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顾太傅

    陶宁忽地一笑,“敢问先生,一个人做错了事情是否该道歉。”

    辛邙点头,陶宁又道:“再问先生,既然陶宁弄破了先生的衣服,是否有责任将衣物缝好。”

    辛邙皱着眉头,不语。

    “更何况你我是师生关系,旁人何来这么多闲话,再者,先生如此极力推辞,才叫旁人生疑才是。”

    “字字有据,不过终究是不适合。”

    陶宁勾唇,“学生尽心尽力为先生,还希望先生成全。”

    辛邙语凝,陶宁略胜一筹。

    下了雪,因着陶宁吩咐,小京子驾马车,送先生回去。一来一回,不过用了一个时辰。

    “怎么着?他说了什么没有。”阿秀凑着头过来,一脸的好奇。

    小京子摇摇头,“先生一言不发。”

    阿秀又摸着下巴,瞎捉摸道:“一句话都不说,这是何意?”

    小京子继续摇摇头。

    阿秀一气,恨铁不成钢道:“你这小呆子,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小京子摇摇头,又点了点头。

    二人刚进府门,后面就一阵忙了起来,管家主事的都步履匆匆,到门口处一一站好,好似在迎接哪位大人物。

    将军府前基本上没什么人,一顶蓝色镶金软轿子稳稳地停在了定安将军府门口,似有些突兀,此时已是深秋,朝臣们都已在家休养着,有谁会冒着大雪,忽然来拜访呢?

    小京子和阿秀躲在一旁,偷偷地伸着头,等了半晌,也有些急躁了起来。饶是心中好奇,也不可能一个箭步冲过去,掀开帘子问里头是何人。

    阿秀偷偷戳了小京子肩膀,低声道:“小郡主向来性子急,要不你先回去通传,待我看清是何人了再回去跟郡主禀告。”

    小京子裹紧衣服,脸扭到一旁,讪讪道:“你自己怎么不去,这热闹我也想看。”

    “你还有理了,要是没人去,郡主怪罪下来,你可逃不过。”

    阿秀假装恐吓小京子,奈何这小京子也是铁了心的要看热闹,仰着头满脸的不屑,看也不看阿秀一眼。

    “切,你不就喜欢吓唬我,要是不去你也得受罚,我可不怕,我皮糙肉厚的,挨板子可不疼。倒是你细皮嫩肉的,可别几天下不来床。”

    阿秀双手抱胸,气呼道:“你休要吓唬我,我阿秀可从没怕过任何东西。”

    “哼,你不去,我也不去!”

    ——

    梅宁苑内,梅花开得正艳,在寒风中煞是好看。

    陶宁捧着暖茶,有一口没一口的细呷着,眼睛却是在盯着远处,一言不发,躺在贵妃椅上,闭目养神。可身边侍女都清楚,郡主这是有些生气了。

    身后站着一众侍女,仙儿朝着小香点了点头,二人交换神色。

    小香轻轻踩着步伐,走到远处的角落里,随意叫来了一个丫头,低声吩咐了几句,遂忙回到原来的位置。

    轻放下茶杯,把手收进了兔毛手笼里,陶宁随口问道:“方才不是传了话来,说已经到了么?”

    除了反应迟钝的莲儿,身后一干侍女无不紧张,最后还是仙儿站了出来,“禀郡主,确实是来传了话。”

    千不该万不该,心软之下让阿秀出门去接,仙儿满心眼里后悔,小京子做事稳重,的确比旁的人好用多了,唯有遇到阿秀的时候,这性子就偏偏变得执拗起来,而阿秀又是个拎不清的主儿。

    仙儿偷偷瞥了陶宁一眼,这几日郡主并没有像以前那般闹腾,可是却有些疏远,而且身上的气场足以让人退避三分,遇到事情也摸不透郡主的心思,简直是判若两人,可人的性子那能这么容易改变呢?

    陶宁再没说什么,任由小香掖了掖盖在身上的披风,便眯着眼睛,不知有没有睡着。

    再过了半晌,几道脚步声匆匆而至,走在前头的是小京子以及阿秀,后头跟着一个小丫鬟,是小香方才吩咐的那丫头,年纪很小,十二三岁左右,正努力的跟着二人的步伐,以至于没有落后很多。

    “小京子来迟了,不求郡主恕罪,特来领罚。”

    好一个以进为退,阿秀冷笑,这有何难,她也可以!

    当下一把扑在地上,抱住陶宁的衣角,一把鼻涕一把泪,“都是阿秀的错,阿秀不该任由小京子耽误时间而没有出言相劝,才让郡主等这么久,一切都是阿秀的错,还请郡主惩罚。”

    够狠!明里说着是自己的错,暗里却把事情推给他,谁怕谁!真以为他小京子是好糊弄的么?

