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一切都连接上,屃遗是帝江的孩子,帝江是创世之神,陨落于天地浩劫,那么帝江是如何陨落?这个问题没有持续太久,元凤感到眼前阵阵发黑,手中脱力,脑海里那根弦下意识绷紧,干涸的法力化作暗点星光飞向苍穹,整个人力竭向下瘫倒。女娲抱住他才发其七窍不住流血,她哭泣大喊:“别睡,千万别睡,帝江你起来,幸存的人已经全部转移到天山,你可以收手了,不用再支撑了,再撑你会没命的……帝江!”

    帝江眼皮微睁,抬手想要摸摸她的头,抬到一半没了力气,被女娲一把拉住,她收稳情绪,努力止住哭泣,嘴角紧绷想要笑着对他,被他制止。

    “别笑了……怪难看的!”

    女娲装作恼怒要打他,“竟敢说老娘难看,你还要不要活了!”

    帝江没有回她,扭头望天,青光包裹着血色,像是一道伤疤,白云缭绕,微风轻拂,仿佛恢复了往日宁静。

    女娲从头上摘下一片树叶,轻吹口气,树叶飘至帝江额前,转瞬吸收。

    帝江闭了闭眼,再次睁眼时,已没了先前的气弱,他坐起来,对女娲说道:“南海踏出大境寻找九息神壤,北海一人保护人群想来人手不够,你且去帮忙照看!”

    “那你呢?”

    先前帝江以法力撑住苍穹破口,威力巨大,妖兽不敢轻易靠近,如今也只在空中盘旋,等待机会。

    帝江摸摸女娲头顶,笑道:“南北之大想来有许多落单之人,我去寻寻。”像似猜到她要说什么,帝江又接着道:“你不用担心,我只是法力透支,又有你的治愈之术,并无大碍。”

    “可是……”

    “别可是了,你当姑姑的人了,可不得给孩子做个榜样,嗯?”

    女娲妥协了,她在帝江周围布下一道结界,确定足够安全才三步一回头,帝江就在原地微笑着看向她,直到距离越来越远,帝江也变成一个小点,就在她放心地转过身时,苍穹‘轰隆’一声,天色瞬间暗下来。

    女娲错愕转头,就见无数妖兽黑压压一片,远处看就像一道黑柱直冲地面。

    “帝江!”

    声音尖锐刺耳,犹似天崩地裂。

    元凤大喊一声,急促地呼吸在暗色的环境格外明显。

    “为何会是这样?”

    为何会是如此简单草率地收场?好歹是一位神,神躯陨落就算不是轰天动地,也不该平淡之际。

    “轰轰烈烈是后人的杜撰,任谁也想不到他是以这样的方式退场,吾猜猜,书中是如何记载的,帝江死于天地浩劫,其神殒后三界创立,但仍旧免不了他身上的罪孽。”

    “他有什么罪?”元凤猩红着眼,“他守护凡人,妖兽来袭也是尽力让凡人先撤,这些凡人本不是他的子民,他却心甘情愿为此付出,他没罪,他没罪……”

    “小鸟只知他陨灭于这场妖兽袭击中,你可知,在那时,帝江并未陨落。”巨兽嗓音平淡,似在诉说一句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元凤愣神,“并未陨落……什么意思?”

    巨兽转过头背对着他,声音有些闷,“你知道帝江经常在苍穹于之对话吗?”

    元凤想起来,帝江时常现身于苍穹,和苍穹外一只妖兽如老朋友般唠唠平凡琐事,他还曾听到过,这只妖兽与另一只妖兽齐分苍穹外,想来身份不简单。既然是朋友,为何又放任妖兽突破苍穹,袭击帝江呢?

    元凤直起身,目露热切,“帝江没死对不对?你救下了他对不对?”

    巨兽呼吸一顿,对于元凤猜出它是与帝江交谈的那只妖兽并无多言,仍旧背对着他,“让你失望了,吾并没有救他!”

    元凤眼中的希冀破灭,他喉间受阻,近乎哽咽道:“为什么呢……”

    是啊,为什么呢?

    巨兽微扬起头,火红的发垂下,眉间不自觉拧紧。

    它没有说明,当帝江深陷囫囵之际,自己托着重伤的身躯从苍穹缺口一跃而下,将那抹淡漠的身影围在其中。

    成王败寇,它没什么好说的,苍穹外向来以实力说话,如今是它战败,身受重伤被赶尽杀绝也是正常。

    巨兽的身体围成一个圆圈,妖兽虽忌惮它的实力,但却也没有退缩,围在身体周围不断以利爪试探,奈何巨兽身上鳞片过于坚韧,普通妖兽根本无可奈何。妖兽抓了几下便另寻目标,从它鳞片外翻伤口暴露的地方下手。

    帝江单膝跪在地上,以剑支撑,尽管生命虚弱之际也面容温和,他道:“你受伤了。”

    巨兽不理他,张开大口吞下一只妖兽,妖兽被嚼碎,血液溅到帝江脸上,被他轻轻一抹。

    天色愈发黑暗,苍穹外数不尽的妖兽钻出,姿态张狂地漫天飞舞,有一些甚至飞往天山方向。

    帝江正要担心随后一想,天山有神息相互,地势复杂,况且还有女娲北海坐镇,出不了什么大事,索性放宽心态,与巨兽像往常一般闲聊:“等妖兽退却,你去找一个姑娘,她能治好你。”

    胸口荧光微弱,帝江伸手捂住,“给你选的地方名叫‘蓬莱’,已放好了结界,只等你进去,到了那里,就没人会打扰你,你自可随心所欲……若是想家,也可……”

    “闭嘴!”

