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又进入了那个梦境。

    男孩带着女孩爬了好久的山,才到了山顶。只见视野中山顶上毒气缭绕,毒花毒草遍地都是。

    女孩平日里戴在身上的避毒之物也失去了作用。

    男孩熟练的撕下两块衣袖,包上些许药粉,给女孩围上了口鼻,他随后也围上。

    往前走了两步,透过白茫茫的毒气,黎沁看清了里面的样子。

    山顶中央有一不大不小的池子,遍布了莲花,这莲花虽长得与普通莲花没有太大差异,但这花像是被冻住了般,有些许僵硬。也许这可能便是寒莲名字的由来吧。

    一圈莲花之中,中间有一块空地,长了两三株小小的淡紫色的花,在偌大的莲花中,它们显得微乎其微,这就是寄瑶花了吧。

    男孩折了一枝又长又粗的枝条,搭在岸边和中间的空地上,他踩上枝条将女孩抱起,用力的甩到了中间空地上。他随后,轻点枝条,跟着跃了过去。

    随后女孩摘了寄瑶花,小男孩又重复来时的动作,将女孩甩了回去。

    黎沁虽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但是看的清楚,因为男孩离着寒莲近,寒莲香深深地浸入了他的身体,小女孩因为被高高甩起,只染了轻微的寒莲香。

    黎沁猛地坐起来,用力的上下呼气,她揉了揉心口,只觉心闷得生疼。

    如今她总算是明白了,寒云峥是为了她而中了寒莲香,而且,他身体里的毒更加严重。轻者惧寒,重者蚀骨。

    他该有多疼。

    可这与如今的她没有关系,她只是个局外人。

    这是他与原来的黎沁有过的纠葛,他对她的好也因为她是他曾经认识的黎沁。

    黎沁莫名的烦躁起来,不由控制的把手边枕头扔到了床脚。

    茯苓执着烛火过来问道:“公主,又做噩梦了?”

    “嗯。”黎沁叹了一口气,为何原来黎沁的记忆要涌上她脑海。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

    早膳过后,黎沁又窝在软榻上看书。执一本书卷,啜几口清茶,这样的日子虽枯燥,但也自在。

    萧露宫门外,黎言一身玉袍,身姿挺拔,迈着轻盈的步伐,一手附于身后,一手把玩着一木质锦盒,带着犹如三月春风的笑容,进了殿门。

    “沁儿整日里窝在榻上看书不嫌枯燥啊?”黎言温润的声音透过中殿的廊,远远的便传进了黎沁的耳朵。

    黎沁没起身,只是放下了书卷,问道:“哥哥怎么来了?有什么要紧事吗?”

    黎言摸了一下鼻子,坐在黎沁身边:“为何非得有事才来找你,想妹妹了,自然就来了。”黎言把锦盒递给黎沁。

    黎沁接过锦盒,打开,两只亮眼的毛笔静静的躺在锦盒里。黎沁上一世酷爱写毛笔字,因此对这毛笔也是深有研究。一只软性羊毫,一只硬性紫毫,二者一柔一刚,是笔中极品了!

    黎言看着黎沁那激动又开心的眼神,也笑着道:“这两只是来自南秦特产的湖羊和石上老兔,万毫择一,优中择极,贵胜赤金,毫毫珍稀,如此才配我倾国倾城的沁儿。”

    黎沁激动的揽住黎言胳膊,靠在他身上,不得不羡慕起了原来的黎沁,有这么好的哥哥真幸福。

    黎言叹了一口气:“沁儿,若是你去和亲,你会舍不得哥哥吗?”

    黎沁“腾”一下坐起来,直勾勾盯着黎言的眼睛看。眼神里透露出来的目光是“你说什么?”的震惊。

    黎言替黎沁将散在侧脸上的秀发别到耳后,又道:“若是你去和亲,你会舍不得我吗?”

    黎沁是何等聪明的一个人,黎言话里的意思,她能听得懂。

    一瞬间,黎沁仿佛穿梭到了北辽的街上,书里描述的事件一项项发生在她身边。

    她明明刚下定决心不要和亲,要与寒云峥保持兄妹距离。

    黎沁垂下眼,鼓足了一口气,又抬头看像黎言:“哥哥是希望我去和亲吗?母后呢?还有祖母呢?”这个世界,这个黎年王朝,她所在乎和认识的也就这几个人了。

    黎言喉结略动,缓缓道:“萧露宫的木槿花已耗尽,北辽武安侯府的木槿,是这世上仅剩的一棵。”

    你必须去,也不得不去。

    黎沁放在袖子下的手攥了起来,又缓缓的放下。去又何妨不去又何妨,在这个王宫,她也不过仅仅活了三个多月,除去幽禁的时间,也就好好过了半个月而已。

    何况,木槿花是救她命的。

    北辽武安侯府,寒家,那棵木槿也是救寒云峥命的。

    “我会舍不得哥哥的。”黎沁扬起笑容,面对黎言,“我也会舍不得母后和祖母的。”

    听此,黎言的心猛地抽疼了一下,袖子里的手也不听使唤的抖了起来,他站起来,侧对着黎沁,咬了咬牙根,道:“哥哥还有政务要处理,沁儿休息吧。”说完,大步流星地迈出了萧露宫。

