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兒,正堂内宛如人去楼空般,静谧许久,潘樾注意到顾雍走路腿脚蹒跚不利索,没这么在意转身离去。

    正午暖阳似火,走廊里上官芷端着手面不改色跟在潘樾身后,心里没有一丝局促不安,她暗自臆测。

    我刚刚替他们解围,他定然又会觉得我多管闲事,说不定还会把我赶出县衙,可如今晚还得查清水波纹令牌究竟为何派之物,为今之计得先发制人留在县衙,以后的事再做打算才行。

    眼前的潘樾忽地停下步伐,跟在身后浮想联翩的上官芷没来得及反应便撞了上去,阿泽和凌儿直盯着不语,眼中闪过一丝窘迫。

    他抿着嘴唇蠢蠢欲动转过身朝她投去一个严肃的目光,语气带着怒意:“上官芷……”

    “呃,樾哥哥。”上官芷抬起手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抢先一步截胡了对话,“我作为县衙的一员,就应该挺身而出,大人你不用客气。”

    “县衙里有难,樾哥哥……哦不,大人遭诟。”闻声,坐在饭堂案前齐刷刷朝他们投去目光,刘捕快、陈三、老主簿动作一滞将筷子悬在空中,“我要是袖手旁观的话,那岂不是辜负了大人当初愿意让我进县衙的好意。”

    她嘴角抿着笑暗戳戳将眼神睇至刘捕快身上,他反复没注意到,上官芷愣了愣,探着脑袋用气声提醒:“刘捕快,你说是不是?”

    闻言,刘捕快心领神会立刻扬着嗓面挂着笑附和:“是是是,上官小姐,你今天是虎胆雄威呀!”

    陈三注意到老主簿欲扶着柱子站起,忙起身搀扶着,潘樾朝他投去一个疑云的目光,见他如此口齿伶俐,脸上神色微妙,又闻一旁话音响起:“为了咱大人的脸面,为了县衙上下的安危和尊严。”

    “我们必须得舍命一博!”

    刘捕快附和到底,赶紧接茬儿:“上官小姐临危不惧,救县衙于水火之中啊!”

    “真是一女当官。”潘樾听着这套拍马屁说辞直摆头眼不见为净,她脸状如玉,青涩且留有一丝含蓄,“万夫莫开。”

    “哎呀,真是令我的佩服得五体投地呀!”刘捕快斜着身子看了一眼身后纷纷站起的衙役们示意了一下,

    陈三带头鞠了个躬,众人齐言:“五体投地呀。”

    “我当时是说什么来着!”上官芷听言至此嘴角按耐不住笑了笑,老主簿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对着身旁诸位衙役启唇道:“邪不压正嘛!!”

    “你别看银雨楼他狂,他狂。”一旁的刘捕快脸上露出啼笑皆非的神色,即想言语阻止他,又觉此态不妙,“他能狂得过我们上官小姐和潘大人的手掌心吗?”

    几人的言语几乎能把她捧到天穹之上,话音刚落,衙役们个个满脸微笑跟着附和:“是是是。”

    上官芷站在原位显得格外呆滞和尴尬不已,投去一个眼带笑意的眼神,承让了几句:“言重了,言重了。”

    看见此番婀娜奉承夸大其词,潘樾算是摸清她寓意何为,不由自主地翘着嘴角苦笑,睇眼向她,早已洞察一切:“如此说来。”

    “我还应该谢谢你了是吗?”他拂袖背手冷着脸盯着眼前的上官芷,语气不善。

    “我是大人的属下,这都是我分内的事情……”

    “你还清楚自己的身份啊?”不容得她话音刚落,潘樾正中下怀应声而起,眼里露出一丝犀利,但还是一副追根究底的姿态。

    她顿了顿,露出三分心虚,仍笑吟吟的面容淡定如桃花,耳边响起一阵狠厉的质问:“是谁让你当众在公堂之上说出凶手之事?”

    “又是谁。”刘捕快半晌未将嘴巴合上窘迫得不知如何言语,闻言,老主簿不解地侧目而视至身旁的陈三,“让你当众与卓澜江发生冲突的?”

    和卓澜江发生冲突??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明明是他拔刀与卓澜江面面相觑,还是她好心好意为其解围,这下倒好,颠倒黑白不知轻重。

    上官芷欲开口反驳,他不给喘息的机会,继续道:“想要留在县衙,就要弄清楚自己的身份。”

    “若你再这么自作主张,以身涉险,我立马让阿泽把你丢回上官府。”

    无聊,若现如今不是为了查询水波纹令牌,她倒是懒得再此处待下去。

    话音刚落,潘樾轻微拂袖抬步离去,阿泽见状紧随其后,这是什么危言耸听,她倒是不在乎愁眉不展,脸上露出一丝窘迫。

    转身目视离去的身影,她忽然想到了什么,难道潘樾还没认出卓澜江便是那日在生死坊一路同行之人吗?

