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这日，电视娱乐新闻上正在报道一场葬礼。特效字幕显示，这是易云峰女友兼经纪人的葬礼。
与众不同的是，葬礼的现场布置得不像葬礼，而更像是一个奢华浪漫的婚礼现场。
镜头好几次给到了易云峰，只见这个男人一身黑色西服站在逝者家属的位置上，戴着墨镜的脸低垂着，只有在接受前来吊唁的亲友安慰时才微微点一点头——一副伤心欲绝、萎靡不振的模样。甚至在发表悼词时，几度哽咽。
随着画面的剪辑，镜头从葬礼现场切换至外场采访。
几个被易云峰的“深情”感动得一塌糊涂的男女艺人的短暂采访过后，一个身穿黑色包臀连衣裙、身材婀娜的女人出现在了镜头前，被镶嵌着各种logo的麦克风密密匝匝地围绕着，大屏幕下方打出了“辉煌娱乐总裁助理安珍妮” 的名条。
女人戴着一副大黑墨镜，大卷烫的长发披在肩上，说起话来还带着点外国口音。
“我们公司对晏星飞小姐的死感到非常沉痛和惋惜，她的去世是公司重大的损失，也对易云峰先生造成了莫大的打击。我们今天的葬礼现场，是按晏星飞小姐生前的喜好布置的，更像是一个婚礼现场，这是易云峰先生的意愿，他希望在天堂的晏星飞小姐能够感受到他的爱。”
话音刚落，一片镁光灯又哗哗闪起。
“珍妮小姐，请问易云峰先生会继续中断所有对外活动吗？他的事业会不会因为经纪人的去世而受到影响？”
珍妮道： “正如大家都知道的那样，易云峰先生是个相当敬业、相当有职业操守的艺人，尽管丧妻之痛让他饱受折磨，但是他一定会很快振作起来，不辜负全国各地影迷的支持和期待的。
“易云峰先生的事业发展各位也不需要担心，公司对他非常重视，目前已经决定了由我来正式接替他的经纪人的工作。
“他将会出演我们‘辉煌娱乐’跟美国科菲影视公司共同投资拍摄的历史剧作《开元绝唱》，担任男一号的角色……”
珍妮的话很快成功将记者们采访的焦点转移到了《开元绝唱》上了。
……
无意中打开了手机新闻推送的落樊星，近乎自虐地将这段娱乐新闻看完。
自己被易云峰这个狼心狗肺的男人亲手害死，却还被他拿来当做粉饰高尚人格的道具。而她生前辛辛苦苦立下的功劳也被抢走，落入插足人感情的第三者的口袋中，成为她抬高自己的资本。
即便是她兢兢业业效力的公司也凉薄至极，就连她死了，也要嗜血地榨干她的最后一点价值来为公司新剧宣传。
她就是要让自己再看看这些人唯利是图、良心泯灭的样子，好让自己的心肠变得更硬、更狠。
这几天，宋静香度假去了，要在进《四海升平》剧组之前好好犒劳自己；而落樊星也因此得到了几天难得的假期。她从自己住的那个偏僻的角落倒了几趟车来到市中心，是为了在跟宋静香进驻剧组前到省立医院看望“妈妈”。
循着记忆来到省立医院的病房里，看着那个一动不动地昏迷在病床上的中年女人，落樊星的脑海里满满都是这个躯体对母亲的慈爱和庇护的记忆，随之而来的还有家变之后这个身体原来的主人对自己一度任性妄为、从来不关心父母的内疚。
躺在病床上的“妈妈”，比记忆中消瘦了许多，搏动的呼吸机和扎进她血管的输液管勉力维持着她的生命，也维持着她能够复苏的渺茫希望。
尽管这个“妈妈”实际上并没有跟现在的落樊星有过片刻的相处，但是落樊星早就认定了，既然自己接管了这个身体，那就要承担起她本来应该肩负的责任。
原来的那个曾经养尊处优的落樊星忍气吞声、受尽了欺凌，就是为了不放弃任何一点挽救妈妈生命的机会；秉承着她的孝心和愿望，现在的落樊星自然也不会有丝毫轻忽。
主治医生刚才对落樊星说过的话到现在还回荡在落樊星的脑海里。
“樊小姐，我知道你的经济情况目前比较困难。但是，你应该清楚，现在你们已经欠费十四万多，这个缺口如果进一步扩大下去的话，恐怕医院会不得不采取行动。
