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展出的40幅画作是按照创作顺序依次挂在墙上的。

    两人在入口处验了门票,随后通过一小截走廊进入展馆后,最先看见的是阿特米希亚于1610年创作的《苏珊娜与二长老》——

    两个老头挑逗着坐在石阶上的女子。她满脸厌恶,整个身躯因抗拒而扭曲,脖子快拧成九十度望向地面,完全不看身后的老头。她以一种逃离的姿势双手抬起挡住自己的身体,呈现出一种防御姿势,其中一只手放在耳边,拒绝听老头的任何言语。

    “这是圣经旧约里的故事,说的是两位长老觊觎貌美的苏珊娜(Susannah),偷窥她沐浴并要挟苏珊娜做不道德的事。因为她严词拒绝,拼死不从,所以长老诬告苏珊娜不检点。结果她百口莫辩,被判死刑。但先知以理出现并为她辩护,使真相大白,长老被处死,苏珊娜也洗刷了冤屈,恢复清白。”

    “这算是西方绘画的一个重要题材,可以说当画面中出现两个老头和一个裸女时,表达的就是这个故事。”

    以音桓对手塚的了解,昨天回去后他肯定查阅了这位女画家的相关资料,只是对一副作品的了解有时也是需要结合当时的社会背景和画家的个人经历的。

    如果只是单纯的从技法、笔触、色彩、构图去分析,当然是可以的,不过要是能进一步了解画作背后的故事,那对作品的理解肯定会更加深刻,而且她本身也是个乐于和他人分享知识的人。

    “在她之前,男性画家笔下的苏珊娜给人的感觉常是欲拒还迎的,可以说他们创作的苏珊娜是完全背离了圣经里那个勇敢反抗者的故事。说起来当时的教会是不允许画家们绘制裸体画的,你猜猜看为什么还是会有这么多画流传于世?”

    手塚知道西方绘画中有很大比例的裸体画,但他的确从未想过这其中的原因,当然也是因为他本身也没有特别关注。

    他摇头:“不知道。”

    “群众的智慧是无限的,为了完成委托人的订单,他们就在圣经里寻找有裸女的故事钻空子,这也是夏娃(Eve)、大利拉(Delilah)、拔示巴(Bateseba)等女性常常出现在画作中的原因,怎么样,很意外吧?”

    “啊,这倒是未曾想过。”

    音桓两手背到腰后,偏过头笑眯眯的看向手塚:“说起来,之前在学园祭的时候有看到你画的野草速写,是有学过吗?”

    “没有学过。”手塚如实回答。

    “欸?真的吗?”

    “嗯。”

    “看来手塚你在绘画上也蛮有天分的欸,要不要考虑和我学几天呐?”接着,音桓又摆手笑道,“开玩笑的啦,以我的水平教你估计是要误人子弟的,再说了,网球对你才是最重要的,也没必要分出精力特意搞这个,对吧?”

    “嗯。”

    插科打诨了几句,音桓继续说:“在当时,女性是不允许看裸体的,更不用说画裸体画了,而作为女性的阿特米西亚,她的第一幅作品无疑引起很大的争议。这些争议让17岁的她有了些名气,却也成了一种不祥的预言。”

    “因为一年后,她就变成现实版的苏珊娜。”

    回想起昨天翻阅的资料,手塚不禁眉头微皱:“你是指她的老师?”

    “嗯,”音桓点头,后退半步指向距离他们一米左右的画,“那之后她就在1612年到1613年间创作了她的第一版《朱迪斯斩杀赫罗弗尼斯》。”

    “作为卡拉瓦乔的追随者,你看,她用光和影的强烈对比,在画中加了上朦胧与写实的效果。像这幅,就已经能看出很强的戏剧性与个性化的表现力。”

    接着,音桓又指向面前的画:“像这幅画,采用的是T字形竖构图,两名长老和苏珊娜对话的场景集中在了画面上方,她的身躯则占据了整个画幅的下方,就能很明显的体现出长老对苏珊娜的压迫……”