    七月的天,空旷广辽,万里无云,阳光通透,照的大地熠熠生辉。

    黎言走在这宫中,却觉得犹如暗夜。

    来之前,他曾想过,她也许会闹,会吵着说不离开,会同别的小姑娘一样,耍着性子,发着脾气拒绝他。

    可是,黎沁她从来都不是这样的。

    她从小就懂事,从不玩闹,明明只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却带着大人的冷静淡雅。

    最近的她却也变了,变得灵动多了些,他原以为她变得不一样了。

    可今日的黎沁,让黎言又回到了过去,她知道什么是对是错,知晓何为理,应的也十分痛快。

    博文搀扶住身形有些晃动的黎言,那只颤抖的手还未停下:“太子,这对公主来说,是最好的路,您不要太过担心了。”

    是,侍卫博文都知晓,他怎能不知。

    就是舍不得,舍不得同生的妹妹啊。

    思虑过后,黎言又回了萧露宫,他的任务还没完成。

    黎言走到窗外,用剑挑起窗扇,透过缝隙轻唤黎沁:“沁儿,哥哥来考考你的剑术。”

    黎沁正发着呆呢,听到这轻柔又爽朗的声音,应了一声,拿上剑,小跑出去。

    黎言的剑术是一等一的,黎沁这剑术刚入门级,自然是没什么战斗力,黎言就边出手,边教黎沁。

    “沁儿,你看,这剑若是从右出,便是想让对方从右向左迎剑,向左迎剑,对方的右脊便暴露出来,如果在对方迎剑的时候朝他右肩击上一掌,那便会事半功倍……”

    耳边是嗖嗖的剑风,黎沁却在思索黎言说的话。

    黎言见黎沁皱着眉头,力不从心,道:“这一掌,是祖母。”

    黎沁愣了一会,明白了。

    尹朵从小厨房探出身子来,笑道:“太子和公主练了好久剑,饿了吧,一起吃我做的美食吧,是不是博文?”尹朵打趣博文道。

    博文连连答应。早膳的时候太子就一直担心,没吃好,这会子又耗费了这么多体力,肯定饿了,甭说太子,他这只动眼不动手脚的都饿了。

    黎言收剑:“既然练了一会剑,饿了吧,哥哥陪你用膳。”

    出了些汗的美人,好看极了。如同清晨雨露沾湿的睡莲,清澈又柔美。黎沁用手帕轻轻擦拭鼻尖上的汗珠,简直让人移不开眼。

    当然,这指定不是黎言所想。

    “吃饭怎么能少得了小爷我?”祝展轻足尖轻点,从墙垣上落下,右手还提着一个人,落定后一松手,四王子黎楚乌龟似的趴在了地上。

    黎沁,黎言回头看他俩。

    祝展轻嫣然一笑:“怎么不欢迎小爷我吗?”

    黎言眯了眯眼,竟投入的没感觉到他俩的存在,弯腰将黎楚提起来:“你们怎么来了?黎楚怎么弄的这么狼狈?”

    黎楚好不容易站住,来到黎沁身侧,用衣袖拭了拭眼泪和汗珠,继续红着眼眶道:“沁姐姐,小楚可惨了,平时太子兄长让我练武,又摔我又打我的,好不容易轻小侯爷说他要代替王兄训练我,我还以为好日子来了,结果小侯爷他……呜呜……他拿我当靶子练箭,我可要吓死了!”

    “小爷我箭还没射出去,你就吓尿了,这点胆子,还不够我射箭的呢!”祝展轻反客为主,边说着边背起手来进了前殿。

    黎沁拉着黎楚也跟着进去:“祝展轻你就别闹他了,小楚天生胆子小。”

    日头正高,阳光洒在萧露宫,一派祥和。

    人多了,萧露宫可算热闹了。

    黎沁举起手中的杯盏,朝向祝展轻:“小侯爷,我敬你,谢你在选和亲公主议事上对我的嘉奖,你这兄弟,我交定了,若是我不去和亲,我会记挂你一辈子的;若是我去和亲,靠你罩着我了!”

    祝展轻挑眉,晃着手中的杯盏,右手轻轻叩着桌角,道:“再称我小侯爷多见外,”顿了顿,“叫我名字便可。”

    “好,敬祝展轻。”黎沁仰头而干。

    黎言见黎沁喝的猛,劝道:“沁儿,你少喝点,你酒量不好的。”

    黎沁已经有点迷糊了:“醉就醉吧,反正我无事可干,大不了就睡一天一夜。”

    黎楚也贪了一杯酒,突然间想到:“对了王兄,沁姐姐,我偷偷听说魏王妃怀孕了。”

    黎言问:“你从哪里道听途说,我们都还未得到消息。”

    黎楚小声道:“那日我正好练武累了,偷回宫的路上经过魏王妃宫殿时,看到她的丫鬟和仇太医鬼鬼祟祟的去了树后面,我便静悄悄地跟着,听他们说什么快两个月了,安胎药等话。”

    黎言看向黎沁,想问黎沁知晓此事吗。

    黎沁也十分疑惑:“我也未收到消息,虞安虞风,宁茜都不知晓此事,看来王上定是也不知道。”

    “一个嫔妃有了身孕不接着告知王上,只有两种可能。要么胎象十分不稳,要么孩子并非黎王子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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