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剩的温情
明微没办法再欺骗自己，深深吸气问：“你是什么人？”
小姑娘歪了歪头，用软软糯糯的声音回答：“我叫愚，愚者的愚，我就是在谎言响起时为你示警的敲钟人。”
明微瞳孔震动：“长剑虚影和怪声都是你？”
“嗯呢。”愚点点头，“你摔碎项坠唤醒了我，我便予你回应，给你新生。”
明微身体发热，心跳砰砰。
她依旧有些难以置信，小心翼翼的问：“你是……器灵？”
愚笑了：“你我已结契，祸福共相济。从此以后，我会帮你，你可信我。”
可以相信她吗？
连父母都无法相信，她真的可以相信一个未知的存在吗？
这怕不是在做梦吧？
明微颤抖着在左手虎口上狠狠掐了一下：嘶——好痛。
小小的愚伸出短短的胳膊，轻轻抱了抱她：“别伤害自己，我会心疼的。”
她的拥抱轻如鸿毛，几乎感觉不到。但她的眼神如此温柔，像一潭汩汩的温泉把她包围。
明微眼睛湿润了。
愚身上有一种奇异的亲切感，让她满是伤痕的心感觉无比的熨帖。
是因为她实在太可怜，所以老天终于派了这个可爱的小姑娘来安慰她吗？
她仰起头，无声地为自己先前的无礼而道歉。
“谢谢你，愚。”她伸出手想摸摸小姑娘的脑袋，结果手指却从那虚幻的光影中穿了过去。
她一惊，猛地收回手。
愚笑着，但略带遗憾：“虽然暂时无法碰触，但是愚非常非常喜欢你呢。”
真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可爱，明微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那个梦是你在给我示警吗？”
愚背着手，抿着嘴晃了晃脑袋：“梦境是你心境的映射，与我无关，但不排除它也是未来的一种可能。”
顿了顿，她又好奇地翘了翘垂落的兔耳：“在梦里，你明明那么恨，为什么不狠狠报复他们？”
“我没有狠狠报复吗？”明微懵然。
“你本可以给予他们致命一击的，不是吗？”
“什么样的致命一击？”
“杀人诛心。”愚嘟嘟嘴，眼神天真，却直击心灵。
是啊，如果明家费尽心机把她嫁进冯家，最后发现所有财富落在她的手上，一家人还要看她的脸色过日子，确实挺杀人诛心的。
可是，她不想，她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她低下头：“人生短暂，生命宝贵，为报复别人付出那么大的代价，不值。”
“你放过他们，他们却不见得放过你，你终会后悔的。”
“一切不是还没有发生吗？”
愚一声叹息：“你是个好人，但好人往往不长命。”这一刻，她不像个孩子。
“不对！”明微猛地抬起头，“理智和道德的善良并不是致命的原因，懦弱和鲁莽的无知才是。”
这些年来，她之所以会被明重奴役、被陈楠PUA，不是因为善良，而是因为对真相一无所知。她把他们当成家人，当成她在世上的根，所以她感激，她热爱，她维护，哪怕明知他们没有那么爱她。
也许在那个梦里，愚认为她是懦弱的、善良的、可笑的。
但她却在梦里确认了，自己不会毫无底线的退让，不缺乏直面那些人那些事的勇气，也不会不管不顾地喊打喊杀。
她选择的是离开，而不是逃走。因为她清楚地知道：纵然她没有任何错，但弱小就是原罪，这与好坏善恶无关。
“那以后有人骗你、害你的时候，你要怎么办？”
明微嘴角渐勾，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当然是：弱则避祸求生，强则干他娘的！”
即便陈楠真的是她的生母，她也不会手下留情。
愚惊奇地瞪大眼看着她，似乎被她这一刻的粗鄙决然镇住了，半晌才甜甜地弯了弯唇和眼，自言自语地喃喃：“好像遇到了一个不得了的人，真是很期待以后会发生的事情呢……”
“你说什么？”明微没听清她的低语。
愚歪歪脑袋，满脸的认真：“我说，你一定会幸福的，因为我会一直帮你。”
明微眼睛酸胀，下意识地仰头使劲眨了眨。
这是第一次有人关心她会不会幸福，让她心头莫名的酸涩。她已经习惯了旁人的忽视，习惯了一个人默默面对生活的障碍，但今天却有人说会一直帮她。
