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与此同时,月色溶溶,波涛之间,几艘大船破浪而行。甲板高阁上,皇帝身着玄衣长袍半卧于雕栏边,手中拨着一串青玉珠。

    而阁中,一美人执剑而舞,身姿变幻轻灵,翩若惊鸿。

    “紫燕黄金瞳,啾啾摇绿鬃。平明相驰逐,结客洛门东——”

    美人腰肢如柳,随着琴鼓节奏不知疲倦地摆动,姬玄侑兴致高昂,引吭高歌,鼓点越来越密,琴意越来越激烈,只听“啪嗒”一声,帝王扬手扔开玉珠,撩袍起身,与美人共舞。

    “少年学剑术,凌轹白猿公——珠袍曳锦带,匕首插吴鸿!”

    帝王无疑精通剑术,其剑锋凌厉,刚毅不折,舞女脸颊微红,被男人强有力的臂弯带动而舞,一高一矮,一刚一柔,两人宛若天作之合,衣袂飒然交缠翻滚。

    “由来万夫勇,挟此生雄风!托交从剧孟,买醉入新丰——”

    江风陡起,撩开帝王的前襟。那剑意愈发昂然凛冽,舞女再也无力与之并肩,无声退场,若大的亭台之上,只剩下姬玄侑一人乘风而动。

    剑锋寒光,连月色也羞然与其争辉。其身越舞越快,墨衣淋淋洒洒在月前绕飞,若自渊中戏游的黑龙,猛然狂飞冲天,一口咬下了半块满月。

    琴鼓之乐追逐着剑光,随之一同奔月而去。帝王仰首而笑,剑尖一挑桌边酒盏,半杯美酒尽数入喉,香气满沾胸襟。

    “笑尽一杯酒,杀人都市中——羞道易水寒,从令日贯虹!”

    剑锋直指苍穹,斩下了月亮!

    饮下最后一喉,龙啸响彻波涛,后缓缓隐没水渊中。

    风缓缓静了,琴息鼓歇,剑身藏于墨袖。

    一曲至此毕了。

    “快哉,快哉——”姬玄侑丢开剑,笑着又饮了一杯,尽兴而卧。

    “凯升啊,你看朕这柄剑,生锈与否?”

    云凯升也是一身常服,闻言扬手遥遥敬酒一杯,“陛下天人之姿,可与李太白一夺剑仙之名了。”

    姬玄侑哈哈大笑,两人撞杯一饮而尽,面上都有笑意。

    两人相谈间,刚刚的舞女端了一盘糕点走至姬玄侑身旁,纤纤素手将小蝶放下,一双美目盈盈望向帝王。

    “你叫什么名字。”姬玄侑随意问。

    “奴婢温柳儿。”女子敛眉答。

    “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女子温顺抬头,算不上一眼惊艳,却乖巧耐看,像一只柔软的白兔。

    姬玄侑扫了一眼,慵懒抬臂,让开了些许位置。

    温柳儿立刻会意,靠入帝王怀中。

    温香软玉在怀,丝竹之声幽幽荡漾,宫人放下了亭阁四面的帷帐,造就这一方暖室。

    姬玄侑低头玩着美人的指尖,突然“嗯?”了一声。

    原是她腕上有一枚小痣。

    云凯升也看见了,摸起酒杯抿了一口。

    温柳儿见状立刻解释道,“民间有言,腕上点痣,意味着日后必会夫妻牵腕共度一生,白头偕老。奴婢盼望君恩,便也学着点了一个,有个念想。”

    姬玄侑皮笑肉不笑开口,“这痣精致可爱,你倒是巧思。”

    温柳儿抿唇腼腆一笑,“听闻戚皇后当年风华绝代,惊才绝艳,其身姿曼妙好似彩蝶,最为人们称羡的就是腕上一痣,更添其灵动柔美。奴婢不过是东施效颦,为博陛下一笑。”