    仔细揣摩他的一言一行,眉头渐渐舒展,嘴角的笑也越发明显,听出了话语别有一番风味,她低头睨视,眸光一亮轻启红唇呢喃细语:“意思是不计较了?”

    潘樾的意思是他不追究了?看样子,她还能待在县衙查找水波纹令牌背后的秘密。

    潘樾步至拐弯处微微侧头叮嘱阿泽:“派人盯着她。”

    阿泽疑惑:“公子这是在担心上官小姐?”

    “她公然顶撞银雨楼少帮主。”他冷言否认,“若是出了事,我怎么像上官兰交代?”

    他自然是清楚上官兰疼惜妹妹可弃银子赚之,眼下她又如此一闹,往后若是出了什么不测,后果可想而知,昨日谈话宛然在目。

    即上官芷已放下执念,他自然也不再刁钻刻薄。

    另一边,饭堂里衙役们坐在位置上早已饿昏天,个个生无可恋百无聊赖等着李胖做好饭端来。

    “李胖?李胖!”陈三坐在刘捕快前端倾斜着身子,双手抵在椅上急躁高喊,“你干嘛呢?怎么还不开饭啊!!”

    凌儿站在上官芷身侧,老主簿不言不语,她不动声色瞥眼望去,只见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脸上仿佛写着无语二字,支撑着桌面忙站起身嘴里不停埋怨着:“这李胖。”

    “李胖!”凌儿见此愁眉垂眸而视,见自家小姐交叠着手不断摩挲手臂没有任何不悦,她转头目光落在了骂骂咧咧的陈三身上,顺其视线一并望去“干什么呢?李胖!你想饿死我们不成?!”

    “哎呦喂!不好了!”

    闻声,刘捕快赶快起身朝那走去,凌儿搀扶着她忙站起,原本静静等待饱腹的衙役们纷纷起身跟随着他的脚步前去,一侧好在有一好心的小伙见老主簿步履蹒跚艰难站起,扶了一把。

    陈三翻箱倒柜见箱子内见其空空如也,瞳孔一颤十分幽怨,转身将手里的空箱语重心长地放在桌面上。

    她踏进门只见屋内不见李胖的身影,桌面上的菜零散倒,也说不上杂七杂八,沉默不语。

    刘捕快看见箱子晨空无一物,伸手颤颤巍巍指着瞠目咋舌睇眸至上官芷揣测:“一定是卷了采买的银子跑了呀!!”

    陈三无奈叹了口气,接茬儿道:“我就随便说一说,他还真跑了?!”

    这倒是挺让他感到意外,如今县衙与银雨楼大战刚结,未曾想打倒他的不是针锋相对,竟是厨子跑路了关键一饭未制。

    老主簿饿的发昏愁着眉插嘴提疑:“那关键是我们中午吃什么呀?”

    这要是再不吃饭,是个人都能饿成鬼。

    陈三睇眼而视身前的刘捕快,意图让他拿定主意,附和着:“对呀。”

    “对,对呀!”他囧着脸又盯了眼一侧闭口不言的上官芷,花说柳说的又将目光投向站在原地不为所动的衙役们,“饿着我们不要紧,饿着上官小姐事可就大了——”

    她吃饭事大乃假,他饿着不要紧亦也是假。

    听此言让她兢兢战战,虽是上官府小姐,但也并非事事都如府中那般仪式不少,倒也听出来他话里有话,她忙摆了摆手:“我饿一顿没关系,我还不是很饿。”

    “那怎么行呢?小姐。”凌儿一脸不愿,揣着手撅着嘴,怎么让她在这里能受委屈呢?“我自己的小姐,我自己来照顾。”

    陈三见她如此倔强从一侧朝里深入,不免令其余衙役们揣测,她虽然是个丫鬟,可毕竟没见下过厨,这万一做出来令人避而不见,又该如何是好?

    众人将目光投至她身上半信半疑:“你能行吗?”

    凌儿未为不可:“我可以!”

    上官芷睇目而去,嘴角凭着笑心里却百感交集,她目光一滞垂眸宛然在目,回想起了许多打打骂骂的时光,依然清晰的记得凌儿,每次惹她生气后都在说非打即骂这个词语。

    可就算是这样,她也不愿意让自家小姐饿。

    她抿着唇目光落在灶台上许久。

    日郎西佳,桌面上佳肴款款尚留有余温,老祖不眯着眼眸盯着眼前的盛宴有些不可置信。

    陈三盯着这些吃食嘴里缓缓吐出三字:“不容易。”

    “陈三。”老主簿叫喊着他,眼不离桌,“这看着比那李胖做的强多了。”

    “就看起来是不错。”凌儿摩挲这手指站在一侧,刘捕快目光落在陈三和老主簿身上,露出一丝狡猾气息,“这不知道吃起来是什么感觉”

    陈三心领神会扬了扬手:“那你替大家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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