    在光影、构图等技法的解读下,手塚头一次清晰明了的感受到,一幅好的作品下藏了多少创作者的巧思。

    原本空旷的方形场馆被临时改建成“S”形,40幅画被均匀分为八份,挂在凸起的白色长墙上,两人向前走了几步,继而停在音桓刚刚提到的《朱迪斯斩杀赫罗弗尼斯》前——

    两名年轻女性按住正在挣扎的男子,其中一名女性神情果断,壮硕的手臂肌肉紧绷,她一手按住男子的头,另一只手拿着剑砍进他的喉咙,鲜血从伤口涌出。男子仍有意识,清楚的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无能为力,在女人残暴的行径下,床单被鲜血浸透。

    “这也是取自圣经旧约,讲的是古代亚述帝国侵占以色列时期,犹太寡妇朱迪斯(Judith)与女仆潜入敌营,利用美色灌醉并杀害了军队主帅赫罗弗尼斯(Holoferne),最终帮助犹太人击败敌军,拯救国家的故事,”音桓介绍道,“像是扑克中红桃Q的形象来源就是她。”

    “不过嘛,作为一个色讠秀斩杀敌军将领的女英雄,在以往男性画家的笔下,因常被强调其美貌,她本身的光彩自然也被弱化,成为了一位优雅瘦弱的女性,描述的场景通常也是斩首后的画面。”

    “当然了,在女性是男性附属的时代下,这种情况也很正常。因为社会不会允许女性背离柔弱温柔这类词,这自然也就导致在这种价值观成长下的男性画家,难以跳脱出女性等于柔弱的思维定式。即便他笔下的是一位女英雄,也会被困在时代刻板印象的条条框框中。”

    说着,音桓伸出手指上抬,指向处于画面最高位置的人:“你看那个穿红衣的女仆,以往都会被绘制成站在一旁等着收集头颅的老妇人形象,借此衬托出朱迪斯的美貌。”

    “但在她的笔下,女仆的形象被颠覆成一个年轻强壮的人,从正上方死死按住赫罗弗尼斯,参与了这场处决,我想这应该也是阿特米希亚希望女性之间能够互相帮助。”

    “对于这幅画,有学者解读是画家自传体式的陈述,他们认为阿特米西亚将自己代入了朱迪斯,将她的老师阿戈斯迪诺·塔西(Agostino Tassi)绘制成赫罗弗尼斯,当然也有学者认为这一解读过分简单,并且存在一定问题:即为什么女画家的全部作品和身份都要被性侵所定义。”

    “不过我个人还是蛮认同自传体的说法。因为这件事就是实实在在的发生了,并且深刻的影响了她之后的人生,可以说这幅圣经题材的作品是她将悲愤转化为了艺术。而那个时候,她二十岁。”

    “当年关于这场审判的相关文件,目前还能在罗马斯塔托档案馆里查阅到,其中详细记录了阿特米西亚的证词以及审判过程,从记录下的文字来看,十八岁的阿特米西亚是勇敢、冷静的。”

    “在那时失去童贞的女性会被当作残次品,被害者嫁给施暴者,进行修复性婚姻是弥补名声的唯一“救赎”途径,因此塔西谎称他会娶阿特米西亚,但之后他又用相同的借口多次侵犯了她。”

    “在阿特米西亚的父亲得知这件事后,他将塔西告上法庭,希望法院强制让塔西与自己的女儿结婚,保住家族名誉,”

    “说实在的,一开始我完全不明白她父亲为什么会这么做,但很多时候看待一件事绝不能脱离当时的社会背景,因此在我翻阅资料后明白,这种“修补婚姻”的陋习甚至是被政府明文写进了法条里的。”

    “一直到1981年,意大利政府才在越来越大的反对浪潮中废除了“修补婚姻法”,也就是说即便放在20世纪的意大利,人们都会认为她父亲的做法是最靠谱的“保护”。”

    音桓眼睛微咪,忍不住轻叹一声,尊敬的注视着画面中长相酷似阿特米西亚的朱迪斯:“十七世纪的意大利,女性社会地位低下,法庭证词也不被信任。”