这个小姑娘轻易就能戳中人的心窝，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已经几次令她险些感动到泪崩。这是上天派给她的贴心小棉袄吧？
明微问：“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愚像捣蒜一样“嗯嗯”地点头：“直到你不再需要我为止。”顿了顿，又睁着大眼睛问，“你喜欢我陪着你吗？”
明微含笑点头：“很喜欢很喜欢。”
“太好了。”愚像个真正的孩子一样欢呼着，在空中打着转。
从小到大，没有人始终在意她，也没有什么真正属于她。现在终于有了，真好。
她被彻底打动，放下了原本的迟疑和疑虑：“最近我需要很多很多钱，你能帮我吗？”
愚眼珠子转了转，抿抿嘴：“我只是投影，没有实体，无法直接出手干预此间世界。但谎言之内，我可予你最大的方便。谎言之外，我也无能为力。”
就是说，愚只能给她打辅助，主攻还是得靠她自己。
但什么叫做“谎言之内予以她最大的方便”呢？这值得好好琢磨琢磨。
明微拧起眉头，努力消化愚的话。
“嘻嘻嘻，”愚调皮地绕着飞了一圈，然后轻飘飘地落在她的肩上坐下，狡黠地对她眨眨眼，“其实谎言之中，到处隐藏财富，能不能得到，要看你是不是能想到。你那么聪明，可以试着想想看。”
明微若有所思。
尽管头天晚上没有睡好，但第二天，她还是早早地起了床，因为必须要给全家人准备早餐。
打枣院里多的是起早贪黑的打工人。每日清晨都是人声窸窣，锅碗盆瓢叮当作响，充满了烟火气。
今天似乎与往常没什么不同。
但等明微掬捧水洗完脸，转身发现哈欠连天但装束整齐的陈楠后，她也忍不住飞快地回想了一下今天是不是有什么特殊——毕竟，陈楠往常从不在九点以前起床。
“妈，你现在就要出门吗？”她礼貌性地关心了一句。
“哎，老板发癫，一大早的临时通知盘货。”陈楠撇了嘴又翻白眼，老大不高兴的样子。
【桀桀——】
明微不易察觉地一顿，随即三两下擦干手，面色如常地问陈楠要不要等吃了早饭再走。
陈楠似乎很赶时间，摆摆手，含糊说了句“回来吃”，就踢着半穿半脱的鞋跑出了门。
明微目送她离开，神情莫测。
“想知道她为什么撒谎吗？”愚突然凭空浮现，挨在她耳边轻轻说。
“你能跟去看看吗？”
“不能呢，人家没办法离开你太远。”愚带着愧疚，亲昵地在她的颈窝处蹭了蹭。
明明没有真实的接触，但明微却觉得心头麻酥酥的，很痒但是很窝心。
她下意识地伸手放在了愚的头上：“没关系，早晚会知道的。”
不到半小时，陈楠就回来了，笑容还异常灿烂。
“小微啊，”她背着手走到餐桌边，突然从背后拿出一样东西，嘴角挂着戏谑和得意，“你看这是什么？”
U大的录取通知书！
明微下意识地伸手去拿，却抓了个空。
陈楠飞快地将通知书收回，高高抬起下巴，嘴角斜挑：“你们年轻人做事丢三落四，入学通知书这么重要的东西我就先帮你保管了，等你赚够学费我再还给你啊。”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明微默默地放下手，到底还是被陈楠拿捏住了。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陈楠趾高气扬地去了卧室。
等她换了衣着，化好美美的妆，再次回到客餐厅的时候，明微突然开口：“妈，你别把录取通知书带到外面，弄丢就不好了。”
“哎呀，不会的啦。不过你也别想趁我们不在家就去偷通知书，因为你绝对找不到的，知道了吗？”她得意洋洋地斜了一眼过来，然后拿起桌上的蒸蛋，故作优雅地一小勺一小勺送进口中。
【桀桀——】
愚摇头晃脑地感慨：“哎，这些大人一天天的就知道骗孩子，他们良心不痛吗？”
就是！
明微内心很是赞同，却不能当着别人的面回应她，只是低低地应了声“知道”。
陈楠边看手机边吃早餐，忽然头皮一痛，忍不住“哎哟”一声，转身大骂：“不孝女，你要谋杀你妈啊？”
明微手上一抖，立刻退出好几步，然后低头弱弱地说：“对不起，妈，我只是想帮您拔掉白头发……”
陈楠气得鼻息都粗了一圈，脚跟脚地踢过去：“谁说我有白头发啦？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报复我拿走了你的入学通知书，找什么借口呢！”