“无论是医院还是医生，都不会剥夺病人的生命，但是像令堂的情况——请原谅我的直白——她属于已经被判定为脑死亡，医院对于这种情况是不建议继续维持生命迹象的。
“如果因为病人给付的药费不足，医院完全有权撤除她的生命维持装置。而且，相信这样对于你们家属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
尽管对这样的局面已经早有预料，但是医院下达的“最后通牒”，还是让落樊星在刹那间感到将要失去亲人的心头一紧。
这个社会上，愿意雪中送炭的人总是比愿意锦上添花的人少太多太多。落樊星家破产后，虽然不至于所有亲戚朋友都冷漠到跟他们断绝了来往，但是，钱是不可能有人会借给他们了，因为谁都知道他们不会再有偿还的能力，借出去的钱根本要不回来。
落樊星每个月的工资才几千元，还不时被罚被扣，就算不吃不喝，也很难填平她妈妈每月动辄过万的医药费用缺口。
好在落樊星已经想到了解燃眉之急的方法。
以前的落樊星在自己的家被银行上门清查没收之前，把她那个“秦默川私人博物馆”里最重要的一些“馆藏”打包起来，跟自己仅有的几件行李一起带走了，到现在还珍藏在她所住的那个小单间里，塞满了床底。
这些东西对于现在的落樊星来说，就是又没有用处又占地方的存在，趁着现在正是秦墨川当红的时候，赶紧将这些东西出手，说不定还能赚不少钱，补贴一下医药费。
现在网上销售平台这么发达，她只需要注册一个卖家账号，将东西拍好照片往上面一放就可以了，休假再少也不用担心没时间交易。
借着秦墨川超高的人气，像绝版的秦墨川接受过专访的杂志、秦墨川早期参演的电影VCD之类的，很快就已经售卖一空，还卖出了挺不错的价钱；难办的是落樊星之前从慈善拍卖会上高价拍来的秦墨川使用过的电影道具、穿过的外套之类的东西，它们不好鉴别真假、价钱又高，实在鲜有人问津。
离开病房的路上，落樊星心里想着的是怎么继续筹医药费的事，不免有点出神，直到身后响起一阵骚乱。“站住！”、“不能让他跑了！”的喊声更是从她身后的走廊传来。
落樊星扭头看去，只见走廊远处，一个人正朝这边飞奔过来，两个身穿衬衣西裤、打着领带的高大男人在他身后紧追不舍。
落樊星第一反应以为是警察追逃犯或者保安在追小偷。但是当她定睛一看，发现那个迎面跑来的人，她认得。
那个被追逐的人是个身形纤细修长的少年，穿着浅色T恤、黑色笔管裤，头上戴着棒球帽，怀里还紧紧抱着一台微型单反相机。他跑起来动作敏捷轻盈、速度飞快，轻松避过行人、跨越障碍，一点点地将那两个体格矫健的“追兵”甩在身后。
像阵风一样跑过走廊拐角，少年忽然瞪圆了双眼，猛刹住了脚步——他发现自己跑进了一条死胡同，胡同尽头是医务专用电梯紧闭的大门！
不过是喘气的功夫，电梯大门上的金属光泽已经能够映出少年身后那两个体格健壮的男人紧追而至！
眼看着少年只能束手就擒，电梯厢里传来“叮”的一声，电梯门竟然奇迹般地打开了！
少年来不及多想，一个箭步侧身蹿进了电梯里，然后几乎将全身的力气集中在了手指头上，拼了命地摁住了关门键。电梯门紧紧阖上之前，他还冲门缝外一只手已经碰到电梯门的那个男人得意地做了个孩子气的鬼脸。
当少年喘着气，抚着砰砰直跳的心脏转身往后看的时候才发现，原来电梯里还有一个人，而且这个人正面露浅笑地看着他，微勾的嘴角里仿佛挂着一句话“还不让我抓到你？”。
这个在电梯里的人正是落樊星。
刚才电梯大门打开的那一幕并不是什么奇迹，完全是她凭着自己对这里地形的熟悉预计到少年的困境，并且抄近路先一步上了电梯，在关键时刻向他伸出了援手。
