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的手捏在男人的腰上,不轻也不重,但却相当分明,分明着足以让男人感受到,但却又不惹男人厌的力道。

    如同一开始他抱起她时她就这样捏住的那般,她表明了她的需要,她全身心都可以交付给他。

    她需要男人,需要他出现在她的身边,无论做什么都好,哪怕是伤害,她也只希望是由他达成。

    哪怕她其实很怕,怕疼怕黑怕凌虐怕绑匪怕面前的男人,但她,依然愿意将自己的一切交付给他。

    这是一点信任,无上的信任,独属于她和他的信任。

    发生在这样信任之上的任何一点际遇都在这情绪的渲染下变成了美好,值得特别铭记的美好,她渴望这样的美好,也期待这样的美好,可美好发生的时候,她却不能睁眼,不能看见,这该是多么的遗憾啊!

    是啊,毋庸置疑这是遗憾!

    而且是他,是男人亲手造就的遗憾!

    时欢的手指轻轻在男人的腰上一捏,这点意思,在她不能睁眼也无法张嘴说话的时候就已经完整清晰地完成了表达。

    男人明白了,清清楚楚地明白了,这是他造的孽,自然,也只能由他来解开。

    他也很快就下定了决心,他一定要解开!

    他要让她看见,他也要看到她的眼睛!

    如同先前的那点癫狂一样,男人重新找到了方向和目标,为了这点方向和目标,他的脑海再次升腾起不受他控制的,以一切理性思维为燃料的偏执。

    他是个疯批,从来如此。

    不是女孩激发了他的这一潜能,只不过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女孩让他的脑海在他的意识还未明白的情况下重新找回并且释放了他真正的自我。

    于是,偏执的情绪开始左右一切,男人对女孩的偏爱也由此达到顶点。

    她是他的,那么,一切就都是完美的!

    方才的那点,因为女孩不能睁开眼睛瞧见他的一切的那点遗憾,顷刻就成了她同他画下的第一道关卡,第一道考验。

    男人虔诚半跪着,认真地接下了这道考验。

    是啊,这样的事情怎么能怪这个可爱并且柔软驯良的小兽呢,她连保护自己的爪牙都那么柔软可爱无法对人造成哪怕一点点的伤害,她又能有什么坏心思,又能做什么恶呢?

    要怪只能怪他,是他太粗鲁太粗暴,吓到了可怜可爱的女孩,让女孩心生了惧怕和恐惧。

    这是他的错,明明白白的他的错。

    那么,既然是他,如同解铃还须系铃人一般,就还由他来解开这一切就是了,由他一点一点打开她的防备和抵抗。

    他要教她看到他的好,看到他天上地下唯一的独宠于她的好。

    如果不行,那就看到他的坏吧,那也是绝顶的独一份儿!

    不论好坏,他只要她看!也只给她看!

    如同她的唯一一般,他也是唯一的,好或者坏都不重要,只要是那个唯一就好。

    她不愿意睁开眼,就让她闭着好了,只要,她还在他的身边,他就总有办法,她总会睁开眼看他的,因为他,也是这么独特而唯一的一个存在啊。

    男人于是有种欢喜,仿佛经由这一点顿悟,他和女孩之间缔结了某种牢不可破的契约,他不再惧怕她的离开,他有信心,她会永远留在他的身边。

    他开心极了,甚至想要立刻起身去镜子里看看自己此时的模样。

    他长得不差的,这点他很早很早以前就知道,此前他从不觉得这是什么了不得的存在,但此时,他却恨不能自己比自己记忆中来得更完美一些。

    以便在女孩睁开眼时,能看到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存在。

    哦,男人欣喜!

    愈发地欣喜!

    因为如此一来,女孩没睁开的眼就不再是遗憾和可惜,因为他心绪的改变,女孩此时的看不见顺理成章成了一种天赐的美好!

    因为这给了他足够的准备时间和空间!

    他可以尽力地,在女孩睁开眼睛看向他那刻到来之前,完美地准备自己。

    男人的欣喜已经溢于言表,他是个谨慎和内敛的人,从前只有不符合这个岁数的持重,可到了现在,他却开始欣喜,关键,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竟然会如此欣喜,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这种欣喜?

