静静地听着,没有表态。直到林菁结束了和法务的对话,她才细声细气地开口道:“依妈,有必要这么做吗?”

    听到这话,林菁的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斥责道:“怎么没有必要?你看看加里克他现在都变成什么样子了?居然为了一个女人,就要和我们撇清关系?可笑!”

    加里克是郑海恩在M国的官方姓名,Garrick Zheng。

    林菁越说越气,干脆“腾”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在屋子里打转。

    与此同时,她口中还念念有词地说着:“居然说什么……‘感谢您给我了富裕的出身,让我能够在被金钱和名利充分物化之后,做出理性且自由的决定。’他也不看看,如果不是我,他哪儿来的资本和我这样说话!”

    接连斥责了几句,林菁忽然停下脚步。她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喃喃道:“不……不对。加里克一直很听话,所以什么撇清关系、净身出户,肯定不是他的意思。应该是郑宝泉和郑灵泉在背后怂恿他。不行,我得打电话给茵茵。”

    说着,林菁就要去拿手机。

    然而郑玉冰先一步拦住了她,将她拉回沙发上坐下,并摩挲着她虽然极力保养、但仍旧苍老起皮的手,柔柔道:“妈,小姨那边应该是夜里,您就先别打扰她休息了吧。还有,您不能生这么大的气,忘了医生说您有高血压了?”

    看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大女儿,林菁感到十足的欣慰,回握住郑玉冰的手,说:“加里克要是有你半分贴心就好了。”

    郑玉冰笑笑,没接这个话,而是说:“其实加里克现在这样,您也不用太担心。”

    林菁:“什么?”

    郑玉冰:“您忘啦?当初让加里克和李金珠结婚的,可不就是您吗?”

    林菁先是一愣,随后露出惊讶的表情,以为一向最为亲近懂事的女儿在嘲讽她:“你……”

    可她刚从牙缝中挤出半个字,又忽然反应过来。

    林菁看着女儿笑盈盈的脸,眼睛一亮:“你是说善法大师?”

    “对啊。”郑玉冰轻轻拍了拍林菁的手,“您还真忘了善法大师的卦辞了?”

    林菁当然没忘。

    她复述道:“时来运转生气发,多年枯木又开花。枝叶重生多繁茂,几人见了几人夸。枯木开花渐渐荣,主君事业大兴隆。婚姻求财多吉庆,口舌疾病俱安宁。”

    郑玉冰:“枯木开花,风雷益,这可是上卦。善法大师预言的咱们公司年后大劫,可不就让加里克的婚事给冲过去了?所以咱们现在要做的是再拿他和李金珠的八字去合一回,指不定他现在做的这些混帐事,反过来是在替公司挡灾呢?”

    “没错!”林菁听了,连声叫“好”,然后用赞扬的眼神看了一眼郑玉冰,就起身拿着手机给司机打电话,一边向外走去:“准备一下,我们现在去善法大师那儿。”

    郑玉冰笑着目送母亲离开。等到林菁的身影完全消失后,她先是拿出手机给公司法务部里,自己安排的人打电话。

    “喂?你那边留意一下法务部诉加里克财务侵占的进程,等会儿加里克应该要给你打电话,告诉你他的动线。之后,你想办法尽可能拖延一下,务必保证他能够安全出境。”

    “后面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会让董事长这边撤销起诉,所以你只要做得隐蔽一些,就不会有人事后追问。”

    “那就先这样,有事另一个号码上短信联系。还有,记得删掉通话记录。”

    等挂了和法务的电话,郑玉冰又从包里拿出一个老式的翻盖手机打开。

    郑玉冰在手机按键上连按几下,调出通讯录。只见黑白色的屏幕上,孤零零的只有一个联系人:

    善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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