在看清楚落樊星的刹那，少年愣了两秒，才冲露出略带点痞气的笑容，语气熟络地说，“姐姐，怎么是你？”
与众不同的是，葬礼的现场布置得不像葬礼，而更像是一个奢华浪漫的婚礼现场。
镜头好几次给到了易云峰，只见这个男人一身黑色西服站在逝者家属的位置上，戴着墨镜的脸低垂着，只有在接受前来吊唁的亲友安慰时才微微点一点头——一副伤心欲绝、萎靡不振的模样。甚至在发表悼词时，几度哽咽。
随着画面的剪辑，镜头从葬礼现场切换至外场采访。
几个被易云峰的“深情”感动得一塌糊涂的男女艺人的短暂采访过后，一个身穿黑色包臀连衣裙、身材婀娜的女人出现在了镜头前，被镶嵌着各种logo的麦克风密密匝匝地围绕着，大屏幕下方打出了“辉煌娱乐总裁助理安珍妮” 的名条。
女人戴着一副大黑墨镜，大卷烫的长发披在肩上，说起话来还带着点外国口音。
“我们公司对晏星飞小姐的死感到非常沉痛和惋惜，她的去世是公司重大的损失，也对易云峰先生造成了莫大的打击。我们今天的葬礼现场，是按晏星飞小姐生前的喜好布置的，更像是一个婚礼现场，这是易云峰先生的意愿，他希望在天堂的晏星飞小姐能够感受到他的爱。”
话音刚落，一片镁光灯又哗哗闪起。
“珍妮小姐，请问易云峰先生会继续中断所有对外活动吗？他的事业会不会因为经纪人的去世而受到影响？”
珍妮道： “正如大家都知道的那样，易云峰先生是个相当敬业、相当有职业操守的艺人，尽管丧妻之痛让他饱受折磨，但是他一定会很快振作起来，不辜负全国各地影迷的支持和期待的。
“易云峰先生的事业发展各位也不需要担心，公司对他非常重视，目前已经决定了由我来正式接替他的经纪人的工作。
“他将会出演我们‘辉煌娱乐’跟美国科菲影视公司共同投资拍摄的历史剧作《开元绝唱》，担任男一号的角色……”
珍妮的话很快成功将记者们采访的焦点转移到了《开元绝唱》上了。
……
无意中打开了手机新闻推送的落樊星，近乎自虐地将这段娱乐新闻看完。
自己被易云峰这个狼心狗肺的男人亲手害死，却还被他拿来当做粉饰高尚人格的道具。而她生前辛辛苦苦立下的功劳也被抢走，落入插足人感情的第三者的口袋中，成为她抬高自己的资本。
即便是她兢兢业业效力的公司也凉薄至极，就连她死了，也要嗜血地榨干她的最后一点价值来为公司新剧宣传。
她就是要让自己再看看这些人唯利是图、良心泯灭的样子，好让自己的心肠变得更硬、更狠。
这几天，宋静香度假去了，要在进《四海升平》剧组之前好好犒劳自己；而落樊星也因此得到了几天难得的假期。她从自己住的那个偏僻的角落倒了几趟车来到市中心，是为了在跟宋静香进驻剧组前到省立医院看望“妈妈”。
循着记忆来到省立医院的病房里，看着那个一动不动地昏迷在病床上的中年女人，落樊星的脑海里满满都是这个躯体对母亲的慈爱和庇护的记忆，随之而来的还有家变之后这个身体原来的主人对自己一度任性妄为、从来不关心父母的内疚。
躺在病床上的“妈妈”，比记忆中消瘦了许多，搏动的呼吸机和扎进她血管的输液管勉力维持着她的生命，也维持着她能够复苏的渺茫希望。
尽管这个“妈妈”实际上并没有跟现在的落樊星有过片刻的相处，但是落樊星早就认定了，既然自己接管了这个身体，那就要承担起她本来应该肩负的责任。
原来的那个曾经养尊处优的落樊星忍气吞声、受尽了欺凌，就是为了不放弃任何一点挽救妈妈生命的机会；秉承着她的孝心和愿望，现在的落樊星自然也不会有丝毫轻忽。
主治医生刚才对落樊星说过的话到现在还回荡在落樊星的脑海里。
“樊小姐，我知道你的经济情况目前比较困难。但是，你应该清楚，现在你们已经欠费十四万多，这个缺口如果进一步扩大下去的话，恐怕医院会不得不采取行动。
“无论是医院还是医生，都不会剥夺病人的生命，但是像令堂的情况——请原谅我的直白——她属于已经被判定为脑死亡，医院对于这种情况是不建议继续维持生命迹象的。