明微忍痛不动，只把手里抓得紧紧的。
好在陈楠时间紧张，踢过几下解了气就准备出发了，走之前不忘瞪明微一眼：“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吗？”
明微柔顺地点头：“您放心，我会尽快赚足学费的。但今天我得先去学校，王老师通知我去开会。”
陈楠就哼哼唧唧地抱怨“都毕业了还开什么会，浪费时间”之类，又叮嘱明微要记得料理家务、照顾明重，这才踩着高跟鞋施施然地离开了家。
明微赶紧把刚才拔出来的头发收好，然后很快背上包下了楼，却不着急离开，而是在楼栋外的隐蔽处静静蹲守。
“你这是做什么呢？”愚是小姑娘习性，好奇不已。
明微瞥她一眼，只答了两个字：“等人。”
“等谁？”
明微在嘴边竖起一根指头，神秘兮兮地说：“保密。”
愚做了个怪相，却也趴在她肩头安静地等待起来。
在第N次看过手机时间之后，明微终于等到了父亲露面。
明理多数时候会赖床到中午，能起得这么早，一定是约了人谈事。
看来她还是有那么一点运气。
明理一手提着公文包一手打着电话，他压根没注意身后跟了个小尾巴，直接走出了打枣院，穿过了整条羊肠巷，却没有在平时搭乘公交车的地方停留，而是过了两个路口，转身拐进了路边的露天停车场。
明微心头一沉，但还是忍住了，蹑手蹑脚地攀着矮墙的墙角，探头往停车场内窥视。
却见明理走到一辆墨绿色的小轿车旁停住，手上动了动，轿车锁头便响了一声，随即他便打开车门钻进了驾驶位，嘟嘟嘟地开远了。
仿佛有滔天的巨浪迎头拍下来，明微揪住衣襟，情不自禁地追着父亲的小车跑了两步。
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以后，她才顿住脚步，伸手一摸，脸颊上已经满是水泽。
她慢慢、慢慢地蹲下身，把脸深深地埋进掌心之中——原本她并不是怀疑父亲，只是因为愚说“梦境也是未来的一种可能”，所以才带着探究的精神来验证而已，没想到……
事实竟然如此锥心。
她浑身发冷，像死过去了一般。
这可是她在明家仅剩的温情了，谁知也是假的。
她只有自己了。
老天是想要人疯魔吗？
小姑娘歪了歪头，用软软糯糯的声音回答：“我叫愚，愚者的愚，我就是在谎言响起时为你示警的敲钟人。”
明微瞳孔震动：“长剑虚影和怪声都是你？”
“嗯呢。”愚点点头，“你摔碎项坠唤醒了我，我便予你回应，给你新生。”
明微身体发热，心跳砰砰。
她依旧有些难以置信，小心翼翼的问：“你是……器灵？”
愚笑了：“你我已结契，祸福共相济。从此以后，我会帮你，你可信我。”
可以相信她吗？
连父母都无法相信，她真的可以相信一个未知的存在吗？
这怕不是在做梦吧？
明微颤抖着在左手虎口上狠狠掐了一下：嘶——好痛。
小小的愚伸出短短的胳膊，轻轻抱了抱她：“别伤害自己，我会心疼的。”
她的拥抱轻如鸿毛，几乎感觉不到。但她的眼神如此温柔，像一潭汩汩的温泉把她包围。
明微眼睛湿润了。
愚身上有一种奇异的亲切感，让她满是伤痕的心感觉无比的熨帖。
是因为她实在太可怜，所以老天终于派了这个可爱的小姑娘来安慰她吗？
她仰起头，无声地为自己先前的无礼而道歉。
“谢谢你，愚。”她伸出手想摸摸小姑娘的脑袋，结果手指却从那虚幻的光影中穿了过去。
她一惊，猛地收回手。
愚笑着，但略带遗憾：“虽然暂时无法碰触，但是愚非常非常喜欢你呢。”
真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可爱，明微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那个梦是你在给我示警吗？”
愚背着手，抿着嘴晃了晃脑袋：“梦境是你心境的映射，与我无关，但不排除它也是未来的一种可能。”
顿了顿，她又好奇地翘了翘垂落的兔耳：“在梦里，你明明那么恨，为什么不狠狠报复他们？”
“我没有狠狠报复吗？”明微懵然。
“你本可以给予他们致命一击的，不是吗？”
“什么样的致命一击？”
“杀人诛心。”愚嘟嘟嘴，眼神天真，却直击心灵。
是啊，如果明家费尽心机把她嫁进冯家，最后发现所有财富落在她的手上，一家人还要看她的脸色过日子，确实挺杀人诛心的。
