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和十九年,三月初三。

    暮色四合,骊山别院的东侧的一处厢房中,烛火摇曳,伴随着一股似乎是压抑着的男声响起。

    “滚开。”

    身上燥热难忍又有些无力的徐景宁陡然被狠推到地上,晃了晃神,只觉浑身燥热难受,口干舌燥,忍住的身体的难受,抬头对上了坐在床边的男子,一身白色锦袍加上有些猩红愤恨的眼眸,看起来十分可怖。

    秦岳哥哥?她怔愣着,看着周围不熟悉的摆设,她怎么在这,眼前的秦岳一改往日温润如玉模样,一双充满了厌恶和憎恨的双眸死死盯着她。

    这时,秦岳薄唇微动:“这勾引人的下作事是你们徐家祖传的?”

    徐家?秦岳毫不掩饰的厌恶讥讽,像根刺一样扎进徐景宁的心口,蓦地,她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强忍着身体的不适,也忍眼眶里的湿润,又拢了拢不知为何有些凌乱的衣衫,想起身,身子却被灌了铅一般不听使唤。

    恰巧此时一名侍女推门而入,看了一眼床边的男子,并未被男子眸中的厉色慑住,而是快步走到徐景宁身边:“徐小姐,快请跟我走。”

    徐景宁看到来人,眼神急切的看着她,她想起来是早先在崇华殿端茶的侍女,也不做他想,像是逃避设么似的,就任由那侍女搀扶着往外走。

    那侍女搀扶着她走到一处竹林旁,见着徐景宁的状况,又伸手探了探她的脉搏,惊讶的问道:“徐小姐,你......”

    话说了一半,又没说完,却从腰间拿出一个绿色的荷包让徐景宁闻了闻,味道清幽,徐景宁感觉那种燥热晕眩的感觉好了许多。

    “徐小姐,拿着多吸几口,可缓解一二。”

    徐景宁想说什么,但是那侍女不给她说什么的机会,带着她往竹林里走去。

    七拐八拐的,穿过竹林后,那侍女又迅速俯身将轻轻拨开竹枝,就着月光,一个刚好足够一个人侧身过去的缝隙赫然出现在眼前。

    “徐小姐,这里过去就是大门口,我等会儿告知徐老夫人你身体不适,预备回府,让她派人送你。”

    徐景宁机械的点了点头。

    “小心。”那侍女又道。

    “绿鸢”

    徐景宁想起来眼前侍女的名字。

    “徐小姐。”

    就在这时,只听到有人大喊“走水了,走水了”

    霎时间,火光震天,绿鸢显得局促不安。

    徐景宁看着绿鸢的样子。

    “多谢”

    “嗯”。说完绿鸢便匆匆离去。

    回到国公府后,徐景宁就陷入昏迷,大夫看了说是感染了风寒,喝几副药就好了,徐老夫人十分自责,直说怪该让宁丫头带上小桃,就连大着肚子的叔母王氏也来看望她,相比起来徐景宁的祖母,叔母王氏倒是显得沉着许多。

    这一病就病了好几天,大夫都觉得奇怪,按道理是该好了,但是就是没好起来,还有愈发严重的趋势,连王氏也坐不住了,同徐老夫人商议后,连夜差人进宫请来太医院的太医严如玄。

    把脉过后又将前几日韩大夫开的药方拿过来看了看。

    又问了问这几天的症状。

    思索良久,才蹙眉道:“徐小姐这病症看起来是感染了风寒,韩大夫的药房也是对症下药,都不起效用,反而有愈来愈严重的趋势,不瞒老夫人和夫人,老夫行医多年也参不透其中原委。”

    话音刚落,一旁的徐夫人十分焦急的询问大夫可有办法医治。

    叔母王氏虽然有些担忧,但还是稳住心神,等着严太医回答。

    严太医沉默了片刻:“我想你们可以去找找一个人”。

    恍恍惚惚间,徐景宁看到了秦岳穿着大红喜服站在她面前,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厌恶。

    下一瞬就捏住她的下颌,嘲讽道:“你们徐家的女儿怎么就是这般下贱呢?”

    转瞬徐景宁又感觉自己十分饥饿,想吃手里的包子,却被满脸横肉的大汉殴打辱骂。

    正在悲伤之际,又有个声音告诉她这是假的,实际她是在师傅的怀里,师傅安抚着她:“小鱼儿,要天天开心哦。”

    而她趴在师傅的怀里保证着会天天开心。

    突然,一个庞然大物出现张着大嘴巴,作势就要将师傅吞下去,徐景宁心急如焚,紧紧拽住师傅,挣扎间,徐景宁清醒过来,伸手摸了摸额头,额头浸出了薄薄一层冷汗。

    不知此时是什么时辰,只见窗外月光透过床帘,有一个小小的身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想必是丫鬟小桃。

    她回想起刚才的梦,也想起了师傅。

    半年前,她才从冀州回到京都,自小她就在冀州成长,春去秋来,那里有嬷嬷教她礼仪,还有江伯教她读书写字还会教她习武,还有她的伙伴元清,当然二叔一家也在,只是二叔一家多在军营,她和身边人都住在冀州和祁阳中间的一个小岛上,只有偶尔逢年过节,二叔才会带上叔母一行人去看望她。