    陶宁的另一边衣角也没有幸免,小京子瞬间泪满衫,“都怪小京子,因为门口来了位客人,小京子想要看清是谁才好回来向郡主禀告,当时想让阿秀先回来禀告的,奈何小京子实在是劝不动、劝不动啊!”

    仙儿和小香一把拉着一个,主子面色暗了又暗,若不适当加以制止,只怕这两人会很惨了。

    “别拉我,我还没说完呢,都是阿秀的错,还请郡主惩罚。”

    “是小京子的错,郡主明察。”

    “够了,闭嘴,还嫌事情闹得不够大?”

    仙儿与小香同时道,二人这才安静了些。

    只闻手指点着桌面的声音,众人纷纷看向陶宁,开口却有些清冷,眼底尽数是淡然。

    “何人来访?”

    众人一愣,小京子快速道:“是顾太傅。”

    他来干嘛?难不成是......

    ——

    “科举即将快要来临,朝中群臣近来有些不安分呐。”

    “将军是指——”

    顾文德面色迟疑,似乎不知道该不该当面说出来,只见身侧的陶垣也是面带愁色,也是对此事颇为发愁。

    陶垣叹了一口气,“无碍,这里没有旁人。如今科举对外来说选拔人才,可暗地里群臣私相授受,朝中已是一片浑浊,难有清官啊。”

    顾文德神情一亮,背着手,心中似有些主意。

    陶垣虽是个行军打仗的将军,心思却不粗,当下就问道:“太傅有何高见?”

    “如今私相授受严重,若是一昧制衡,反倒是适得其反,可若是加以利用,倒是能够解决问题。”

    “哦?可说来听听。”

    顾文德故作神秘,捋了捋胡子,笑道:“朝堂上风云难测,争权夺势,安插棋子,清官难处,既然如此,何不让他们鹬蚌相争,咱们坐崖上观,让正直有为的官员晋升。”

    陶垣笑了笑,“太傅敢这么说,想必心中已有了人选吧。”

    “文官、武将,倒是都有了中意之人,都是和将军府有些关系之人,想必将军也是一样的想法吧。”

    二人对视一眼,心思不谋而合。

    要说武将,近来大出风头的周庆倒是极为不错的人选,更是深得皇上信任,周庆往后的仕途想必会更加平坦,势必会成为下一任的定安大将军,接替陶垣的重任,守护疆土。

    更何苦此子是由陶垣一手栽培,是有真本事还是徒有其表,陶垣都看在眼里,再加上周庆肯努力,有勇有谋,势必会是个好官。

    顾文德的想法亦是一样,周庆意气风发,年轻气盛,便负有盛名,只是此子锋芒,还需历练。若是用的好了,日后势必会成为一大人物。

    至于文官,顾文德看了一眼陶垣,二人深思熟虑,选了许久才挑出这么一个人,文官长期立于朝堂之上,影响更大,也更重要得多,这一番考虑,也是有察此人的脾性,对百姓的态度,希望他成为一个为民说话的好官。

    朝堂之上不乏那些争夺利益的官员,或是为了权势,许是为了钱财,真正为百姓说话的官员,却少之又少。常于朝堂之上,群臣们提心吊胆,有些小心翼翼,有的肆意妄为,而那些清官、好官却被孤立,久而久之,也就与旁人无异,巧言令色。

    “外头还在下着雪,怎么也不领太傅进屋聊。”

    一道柔声从身后传来,和胥一身的暗蓝色宫装,自风雪中走来,风情款款,风韵不减。

    将手中的黑色皮毛披风搭在陶垣身上,仔细的系好带子,也不忘唠叨几句。

    “你这身子骨可不比当年,打仗落下的病根也还未好,雪天时更要注意些,偏要学什么年轻人在雪中装潇洒,上了年纪就别老出来溜达,年轻姑娘可不吃你这一套。”

    陶垣尴尬的咳了几声,对面还有外人呢。

    做好了一切,和胥这才转身朝顾文德福身行礼,面上带着些歉意,“太傅请进屋聊,外头天寒地冻的,这可不是待客之道。”

    和胥也是个上过战场的人,与当年的和鹿公主齐名,是许多男子衷心佩服之人,这其中也包括顾文德,当年梨花树下一曲国殇,一身红裳,惊艳了所有人。

    顾文德也回了礼,“夫人严重了,陶府的梅花开得极好,风雪中寒梅傲骨,想必是夫人细心栽培的结果。”

    几人回到了厅堂,倒也没有再聊正事,只谈了些家常的闲话,论起当年,再说些近来的事情。这一聊,便提到了近来在长安城大出风头的顾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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