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南笙怀里揣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的满满当当的荔枝味棒棒糖,学生会申请表已经交上去了,学生们还在楼下听着校长讲那些听的耳朵都要起茧子的发言稿。

    教室里,凌晚可双手支撑着脑袋,手机横放靠在书上看动画片,看的津津有味,祝南笙从后门进去她都没有一点察觉。

    祝南笙在她旁边坐下,拉开外套拉链,把里面的塑料袋拿出来放在她面前,里面整整装着一大桶的量,全是荔枝味的。

    凌晚可把动画片暂停,看着眼前一大袋棒棒糖,眼睛冒着光,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祝南笙。

    “你疯了?买这么多?”

    祝南笙微抬下巴,靠在后排桌子上,看着她那么开心嘴角也跟着扯出一个弧度,控制不住的笑着。

    “我怕下次要是忘了带糖,我同桌又该不高兴了。”祝南笙眼里藏不住的宠溺,“吃没了跟我说,我再给你买。”

    凌晚可顿了顿,这是除了凌迟以外,第一个对她这么好的人,她甚至有些怀疑这种突如其来的好是不是真心的,还是带着目的性的。她不敢相信自己也会被人在意,会有人关注她的喜好,关心她的心情。

    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她想。

    祝南笙见她不说话,心里莫名有些慌,“怎么了?我买错牌子了?”他脑子瞬间一片空白,“我看你平日里吃得都是这个牌子,这个味道,难道你吃腻了?”

    凌晚可把头转过去,看着桌子上那一大袋她最喜欢的味道的棒棒糖,一阵沉默。她坚信没有人会喜欢她,就像她爸妈那样,只是抽出最多余的一点点爱分给她而已。

    “没有。”她声线压低了些,“多少钱,我转你。”

    祝南笙把头转过去,垂下头开始整理课桌,“不用了,就当给新同桌的礼物。”

    凌晚可没在说话,从袋子里拿出一根棒棒糖拆开包装塞进嘴里,那种可以让她心情舒畅一点的棒棒糖,却在此时起不到一点作用,反而还有些难过。

    她抗拒一切外来的好,她不相信别人的关心、别人的在意,可是,在祝南笙用行动证明时,她却犹豫了,让她产生一种不同于朋友的情感,又或者是他对谁都很好,不是她独一份的。

    安静的教学楼传来“嗒嗒”的脚步声,宁静的教室里同学越来越多,直到楼下空无一人,这种吵闹声才就此结束。

    刘娟把凌晚可叫了出去,站在走廊外,前后门都紧关着,试图阻隔外面的声音。

    凌晚可漠不关己的靠在围栏上,一腿弓着,微抬下巴,像是看小卡拉一样看着比她低小半头的刘娟,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女学生该有的样子,反倒嚣张的不行。

    刘娟无奈的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我知道没人能克得了你,没人能对你指手画脚,同样,我也教你了一年多了,你什么样子我太清楚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凌晚可打断,她毫不客气的质问:“我什么样子?你清楚什么?才认识我一年多就觉得了解我了?”她冷笑一声,嘲讽道:“我爸都不敢说一句他了解我,你还跟我扯上了?”

    尽管刘娟态度有多柔和,凌晚可也丝毫不给面子,以自己为重,一副“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跟你有关系吗?用得着你跟我说这些吗?你配我对我指手画脚吗?”得态度。

    刘娟气的瞪着眼,知道自己说不过她,也没再继续说刚才的话题,“你叫家长来一趟吧,交白卷的事情校长还专门把我叫了过去,批评了一顿,你这件事已经严重影响到……”

    “我不想听!你别再说了,要叫家长你去叫啊,跟我说什么?”凌晚可摆出不耐烦的样子踹门进了教室,回到座位上坐好。

    刘娟压着脾气让席欣苒管好纪律,随后便去了办公室。

    刚才走廊上的对话祝南笙听得一清二楚,刚开始还觉得刘娟态度已经够好了,凌晚可会嘴下留情些,没想到她依然是那个模样,见人就怼,不知轻重,毫不留情,也不给刘娟说下去的机会,直接把人家说的哑口无言。

    席欣苒拍了拍凌晚可得肩膀,问:“又让你叫家长啊。”这是今天她和凌晚可说的第一句话,“凌叔知道了你不是又要挨骂了吗?”

    “随便。”

    连着三节的自习课,直到第四节数学课,单韵娣才不紧不慢的拿着数学试卷,踩着高跟鞋走进来。她今天穿了一条丝绒黑色长裙,搭配一件黑色大衣,还穿了颜色相对的高跟鞋,走起路来气质高雅,浑身都散发着迷人的女人味。

    单老师走到郝陉跟前停下,郝陉抬起眼看她,鲜艳的红唇,和上挑的眼线,细白的手指捏着试卷,嘴角扬起一个笑,“郝陉,数学没及格。”

    郝陉从座位上站起来,比老师高出一个头,眼神犀利,态度却是极好的,“对不起老师。”

    单老师也没在纠缠下去,瞄了一眼交白卷的凌晚可,无奈的叹了口气。她也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深知十几岁的孩子自尊心强,经不起别人的说骂,说一句就恨不得指着人家的脸问候人家亲戚,所以适可而止,最好不去跟她们硬碰硬,抽空跟她们谈谈心,聊聊压力等等。

    午时,席欣苒被刘娟叫了出去,教室里的人也都奔向餐厅吃饭,短短几分钟,教室里只剩下凌晚可,和正在整理数学试卷的祝南笙。

    “怎么不去吃饭?”祝南笙看着趴在桌子上的凌晚可说。

    少女抱着胳膊,外套盖在头上,高马尾顶出一个包来,一条胳膊垂在下面,手紧紧捂着肚子,有气无力的回:“不饿。”

    祝南笙把试卷整理好放在讲桌上,走到凌晚可跟前,轻轻敲了一下桌子,凌晚可头也不抬的小声嘀咕着:“干嘛?”