可是，她不想，她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她低下头：“人生短暂，生命宝贵，为报复别人付出那么大的代价，不值。”
“你放过他们，他们却不见得放过你，你终会后悔的。”
“一切不是还没有发生吗？”
愚一声叹息：“你是个好人，但好人往往不长命。”这一刻，她不像个孩子。
“不对！”明微猛地抬起头，“理智和道德的善良并不是致命的原因，懦弱和鲁莽的无知才是。”
这些年来，她之所以会被明重奴役、被陈楠PUA，不是因为善良，而是因为对真相一无所知。她把他们当成家人，当成她在世上的根，所以她感激，她热爱，她维护，哪怕明知他们没有那么爱她。
也许在那个梦里，愚认为她是懦弱的、善良的、可笑的。
但她却在梦里确认了，自己不会毫无底线的退让，不缺乏直面那些人那些事的勇气，也不会不管不顾地喊打喊杀。
她选择的是离开，而不是逃走。因为她清楚地知道：纵然她没有任何错，但弱小就是原罪，这与好坏善恶无关。
“那以后有人骗你、害你的时候，你要怎么办？”
明微嘴角渐勾，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当然是：弱则避祸求生，强则干他娘的！”
即便陈楠真的是她的生母，她也不会手下留情。
愚惊奇地瞪大眼看着她，似乎被她这一刻的粗鄙决然镇住了，半晌才甜甜地弯了弯唇和眼，自言自语地喃喃：“好像遇到了一个不得了的人，真是很期待以后会发生的事情呢……”
“你说什么？”明微没听清她的低语。
愚歪歪脑袋，满脸的认真：“我说，你一定会幸福的，因为我会一直帮你。”
明微眼睛酸胀，下意识地仰头使劲眨了眨。
这是第一次有人关心她会不会幸福，让她心头莫名的酸涩。她已经习惯了旁人的忽视，习惯了一个人默默面对生活的障碍，但今天却有人说会一直帮她。
这个小姑娘轻易就能戳中人的心窝，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已经几次令她险些感动到泪崩。这是上天派给她的贴心小棉袄吧？
明微问：“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愚像捣蒜一样“嗯嗯”地点头：“直到你不再需要我为止。”顿了顿，又睁着大眼睛问，“你喜欢我陪着你吗？”
明微含笑点头：“很喜欢很喜欢。”
“太好了。”愚像个真正的孩子一样欢呼着，在空中打着转。
从小到大，没有人始终在意她，也没有什么真正属于她。现在终于有了，真好。
她被彻底打动，放下了原本的迟疑和疑虑：“最近我需要很多很多钱，你能帮我吗？”
愚眼珠子转了转，抿抿嘴：“我只是投影，没有实体，无法直接出手干预此间世界。但谎言之内，我可予你最大的方便。谎言之外，我也无能为力。”
就是说，愚只能给她打辅助，主攻还是得靠她自己。
但什么叫做“谎言之内予以她最大的方便”呢？这值得好好琢磨琢磨。
明微拧起眉头，努力消化愚的话。
“嘻嘻嘻，”愚调皮地绕着飞了一圈，然后轻飘飘地落在她的肩上坐下，狡黠地对她眨眨眼，“其实谎言之中，到处隐藏财富，能不能得到，要看你是不是能想到。你那么聪明，可以试着想想看。”
明微若有所思。
尽管头天晚上没有睡好，但第二天，她还是早早地起了床，因为必须要给全家人准备早餐。
打枣院里多的是起早贪黑的打工人。每日清晨都是人声窸窣，锅碗盆瓢叮当作响，充满了烟火气。
今天似乎与往常没什么不同。
但等明微掬捧水洗完脸，转身发现哈欠连天但装束整齐的陈楠后，她也忍不住飞快地回想了一下今天是不是有什么特殊——毕竟，陈楠往常从不在九点以前起床。
“妈，你现在就要出门吗？”她礼貌性地关心了一句。
“哎，老板发癫，一大早的临时通知盘货。”陈楠撇了嘴又翻白眼，老大不高兴的样子。
【桀桀——】
明微不易察觉地一顿，随即三两下擦干手，面色如常地问陈楠要不要等吃了早饭再走。
陈楠似乎很赶时间，摆摆手，含糊说了句“回来吃”，就踢着半穿半脱的鞋跑出了门。
明微目送她离开，神情莫测。
“想知道她为什么撒谎吗？”愚突然凭空浮现，挨在她耳边轻轻说。
“你能跟去看看吗？”
“不能呢，人家没办法离开你太远。”愚带着愧疚，亲昵地在她的颈窝处蹭了蹭。