    “塔西因此利用社会对女性固有的偏见与不公,造谣阿特米西亚行为不检点,是个邪恶的□□,加上她之前画裸体画,名声本就不太好,这导致罗马法庭假定阿特米西亚是为诬告老师而作的伪证。”

    “她详细、清晰、准确地描述了被□□的过程,她将自己的痛苦一遍又一遍的展现在众人面前。”

    “当时,一旦失去名誉是无法继续从事绘画相关的工作。阿特米西亚为表示自己说的是真话,接受了法院对她的身体检验,甚至接受了随时都有可能被夹断手指的酷刑,这对一个用十指来呈现才华的画家而言,无疑是噩梦。”

    “原告反被审判,荒唐吧。好在她足够坚强,用半年多的时间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塔西也被人扒出大量黑料:已婚,偷窃,与嫂子通奸,杀妻,弓虽女干妻子妹妹。

    “但塔西最终被定罪行的缘由是他盗窃了阿特米西亚父亲奥拉齐奥(Orazio)的画。”

    “只可惜在教宗保禄五世的赏识与力挺下,塔西所有罪名都被一笔勾销,并在当地仍享有很高的名望,一直活到了六十多岁。”

    “至于声誉受损的阿特米西亚,在庭审结束没多久,被安排嫁给了佛罗伦萨一个不知名画家,然后她带着这幅画搬去了佛罗伦萨。”

    “朱迪斯的故事本来就是巴洛克艺术家极为喜爱的一个题材,在她之前,作为暴力画家的卡拉瓦乔,就描绘过朱迪斯砍头的瞬间,但他笔下的朱迪斯就不如阿特米西亚的朱迪斯有力量感、压迫感。包括她后来也创作了不少以女性复仇为主题的绘画,我想都逃不开这段经历。”

    “面对这样的境遇,能坚持下来,很强大。”手塚轻推眼镜,由衷敬佩。

    “过去漫长的岁月中,所有文化和社会资源都基本将女性排除在外,在现代以前,视觉艺术几乎完全是男性产业。那时想要坚持自我的女性,全世界都要挡她的路,但凡差池半步,就会满盘皆输,再无翻身的可能。”

    少女的眉宇间夹杂着惋惜和无奈:“无论是阿特米西亚,还是其他优秀的女性,她们就在那里,但在历史的发展中,她们一点一点的被悄悄抹去,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性别吗?”

    “嗯,在过去,男性学者们很难相信那些他们认为优秀的作品是女性完成的,因此许多女性艺术家的作品都被认为是男性创作,而这些偏见的源头,仅仅因为,她是一位女性。”

    凝望着面前的油画,音桓长长吐出一口气:“好在她的努力没有白费,越来越多权贵找她订画,包括当时欧洲权势最大的美第奇家族。在1616年,阿特米希亚更是成为了首位进入佛罗伦萨绘画学院的女性,这是史无前例的事。”

    “作为一个女性,她在那个有着鲁本斯、委拉斯开兹、伦勃朗等群星璀璨的时期,得到了当时所有艺术权威的认可。”

    “这不仅是荣誉,更因为学院的会员资格赋予了她独立于行业和家庭男性成员的自治地位,这是此前女性都未曾得到的权力,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比起疑问这更像是自问。

    手塚不语,只是静静注视着身旁的少女。

    “往后,她购买画材无需男人允许,可以用自己的名义与赞助人签署合约,甚至,她能像男人一样为佣金讨价还价。”

    “因为她能这么做。”

    “可以说学院给了她最想要的东西:处置自己生活的权利。”

    “你看,她将光源打在三个人对抗的中心,从而令所有不重要的细节都消失在黑暗中,凸显了这个神圣的斩杀时刻,”音桓伸出双手比了个正三角形,“假使这幅画用的是当时最流行的正三角构图,你觉得会怎么样?”

    手塚认真思考后,轻推眼镜:“会和谐许多。”

    “那如果把女仆的位置和朱迪斯的位置调整到一个水平状态,表现的左右对称,你感觉会怎么样呢?”

