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的心血我们这些老奴都是看在眼中,你对表小姐的精心养育,比起姝儿小姐来说,肯定是有过之而不及,恕老奴多嘴,您对那表小姐的关照,多分给小姐三分之一,小姐如今何必会与夫人如陌路一般呢?”声声哀愁不绝于耳,闫姝却不知怎地,内心生不出一丝动容来,不如让她早些回到院子添件衣服来的妥帖。

    往事总归是往事,而今再想旧事重提,不过像是吃了一盘放坏了的葡萄,味儿酸就罢了,还容易坏肚子,不如不提。

    她沿着小道继续前行,忽然一道身影从不远处窜过去,脚步清浅无声,朝着女眷后院而去。

    闫姝顿足,原地张望看着那方向,不正是戚安安的院落所在?

    她又想起方才所听,不由闷声一笑,看样子戚安安是听见她母亲与嬷嬷谈心的话了,恐怕是接受不了向来宠爱自己的姨母,背地里竟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可这与她又有何干,想此事还要多费些脑筋思考,她还要回去备下生辰八字,等明日宫中来人时所用。

    闫姝无心再听,快步离去之时,忽而灵机一动,她紧缩双眉,俯身从地上捡了一颗石头,在手中颠了颠,朝着戚安安先前离开的方向投去。

    石子落地的声音,在夜幕之下幽静的花园中清晰可闻,闫姝猫着腰悄声溜了,离去前还能听见母亲和嬷嬷慌乱中闹出的动静。

    且让她们自乱阵脚吧,戚安安不是仗着母亲偏爱有持无恐吗?她不相信今夜过去表妹还能那么淡然自若。

    母亲既然喜欢教养表妹,那不如给她一个机会,让她亲眼看看多年教养之下,把戚安安养成了一副怎样的品行。

    回到小院后,意欢不消一会儿功夫便到了,她高高兴兴地朝着闫姝跑来,“小姐,你不知道,刚才我从表小姐的小院路过,发现了一件大事。”

    听闻是戚安安院中来的消息,她登时来了兴致,“什么事情,竟然能让你高兴成这样。”

    意欢嘿嘿一笑,神神秘秘地对闫姝勾了勾手指,闫姝了然地将耳朵蹭上前去。

    “我回来时,看到夫人叩响表小姐院门,可那表小姐房中分明亮着灯,却不愿意开门,你说这是不是太奇怪了,她现在真大胆,连夫人的颜面都不愿意相顾了。”意欢不断地啧嘴,显然从未想过有人会敢给闫家主母甩脸色,这表小姐还真是心高气傲。

    闫姝嗤笑出声,倒是了然戚安安为何会这般做,她还以为能够仗着母亲的喜爱横行霸道。

    但孙氏性格中可远不止温柔这一面,她只是将最好的母爱留给了戚安安。

    遥想当年,她和二哥哥只要做出一点母亲不合心意的事情,总是会遭遇一顿严厉的训斥。母亲不允许他们忤逆、依恋自己。

    却独独对戚安安不同,她好像是把自己所剩无几的耐心和精力,都放在这个妹妹身上了一样。

    那就让她自己试一试,看她费尽心血娇养长大的孩子,是怎样一个心术不正的人。

    “小姐,你愣着干嘛,都不觉得表小姐此举实在太过分吗?”意欢只见她陷入沉思,问出疑惑。

    “我们认为过分有什么用,安安表妹心底呀,说不定还指望着我母亲去三催四请地哄着她呢!”闫姝不以为然的挑了挑眉,清楚戚安安不过是在使小性子,她明明知晓母亲一定会去哄着自己,还故意不开门,就是拿捏住母亲一定会放心不下她。

    意欢吃惊,更是随即露出一言难尽的神色:“小姐这么一说,我大抵是明白意思了,表小姐就是仗着有夫人宠爱才这般胆大妄为,可恨夫人每次都偏宠她,咱真就没法子了吗?”

    闫姝不答,眨了眨眼睛,揉着自己肚子道:“管她作甚,这么多年早已习惯,倒是你家小姐我,再吃不上一口饭,恐怕就要饿死喽。”

    打发了意欢去厨房看看有没有饭菜,今天忙忙碌碌一整日,闫姝回来后松懈下来,肚子倒先咕噜咕噜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趁着丫鬟出去,闫姝拿出许久未用的笔墨纸砚来,铺开一张红纸,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生辰八字写下,只待笔迹干固,她能收入准备好的盒子中。

    静候的这一炷香时辰内,闫姝坐在摇椅上小憩,可脑海中又不断浮现出一段声音,正是在花园中听到的那一段话。

    这可真是难得一见,母亲竟然也有偏向于她的场面。以前她不管说些什么关于戚安安的事情,总是会被忽略。

    只是,今夜她故意祸水东引,母亲心中对戚安安已有芥蒂,那岂不是说明,两人之间已有嫌隙。

    她说不准,可以借此时机挑破戚安安与太子私情一事。以往有母亲给戚安安兜底,她无法出口,可今日戚安安为见太子,已经能够做到放下颜面求到她跟前来,不正是说明一件事情。

    戚安安为与太子厮守,宁可倾尽所有。但今日她谋划不成,兴许还有下下策,届时剑走偏锋带来的后果如何,闫家真的能承担吗?

