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赵良姜送出去的糕点被麝月亲自送了回来。麝月当着赵良姜的面打开食盒,抄起盘子,把那点心全倒在地上,还用绣鞋踩了两脚。

    “麝月,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青鹂见状恼了,“昭训娘娘可是东宫的女主子,你再这样放肆,我可就不客气了!”

    “不客气?”麝月柳眉一挑,声音尖利,“我不过是照殿下的意思,把昭训娘娘的东西送回来。殿下还说了,让娘娘以后再不要送有的没的,浪费东宫的食材。殿下为人素简,最不喜欢那些刁钻跋扈,奢靡浪费的女子。”

    “再说了,你们昭训娘娘左右不过是个衣冠子,和我们比又高贵到哪里去?殿下选妃在即,到时候太子妃容不容得下你们还另说呢!”

    “不要脸!”青鹂说不过她,恨不得上前掌她的嘴。

    赵良姜下腹坠痛,还在床上躺着,听她们吵得脑仁疼,忙示意雉锦过去把她们拉开。饶是如此,青鹂还是扇了麝月一巴掌。

    麝月捂着脸,鬓发散乱,恶狠狠道:“给我等着,以后有你们好果子吃的!”

    “太没规矩了,仗着自己服侍殿下的时间久,就没大没小。”青鹂气闷地走过来,看赵良姜病恹恹的,心气更加不顺,“娘娘,你原来不是挺有主意的,怎么这几天跟霜打的茄子蔫了?”

    赵良姜撑坐起身,让雉锦给自己倒了杯热水,不咸不淡道:“她不过是嫉妒我,毕竟她贴身伺候殿下有一段日子了,连个名分都没有。我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生气,我看她们上蹿下跳的,反倒觉得好笑。”

    “可也不能任由她们欺负啊。”青鹂叹了口气,“她有句话是说对了,现在殿下还没有选妃,等太子妃入主东宫,咱们的日子只怕会更不好过。”

    雉锦听了,忍不住道:“为什么咱们娘娘不能做太子妃?”

    “这……”青鹂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但又不得不承认,赵良姜身份低贱,莫说皇后,肯定还有很多人不愿她做太子妃。

    除非……赵良姜的父亲没有被革职查办。

    赵良姜皱眉,显然雉锦提的勾起了她不好的回忆。

    “好端端的糕点,被人这样糟践,可惜了。”赵良姜声音幽淡,“就让她们再闹腾会,不闹腾,又怎么能闯祸呢?”

    赵良姜因月信卧床时,麝月又送来了一批秋装。每年换季的时候,皇后都要给各宫送一批新衣,赵良姜穿了新衣,还要拖着沉坠的身体给皇后请安。

    到了坤宁宫,赵良姜方觉察出不对劲。这衣料染了异香,摩擦肌肤的时候,总是莫名瘙痒。她身子本就坠痛,加之瘙痒,便是坐立难安。

    皇后见她鬓发散乱肌肤绯红,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又听说她最近指使青鹂大闹膳房,完全不复初见时的柔顺恭谨,不由怒火中烧,斥罚她回去抄一个月的心经。

    赵良姜忍痛叩谢,等离开的时候,人已经脚步虚浮,弱不胜风。

    回到宜春宫,青鹂和雉锦忙给她上药。

    “娘娘,是这衣裳上染了夹竹桃的汁水,看看您的脖子,都红了一片。肯定又是麝月干的好事!”青鹂生气道,“她肯定不会给娘娘找太医的,娘娘,您不是有药膏吗,我现在给您涂上。”

    赵良姜在掖庭服役的时候没少被主子们苛待,怎么处理早已有数。

    她摁住了青鹂的手,摇头道:“青鹂,等傍晚,你再去光天殿告诉殿下,就说我生病了。”

    青鹂点点头:“娘娘放心,奴婢知道。”

    到了傍晚,本该是晚饭的时间,宫婢却只送来了一碟咸菜和两个馒头。水也是冷的。虽然这几日膳房也克扣宜春宫的饮食,但并没有那么过分。可在得知梁藏旭差人退还赵良姜的糕点,她又被皇后罚抄《心经》,那群宫婢才真正肆无忌惮起来。

    赵良姜换了身衣裳,并不施粉黛,只用胭脂擦了擦眼角,让自己看起来好似哭过一般。

    雉锦默默在旁看着,不禁惊叹于赵良姜的美貌。在她“精心装扮”后,果然更惹人怜爱了。

    雉锦先赵良姜一步前往膳房,还没到门口,就撞上从里边出来的麝月。

    “你又来干什么?”麝月声音尖细,“殿下没告诉你吗,以后膳房这样的地方,你不配来。”