    后来来了位女子,不叫她小姐,叫她小鱼儿,那女子让她叫她师傅,虽然除了给她讲一些奇怪的故事之外没教她什么,但是但是她愿意叫她师傅,只是嬷嬷十分不喜欢她,觉得她没有礼数。

    冀州的生活有些枯燥,但是还好自从师傅来了之后,就热闹多了。

    嬷嬷说女子要遵守三纲五常,师傅说女子该有自己的思想,不要依附于人。

    凡此种种,两人相持不下,岛上经常鸡飞狗跳。

    偶尔能遇上些渔民和她说说话,她就能高兴半天,渔民给她讲岛外的生活,她十分向往。

    她也偷偷跑出去过,只是后来被抓住,就再也没去过了。

    再后来听说皇帝下旨,边疆苦寒,让一众家眷会回京都,她也未能落下,虽是皇恩浩荡,但是她还是有些舍不得师傅,毕竟是否说她去京都的话,她也要离开小岛了,也不知何时再见,但是师傅给她说人总是要回家的,她也是要回家的。

    她顺其自然的随着叔母一起回到了京都。

    京都的繁华早经过往来渔民的口中传到她耳朵里,这里果然繁华非常。

    在这里,国公府为他们接风洗尘,办了个宴席,她认识了温文尔雅的秦岳,秦岳待她也总是有礼有节,像极了书里说的谦谦君子,而恰巧秦岳还生得一副好模样,祖母说这是她的未来的夫婿。

    她暗自高兴。

    那晚,她见到秦岳的那般模样,赤裸裸的厌恶她,她讲不清楚她的感受,有些让她无地自容,她不是一个习惯去争取的人。

    不多时天光大亮,小桃惊醒,见着徐景宁已经醒来,还靠在床头,激动的喊道:“小姐,你终于醒了。”

    随即又像是想到什么一般,双手蒙住嘴巴。

    徐景宁不解的看着她。

    只见小桃小声的回答徐景宁。

    原来徐景宁一直昏迷不醒,严太医也治不了,在严太医的引荐下,连夜派人走了三天三夜将人送到了忘忧谷找空灵子医治。

    但是这空灵子为人十分古怪,从不为富贵人家治病,是以国公府合计了一番,让她们二人假扮普通人家的姐妹前来求空灵子医治。

    徐景宁眉头微蹙,这才发现身上穿的是普通的衣料,但是她并不在乎,而是追问道。

    “神医可说了我是得了什么病?”

    小桃摇摇头:“不知道,只是说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徐景宁心中默默想着,不该吃的,难道是中毒吗?

    小桃不知道徐景宁心中所想,又笑着道:“这空灵子神医果然厉害,他说三天能醒,就真的醒了。”

    三天?徐景宁问:“我昏迷了多少天?”

    “一共十四天了。”,小桃回答道。

    徐景宁看着小桃,似乎是不相信,小桃连忙道:“小姐,今日都三月十八了。”

    徐景宁见她说的笃定,没说什么,只问:“那我们哪天回京都?”

    小桃:“神医说了,你醒了之后还要治疗一段时日,才能好。”

    徐景宁点了点头,虽惊讶于时间太长,但是心中对于自己中毒的猜测又多了几分。

    此后,徐景宁就在忘忧谷治病,但是过去三天都未见过这位神医空灵子的真容,只是每天都有一位少年按时送汤药过来。

    这一日,徐景宁没忍住询问了前来送药的少年,那少年摇了摇头,说道:“我只是第一天来求医时见过,看完病症后就从未见过。”

    徐景宁了然,原来前来送药的少年并不是忘忧谷的药童,而是他救治好的病人。

    一旁的小桃将头埋的低低的。

    药童走后,徐景宁问道:“这忘忧谷是不是还有其他规矩你没说?”

    小桃先是有些惊讶徐景宁为什么知道,她不说是怕徐景宁不愿意,让她不开心。

    “小姐,有件事我没给你说,就是病愈后小姐还需要在这里照顾其他生病的人一个月才能离开。”

    声音里有些小心翼翼。

    徐景宁只得点点头。

    徐景宁瞧了瞧小桃,小桃是来京都后,祖母拨给她的贴身丫头,许是相处时间太短了,都还不知道彼此性子,少了些默契,也不知道元清什么时候来她身边。

    “我知道了,先下去吧。”

    小桃有些诧异,她记得她家小姐有点时间都要去找秦岳的,怎么这么长时间不提及就算了怎么……。

    阳光穿过树梢,又细细碎碎的透过窗户,落在徐景宁的手上,徐景宁抬起头,看着稀碎不同形状的阳光打在手上出神。

    也不知道为什么,不知是这场病还是那个梦境,她内心总是有些空落落的。

    但是好在这谷中幽静,也不失为一个好地方,就是太阳落山太早。

    自从猜测自己是中毒后,就一直想找机会询问神医,到底是什么样的毒竟然连宫中太医都束手无策。

    是被下毒了还是真的误吃了什么食物呢?她一直回忆那一天,同皇后娘娘一行人祈福后,便急匆匆的去了骊山别院,因为那天,秦岳同几位公子好像是说要去骊山别院的藏经阁中找什么经书。

    她想同秦岳见面。

    那期间她连斋饭都没有吃一口,只是喝了点茶水,难道是茶水又问题吗?

    在亭子里晒太阳的徐景宁若有所思的想着。

    连一旁什么时候多了位男子他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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