    祝南笙俯下身,把盖在头上的外套往下拽了拽,凌晚可连忙把头转过去,他看见少女湿了得衣袖,心猛颤了一下。

    “你哭了?”

    “要你管?”

    祝南笙搬来旁边的凳子,坐在她旁边,把她挡在脸前的头发小心翼翼的别到耳后,手指碰到她湿哒哒的脸,还带着炽热。

    “你哭什么?我也没欺负你吧。”他毫无底气,像个犯错的小孩儿,“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她哭的肩膀也跟着颤抖,而少年也在看见她眼泪的那一刻,心也跟着哭了。

    他越是这样,凌晚可强忍着的眼泪就越不争气的顺着脸颊往下流,随后伴随着抽泣声转过头,对上少年那双清澈干净的瞳孔,眉毛微微皱着,满脸担忧。

    祝南笙从桌子上抽出一张纸巾塞进她手里,让她擦擦眼泪,继续问:“怎么了?为什么哭?”

    凌晚可像个受欺负的小奶猫,抽泣着,带着鼻音哼哼唧唧,“祝南笙。”

    “嗯?”

    那三个在正常不过的字在这一刻反倒有些难以启齿,她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这种丢人的事她根本干不出来。

    祝南笙手托着下巴,看着傲娇的小哭包在他面前哭得没脾气,这还是他第一次见,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哄一个暴脾气的小哭包,关键还是个女生。

    “你可不可以……”少女轻声嘀咕。

    “可不可以什么?”

    “帮我买……卫生巾。”

    三个字说出口,凌晚可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这还是她16年来干过最丢人的事,还是跟一个认识一个多月的男生说。

    要不是迫不得已,她才不会放下面子说这种话。

    祝南笙耳尖瞬间红了起来,蔓延到脸颊,还有些发烫,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但第一反应肯定不是拒绝,也不是嘲笑,而是觉得就这么点事就哭了,平日里那个嚣张气焰呢?

    “行,那你别哭。”

    祝南笙从她包里拿出一根荔枝味棒棒糖,拆开包装递到她嘴边,她异常的乖巧,听话的张开嘴咬住糖。

    “等我。”祝南笙说。

    这种事情祝南笙也是第一次干,还有些无措,下楼时,他从外套口袋里掏出手机,把音量调到最低,在网上查阅卫生巾品质推荐,又看了几条博主测评,最后才认定了一个,急匆匆的跑向小超市。

    这个时间点,超市门口围满了学生,男男女女,他到门口时才意识到这一点,不知所措的搓了搓手,但时间根本来不及他多想,再过一会儿,这里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祝南笙扣上卫衣帽子,低着头迈进超市,找到生活用品区停下,按着博主视频里的包装开始一个一个的找,好在生活用品区没太多人注意,他也在最上面一层找到了一摸一样的包装和牌子。

    少年害羞的揣进怀里,大步走向收银台,低着头,把领子拉高了些,试图遮挡一点脸。

    但这对他来说并不是羞耻的事,只是在学校里如果被别人看到了一个男生买女生才会用的卫生巾,万一被误会了,麻烦就大了。

    如果不是在学校,他完全不需要这么遮遮掩掩,搞得好像在做亏心事似的。

    结账时,周围投来异样的目光,虽然看不清脸,但很肯定的是,这是个男的,在大庭广众之下买卫生巾!

    凌晚可趴在桌子上,双手死死摁着肚子,简直处于绝望的状态。

    “喂,小哭包,赶紧去吧,等下人就多了。”

    少女听着那个熟悉的声音还带着喘息声,像是看救星一样抬起头看着祝南笙,他怀里揣着卫生巾,手里拿着一个透明的玻璃水杯,里面装着红糖水。

    “谢谢。”

    这是她第一次给人道谢,还有些不习惯。

    祝南笙从自己的书包里掏出校服,把搭在凌晚可身上的外套放在一边。

    “我校服大,你穿上刚好能遮住,顺便把校裤也换上,洗过了,也消过毒,没穿。回来了记得把红糖水喝了。”他抿了抿唇,催促道:“快去吧。”

    凌晚可点了点头,眼眶红红的,还有没来得及落下的泪,她穿着祝南笙的校服往厕所跑。衣服上还有洗衣粉淡淡的香味扑鼻而来。

    祝南笙把她凳子上的血印仔仔细细擦干净,直到看不出一点痕迹才放下心来。

    祝南笙,你真是个傻瓜!

    人家什么都没做,你就恨不得贴人家脸上。

    你忘了你在原来的学校是什么样的存在了吗?

    你什么时候干过这种事?对一个女生唯命是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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