    世人盛传戚皇后是当今圣上心头所爱,戚皇后薨逝后,皇帝因悲痛罢朝整整半月,甚至整夜宿在戚皇后生前所居的雨蝶宫中,闭门不出。

    温柳儿对戚皇后一番夸赞,本以为能换来君恩,谁想姬玄侑笑意不变,握在她腕上的手却蓦地收紧。

    “啊!”得一声,温柳儿痛呼出声,感觉自己的手腕好似快要被掐断了。

    “放肆!戚子容早非什么皇后,而是结党谋逆的乱臣贼子!你一个小小奴婢胆敢说出此等歌颂逆党的话来!来人,拖下去!”云凯升猛一拍桌子站起身,朝旁边宫人打了个眼色,宫人会意,火急火燎拖着温柳儿的胳膊就将人扯了出去,顺便堵上了她不住痛喊的嘴。

    云凯升撩袍跪下,“陛下息怒,也不知司宫台的人是怎么做事的,居然训出了这等大逆不道的宫女来,实在该死...”

    一众人都跪在地上大汗淋漓,云凯升额上都是冷汗,却不敢去擦,声音越说越低。

    阁上刚刚放松的气氛荡然无存,人们的脑袋越垂越低,似乎这样便能悄悄呼吸一口空气。

    一时只闻江水声。

    就在大家快要窒息时,坐上的皇帝蓦地低低笑了一声,改卧为坐。

    众人都没抬头,但都能感觉到帝王的视线在每个人脸上游移。

    那目光又轻又淡,好似鸿毛拂过,却加剧了气氛的紧张。

    “温柳儿身在内宫,听闻的话也只能是宫里的闲话。”姬玄侑轻轻开口,“司宫台今天御前伺候的人是谁。”

    一个青衣女子跪着朝前,俯地道,“回陛下,是奴婢。”

    她的头俯得很低,腰牌上写着青古两个字。

    “是你,教她说这些的?”姬玄侑盯着青古。

    “奴婢不敢!此女是...是...”

    如此紧张的气氛里,这位掌事姑姑居然结巴了。

    “大胆奴婢,还不快从实招来!圣上问话却支支吾吾,成何体统!”康禄海一甩拂尘厉声低喝,眉头皱得很紧。

    司宫台总管皇帝近侍,内宫六院,今天出了这样的事,他这个司宫台的内侍监难辞其咎。

    青古浑身一抖,冷汗入注终于开口,“回陛下,此女是莫御史在南巡前塞过来的人,说此女身子轻盈,舞剑甚美,定能博得陛下欢心...”青古声音嘶哑,已经带上隐隐哭腔,“奴婢当时在御前伺候着,见陛下日夜疲于案牍不展笑颜,一时鬼迷心窍便同意了御史大人的吩咐,以为能让陛下开心...奴婢实在该死,实在该死!”

    康禄海低眉道,“陛下,确有此事。那日御史大人求见陛下后出来,还跟奴才说陛下疲累,让奴才多劝着您休息,莫要太过操劳。御史大人叫青古过去,奴才也是看见了的。奴才老了不中用了,居然一时大意将此事忘了个干净,奴才罪该万死...”

    康禄海说着便跪了下去,与众人跪在一起。

    眼看皇帝跟前的太监总管都跪下了,众人都是心跳如雷。

    伴君如伴虎,帝王的心情总也阴晴不定,但这位御前大太监却一直君宠不衰,很得圣心。此刻连他都跪下了,看来皇帝真的生气了?

    在大家看不见的角落里,云凯升却悄悄松了口气。

    果然,姬玄侑扫视着这一地满满当当的奴才,又姿态慵懒地靠了回去。

    “你们呐,就是仗着朕心软,联合起来逼朕。”姬玄侑淡声,“起来吧。”

    康禄海率先起身,然后是云凯升,其他人这才敢陆续站起来。

    “那个小玩意儿就赏你了,其色青绿,倒也与你的衣裳名字相配。”姬玄侑下巴一点地上那串被他丢开的青玉手串,眼睛看着青古。

    青古捧着手串跪下谢恩,退下了。

    虚惊一场后,丝竹之声重又响起,一切恢复了正常。

    夜色渐深,宫人全部侯在暖阁外,里面只剩云凯升和皇帝两人。

    姬玄侑瞥了眼云凯升,正好瞧见他在抬袖擦汗。

    “朕处理家务事,你跟着紧张什么。朕难道会吃人?”