    上一次,父亲当众询问她是否中意太子事后,二哥哥也曾与她交谈过京中局势。太子那时还未遇刺,风头无两,皇帝听闻传言,有意指婚,看似嫁给太子风光,实际上不过是在试探闫家立场。

    闫姝不懂官场,却知父亲为人为官清廉正直,如若她与太子有染,岂不是昭告天下闫大人私德有亏,一个教养子女无方的帽子扣下来,她闫家祖祖辈辈的基业也算被毁于一旦。

    好消息是她确实清清白白与太子绝无私情,坏消息是府中的表小姐与太子确有其事,到时候此事败露,闫家还是逃不掉结党营私的名头。

    左思右想,闫姝始终认为戚安安这个疯丫头,上辈子都能拿自己做挡箭牌,朝夕相处的姐妹情谊都不顾,还有什么事情是她做不出的。

    倏然睁开眼睛的闫姝,吓了拿着食盒刚进门的意欢一大跳,“小姐你醒啦,我还寻思你要休息好了再用膳,今儿厨房只剩下一些干食和小菜,你先将就着用点。”

    意欢想将东西放在桌子上,被那铺满整张镯子的红纸下了一大跳,那涂涂写写的字迹,分明就是小姐所写,不曾看清内容的意欢由衷的佩服起来,原来自家小姐也有这么用功的时候,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闫姝从摇椅上起身时还愣了愣,不过很快打定主意,忙着把桌子上乱糟糟的东西收拾起来,只把最后那贴字迹工整的小楷红字保存到木盒中。

    “饭我先不吃了,你放在桌子上即可,等我回来。”她手忙脚乱的提起裙摆,就向着外面跑去,生怕等会儿就要来不及了。

    闫姝匆匆忙忙跑过大半个后院,直到来到一处较为宽阔的庭院外,才堪堪停下脚步,气喘吁吁地大口呼吸着空气。

    直到她捋直呼吸,将裙摆整理好,把飞舞凌乱的发丝撇回脑后,一双杏眸目光坚毅迈到已经悉数灭灯的院子门外。

    “笃笃——”闫姝面带恬静的笑容叩门,不多时,院内响起布鞋走路的趿拉声。

    “吱呀——”门被拉开的响动传来,闫姝朝来人欣喜地行礼,口中称呼道:“张嬷嬷安好,晚辈有要事相告祖母,需劳烦您叫醒祖母。”

    她见到张嬷嬷睡眼惺忪地打量着自己,明白这是还未醒神,现今夏去秋来,老人家歇息的早,被她强行叫醒,恐心生不悦,“嬷嬷受累,这个你先拿着,烦请您一定要把祖母叫醒,就说闫姝今夜见不到祖母,断然不会回去。”

    闫姝当机立断,从头上拔下来一根银簪,塞到张嬷嬷手中。感受到张嬷嬷握住银簪的手一顿,眼神儿都在灯笼的照耀下明亮清醒许多。

    “原来是三姑娘,我还当是哪个不识趣的小丫鬟呢,这半夜的敲门扰得人不得安宁,嬷嬷年纪大,老眼昏花,既然是姑娘请事,嬷嬷这就去办。”张嬷嬷反手将银簪塞入怀中,笑吟吟地将闫姝迎入院中。

    自古以来,鸟为食死,人为财亡,有钱在哪儿都好使,闫姝垂下眸摸了摸还没散开的发髻,心叹自己如今也变得市侩起来。

    张嬷嬷掌着灯走开,不一会儿多了几个丫鬟出来,把院子里的灯点燃,登时驱散夜中寒气,照得四周通明,也把闫姝内心的阴霾散去一半。

    等待张嬷嬷再次出来,她站在正屋门前朝闫姝招手,闫姝忙上去,且见内里已经燃起灯来,“三姑娘,老夫人刚入眠便被叫醒,难免有些火气大,你真有要事,就简明扼要些。”

    张嬷嬷对着闫姝挤挤眼睛,小声地同她交代着,闫姝感激点头,一步入得正房门去。

    正座上的老太太合目凝神养息,身上披着一件外衫,只身一身洁白绸缎里衣坐在其上。

    “孙女闫姝拜见祖母,祖母万福金安,今夜如此不顾祖母身体前来叨扰,皆因孙女要告表小姐戚安安与外男有染,其心有异。”闫姝紧记张嬷嬷提点,入了门,不待祖母质问,当下跪地状告戚安安与人有染一事。

    闫姝目光如炬,行忠肝义胆之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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