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图伽握住刀尖的那一刻她是下意识的。
锋利的刀刃刺啦豁开皮肉，蓦然间还有几分空虚和清凉。但紧接着，温热的献血涌了出来，一滴一滴顺着手腕，再到手肘，最后逐渐汇集成屋檐街角上悬空欲滴的雨点，吧嗒吧嗒掉落在地。
路老七没想到关键时刻会半路杀出图伽这么个角色。
但人心一旦狠起来就没有底线，路老七把刀狠狠往下一压，刀尖再低一寸，冷光闪进棺材里。图伽疼得眉头紧蹙，但手依旧不让分毫，肌肤纹理被残忍地划开，血喷涌而出。
路老七暗骂一声，直接抽刀挥空一拔。图伽借着这股力，盯准棺材盖狠狠踹去！
“呲啦——”笨重的棺材盖发出低沉的挪动声。
“菩飒！”图伽全然不顾自己飞溅空中的殷红的血，她望着棺盖露出的这样宽的缝隙，嘶吼着他的名字。
路老七一看棺椁被踹开大半，顿时怒火中烧，见那坏事的丫头火急火燎的就朝棺材扑去，于是用力往图伽背上一踹，因着拉扯到方才的腿伤，他自己也踉跄着摔了一跤。
图伽迎头砸向了棺材角，她扒着棺材壁，吃痛地从地上爬起来。
刚一转头，就见路老七正歪歪斜斜地一步一步朝她走来。他杀急了眼，虽脸上挂了彩，神色却阴毒不减。图伽惊愕的瞳孔中，男人丑陋的脸不断放大。路老七双手握住匕首柄，已经做出了准备一刀刺下的姿势——
“——不要！”
图伽用双臂护住自己的脸。
尖锐插穿皮肉的声音传入耳中。
可这声音并非是从图伽身上传出，而是她的面前。
图伽睁开眼，从手指缝隙中看见路老七还僵着脸，一根半丈长的竹竿不偏不倚地贯穿他的胸膛，路老七或许都没反应过来自己死时竟然是这样的下场。震惊和悲凉凝在他瞪大的双眼中，他甚至都来不及闭上眼。
阴冷的风刮过图伽的脸。
视野中，浔风的身影出现在寂寥空落的荒地。青年悠然自得地坐在一辆拉稻车的木板上，巧笑倩兮。
图伽的目光一沉，落在他保持着方才投签姿势的手上。
“喂！”
浔风越过图伽，看向她的身后：“今日我救你家姑娘的人情，可就都算你头上了？”
图伽扯了扯嘴角，会心一笑。她慢慢地转身，一身带血的鹅黄裙衫在风里猎猎翻飞。
手上的血一滴一滴地砸进荒芜的土里。地上寥寥的草根迎风舞动，似乎是在感谢这上天的馈赠。
血贴着棺材壁顺流而下，图伽终于瞧清了棺中之人。
“菩飒…”她展开笑颜，这笑近乎让天地都失了色。
随后她身子一软，被一双冰冷的臂弯拥进怀里。图伽的脸贴着男人结实的胸膛，浓重的血腥味萦绕在她鼻息四周。
他们的血混在一起，在檀棺之中，在天地之间。
……
“我说你这人可真是心狠，对自己更狠。”
拉稻车上，浔风一边拿斗笠扇着风，一边饶有兴趣地揣摩菩飒脸上的神色。
“为了下一盘棋，竟然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你可知方才若是我们晚来一步，你就真要死在那棺材里头了？”
菩飒背倚着稻草堆，冷冷地剜了浔风一眼。
失血过多让他唇色苍白，除了神智清醒之外，情况比靠着他肩上昏睡的图伽根本好不到哪去。
“与狼共舞，与虎谋皮。”菩飒轻启薄唇，嗓音藏不住的沙哑虚弱，“我必须先放点自己的血。”
“是，你的命我管不着。我只问你一句，她呢？”
浔风看向靠在菩飒肩头昏睡的图伽: “这漠南的小郡主何其无辜？她不顾一起地陪你出生入死，结果事实就是被你耍得团团转，想必若是哪天被你卖了还帮你数钱呢。”
“我给她机会了。”
“你那也叫给机会？”浔风道，“在客栈的时候，你假意放她走保她周全，实则处处露破绽。借我之口鼓动她，让她以为自己欠了你多大的恩情，由此死心塌地地来救你。”
“欲刃其利，必先攻心。”
菩飒沉凝的眸抬起，好似看空了世间一切：“你也知道，我底牌不多了。如今形势于我不利，有用的人，我必须不惜一切，牢牢地抓在手里。”
“我看这小郡主能被你看上，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菩飒没吭声。
“好，我再问你。假若最终你顺利重掌漠北大局，到时候，你又打算如何面对被你利用之人？”
菩飒垂眸，目光在图伽昳丽的侧脸上流连了一瞬。
她睡得熟，漂亮的鹅蛋脸因着枕在他肩上的缘故被微微撅起脸颊。她浑然不知方才他们的对话，还真如浔风所说的，像只乖乖等待着被人宰割的兔子。
菩飒知道他话中意有所指，缄默良久，开口沉声道：
“你知道，她是漠南的人。”
浔风噎住，堵到喉间的话语横冲直撞，最后咬着牙道：“我真不明白，你究竟给这小姑娘下了什么蛊……”
“罢了。”浔风偏过头，“我早就知道，这帝王之心，向来凉薄。”
拉稻车一阵颠簸，失血过多的困乏感逐渐上浮。
菩飒对浔风的评价不置可否。只是在马车又一下踉跄的时候，他略显无奈地抬手托住图伽的脸，将小姑娘的脑袋安安分分靠在自己的肩上。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举动。