    “我感觉朱迪斯的力量会被削弱。”

    “不愧是学生会会长,”音桓竖起大拇指,夸了一句,又伸手比了个倒三角,“所以为了让整幅画的氛围显得紧张又刺激,她特意将构图设计成一个不对称的倒三角,又让女仆比朱迪斯高,使得整个画面有种要朝朱迪斯方向倾倒的感觉。”

    “对了,分享一个冷知识,”音桓顺手拉住手塚的手腕往前移动了几步,指着墙上1614-1620间完成的《朱迪斯斩杀赫罗弗尼斯》,笑问,“你看这幅画,能不能猜的出阿特米西亚和哪位大名人是好朋友?”

    认认真真的望着墙上的画作,手塚眉头微皱,想不出个答案。

    音桓抿唇偷笑:“给你个提示吧,她是世界上第一个学会抛物线方程的女性。”

    “你是指伽利略?”

    “bingo,答对了,”伸手在手塚面前打了个小小的响指,音桓笑道,“比如卡拉瓦乔画的血就是笔直喷出来的,而她在认识伽利略之前画的第一版,血也是直接留在床单上。”

    “但在接下美第奇家族科西莫二世(Cosimo II de' Medici)的委托前,已经学会抛物线方程的她,在创作第二版《朱迪斯斩杀赫罗弗尼斯》中,将军被斩首的血脉喷张出完美的抛物线,这可是艺术史上第一次科学准确的画出喷血的样子,怎么样,这知识够冷吧?”

    “的确。”

    “再和你分享一个没什么用的冷知识,西方第一位知名女画家安古索拉(索福尼斯巴·安圭索拉Sofonisba Anguissola)是文艺复兴三杰中谁的学生?”

    “达芬奇?”

    少女摇头。

    “拉斐尔?”

    少女再次摇头。

    “米开朗基罗。”

    音桓轻拍手塚的肩膀:“恭喜,答对了。”

    随后她指向画面:“你看这版的尺寸是不是比第一版的尺寸大了不少?”

    “嗯,构图、色彩和细节都做了调整,感觉更有活力……”手塚思索后,继续说,“更有真实感、冲击感和暴力。”

    “不错嘛,手塚,”音桓颇为欣赏的瞧了眼身旁的少年,又指向画面,“她通过将主体人物比例缩小,画面重心下移,让两位女性的姿态更具力量感和压迫感,将军垂死前挣扎的张力也被她放大。”

    “你看,画面中所有人物肢体的朝向将观众拉近动作中心,“说着,音桓忍不住在空中比划,”在加上由女仆的手臂、剑和流到地上的血构成一条中轴线,通过这些强烈的视觉引导,加强了刺杀的力度和行为的残暴。”

    “而且为了突出朱迪斯,初版蓝裙被改为黄色,又将原先有些抢镜的红衣女仆换成蓝衣,而笼罩在将军身上的红布和两位女性袖口的红色装饰,床上鲜血,在色彩上构成一个三角形的呼应,也强调出人物之间的关联性。”

    “她经常把自己当作模特,一方面是因为方便便宜,另一方面则是代表着她自己就是女英雄、是勇敢的圣人。”

    顺着音桓手指的方向,手塚的目光落在了朱迪斯的手臂上。

    “你看那里,为了暗示自己就是画中人,她加了一串宝石手链,上面镶嵌着希腊神话的狩猎女神阿尔特弥斯(Artemis),因为在拉丁文中,阿特米西亚(Artemisia)这个名字是由阿尔特弥斯(Artemis)延伸而来的。”

    “而且阿特米西亚为了暗示手链的重要性,还特意用将军喷出的血迹与之形成一条平行的弧线。”

    少年望着画,沉默不语。

    在他的印象中,油画上的女性角色总是优美的、是典雅的、是温和的。

    但今天,他看到了不同于男性视角的另一面——

    女性视角。

    在女性的笔下,人物恢复了自己本该就有的模样,恢复了她们本该就有的坚定与勇敢的力量。

    “当时‘女人的名字会引起怀疑’这一观念深入人心,但决心成为‘和男性艺术家平等’的阿特米西亚坚信作品‘会为自己说话。’”