    似忍无可忍,巨兽低声厉喝,帝江并未生气,反而笑道:“你我第一次见面,反而是这样的对话,与我之前所想截然不同!”

    巨兽咬牙,谁要跟这个人谈什么之前所想,明明身处险境,生命垂危,他却像个没事儿人一般絮絮叨叨,说的都是些没用的废话。

    巨兽伤口大大小小布满全身,妖兽再小威力却还在,它们多数趴在伤口处不断撕咬吸血,直至喝得血色满面,腹中饱涨还不罢休。

    帝江突然一转语气,漠然道:“快走吧,去找北海他们,不必再护着我!”

    “吾最讨厌被别人牵着鼻子走,你说的话……吾不会听,吾也不认识什么北海,你说过会亲自带吾去蓬莱,你做不到,吾必将你生吞活剥!”

    帝江笑了,笑着笑着口中涌出大片鲜血,紧接着七窍跟着冒着红色,如水流一般。

    胸口处荧光大涨,颜色由微弱逐渐强盛,期间青光一直缭绕,与荧光融合。

    帝江双腿退化,不再是人形,他匍匐在地,掏出比之前大了不少的光团,他道:“阿父等不到你长大了,我施法封闭你的五感隐藏气息,待安全时自会解除。我儿定要平安健全,一生顺遂……”

    “说什么遗言!”巨兽身躯一震,啃食血肉的妖兽被震飞片刻又立马吸了上去,它喘着粗气,恨声道:“你把他造出来又扔下他一个人,没有亲人教导指引,和苍穹外的低等妖兽有何不同。合该带着他一起去了!”

    半晌,巨兽没有等来回答,它面上被妖兽利爪抓出一道伤痕,伤痕从左眼贯穿,直到鼻梁,它猛地仰头,獠牙刺穿想要抓它眼睛的妖兽再狠狠一甩。

    脑后青光暴涨,巨兽回头,地上哪里还有帝江的身影,有的只是浑身赤色如火,六足四翼兽类。第一次见到帝江的原型,可真够丑的,不过倒是比苍穹外的妖兽好看的多。

    巨兽回过头,它只觉心中酸涩,像是有什么东西快要强行冲出眼眶。

    不远处妖兽围成一团,黑压压一片,其中隐有绿光透出,与之一起的还有声声凄惨叫唤。巨兽仔细辫听,唤得好像是身后之人,可惜,他再也听不到了!

    巨兽尽力压制住情绪,语气平常道:“其实这不是吾第一次见你!”

    身后无人回答,巨兽毫不在意,接着道:“吾那时在苍穹外受够苦寒,便想踏破这层阻碍,去看看外面的天地。吾第一次看见你,你长得很顺眼,比苍穹外的任何妖兽都要顺眼……”

    一声低叹,巨兽道:“不说了,说了你也听不到!你们凡间都爱取名字,你叫帝江,吾没有名字,苍穹外都称呼吾为‘烛龙’,你记住了…………”

    “帝江!”

    不远处绿光渐弱,烛龙舒展身体,不再圈成一个圈,它头凑近帝江,从其羽翼下衔出一团光亮,那团光亮在帝江手中显得很大,但在烛龙嘴里却小的可怜。烛龙闭上嘴,将那小小一团含在嘴里,对帝江说道:“有吾在,必护着他。”

    女娲被妖兽围困,脱身困难。突然,红光划过,自己被一只身形巨大的妖兽护在中间。她抬眼望去,只觉这妖兽长得实在丑陋,虽长了张人脸,但也架不住丑得奇特。

    烛龙直起上半身,垂眸说道:“如此险境,你一个姑娘怎地四处乱跑?”

    女娲见它能吐人言,震惊了一番。

    “轰隆”声响,苍穹似乎破得更加彻底,亮色天幕被黑色取代,再无一丝光亮,妖兽们似得了某种命令,一窝蜂往另一个方向冲。

    女娲回过神,看着妖兽冲击的方向瞳孔骤缩,道:“不好,它们往天山的方向去了,快,快回去!”

    烛龙带着她往天山赶,还未到时,便听惨叫声一片,浓重的血腥味扑鼻,染透天山重重白雪。

    北海大帝在结界前持刀杀兽,一柄长剑舞得残影留存,所过之处妖兽具伤。

    “帝君,后方妖兽来袭,我们的人挡不住了!”

    北海大帝一剑斩杀一只大型妖兽,他一边擦掉脸上的血一边问道:“吩咐下去,凡人在中间,两边再派十个有法术之人,务必要死守天山。”

    禀报之人‘扑通’跪下,北海大帝转头一看,就见他衣衫已破,血痕遍布,狼狈不堪,跪于地上时仰头爆哭。

    “先前派守后方人手皆是精英,残缺之后立马替补,补到现在已全部葬身妖腹,帝君,我们没人了!”

    北海大帝咬牙切齿,问:“南海的人呢?”

    “南海帝君出去寻九息神壤至今未归,南海众民由手下看护,但妖兽攻击太猛,所处情况与我们这边相差无几,而且……他们猜测,南海帝君大概率遭遇了不测……”

    北海大帝抓过他的衣领,厉声道:“都胡说八道什么,南海还未回来你们便这样流出传言,都给我回去守着,就算死也得拼尽全力。再说,帝江还在前方守着,慌什么!”

    劲风袭来,北海大帝抓着人一闪,绿光削掉一旁准备袭击的妖兽脑袋,北海大帝忍住后怕,道:“你动手前能知会一声吗?削到自己人了怎么办?”

    女娲强忍泪水,闪身靠近,一拳捶在他肩膀上,将人捶了个趔趄。

    “帝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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