    云凯升脸色一赧,“陛下又说笑了。”

    “朕看起来是很喜欢讲笑话的人么。”姬玄侑看他一眼,终于没再继续为难他,“刚刚那首诗,还剩下最后四句,朕没念完。”

    “燕丹事不立,虚没秦帝宫。舞阳死灰人,安可与成功。”云凯升接口道,“一代大侠荆轲本有机会刺杀秦王,可计划却尽数败坏在秦舞阳这等胆怯之辈身上,令人惋惜。”

    “可若荆轲刺秦成功,哪会有秦帝后来的一统天下呢?”姬玄侑说着从榻上起身,随手拎起桌案上的酒樽自己斟满,踱步至栏边,“朕也是皇帝,坐在这九五之尊的皇位上,可如今要刺杀朕的,非敌国的奸细刺客,却是朕亲生的儿子。”

    云凯升迟疑了下,“陛下可是...收到了什么消息?”

    姬玄侑从榻上靠枕后拿出一团被揉皱的字条丢给云凯升,“这是萧暮下午传来的消息,你看看。”

    云凯升打开字条扫了几眼,脸色也沉了。

    “尙墨啊尙墨...”姬玄侑眯眼晃着酒樽,望向波涛汹涌的江面。

    “康州大员联合康南侯贼匪一窝剥削百姓,饥荒成灾已到如此地步,可臣却未曾收到康州发来的一丝半点讯息,陛下,这...”

    虽说州县大员有一定的自主权,有的事务自己决定即可,但凡事有轻有重,关乎民生的大事,即使在自主决定的范围内,朝廷也具有不可动摇的知情权。

    康州刺史季青临及其家人被扣押,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荒谬之举,是公然藐视朝廷,藐视天子。

    姬玄侑负手抿了口酒,没说话。

    云凯升又将字条上的讯息看了一遍,从座位上起身。

    丝竹舞乐已过,该是做正事的时候。

    此前一直按下不发的京南涝灾,也该拿出来说了。

    “京南道是在九月初开始下雨,一直到九月末才堪堪停雨,臣在九月中旬才收到了从凉州发来的例行函报,说康州,凉州两个上州以及其下八个次州都下了大雨,令有次州下统共一百八十二个县与四百五十九个乡都有大小不同的损失,但总体得益于前年修建的大小水利堤坝,情况可控,已经从凉州分拨了一百二十三两白银给各州县赈灾。这些是凉州交上来的拨款票拟,请陛下过目。”

    云凯升挥了下手,康禄海从外间进来,托盘上捧着一封烫金折子和几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票拟,均是从凉州发到户部的原件。

    姬玄侑坐回榻上,扫了几眼账款票拟便放下了,打开折子仔细扫了几眼。

    云凯升垂头拱手,“折后加盖了康州刺史季青临,凉州刺史章宣舟,以及凉州军长秦离三个印章。臣确认无误后便记录归档了。”云凯升抬眸看了眼皇帝的脸色又低下头去,“年初政事堂议事,三省六部为京南道所拨预算中,分于义仓赈济的部分为五百一十六两,此番雨灾只用了两成多,故而臣认为折子中的灾情不重可信。”

    姬玄侑眼睛盯着折子,不轻不重笑了一声,“把一个月前的各项数字记得这么清楚,看来云爱卿早知朕会问你京南道的事,早早做了准备啊。”

    “陛下御驾南巡,臣作为户部随行官员,已经将京南道这十一月来大小收支都记在了心里,以便陛下随时垂问。”

    “你辛苦了。”姬玄侑终于合上了那封奏折,“这折子中规中矩,朕是看不出什么名堂来。那康州刺史的章子方方正正,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季青临亲自盖的。”

    云凯升没吭声,静待皇帝下文。

    姬玄侑伸展了身体半靠榻边,“康州长史和六判司都是谁?”

