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姝的背影逃似的离开,期间屡屡回眸,又迅速躲开彼此快要交织的视线。

    荣玄忍俊不禁地目睹一切,唇角扬起的幅度展示着他现在的好心情,他且见闫姝的背影,慌乱中带着手足无措的害羞,隐隐绰绰间消失在宫门处。

    “主子,咱该回地牢看看那位了。”卯星不合时宜的话语,打断荣玄持续上扬的微笑,他顿住笑容,敛起依依不舍的目光,恢复冷淡神情。

    “可行,他昨日有松口迹象,只需乘胜追击,相信今晚就会有个结果,务必要赶在亥时前确定他的口供。”荣玄被卯星推动着往回走,距离皇帝下达的期限将至,此事该有个了断了。

    他先前在护城墙抓的刺客在第二日便供出行刺首领,成功抓住这条大鱼后,皇帝才算松口多宽限了几日。

    但新抓来这人心智坚毅,非常人可能比,整整两日过去,刑法没少受,才坎坎套出一些有用消息。

    不过暗卫营本就以收敛情报为主,仅凭借此人寥寥数语,暗卫即可从蛛丝马迹中找到答案。

    事实正如荣玄起初猜测那般,这场看似突然的刺杀,实际上正是三皇子暗中谋划许久的成果。

    太子受伤一事,背后牵扯利益最深之人,非三皇子莫属,只因乞巧节那日他与之同行,没有确凿证据,无法强行拘押,不然当夜荣玄就能直接拿下三皇子。

    现远观前朝局势,明面上归属太子的朝臣,背地里已经起了动摇之心,更何谈,本中立的一行朝臣纷纷加入三皇子阵营。

    太子未上朝已有小半月,皆因那刺客凶器上所染之毒,过于霸道。御医不敢强行用药,只能先稳住,后慢慢治疗固本。

    不过代价同样惨重,此消彼长,太子式微。他如今是娶了大将军之女王采儿不错,可就如同当年的勇毅侯府一般,权势过大,终究会引得上位者猜忌。

    且看着吧,说不定三皇子因刺客一案定下罪责后,皇帝便要出手整治将军府。毕竟失去一个能够牵制太子的绝佳人选,皇帝可不想看着太子独大。

    “主子说的是,进度需抓紧些。”卯星应和着,也不想多谈论此事,以免影响主子的好心情。

    却不料,转角遇见一张脸,那过分绝艳到雌雄莫辨的容颜,一看便难以忘记,岂不正是荣玄刚才腹诽过的三皇子。

    “荣玄世子,真是巧了,能在此处遇见,不如去我宫中坐坐,品一杯茶的时间,总归是有的吧?”三皇子笑眯眯地盯着他看,挡在他们面前,分明没打算要当他们离开。

    这不像是偶遇,反而早就等着他一般。荣玄心下了然,拦住卯星要上前强行突破的举动,“这是宫中,别惊动旁人,三皇子能在此处等我,想必不会为难我的,不过是喝杯茶的功夫,你且去忙别的事情去吧。”

    卯星听此一语,略一思索,领悟主子意有所指,仍旧不免担心道:“那主子需要我去禀告翊芸殿的娘娘吗?”

    住在此殿的娘娘,只有皇后,他这是在问要不要请援兵来。

    荣玄摇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无需麻烦姨母。”他又扭头看看三皇子道:“殿下,走吧,难得去你宫中饮茶。”

    三皇子依旧是扬起那平易近人的笑,令人无法相信这样容貌的人,会是外界传闻中冷酷狠毒的三皇子。

    他从善如流地接过轮椅把手,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开。走了一段宫道,他许是略嫌荣玄无趣,主动开口道:“听闻太子殿下最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知他何时能够返回朝堂啊,荣统领。”

    他似在玩笑般,轻轻吐出那三个字,脚下不停,继续前行着。

    荣玄自从被他推着走,便不再言语,听见那熟悉又别扭的称呼,也不曾有一瞬僵硬,自始至终都毫无破绽。

    直到入了三皇子寝宫,他遣退所有宫人,合上宫门后,缓缓蹲在一脸淡漠的荣玄面前,再次将那个称呼叫了出来:“荣统领,我知道你是谁了,你以为,我的人就这般轻易能被找到吗?”

