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中的时间很长,长到俞小澄都快忘记自己是在睡觉。不知不觉过去大半天,被吴樊祐一提,她才发现自己的肚子饿得咕咕直叫。

    从餐厅虚掩着的门里传来阵阵肉香,肚子里的馋虫顿时炸开锅,纷纷举牌抗议,俞小澄哪里还有心思考虑其他问题。

    餐厅内,两个穿着白衣白帽的人正隔着橱窗煮着东西,一见有人进门就热情招呼:“今日晚餐供应面食,卤肉面、牛肉面、排骨面、番茄鸡蛋面任选。”

    吴樊祐找了张桌子让俞小澄先坐下,又问了俞小澄的口味,这才跑到窗口点餐。

    一番好意倒让俞小澄有些不自在,她恍惚间感觉回到大学时,她身边没什么朋友,经常一个人在食堂吃饭,偶尔碰到吴樊祐和同学来吃饭,他总会第一时间扔下朋友来找她。

    然后,吴樊祐得了爱好扶贫的名声,她荣获装模作样的白莲花称号,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俞小澄一见吴樊祐撒腿就跑。

    以前她总不明白,为何吴樊祐老阴魂不散,他们不过在社团见过几面,她自认没得罪过这个校草学霸,可他似乎相当热衷于给她招惹麻烦。

    正在她双手托腮神游时,吴樊祐端着两碗面走了回来,将牛肉那碗放到她面前,又将排骨那碗放到了她对面。

    在对面一落座,吴樊祐就问她要不要尝尝排骨,见她摇头,脸上略显遗憾,说:“可是我想尝尝你碗里的牛肉。”

    俞小澄一时语塞,给吴樊祐夹了两块牛肉,便看见他心满意足地吃了起来,一时不知说他什么好。

    正在埋头嗦面,俞小澄突然感觉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吓得她一哆嗦,一口面差点喷了出来,一阵咳嗽后,她缓缓回过头,却见郝勇一脸殷勤的笑,瞬间整个人都自闭了。

    俞小澄无意识地往边上挪了挪身子,试图与郝勇保持些距离。

    她并太会应付郝勇这种人,情绪化严重,有利可图时对你亲切,一有危机立马被害妄想症发作,相处实在费神。

    对面坐着的吴樊祐忙着给俞小澄递纸巾,只是抬头瞥了郝勇一眼,抢先开口道:“哟,这不是勇哥么?怎么?发完疯肚子饿了?”

    面对吴樊祐的阴阳怪气,郝勇表情略显尴尬,厚着脸皮讨好道:“别、别生气,吴哥,我就是来道歉的!”

    吴樊祐只是看着他冷笑,没有说话。

    郝勇被他看得有些心虚,抬手就赏了自己两个耳光,一脸懊悔地说道:“刚都怪我冲动,一时没控制住情绪,冷静下来一想,我怎么能怪小俞呢?我真不是个东西,要打要骂我绝无怨言!”

    他那两耳光打得挺响亮,吓得俞小澄心里咯噔一下,紧张地摆着手说:“没、没事。”

    俞小澄倒没有生气,只是不擅应对,所以才干脆让招财出马,如今见对方有意示好,总觉得自己拒人于千里之外似乎不太礼貌,更怕郝勇发疯自残。

    “不气就好!我就知道小俞不是那么小气的人。”郝勇瞬间笑逐颜开,自顾自地坐到了俞小澄身旁的空位上。

    随即感受到对面吴樊祐炙热目光,熊熊燃烧的火焰仿佛要将郝勇烧成灰烬,郝勇识相地站起身,挪到吴樊祐身边坐下。

    半空中,招财飘到郝勇面前,对着他的脸挥舞起拳头,无奈拳拳落空,愤愤不平地骂道:“脸皮真厚!”

    进宝也是一脸反感的模样,嫌弃地躲到俞小澄身后,还劝俞小澄赶紧走。

    俞小澄虽然很想照做,可突然移到别处似乎过于显眼了点,害怕因此雪上加霜,又引起不必要的冲突,她只好埋头吃面,假装看不见。

    “呵,吴哥,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很快,郝勇就表明了示弱的真正意图,一个人偷溜下班的路已经堵死了,他知道不能再得罪盟友,毕竟抱大腿苟活才是他一直以来的生存之道。

    吴樊祐一副生死看淡的从容模样,惬意地吃着面,轻描淡写地回答:“分头找门呗。”

    “啊?”郝勇面色凝重,心里有些担忧,“分开多危险啊……”

    吴樊祐擦了擦嘴,严肃地反问:“你说,是我们三个一起行动目标明显,还是分开行动目标明显?”

    “那自然是分开好些,可是……”郝勇接话。

    吴樊祐打断:“别可是了,我们三个一起行动,透明人一来,我们不就全军覆没了吗?”