“如果因为病人给付的药费不足，医院完全有权撤除她的生命维持装置。而且，相信这样对于你们家属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
尽管对这样的局面已经早有预料，但是医院下达的“最后通牒”，还是让落樊星在刹那间感到将要失去亲人的心头一紧。
这个社会上，愿意雪中送炭的人总是比愿意锦上添花的人少太多太多。落樊星家破产后，虽然不至于所有亲戚朋友都冷漠到跟他们断绝了来往，但是，钱是不可能有人会借给他们了，因为谁都知道他们不会再有偿还的能力，借出去的钱根本要不回来。
落樊星每个月的工资才几千元，还不时被罚被扣，就算不吃不喝，也很难填平她妈妈每月动辄过万的医药费用缺口。
好在落樊星已经想到了解燃眉之急的方法。
以前的落樊星在自己的家被银行上门清查没收之前，把她那个“秦默川私人博物馆”里最重要的一些“馆藏”打包起来，跟自己仅有的几件行李一起带走了，到现在还珍藏在她所住的那个小单间里，塞满了床底。
这些东西对于现在的落樊星来说，就是又没有用处又占地方的存在，趁着现在正是秦墨川当红的时候，赶紧将这些东西出手，说不定还能赚不少钱，补贴一下医药费。
现在网上销售平台这么发达，她只需要注册一个卖家账号，将东西拍好照片往上面一放就可以了，休假再少也不用担心没时间交易。
借着秦墨川超高的人气，像绝版的秦墨川接受过专访的杂志、秦墨川早期参演的电影VCD之类的，很快就已经售卖一空，还卖出了挺不错的价钱；难办的是落樊星之前从慈善拍卖会上高价拍来的秦墨川使用过的电影道具、穿过的外套之类的东西，它们不好鉴别真假、价钱又高，实在鲜有人问津。
离开病房的路上，落樊星心里想着的是怎么继续筹医药费的事，不免有点出神，直到身后响起一阵骚乱。“站住！”、“不能让他跑了！”的喊声更是从她身后的走廊传来。
落樊星扭头看去，只见走廊远处，一个人正朝这边飞奔过来，两个身穿衬衣西裤、打着领带的高大男人在他身后紧追不舍。
落樊星第一反应以为是警察追逃犯或者保安在追小偷。但是当她定睛一看，发现那个迎面跑来的人，她认得。
那个被追逐的人是个身形纤细修长的少年，穿着浅色T恤、黑色笔管裤，头上戴着棒球帽，怀里还紧紧抱着一台微型单反相机。他跑起来动作敏捷轻盈、速度飞快，轻松避过行人、跨越障碍，一点点地将那两个体格矫健的“追兵”甩在身后。
像阵风一样跑过走廊拐角，少年忽然瞪圆了双眼，猛刹住了脚步——他发现自己跑进了一条死胡同，胡同尽头是医务专用电梯紧闭的大门！
不过是喘气的功夫，电梯大门上的金属光泽已经能够映出少年身后那两个体格健壮的男人紧追而至！
眼看着少年只能束手就擒，电梯厢里传来“叮”的一声，电梯门竟然奇迹般地打开了！
少年来不及多想，一个箭步侧身蹿进了电梯里，然后几乎将全身的力气集中在了手指头上，拼了命地摁住了关门键。电梯门紧紧阖上之前，他还冲门缝外一只手已经碰到电梯门的那个男人得意地做了个孩子气的鬼脸。
当少年喘着气，抚着砰砰直跳的心脏转身往后看的时候才发现，原来电梯里还有一个人，而且这个人正面露浅笑地看着他，微勾的嘴角里仿佛挂着一句话“还不让我抓到你？”。
这个在电梯里的人正是落樊星。
刚才电梯大门打开的那一幕并不是什么奇迹，完全是她凭着自己对这里地形的熟悉预计到少年的困境，并且抄近路先一步上了电梯，在关键时刻向他伸出了援手。
在看清楚落樊星的刹那，少年愣了两秒，才冲露出略带点痞气的笑容，语气熟络地说，“姐姐，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