    “在为一幅画的价格做辩护时,她向赞助人保证:‘与我同在,你显赫的主位必不丧失,你必在女人的灵魂中找到凯撒的灵’,之后她又对这位赞助人宣言:‘我将向你展示一个女人能做什么,事实是最好的证明。’”

    《扮演琵琶演奏者的自画像》《亚历山大圣加大肋纳自画像》《雅亿和西西拉》《苏珊娜和长老》《抹大拉的玛利亚的狂喜》《朱迪斯和她的女仆》《以斯帖站在亚哈随鲁前》《作为绘画寓言的自画像》《埃及艳后》……

    少女如数家珍的讲述着墙上的每一幅画,手塚也听得入了迷,只是偶尔侧目看向音桓时,她双眸里散发出的炽热光亮,叫人移不开眼。

    一如她跳舞时那般耀眼夺目。

    这是发自内心的热爱,一如他对网球的热爱。

    站在最后一幅画前,音桓说:“这件1652年完成的《苏珊娜和长老》是目前所知阿特米西亚的最后一件作品。”

    只见画中的苏珊娜,姿态和目光都不再回避,她直视两位长老的污言秽语,抬起的手臂不再是为了遮羞,而是为了保护自己,同时也学会为自己辩解。

    “苏珊娜与长老这一题材作为她第一幅和最后一幅画,在这40年间,无论是构图还是人物关系,并无太大变化,但在她一次次的塑造中,苏珊娜的姿态,从回避、躲闪,到最终直面反抗邪恶。”

    说话间音桓叹了一声,语气中多少有些遗憾:“只可惜,这次展览只有这两幅,如果能齐全,也可以看出阿特米西亚的思想转变。”

    便是现今,女性仍因性别被偏见。手塚明白,他作为男性,是完全无法体会到女性的困境,因此也绝无可能真正理解女性所背负的枷锁,更不用说那个时代了。

    他若有所思:“阿特米西亚如同蔷薇,不屈服于命运,直面了时代对女性的审视,赋予画中人突破束缚的力量,她也突破重重枷锁,在枷锁之上盛放,她强大、坚韧、独立。”

    音桓颇为诧异,转头看向身旁的少年,很是意外他会说出这番话来,顿了顿,她问:“还记得吗?我和你说阿特米西亚在庭审后嫁了个画家。”

    “嗯,记得。”

    “她这个丈夫既不成器,又乱花她赚的钱。以至于让她负债累累,连买颜料都只能赊账,生的五个孩子也只有一个活到成年,于是在十几年后,她决定不再维持这样的生活,带走唯一的女儿和丈夫分居。”

    “果然她的生活一下子就变好了。”

    “而且这也让她少了很多生育上的痛苦,在她之前,作为第一个画宗教画、裸体画,和莎士比亚同时代的女画家拉维妮娅·丰塔纳(Lavinia Fontana),她生的11个孩子只有3个活了下来……”

    ……

    离开展馆,两人在公交车站等车时,手塚忽然开了口:“以前母亲是一名芭蕾舞者,因为生育,身体机能大不如前,于是母亲选择离开舞团,成为了一名主妇。”

    “而母亲之所以能和冷泉阿姨成为好友,也是因为对舞蹈的热爱。”

    “这样啊。”音桓心下了然,明白那时手塚彩菜为什么会用那种眼神看自己了。

    那天,她比平时要早些到了冷泉家,碰巧手塚彩菜在和冷泉聊天还没走,于是音桓第一次在冷泉家上课的时候有第三个人在场。

    跳舞时,音桓就留意到,手塚彩菜看她的眼神里,交织着遗憾、羡慕与怀念,当时她还不大明白,今天手塚这么一说,她恍然大悟。

    正好公交车在此时驶进车站,两人纷纷上车,坐在后排。

    蔚蓝的天空澄澈无云,几只鸟雀不时从空中掠过,顺道丢下几声婉转的鸟鸣,微凤卷着日光的暖肆意在大地上飞驰。六月的天,虽然已经热了不少,但和七八月的温度相比,还是要好上不少。

    公交车上,两个人并肩而坐,触碰着相同的阳光,却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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