    郝勇被他唬得连连点头。

    吴樊祐拍拍他的肩:“你呢,就找个地方躲起来,等我们找到门再叫你。”

    这安排显然对郝勇来说正合意,顿时心情大好,左一句“吴哥”喊得亲密,右一句“武威”夸得谄媚。

    只是不知为何,俞小澄感觉吴樊祐脸上的笑莫名怪异,好似一阵阴森的风直往衣服里灌,令人背脊发凉,寒颤不止。

    吴樊祐对郝勇的态度,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或者说,不止郝勇,对穷途旅店中的所有住客都是如此。

    也许在陌生的地方遇上陌生的人,他天生就有所戒备。俞小澄不认为这是坏事,他一向比自己更懂与人相处。

    心情放松后,便感觉肚子饿了起来,郝勇也去窗口点了一碗面。

    端着面坐回吴樊祐身边,郝勇乐呵呵地打开了话匣子:“刚才还好我跑得快,不然这会儿被营销部长抓去干活了。这些NPC真会找事,下班了都不消停。”

    “营销部长也在?”俞小澄不由得好奇。

    见有人搭话,郝勇更来劲了。

    “对啊,咋有那么多别的部门加班呢?是不是我们知道的规则不太准啊?”

    吴樊祐说:“也许所有管理层都得留下加班呗,我那程序组的老大不也在嘛。”

    俞小澄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骤然回想起坐电梯下楼时发生的事,她从兜里再次拿出便签纸仔细看了又看,终于看出二者相关联的地方。

    招财曾说,电梯外那坨马赛克的嘴里念叨着“你知道谁是作恶者吗?”这句话,而谜语中同样存在“作恶者迎接审判”这样的句子。

    俞小澄将下午的经历避繁就简说了一遍,又将谜语中的句子指给二人看。

    “这所谓的作恶者会不会是同一个?也许就是公司里的某人?”她大胆推测。

    郝勇惊呼道:“这就是你说遇到透明人那件事?天啦,太吓人了,还好没找上我……那透明人长得可怕吗?”

    “呃……”俞小澄被问得一愣,险些都忘了因为招财的骚操作自己撒了一个谎,这会儿也不好否认,只能顺势点点头,“长得……像一团马赛克?”

    吴樊祐咯咯笑出鹅叫,郝勇则是满脸怀疑:“你到底看没看见啊……吓得闭眼了吧……不对啊,你不是说透明人让你来关游戏主机电源吗?”

    撒谎就是如此,一旦开始,你总得再编无数个谎去圆,俞小澄有些心累。

    “你哪儿那么多问题,要不你等会儿去找透明人当面问问?”吴樊祐适时地制止了郝勇的刨根问底。

    郝勇挠挠头,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吴哥说得在理!”随即又一本正经地转头问俞小澄,“所以说这个作恶者有什么要紧的吗?”

    俞小澄不敢肯定,吞吞吐吐地说:“我只是觉得……或许是线索……如果谜语中指代的人能一一对应上,是不是……至少可以避开说谎的人,找出真正的规则?”

    “噢!有道理!”郝勇就像一棵墙头草,“那我们该怎么找?”

    “如果能先搞清谁是谁,或许可以找到些端倪……”俞小澄心里也没底,求助一般望向吴樊祐。

    吴樊祐提议:“要不先挨个问问?”

    郝勇却突然自信满满地打断了二人,说:“我下午找线索时不是去了档案室嘛,那里有个柜子放着人事档案资料,一看不就都清楚了。”

    俞小澄眼前一亮,没想到看上去不靠谱的郝勇还是有点可取之处。

    可她刚高兴两秒,郝勇就泼了一盆冷水:“但是柜子上锁了,人事部也下班了,今天应该是看不到了。”

    如果不是被进宝拦腰抱住,招财估计已经冲到他面前,对着他的脸又是一顿挥拳,嘴里骂骂咧咧:“这人是不是欠揍啊?!”

    “啪啪”的鼓掌声吸引了所有人视线,一旁的吴樊祐就像看戏的观众,适时给予演员鼓励,然后也宣布着表演的落幕。

    他说:“想法都不错,不过你们是不是忘了今晚的目标?如果能找到离开的门,哪里还需要纠结这么多?”

    “对对对!”郝勇当即响应。

    俞小澄只觉脸上一红,似乎自己这较真的性子只会增加不必要的烦恼,羞愧地低下头,细声说道:“对不起,我疑心病又犯了,想太多差点忘了正事……”

    吴樊祐像是安慰小孩子一样,轻轻摸了摸俞小澄的头,柔声说:“学姐干嘛要道歉,我就喜欢学姐的疑心病。”

    轻柔的动作,看似玩笑的安慰,霎时间让俞小澄的脸红上加红,连耳根都在发烫,脑海里仿佛有一壶水咕嘟咕嘟冒着泡。

    下一秒,俞小澄啪地一下拍开吴樊祐的手,紧张地骂道:“你才疑心病,你全家都疑心病。”

    骂完,转身头也不回地跑出了餐厅。

    餐厅里寂静无声,吴樊祐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中,目瞪口呆地注视着俞小澄离开的方向,满脸写着问号。

    愣了好一会儿,他才一脸幽怨地回过头,盯着一旁的郝勇。

    郝勇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摇着头,吃着面,嘴里发出感叹:“唉,小吴啊,你还是太年轻了。”

    然后被吴樊祐举到面前的拳头一恐吓,他又立刻改口道:“吴哥,做人别太直。”

    跑出餐厅的俞小澄捂着扑通直跳的心,试图以深呼吸调节不安分的情绪,嘴里自言自语:“别傻了,他的喜欢又怎么一样呢……”

    招财进宝跟着她飘了出来,满脸写着担忧,俞小澄赶紧振作精神,装作无事发生,只道自己想起还有更重要的事没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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