图伽握住刀尖的那一刻她是下意识的。
锋利的刀刃刺啦豁开皮肉，蓦然间还有几分空虚和清凉。但紧接着，温热的献血涌了出来，一滴一滴顺着手腕，再到手肘，最后逐渐汇集成屋檐街角上悬空欲滴的雨点，吧嗒吧嗒掉落在地。
路老七没想到关键时刻会半路杀出图伽这么个角色。
但人心一旦狠起来就没有底线，路老七把刀狠狠往下一压，刀尖再低一寸，冷光闪进棺材里。图伽疼得眉头紧蹙，但手依旧不让分毫，肌肤纹理被残忍地划开，血喷涌而出。
路老七暗骂一声，直接抽刀挥空一拔。图伽借着这股力，盯准棺材盖狠狠踹去！
“呲啦——”笨重的棺材盖发出低沉的挪动声。
“菩飒！”图伽全然不顾自己飞溅空中的殷红的血，她望着棺盖露出的这样宽的缝隙，嘶吼着他的名字。
路老七一看棺椁被踹开大半，顿时怒火中烧，见那坏事的丫头火急火燎的就朝棺材扑去，于是用力往图伽背上一踹，因着拉扯到方才的腿伤，他自己也踉跄着摔了一跤。
图伽迎头砸向了棺材角，她扒着棺材壁，吃痛地从地上爬起来。
刚一转头，就见路老七正歪歪斜斜地一步一步朝她走来。他杀急了眼，虽脸上挂了彩，神色却阴毒不减。图伽惊愕的瞳孔中，男人丑陋的脸不断放大。路老七双手握住匕首柄，已经做出了准备一刀刺下的姿势——
“——不要！”
图伽用双臂护住自己的脸。
尖锐插穿皮肉的声音传入耳中。
可这声音并非是从图伽身上传出，而是她的面前。
图伽睁开眼，从手指缝隙中看见路老七还僵着脸，一根半丈长的竹竿不偏不倚地贯穿他的胸膛，路老七或许都没反应过来自己死时竟然是这样的下场。震惊和悲凉凝在他瞪大的双眼中，他甚至都来不及闭上眼。
阴冷的风刮过图伽的脸。
视野中，浔风的身影出现在寂寥空落的荒地。青年悠然自得地坐在一辆拉稻车的木板上，巧笑倩兮。
图伽的目光一沉，落在他保持着方才投签姿势的手上。
“喂！”
浔风越过图伽，看向她的身后：“今日我救你家姑娘的人情，可就都算你头上了？”
图伽扯了扯嘴角，会心一笑。她慢慢地转身，一身带血的鹅黄裙衫在风里猎猎翻飞。
手上的血一滴一滴地砸进荒芜的土里。地上寥寥的草根迎风舞动，似乎是在感谢这上天的馈赠。
血贴着棺材壁顺流而下，图伽终于瞧清了棺中之人。
“菩飒…”她展开笑颜，这笑近乎让天地都失了色。
随后她身子一软，被一双冰冷的臂弯拥进怀里。图伽的脸贴着男人结实的胸膛，浓重的血腥味萦绕在她鼻息四周。
他们的血混在一起，在檀棺之中，在天地之间。
……
“我说你这人可真是心狠，对自己更狠。”
拉稻车上，浔风一边拿斗笠扇着风，一边饶有兴趣地揣摩菩飒脸上的神色。
“为了下一盘棋，竟然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你可知方才若是我们晚来一步，你就真要死在那棺材里头了？”
菩飒背倚着稻草堆，冷冷地剜了浔风一眼。
失血过多让他唇色苍白，除了神智清醒之外，情况比靠着他肩上昏睡的图伽根本好不到哪去。
“与狼共舞，与虎谋皮。”菩飒轻启薄唇，嗓音藏不住的沙哑虚弱，“我必须先放点自己的血。”
“是，你的命我管不着。我只问你一句，她呢？”
浔风看向靠在菩飒肩头昏睡的图伽: “这漠南的小郡主何其无辜？她不顾一起地陪你出生入死，结果事实就是被你耍得团团转，想必若是哪天被你卖了还帮你数钱呢。”
“我给她机会了。”
“你那也叫给机会？”浔风道，“在客栈的时候，你假意放她走保她周全，实则处处露破绽。借我之口鼓动她，让她以为自己欠了你多大的恩情，由此死心塌地地来救你。”
“欲刃其利，必先攻心。”
菩飒沉凝的眸抬起，好似看空了世间一切：“你也知道，我底牌不多了。如今形势于我不利，有用的人，我必须不惜一切，牢牢地抓在手里。”
“我看这小郡主能被你看上，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菩飒没吭声。
“好，我再问你。假若最终你顺利重掌漠北大局，到时候，你又打算如何面对被你利用之人？”
菩飒垂眸，目光在图伽昳丽的侧脸上流连了一瞬。
她睡得熟，漂亮的鹅蛋脸因着枕在他肩上的缘故被微微撅起脸颊。她浑然不知方才他们的对话，还真如浔风所说的，像只乖乖等待着被人宰割的兔子。
菩飒知道他话中意有所指，缄默良久，开口沉声道：
“你知道，她是漠南的人。”
浔风噎住，堵到喉间的话语横冲直撞，最后咬着牙道：“我真不明白，你究竟给这小姑娘下了什么蛊……”
“罢了。”浔风偏过头，“我早就知道，这帝王之心，向来凉薄。”
拉稻车一阵颠簸，失血过多的困乏感逐渐上浮。
菩飒对浔风的评价不置可否。只是在马车又一下踉跄的时候，他略显无奈地抬手托住图伽的脸，将小姑娘的脑袋安安分分靠在自己的肩上。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