    “回陛下,康州长史束祺瑞,扶苍三年科考入仕,是吏部尚书仲鸿信的门生。其下六判司三人为楚王幕僚,三人为仲大人提拔。”

    “这康州,不是朕的康州,倒成了他二人的康州了。”姬玄侑没什么情绪又问,“朕记得这个康南侯瞿文斌,和仲鸿信是远亲吧。”

    “瞿文斌是仲鸿信的远方侄子,扶苍十三年秋,康州因匪生乱,便是这个瞿文斌替朝廷平反的,其护城有功,仲鸿信便朝陛下进言,替他谋了个军长之位,后来瞿文斌因公受伤,朝廷为了补偿他,便封了侯爷,其子瞿志顶替了军长之位。”

    姬玄侑微微点头,垂眸把玩手中酒樽,不知道想了什么。

    康州的情况复杂,萧暮传来的消息仲不止饥荒横行之事,更有毁坝淹城,私抬税价,转移官粮,屠杀官员等,这还只是冰山一角,他手里更有康州底层官员所告的一沓状纸,只等当面交给姬玄侑。

    弄出这么大的动静,竟然能瞒了朝廷这么久,没有京中势力的掺杂是万做不到的。

    秦离和瞿文斌的后台是谁,此时自是不必说了。

    姬玄侑一下下敲着那封奏折,一炷香后才抬眸。

    “仲鸿信是朕的亲舅舅,有从龙之功。这么多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朕拿他没什么办法。”姬玄侑面上似有无奈,轻叹一声将酒樽丢回桌上,“凯升啊,你不总是爱与仲鸿信对弈么,你觉得如今的仲阁老,可能在棋盘上胜你?”

    “仲大人棋艺精湛,臣一直不敌。南巡前一日,臣特意又去叨扰,这一局,阁老让臣半子,臣险胜。”

    “哦?他倒是嗅觉敏锐,知道明哲保身。”姬玄侑挑眉,“吏部的预算一直是六部之首,却年年总会超支,看来今年,朕这位会赚银子的亲舅舅终于知道收敛二字怎么写了。”

    “只是这么多年了,银子也不是那么好赚的。朕的钱袋子破了这么久,谁捡了朕的漏,这个洞就该由谁来补。”姬玄侑一挥袖,“拿笔墨来。”

    半炷香功夫,圣旨拟成,姬玄侑吹干了笔墨,将之装入牛皮筒中。

    “即刻送到凤阁司南涧手里,顺便也让莫惟生看一眼,他们知道该怎么做。”姬玄侑一顿,脸上显出些讽刺,“对了,别让寿康宫的人看见,不然太后她老人家可要大骂朕不孝了。”

    “是,臣遵旨。”

    云凯升捧了圣旨出门,刚吩咐完,转头便碰上了康禄海。

    月前不知何时萦绕了几抹流云,康禄海递上一方帕子,无奈笑道,“刚刚多亏云大人反应快,否则今夜不得善终啊。”

    云凯升接了帕子擦了擦额上,余光扫见有宫女进了阁中,应是皇帝喊进去洒扫,脚步便慢了一分。

    “哪里的话,都是仰仗了公公的面子。”云凯升叹道,“那舞女如何了?”

    “还等着陛下发话处置,但奴才估计着...”康禄海面上显出不忍,摇了摇头。

    宫女洒扫还需些时间,陆续有人抱着衣物进阁,帝王更衣,两人走到避风处等候闲聊。

    “刚刚四皇子殿下还来了一趟,提着一盅汤羹,被老奴劝回去了,您瞧瞧,那食盒还在那放着呢。”康禄海指了指侧各房,叹道,“船就这么大,想来明日四皇子得知今夜发生的事,怕是要伤心了。”

    “哎,戚皇后串通太子逆党谋图刺驾,多亏四皇子当时已经被贬离京了,否则要被连累啊。”云凯升拢袖怅然道,“陛下心慈,在四皇子回来后不仅不加以斥责,甚至对殿下的疼爱之情比之从前更甚,可谓舐犊情深。”

    康禄海赞同点头,“父与子之间何来隔夜之仇,陛下最是重情重义。”

