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眼沈寂,又道:“我今年十八,你瞧着比我小,我便叫你一声宁禾妹妹吧。”

    沈宁禾点了点头,她这才记起来谢元洲,他竟然也是误浮生的人。

    谢元洲看着她:“宁禾妹妹似乎并不意外。”

    沈宁禾垂眸:“我不是傻子了。”

    屋中静了片刻,沈寂从桌子下的暗格中拿出一个小卷轴:“师父离开前曾给我这个,说雪落云泽时,故人前来,将这卷轴送出,我就可以下山了。”

    沈宁禾接过卷轴:“故人?”

    原书中的沈宁禾可从未见过云明子,就连沈寂都见得少,沈寂自拜云明子为师后,唯一一次下山是沈宁禾死后,他孤身一人入宫,之后不知所踪。

    沈寂朝谢元洲微微颔首:“夜深了,劳烦谢兄送姐姐回去。”

    谢元洲起身走到门口,也不催沈宁禾,只扭头去看雪景。

    沈宁禾看向沈寂被蒙着的双眼:“你在误浮生中,又是哪一位?”

    沈寂温声道:“误浮生,白泽。”

    沈宁禾点点头,她没猜错:“早些歇息,明日也陪我去道观走走吧。”

    “也求姻缘吗?”

    听到这话,谢元洲的眼睛依旧在看雪,注意力却都在沈宁禾身上。

    沈宁禾是想去看看云明子有没有在道观中留下什么,但她现在心中有些乱,不知道要怎么说,只好道:“算是吧。”

    她没让谢元洲送,自己回了房,知许端来一碗红糖姜汤:“郡主,奴婢加了许多糖,一点都不辣。”

    沈宁禾端起碗一口气喝完:“拿盏灯去书案,我再看会书。”

    知许拿着碗去了,沈宁禾的手紧紧握着卷轴,她发现自己对原书的记忆有些模糊了,无论怎么想都有些想不起来。

    她走到书案前坐下打开卷轴,上面是一幅画,笔触稚嫩,像是幼童的画作,画的是山水,隐约能看出几分逍遥之意。

    沈宁禾不知道云明子给她看这副画做什么,一手撑着头一手轻点画。

    知许拿着两盏灯走过来,放下时一盏灯不甚倒了,满满的灯油顿时都倒在了画上。

    她急忙拿起手帕去擦,却看到画上有几处变了颜色:“郡主,这...”

    沈宁禾随着她指的地方看去,发现几个浮现出来的字。

    “知许,你先下去吧。”

    知许看着满书案的灯油纠结了一瞬,还是行礼道:“是。”

    沈宁禾拿起另一盏灯仔细看去,这几个字连起来是“上京景福”。

    “景福?那位大皇子的景福殿?”

    沈宁禾记得,这位大皇子似乎是宫中禁忌,一出生便被国师带走,后被封了与当今皇帝当年一样的逍遥王,却不愿待在上京,志在江湖,再也无人敢在宫中提起。

    她自顾自道:“还是要去一趟宫中吗。”

    沈宁禾用手帕裹住卷轴拿到炭盆前,拿着灯点燃了卷轴。

    这一夜她睡得并不安稳,知许看着她眼下淡淡的乌青道:“郡主又睡不着了吗?那安神的药还是喝吧?”

    沈宁禾一听喝药就头疼,她都被这些中药腌入味了,现在一到喝药的时候就心烦。

    看着知许恳求的眼神,沈宁禾拒绝的话顿了顿:“随你。”

    今日知许又给她拿了身妃色冬装:“我瞧郡主穿红色气色都好了几分。”

    沈宁禾:“...就这身吧。”

    雪已经停了,今日天气很好,沈宁禾还是被披上了斗篷。

    看着被裹得圆了几圈的沈宁禾,知许满意地点点头:“郡主去玩吧。”

    沈宁禾抱着手中换了个红色套子的汤婆子,轻轻呼出一口气:“嗯。”

    她刚走过一道回廊,就看见了朝她走来的江厌。

    江厌依旧是一身红色,披着那件大氅,处处都透露着“我有钱”几个大字,他看到沈宁禾就笑了:“谢元洲说他昨日梦到他的姻缘了,非拉着沈寂去找,沈寂也想下山看看,就托我陪你去道观转转。”

    沈宁禾站在原地:“若你有事,我自己去也可以。”

    江厌走到她身旁:“我闲得很。”

    去道观的小路也是台阶,雪已被扫净,江厌让沈宁禾站在内侧:“郡主不喜欢这件大氅吗?”

    “颜色太亮了,更何况这是你的。”

    江厌:“可是我哪里做的不好,让郡主不喜?”

    沈宁禾不解:“没有。”

    江厌面上带着几分脆弱:“那是不喜欢我的样貌?”

    沈宁禾觉得哪里怪怪的,但还是如是道:“也没有。”

    江厌往下走了几个台阶,平视着沈宁禾:“那郡主想求一个怎样的姻缘?”

    沈宁禾这才明白江厌究竟想问什么,她继续往下走:“既是求姻缘,自然要求最好的。”

    江厌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如何才算最好的?”