    男人谋划,思考,却没有一点思考落在这可疑可怕的疯狂如何而起又为何无尽蔓延之上,他只是满心满眼思考自己要从什么地方开始着手准备,以便在女孩睁眼瞧见他的时候,他足以匹敌女孩第一眼所见的美好。

    可是,还是这个时候,女孩却不给他这个机会和时间了。

    时欢的泪,终于还是停住了。

    而男人,即便欣喜,即便思绪已经疯狂,但他仍然半跪在时欢面前,保持着将时欢抱到这里又轻轻放下后的那个姿势。

    因为,他始终还是舍不得将时欢的手从自己的腰上拿下,他不忍心用力去掰她那柔弱的手指,不忍心亲手结束这莫名的纠缠。

    可是,血腥味又泛了上来,男人垂眸,那是时欢脚尖的伤口重新流淌出新的血液。

    小兽是柔软的,柔软而弱小,惧怕着一切未知的事物,周遭的一点点变动都可以轻易让她炸毛,哪怕,是她自己身上的味道。

    闻到血腥味道那瞬,时欢整个人又不受控地抖了一下,好像只是这么一点味道,也足以让她惊慌得不知所措。

    但离得极近的情况下,男人还感受到了一点别的。

    女孩惊慌、惧怕,但那更像是惧怕自己身上出现这样的味道,惧怕这点味道的散出即将打断这难得安静的时光。

    她怕自己的不完美,怕自己的不适配,她怕的,原来只是这个,男人便又欣慰。

    当然,这其中,还有一点隐秘的惧怕被藏得很好。

    可是,即便被藏得很好,但那毕竟只是小兽粗略的伎俩,男人轻易就能破获。

    那是从最开始就弥漫在他们中间的那点隔阂。

    有了这点血腥气的出现,男人的一切粗暴就又明白无误地呈现在了他们之间,横亘着作祟,让她不能忘却,也更不愿意睁开双眼。

    这点情绪的变化很细微,但毫无意外地,男人竟然全部接受完成,并且清楚明白没有一点曲解。

    哪怕是两个人面对面说也不能表达得比这更清楚了。

    男人就又体会到了一点独属于他和她之间的小奥义。

    虽然,一切又回到了最初,问题依旧没有解决。

    但男人是甜蜜的,是欣喜的。

    带着这点甜蜜和欣喜,他竟然疯狂地希望此时此刻无限延长,时间就此停滞。

    可很显然,即便此刻的男人也知道这并不可能。

    于是,男人又有了点焦急,并且很快觉察到自己是如何的粗心和大意,他的唯一的女孩从最初开始就是在用一个怎样的姿势艰难地坐着啊?

    那甚至都不能称其为坐,因为她舍不得将双手从男人腰上拿开,她便保持着一个躬身绷紧的姿势艰难坐在狭小的沙发上,以至于已经包扎好的伤口再次被压迫而流出了血红。

    感受到这点的时候,男人的这点焦急就愈发加重了。

    瞧瞧他都做了什么啊!

    他得做点什么了!

    终于,男人鼓起勇气说出了他关于他们下一步的计划:“我去拿药箱,你需要包扎。”

    商量的口吻,好像,需要被救治的人不是时欢而是他自己。

    不过,在长睫颤动了几次显而易见地做过艰难的挣扎之后,手终于还是松开,时欢小心翼翼收回手,安静坐在沙发上,男人居高临下看她,仿佛看一个被整个世界遗弃的漂亮小孩。

    还好,男人想,她还有他,他不会遗弃她的。

    此刻,他仿佛忘了,她并不是属于他的存在,也不是主动走向的他,而是,被他绑架而来。

    受伤的脚很快就被架在了男人铺了干净纱布的膝盖上,脚仍是不受控地不停轻轻抖着,是疼,也是怕。

    男人明白,都明白。

    于是,男人小心翼翼揭开先前的纱布,又一次对触目的暴行感到震惊,然后,当近乎失忆的他想起这一切都同他有关时,内心又泛起深深的自责。

    “你……”

    男人想要弥补这点自责,可是,他能做什么呢,他好像什么也不会了,对于这具脆弱的身|体,好像不管他做什么,都会对她造成更多的伤害。

    而她身上的伤害已经够多了,不能再加上一点点了。

    很突然地,男人无师自通地想到了香甜的糕点,他记得,女孩子大都喜欢这种东西的,而且据说,不开心的时候难过害怕的时候尤其喜欢。

    于是,男人试探着问出:“吃点东西吗?糕点或者其他什么……”

    这只是一点福至心灵,男人并不知道这算不算一句成功的打破僵局的开场白,又能不能得到女孩的回应。

    但在男人说出口那瞬,很莫名地,男人感觉到了一点来自女孩的悸动。

    于是,带着这点莫名,男人将目光从女孩受伤的足尖上挪开,微微抬眼,迎着这点悸动,很突然地,男人看到时欢的眼已经睁开,无声无息瞧住了他!

    在对上视线那瞬,时欢的目光便毫无防备直撞入男人的心底,撞上了他深埋于灵魂最深处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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