    “哈哈,康公公从小跟着陛下伺候,想是最了解陛下性情。陛下有您在身旁伺候,才能安心于家国政事。”

    “老奴只是个内宫太监,若非大人这等肱股之臣从旁协助,以致家国安定,朝廷安定,怕是老奴就算生出三头六臂,也安不了陛下的心呐。”

    如此在风中寒暄了几句,云凯升见时间差不多,又进阁内去了。

    康禄海理了理被风吹乱的拂尘,将青古叫了过来。

    青古面色讪讪,挠头对着他嘿嘿笑了一声,结果额上被康禄海狠狠敲了一下。

    “诶唷!”青古眼泪都疼出来了,吐舌从袖子里掏出那串青绿玉珠,捧给康禄海。

    “干爹给,女儿孝敬您的。”

    “孝敬什么孝敬!不要命了?”康禄海瞪着眼睛,四处看了看压下声音,“这次要不是我,你小命儿现在都没了!”

    “富贵险中求嘛,陛下本就不喜欢外臣往宫里塞人,那个莫惟生还非要找借口往陛下身边种钉子,这就算了,还偏偏把这个钉子推到女儿头上!他不仁,可别怪女儿不义...”青古有些不满道,“他还不是看恒贵妃死了,宫里再没有个能把权的,这才急着塞新人来。切,他看不起女儿是个小小宫女,殊不知,就算是宫女,也能背后给他使绊子。陛下这次嘴上不说,心里定是恼着呢。”

    “嘿,你还来劲了?”

    “女儿在别人面前可来劲了!但在干爹面前,女儿不敢...”青古灿然一笑,捧宝贝似的捧着那串手串,“干爹,等女儿把这个卖了钱,就给您从云瓷轩新添件儿璃瓷,摆在干爹书房的檀木桌角,定是好看得紧!”

    “你啊你,就是个小财迷。”见青古高兴的模样,康禄海也不忍再骂她,“这可是前年西凉送来的华青玉打出来的串子,统共就这么一串,金贵着呢。能买十几个璃瓷瓶了。你自己好生收着。”

    “啊?这么厉害?!”青古瞪着眼睛,宝贝地往怀里一揣。

    “那戚皇后是什么人?那可是陛下晚上做梦都会梦见的女子,是陛下的逆鳞。你下次敢在老虎头上拔毛儿,休怪干爹不保你。”

    青古正了正脸色,“女儿错了,女儿下次绝对不敢这么干了。其实女儿就跟温柳儿提了一嘴,可没逼她说这些话,谁让她自己太急着飞上枝头变凤凰呢,自作聪明地胡说八道,还以为仗着戚皇后的面子能爬上龙床。”

    “这次算你运气好。若非陛下早就对莫惟生把持御史台有不满之心,这个罪就落到你头上了。”康禄海“啧”了一声,“对了,还没问你呢,颜冰这两天给你传消息了么?公主回京了没有?”

    青古压低声音道,“公主没回京,跟着萧将军南下暗查楚王去了,颜冰被公主留在昆州,现在不知道怎么办呢。”

    康禄海闻言微微皱眉,低头略一沉吟,“陛下若问起你这件事,你就说颜冰还没给你传信。”

    “好。”青古颔首,“只是干爹,为什么要瞒着陛下啊?公主这次不是替陛下挡箭有功吗?”

    “这中间有猫腻,陛下有疑,只是按下不发而已。就看这位公主到底想干什么了。”康禄海轻叹一口气,“陛下眼里不是容不下沙子,十七年过去,就算是一只猫也该养出感情了,何况是她这个人呢。就算陛下再不喜她的身份,对她也是有几分情义在的。当年她于我有恩,这次就当我回报她吧。”

    “公主的身份到底是...”青古好奇问,却被康禄海一个眼神制止。

    “...女儿失言,该打。”青古“呸呸”拍了几下嘴巴,“干爹,天亮就到凉州了,你南巡前跟女儿说的南巡必会生变,这个变数是不是就快到了?”

    康禄海抱着拂尘看向滚滚江水,“也许陛下最不愿意看见的变数...不得不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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