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瑶伺候季瑾笔墨至深夜,已是呵欠连连。双膝跪久了,下肢稍稍动了动,一阵酸麻胀痛。

    可主人不见任何要歇息的讯息,她只能继续候着,研磨。

    颜瑶不禁怀念起现代人习毛笔字时所用的墨水,那种畅销的油烟墨,细腻又有质感,关键,不费手。

    悄悄换了手,颜瑶抬眼瞅了瞅一心忙于公务的季瑾,感慨年轻就是好。她这般岁数的人,已经不适合熬夜加班了。

    颜灼想起穿越过来的契机就是熬夜加班导致猝死,更是立志要做一个反卷达人。

    人这一世不过好几十年,怎样过活都是一生,何不如快快乐乐的?

    “将军,子时了,奴家是不是可以歇息了?”

    她给他当侍女,没签合同,也没要薪水,不能这么压榨劳动力吧?

    唔,颜瑶想起,这个时代没有合同工一说,都是卖身契,呜呼,她不想卖身给季瑾啊!

    季瑾似乎这才注意到旁边的颜瑶,瞥见她困极累极的小脸,才恍然惊觉已过去两个时辰。

    “嗯,隔间里被褥都是新换的,去吧!”

    第一次有女子近身服侍,季瑾捏了捏眉角,还没适应过来。

    是他疏忽了,忘记给她安排,倒也无妨,左右不过一张床榻的事儿。

    颜瑶听到又是隔间,犯难了。她想起上次被抓的情形,浑身一个哆嗦。

    见颜瑶迟迟不起身,季瑾问:

    “还有事?”

    脸色耷拉着,颜瑶嘟囔道:“那个,将军,我想回字幅里面睡。”

    见他面色不善,颜瑶又及时补充道:“将军,我畏惧日光,白天,怕是不能给你当侍女,晚上可以吗?我随叫随到!”

    大不了每晚牺牲点睡眠时间陪他,颜瑶想着。

    良久,季瑾才应了一声“嗯”。

    得到准许,颜瑶弹指间溜了。宿在字幅里,她揉揉酸麻的手指,拍拍胀痛的小腿,一夜好眠。

    -

    翌日,季瑾在府内,盯着颜公的慰将士帖,手里拿着此前颜瑶换下蓝色衣衫,静静听着属下汇报。

    “谢家?”

    “是,属下打探到,这衣服式样,是请绣娘定制的,陵都城的夫人们,皆不喜与人穿一样的衣裳,凡有头有脸的,都会请绣娘进府制衣。”

    “嗯。”

    摩挲着掌下上好的布料,季瑾低眉深思,片刻后又道:“去查查谢家,包括府内侍女,事无巨细。”

    “属下遵命!”

    彼时,颜瑶睡的正香,即便季瑾是当着她面吩咐的这些,她也一概充耳不闻。

    她的睡眠时间抵得上小婴儿,一天之内,只有那么几个时辰是清醒的,其他都在睡梦中。

    人呢,懒久了,很难再勤快。颜瑶很是感慨,自己以前竟是个996打工人,而今,变得这么废物米虫。

    夜幕降临,颜瑶伸伸懒腰,扭个身,半睡半醒间,就对上那双极为摄魂的丹凤眼,吓得一激灵,她立马起了。

    “季将军,早啊!”

    说着,控制不住的一阵哈欠声溢出字幅,颜瑶不好意思的捂住嘴,在季瑾警告的眸光中一点点现身。

    女子发色极黑,衬得她皮肤越发的白。长长的头发垂到膝盖下面,柔顺飘逸,不见任何装饰。

    颜瑶眉眼带笑,就那样静静看着季瑾,这副少女含春的模样,好似见着了心上人般欣喜。

    季瑾别过身去,轻唤了一句:“过来。”

    颜瑶乖乖的跟过去,惊奇的发觉,将军书房里面竟然有镜子?

    还不待她细想,就被眼前人拉过去坐好。

    铜镜里骤然出现一个白皙紧致的小脸蛋,颜瑶认出了自己,也是第一次正视自己的容貌。

    椭圆的小脸,像是鹅蛋,肤色极白,没有血色,眼睛却异常的明亮,衬着高挺的鼻梁,光彩夺目。

    颜瑶想,若她在现代长成这样,该不缺追求者吧?

    季瑾瞧着她呆住的表情,掏出准备好的玉簪,伸手,挽起她的发丝,缠绕,再将那根浑身晶莹透亮的簪子别上。

    果然,很适合她。

    清水芙蓉,碧玉雕沏,不染凡尘。

    颜瑶没想到他会送自己簪子,抬手摸了摸,还没回过神来,只听他又道:

    “前些日子,将墨水划到本将军脸上,是你吧?”

    “哦,还有,在冷泉旁边踹了本将军一脚的,也是你吧?”

    “将军……”

    果然,温情不了一点,颜瑶骂自己该死,怎么就忘记他是一个睚眦必报的小人了呢?

    “胆子真大,竟敢戏弄本将军!”

    颜瑶被吓得冷汗琳琳,她张着嘴巴,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解释?貌似他也没说错,这一切都是自己的杰作,不否认?但又不知道他会有什么手段对付自己。

    此刻,颜瑶很想逃。想逃回谢家,继续当那米虫混吃等死,不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脚步移不开,颜瑶想到季瑾对付谢家时的狠戾,直觉的,自己不能连累老东家。

    他这么聪明吗?