明明没有真实的接触，但明微却觉得心头麻酥酥的，很痒但是很窝心。
她下意识地伸手放在了愚的头上：“没关系，早晚会知道的。”
不到半小时，陈楠就回来了，笑容还异常灿烂。
“小微啊，”她背着手走到餐桌边，突然从背后拿出一样东西，嘴角挂着戏谑和得意，“你看这是什么？”
U大的录取通知书！
明微下意识地伸手去拿，却抓了个空。
陈楠飞快地将通知书收回，高高抬起下巴，嘴角斜挑：“你们年轻人做事丢三落四，入学通知书这么重要的东西我就先帮你保管了，等你赚够学费我再还给你啊。”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明微默默地放下手，到底还是被陈楠拿捏住了。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陈楠趾高气扬地去了卧室。
等她换了衣着，化好美美的妆，再次回到客餐厅的时候，明微突然开口：“妈，你别把录取通知书带到外面，弄丢就不好了。”
“哎呀，不会的啦。不过你也别想趁我们不在家就去偷通知书，因为你绝对找不到的，知道了吗？”她得意洋洋地斜了一眼过来，然后拿起桌上的蒸蛋，故作优雅地一小勺一小勺送进口中。
【桀桀——】
愚摇头晃脑地感慨：“哎，这些大人一天天的就知道骗孩子，他们良心不痛吗？”
就是！
明微内心很是赞同，却不能当着别人的面回应她，只是低低地应了声“知道”。
陈楠边看手机边吃早餐，忽然头皮一痛，忍不住“哎哟”一声，转身大骂：“不孝女，你要谋杀你妈啊？”
明微手上一抖，立刻退出好几步，然后低头弱弱地说：“对不起，妈，我只是想帮您拔掉白头发……”
陈楠气得鼻息都粗了一圈，脚跟脚地踢过去：“谁说我有白头发啦？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报复我拿走了你的入学通知书，找什么借口呢！”
明微忍痛不动，只把手里抓得紧紧的。
好在陈楠时间紧张，踢过几下解了气就准备出发了，走之前不忘瞪明微一眼：“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吗？”
明微柔顺地点头：“您放心，我会尽快赚足学费的。但今天我得先去学校，王老师通知我去开会。”
陈楠就哼哼唧唧地抱怨“都毕业了还开什么会，浪费时间”之类，又叮嘱明微要记得料理家务、照顾明重，这才踩着高跟鞋施施然地离开了家。
明微赶紧把刚才拔出来的头发收好，然后很快背上包下了楼，却不着急离开，而是在楼栋外的隐蔽处静静蹲守。
“你这是做什么呢？”愚是小姑娘习性，好奇不已。
明微瞥她一眼，只答了两个字：“等人。”
“等谁？”
明微在嘴边竖起一根指头，神秘兮兮地说：“保密。”
愚做了个怪相，却也趴在她肩头安静地等待起来。
在第N次看过手机时间之后，明微终于等到了父亲露面。
明理多数时候会赖床到中午，能起得这么早，一定是约了人谈事。
看来她还是有那么一点运气。
明理一手提着公文包一手打着电话，他压根没注意身后跟了个小尾巴，直接走出了打枣院，穿过了整条羊肠巷，却没有在平时搭乘公交车的地方停留，而是过了两个路口，转身拐进了路边的露天停车场。
明微心头一沉，但还是忍住了，蹑手蹑脚地攀着矮墙的墙角，探头往停车场内窥视。
却见明理走到一辆墨绿色的小轿车旁停住，手上动了动，轿车锁头便响了一声，随即他便打开车门钻进了驾驶位，嘟嘟嘟地开远了。
仿佛有滔天的巨浪迎头拍下来，明微揪住衣襟，情不自禁地追着父亲的小车跑了两步。
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以后，她才顿住脚步，伸手一摸，脸颊上已经满是水泽。
她慢慢、慢慢地蹲下身，把脸深深地埋进掌心之中——原本她并不是怀疑父亲，只是因为愚说“梦境也是未来的一种可能”，所以才带着探究的精神来验证而已，没想到……
事实竟然如此锥心。
她浑身发冷，像死过去了一般。
这可是她在明家仅剩的温情了，谁知也是假的。
她只有自己了。
老天是想要人疯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