    “所以你将我带到这里,就是为了给我冠上一个莫名其妙的名号?”来时的路上,荣玄在推演三皇子怎会发现他的身份。

    他鲜少出现在外人面前,唯有几次和三皇子共事几次,一是在养心殿皇帝考问安邦立国之道时,再有第二次,就是乞巧节出行那日。

    荣玄思来想去,只能判定是乞巧节那日出了问题,兴许他当夜因行刺突然,被三皇子暗中揪住了小尾巴,可现在三皇子如此不掩人耳目将他寻来,不像是有求于他。

    他不能就此认下,万一这不过是三皇子的试探,他应下就是自曝身份,无异于将把柄亲手递给对方。

    “哈哈,荣世子还真是嘴硬,乞巧节那日我都看到了,未曾想到鼎鼎有名的暗卫统领,表面上会是一个站都站不起来的瘸子。”三皇子与他目光平视,只见到他听完这些话,眸子中仍然是毫无波澜起伏。

    “三皇子这样做派,难道不是在为难一个瘸子?”荣世子始终不为所动,任由他左右打探套话。他知道,自己但凡回应一句,就会陷入三皇子设下的陷阱中。

    卯星已回去审问那人,相信要不了多久,三皇子就会成为秋后蚂蚱一般,蹦跶不了几时。

    兴许也正因得了什么消息,三皇子自觉危机,这才来寻他试探。荣玄几番思考,内心千回百转,总算是从中得出三皇子为何做出拦下他的举动。

    三皇子苦说无果,终于是变了脸色,狠狠咬着后槽牙起身道:“荣玄,你以为我只是单纯的带你来盘问?”

    “你猜,太子知道你来我的寝宫多时,他会怎么想?”一计不成,三皇子索性换个方向继续盘问。

    荣玄搭放在膝盖上的皙白手指,因此话略微蜷曲着。太子疑心病重,看似宽宏仁厚,实则小肚鸡肠,满腹算计。

    他以前也以为,太子未来会是一位不可多得的贤君。可接触到闫姝,了解她与其表妹的纠纷,才恍然大悟,太子原来不过是个披着贤良方正外壳的伪君子,所求只为得到皇后姨母的鼎力扶持。

    实际上本质劣根,不然怎会做出与人有染,却不负责的行径。分明就是个伪善虚假的小人,偏偏表面功夫了得,哄得所有人欢喜。

    正如三皇子所言,他上次与三皇子同行游乞巧节尚且是不得已为之,那这一次两人私下见面,传到太子耳中,必会勾起他的疑心病。

    “荣玄,太子无能无德,他所做的事情没人比我清楚,先前还把自导自演的东宫遇刺栽赃给我,我此行不过是以怨抱怨。”三皇子气息不稳低头看他。

    随后继续又道:“而且听闻他那太子妃王婉儿,与你心仪的那位小姑娘生有龃龉,到时候她给太子吹吹耳旁风,你看你还能不能保下她。 ”

    三皇子虽坏,但脑瓜极为聪明,明白他人在乎什么,专心拿捏他的命门刺激着,“荣世子,放弃太子,与我合作吧,我必然不会让你做亏本买卖。”

    荣玄抬头且见三皇子疯癫模样,知晓他也是被逼急了,想要借此机会让自己放弃追查护城河刺客底细。

    他粲然一笑,清隽秀美。直叹三皇子聪明反被聪明误,此次优势在他,强行逼迫,可不是什么好计谋。

    天光黯淡,流云散乱,因荣玄一耽搁时间,闫姝两人出宫已晚。意欢着急的等到日头降落,始终见不到人出来,急切地在宫门外来回踱步相望。

    见到高大阔气的宫门外出现两道纤细身影时,意欢同马夫大叫一声,着急忙慌迎上去,“小姐,小姐这边!”

    闫姝与王婉儿一同出来,便见到自己的小丫鬟手舞足蹈的跑过来,面上一喜,回应道:“等久了吧,天色不早了,咱快些回去。”

    因来时共乘一辆马车,闫姝先让马夫将王婉儿送回将军府,他们一行人回到闫府,已是月上柳梢头,繁星点点当空耀。

    闫姝下车后,吩咐意欢多给马夫打赏些银子,今日让人家跟随前后奔波,功劳最大,自当不能吝啬苛刻。

    意欢依言照做,闫姝先行一步回府,夜中寒风起,不似先前盛夏暖风,竟开始变得刺人了些,她拢了拢衣袖,快走几步,绕路到与院子相邻的小道上。

    小道清幽,碎石颇多,夜色漆黑如墨,唯一的光亮,只剩下头顶一轮弯月照耀银辉,闫姝不得不放下脚步,慢些走路。

    “嬷嬷,你说我怎把安安教成这个样子了?这孩子小时候明明最听话懂事,我是在细心栽培她,这些年你都能看得到。”一阵窸窣话语声传来,闫姝突然意识到这条小道正连着府中花园。

    且听到这些话,闻声辩人,能这样如泣如诉,忧虑万千的人,除了她的母亲孙氏,还会有谁。

    闫姝不欲多停留,这夜晚实在冷的可怕,她低头认真分辨这脚下路,生怕一不小心崴到脚,万一出声了,她那好母亲还以为自己在这儿蓄意偷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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