    怎么不如谢言臣那样好骗?

    “将军,奴家知错了。”

    乖乖认错,能不能减轻点刑法?

    颜瑶腹诽,堂堂一个大将军,和小女子计较什么呢?

    “知错了就好好赎罪,跟着本将军。”

    季瑾没错过她眼底的不满,不过他不在意,对他有意见的人多了去了,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他向来我行我素,不拘世俗。

    颜瑶跟着他,不知道他又会耍什么花样。

    直到进了他的卧房,这才觉出不对劲儿,他不会是想……

    颜瑶吓得结巴了:“那个,将军,赎罪的方式很多种,能不能不要这种?”

    男子领着女子进卧房,能有什么好事?

    季瑾闻言一乐,一个转身将她反扣在门上,戏谑道:“不要这种?你想要哪种?”

    他身子极重,稍微用力,颜瑶就被他制住了,因他脖颈儿的吊坠,她的术法还对他无用。

    悲催的,颜瑶想,自己今日不会就交代在这了吧?

    “那个,将军,奴家浑身也没几两肉,不好吃的,您想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呢?何必退而求其次委屈自己?”

    季瑾捏着女子的下巴,认真端详了一会儿,点点头,认同道:“的确,没有几两肉,太瘦了,无妨,再养养,养肥了再吃!”

    颜瑶欲哭无泪,他还真想吃她啊!

    “你叫什么名字?”

    季瑾盯着她灵动的眸子,这才意识到,自己都不知道她叫什么。

    “嗯?颜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颜瑶?”

    季瑾薄唇轻启,慢慢吐出这两个字,颜瑶听得一阵酥麻。

    奇了怪了。

    “颜公的颜,瑶池的瑶?”

    “是。”

    一个名字而已,不过一个代号,颜瑶觉得,名字起了不就是给人叫的。

    “用饭了吗?”

    季瑾松开她,牵起她的手,来到桌边坐下。

    “……没。”

    她从昨夜回去,一觉睡到现在,还是被他吓醒的,哪来得及吃东西?

    所幸,不吃东西她也不会饿。

    季瑾一招手,府内下人送上了一道道美食,闻到香味,颜瑶满是期待,却在看清菜色,希望落空。

    菜品不错,闻起来也香,却都是素的。

    “吃吧!”

    季瑾好似也没吃晚饭,拿起筷子已经开动,颜瑶看着他,缓慢执起筷子,夹了一棵青菜,慢悠悠塞进嘴里。

    吃草一般的难受,让颜瑶一点也快乐不起来。

    她喜欢吃肉,无肉不欢那种!

    一直到季瑾用完饭,颜瑶也没动几筷子。

    “吃好了?”

    “嗯。”

    也没什么好吃的,干脆不吃了!

    “吃的这么少,怪不得瘦如干柴!”

    颜瑶抬眼瞅他,暗想:说话就说话,怎么还侮辱人呢?

    “既然吃好了,开始干活吧,作为本将军的侍女,本将军的卧房,就交给你打理了,还有,你以后就睡那,给你准备的卧榻,怕日光是吗?这卧房有隔帘,遮光极佳。”

    颜瑶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离他床铺不远的地方,放置了一个软塌,瞬间,她想通自己误会了,顿时脸若火烧。

    原来,他刚刚没那个意思。

    是自己想多了?

    女子白皙的小脸上晕出一抹红,煞是动人。季瑾只觉,似是仙子入了俗尘,染了情丝。

    颜瑶尽责尽职的做着一个侍女该做的,拿着鸡毛掸子给他房间除去灰尘,铺好被褥,摆放好茶具等。

    忙完这一切,正要休息,被季瑾拦住了。

    “你不洗漱?”

    季瑾见她合衣就要下塌入睡,扯住了她。

    “嗯?”

    第一次有人这样问自己,颜瑶先是愣了愣,随即恍然。

    “昨天刚洗过。”

    成为他侍女之前,也就是昨晚,刚在他冷泉清洗疗伤,不过一天时间,她也不脏。

    曾经,她好多天不洗澡,也没人管她。

    季瑾皱皱眉,说了句:“洗了再睡!”

    “喔!”

    将军的卧房用物齐全,洗澡也很方便,这么多年来,颜瑶还是第一次认认真真洗个澡。

    曾经,她每次洗澡,都是偷偷摸摸跟做贼似的。

    季瑾身着单衣,披着衣服,见颜瑶洗完澡出来,身上还是那件白色衣裙,眉间拧成了一个川字。

    “本将军缺你穿的衣服了?去换掉。”

    “……遵命。”

    寄人篱下啊,只能唯命是从!

    折腾了好一会儿,颜瑶这才安安稳稳的进入梦乡。

    清晨,季瑾起身,临走时,瞧了眼坠入梦乡毫不设防的女子,贴心的关好门窗。

    昨日让属下调查的事儿,很快有了结果。

    季瑾听着汇报,只把注意力集中到了谢尚书的儿子谢言臣身上。

    “谢公子无意于仕途,却醉心书法,喜收藏名家佳作,其中最喜颜公书作,据说得了两幅真迹,吃饭睡觉都伴在身侧。”

    “颜公书作?”

    季瑾想到了新得的慰将士帖,以及颜瑶。

    “属下查到,是颜公的千字文及行书诗帖两幅,据谢府侍女所说,那就是谢公子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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