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辰-毕宿-辛酉?丙辰-毕宿-辛酉在吗?”,洪亮浩大的声音响彻天地、回荡虚空。

    桌前响起窸窸窣窣的议论声,一群矮小的灵魂团子们挤挤挨挨地翻看自己的编号,不住地互相探头查看,伴随着一声惊喜的大叫,团子堆掀起了波浪,前方的团子往后让,后方的团子向前推,一阵涌动后终于吐出了一个小小的辛酉。

    “你是辛酉?”

    它没说话,只是仰头举起了自己的身份牌。

    桌后的人推了推眼镜,巨大的头颅前倾,眯起眼睛仔细辨认身份牌上文字,终于确认了辛酉的身份。他一把抓起辛酉,捏了捏,又揉了揉,便将它放在一旁的传送带上。竹管毛笔多余的墨汁在砚台边缘被刮去,工整地在表格写下“灵魂质量:优良”,红色的“西山昆仑人事处”印痕盖在上方。他把表格拍在辛酉头顶,按下按钮,启动了传送带。

    西山昆仑就此多了一名新员工。

    “下一个”的呼叫声从后方传来,辛酉却已无心顾及,全部身心都被这独一无二的体验俘获。无数的传送带,或平行或交叉,在这无边无际的空间中奔流不息。每一条传送带又被许多圆环状的光门环绕,这些光门点亮了各个黑暗角落,也点缀了这片光亮神秘的通路。

    在这片回路中,空间无边无际,时间也仿佛失去了意义,传送带笔直的延伸向前,辛酉却觉得自己的方向不断在变化,它尝试着计算通过的光门数量,却发现每过一道门,残存的前世记忆就更淡一分,心内计算的光门数量也模糊不清。

    安静运转的传送带无声也无风,辛酉渐渐丧失了自己的感官和意识。

    当前世记忆荡然无存时,传送带的速度减慢,辛酉回过神来,才发现面前的光门后一片黑暗,传送带不再向前延伸,似乎这就是目的地。它仰头望去,光门不再那么刺眼夺目。它第一次看清了光门上的字,蚕头燕尾、古朴沉凝的隶书字字清晰。

    “月下老人牵线司”

    它抱住自己的表格,顺从门内传来的召唤之力,正要迈入其中时,却无来由地忽然回头看了一眼。

    后方,只余一条孤零零的传送带,那盛大的回路与万千光门都不见踪影,身后的“月下老人牵线司”成为唯一的光源,无言地昭示着它的存在感。

    辛酉不再多想,迈出脚步,却一脚踏空,堕入一个既深且黑的洞中。传送带也受到外力的干扰,拐了一个90度的弯,一头扎进洞里。

    意外来得快,去得急。瞬息,黑洞合拢消失。消失前一刹那,深处的抱怨也隐约传了上来,“强的不屑来,弱的不敢来,我看还是撤了咱们这个科得了。”

    那模糊含混的声音消失后,一切像是从未发生过,光门依旧伫立。原地只有表格悠悠飘落在地。

    光门内传来了一声叹息,一只素白的手从中伸出,捡起表格,缓缓没入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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