    我比顾璟好,可你不喜欢,你喜欢那个哪哪都没我好的顾璟,但他配不上你的喜欢。

    沈宁禾有些编不下去了:“自然是无论家世样貌性情都要好,缺一不可。”

    江厌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情有些僵硬,半晌才说了句:“好。”

    今日是腊月十五,来道观的人格外多,沈宁禾走的满,快正午才到道观,她跟着人流四处转了转,并未发现什么线索。

    江厌跟着她时不时说些沈寂的趣事,沈宁禾也回应几句,两人走着走着就到了月老殿,殿外有一株挂满了同心结的古树。

    山上的银杏树光秃秃的,这棵树却依旧枝繁叶茂,恍若在盛夏一般。

    江厌带着沈宁禾站在人少靠墙的角落,道:“这树上的同心结有两种,一种是有心上人求白头偕老,一种是没有意中人求天赐良缘。”

    一个扎着双丫髻的小姑娘提着一个大竹篮走到沈宁禾面前:“姐姐,要买一个同心结吗?”

    江厌给了钱,从她的竹篮中拿起两个同心结:“这孩子家中只剩下无法下床的母亲,做出这些同心结来糊口,郡主既是来求姻缘,听说这同心结很灵,不妨试试。”

    沈宁禾接过一个同心结:“我听谢元洲说,你从不信这些。”

    江厌脸上的笑意一滞,很快又恢复正常:“忽然有些想求,万一有用呢?”

    一大早就把沈寂拖下山的谢元洲正沾沾自喜,他这回可算是马屁拍对了。

    “阿嚏!”

    谢元洲揉了揉鼻子:“沈寂,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

    沈寂喝了口茶:“我觉得无论是谁天还没亮就被拉着下山来吃早膳,都会想骂人,但我方才确实没骂你。”

    树边围着的人很多,江厌道:“听说这同心结扔得越高越灵,你想不想扔高一点?”

    沈宁禾道:“能扔到哪就算哪吧,毕竟是天命不是吗?”

    她说罢将同心结往上一抛,她力气小,原本都挂不到树上,江厌将自己那个同心结扔了出去,刚好接住了沈宁禾的同心结,将她的带到了最高处。

    江厌自己的同心结反而掉了下来被他接住,沈宁禾刚想说什么,一个同心结从树另一边朝她飞过来。

    江厌将手中的同心结丢出去,把沈宁禾拉到自己身后。

    “抱歉,没砸到你吧?”

    来人端的是温润如玉,嗓音如清风,江厌将沈宁禾挡得严严实实:“殿下刚入主东宫,怎么有闲情逸致来这道观求姻缘。”

    他走到顾璟身边,微微弯腰贴近他耳畔:“英雄救美还没救够?想来一出姻缘树下一眼定终生?殿下,既然选择了那至高之位,无论从前现在,你都没有这个资格了。”

    江厌语气中满是嘲讽,顾璟看着江厌拉着沈宁禾的手险些没装住,他朝沈宁禾道:“宁禾妹妹,我可以解释。”

    沈宁禾面无表情朝他行了个礼:“臣女不敢,臣女担不起殿下一句妹妹,还请殿下自重。”

    她扯了扯江厌的衣袖,转身走向小路回山顶。

    江厌看着失魂落魄的顾璟:“殿下,自重。”

    转身,他换回了原本的语气大声道:“宁禾妹妹等等我。”

    顾璟想追上去,但今日沈宁禾穿的妃色衣衫看起来与江厌十分相配,他从未见过沈宁禾穿红色,那次大婚,沈宁禾穿过一回,可他没亲眼看到。

    “我想好好补偿你的,我想和你共白头的,宁宁,真的不愿原谅我吗?”

    顾璟双目无神,走到树下捡起那个掉落在地的同心结。

    他笑得有些落魄:“可我还是想争一争,只要你愿意,我此生唯爱你一人。”

    沈宁禾一口气爬了几十阶台阶,等走远了才发觉有些喘不上气。

    她一看见顾璟就心口疼,追上来的江厌看着她捂着心口急忙扶住了她。

    “我背你上去?”

    看着像是在问她,但沈宁禾觉得他没在和自己商量,刚想说谢又想起江厌的话。

    “嗯。”

    江厌的步伐很稳,沈宁禾趴在他背上没说话,他试探道:“你,不喜欢他了?”

    沈宁禾“嗯”了一声,没注意到江厌的语气多了几分雀跃:“那就好。”

    他说这句话时声音很轻,风有点大,沈宁禾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江厌道:“没什么,你要在这和沈寂一起过除夕吗?”

    沈宁禾点了点头,又想到江厌看不见,道:“对。”

    江厌:“我孤身一人,不知宁禾妹妹愿不愿意收留我。”

    不等沈宁禾拒绝,他又道:“不方便也无妨,误浮生里其他人年年都回去和家人一起过年,我常年一人守在那里也习惯了。”

    沈宁禾最终还是让他留下了,第二天一早,江厌就守在自己门口。

    “你在这做什么?”

    江厌理直气壮:“沈寂还没回来,他托我照顾好你,我们都要一起过年了,那我自然不能拒绝他。”

    沈宁禾看着他欲言又止,江厌注意到她身上的衣服像是要出门。

    “你去哪?”

    沈宁禾:“进宫陪太后说说话。”

    江厌懒洋洋地靠着门框:“不能带我一起去吗?”

    沈宁禾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这真不能。”

    江厌勉强点了点头:“好吧,那你去吧。”

    沈宁禾带着知许上了马车,江厌回了房间将今日这身像孔雀开屏似的衣裳换成了常服。

    “我只答应你不带我去,没说我不能自己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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