    雉锦行礼道:“娘娘这几日身子不大好,也没个太医瞧瞧,奴婢过来,只是想给娘娘拿点热水,给她敷一敷肚子。”

    “你这意思,是我们怠慢娘娘了?”麝月冷笑。

    “麝月,你这样就不怕报应吗?”雉锦幽幽道。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质疑我?”麝月怒目圆睁,扬手要给雉锦一巴掌。但手掌在半空,就被赵良姜挡住了。

    赵良姜现下病体憔悴,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她不过为我讨口水喝,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说着,她还连连咳嗽。

    “我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反正能亲近殿下的又不是你。”麝月看她那副模样,只觉得无比痛快,“你以为爬了殿下的床以后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我麝月都没得到的,你凭什么先得到?我告诉你,现在你所遭受的一切都只是开胃小菜,以后我会慢慢地磋磨你。”

    “所以,夹竹桃的汁液是你浸在我的秋衣上了?”赵良姜目光微动,似乎有些气闷,抓住她的手腕便要她给个说法,麝月吃痛,不耐烦道:“是又怎么样?你人微言轻,就算受了委屈,殿下也听不到看不到,还不是任我摆布?”

    “你,你……”赵良姜稍稍用力,就被气极的麝月狠狠一甩,摔在了石阶上。

    雉锦扑过去:“娘娘!”

    赵良姜当真是摔了一跤,疼得站不起身。麝月正想笑,却突然看到了梁藏旭冷肃的脸孔。

    在梁藏旭面前带路的青鹂顿时夸张大声道:“麝月,你欺人太甚,就算娘娘出身低微,也轮不到你欺负!”

    方才麝月说的做的,梁藏旭都看得一清二楚。麝月顿时慌了神,忙跪下来磕头道:“不是的,殿下,你听我解释。”

    梁藏旭睨她一眼,走到了赵良姜面前。他好些日子不曾见她,走近了,又莫名能闻到那夜幽暗的苦玫瑰香。那盏下了药的茶不能让他彻底起意,真正让他陷入癫狂的,是她的异香,还有她娇软的躯体和勾魂的声音。

    他有些燥。

    伸手把赵良姜扶起,赵良姜受宠若惊:“殿下。”

    她眼尾带红,唇无血色,好似随时会颓倒。梁藏旭心中一动,不由得握紧她的手腕。这一举动让麝月和身后的几个宫婢都暗暗惊讶,梁藏旭素来不喜女色,还是第一次在人前碰一个女人的手。

    “麝月,孤太纵容你了。西苑含光殿还缺一个洒扫丫鬟,你便在佛祖金像面前,好好反省吧。”

    西苑距离东宫甚是遥远,含光殿里住的都是和尚。梁藏旭的意思,是把麝月直接逐出东宫。

    麝月还以为他会念着旧情,此刻心都凉透。她不禁磕头道:“殿下,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这就给昭训娘娘赔罪,求殿下不要赶奴婢走!”

    梁藏旭并未理睬,仿佛她跟他这些年,从未入他的眼。他攥着赵良姜,沉默而去。

    荀颉见麝月磕头磕得太响,不忍道:“麝月姑娘,殿下说一不二,您还是请吧。”

    麝月充耳不闻,便是人都走远,还不停求饶。但即便她磕到额头血流如注,洇红了鼻骨,也无济于事。

    梁藏旭的掌心布满茧子,大抵是在西北带兵时留下的。也有些滚烫,很有存在感,赵良姜无法刻意忽略。

    才入宜春宫,他又松开了。

    看到桌上的馒头咸菜,他眉头轻皱:“孤不在的时候,她们只给你吃这些?”

    赵良姜不答,青鹂便抢着道:“岂止啊,她们瞧娘娘心善好欺负,还给娘娘下毒,不让娘娘找太医,明知道娘娘来了月信,甚至不给娘娘一口热水喝。”

    梁藏旭转身,琥珀色的眸审视她。他才发现,赵良姜的两家有不正常的红晕,不由得探她的头,“你发烧了,为何不说?”

    赵良姜微微低头,声音软糯:“妾身听闻殿下最近都在处理政务,不想让殿下为我的小事烦忧。”

    一缕碎发从她的头上垂下,恰好落在白皙的鬓边。梁藏旭心弦微动,不由道:“孤既然许你昭训之位,你的事便不是小事。”

    梁藏旭让青鹂把菜撤下,又吩咐人到膳房把新的饭菜送来。

    随即,他转头看向雉锦:“你,到尚药局请太医,就说是孤的旨意。”雉锦忙行礼应是,匆匆离开了宜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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