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机已到,出手吧!”

    黑暗里,一名男子背对着坐在桌前,桌面一堆黑色石子围成一个圈,中间围困一颗白色石子,男子指尖摩擦,将那颗白色石子去掉换成黑色石子。

    桌子对面黑色笼罩,让人看不清实物。

    半晌,沙哑声响起,吐出生涩的一个字:“好!”

    烛龙呼出一口气,抛却脑海中的想法,背对着元凤道:“世间百态,变幻无常,所言所见皆不可当真!”

    元凤问:“那如何才是真的?”

    烛龙侧过头,稳声道:“为何非要争论真假呢?你要记住,任何事,都要以心为准,这样才不会痛苦!”

    “不!”元凤抬眸看向它,目光囧聚,“心会偏,如果偏向假的一方,那么真的一方就该承受莫须有的结果,于人不公。”

    周遭寂静,烛龙呼吸放缓,半晌,接着道:“不错,这个世界真就是真,假就是假,是吾一直坚持的方向错了,帝江的死……有吾的原因。”

    洪水滔天,主城的人都聚集到了屋顶,脚下时不时被浪击打,房屋逐渐摇摇欲坠。屃遗立于云端冷眼观看,无常挡住杨戬进攻,不让他靠近屃遗半分。

    阴云萧索,寒风滚滚奔腾,有人受不住浪,脚一滑便掉进洪水里瞬间没了踪迹,身边人还未来得及哭喊就被浪花打了回去。

    天境对于这场洪水毫无办法,只能派人先把人救上来。人数众多,仙兵只得一个个往云上搬,一朵云满了换下一个,如此,周遭云团上站满了人。

    屃遗轻笑一声,道:“关乎凡间存亡的事情,天境如此作为,当真是豪情仗义。”

    “闭嘴!”杨戬怒喝,反手一挑,刀尖搭上无常的脖颈,“元凤待你赤诚之心,你却害他性命,今日就算本君不杀你,他父母二人也不会放过你!”

    “我怎么能算是害他呢。”屃遗微勾起唇角,眼尾似发生了变化,眼角眉梢都充斥着凌厉,像那冬日里的冰碴,美丽又寒冷,“阴阳阵法只能两界相通,你们不是自诩这地底下并无其他吗,如若真是这样,那他不过是消失几天。”

    杨戬手臂用力,刀柄将无常拍飞,守在一旁的仙兵立马上拿绳上前,将人捆了个干净,“有没有东西也不该容你置喙,你以万民为引布下此阵,已违天道;害人无数,让凡间走向覆灭,桩桩件件足以让你拿命来抵;本君奉仙帝指令,将你捉拿,回天境审讯,受万民审判。”

    屃遗放声大笑,凌厉的眉眼都挂着讥诮,他斜眼睨着杨戬,道:“抓人要讲究证据,你有证据证明这些都是我做的吗?单凭一张嘴可不能服众。”

    杨戬冷眼瞧他,“你与元凤同站阵眼,只有他被吸了进去,难道还不够吗?”

    “当然不够!”屃遗周身寒风凛冽,袖袍被吹得鼓胀,在一片暗色云团中,净得像一块玉,且清且冷;“这只能证明我所涉不多,幸运而已。”

    “休要狡辩,今日本君奉旨抓你,谁敢阻拦!”

    雷声轰鸣,雨水迸溅!

    围剿的仙兵站列成队,将屃遗包裹。

    屃遗好心提醒道:“真君先别急着抓我,说不定有比抓我更重要的事情呢。”他神色疑指天空,任谁都会以为这是他的借口,杨戬并不上当,只冷冷道:“这个借口可谓拙劣。”

    屃遗并不言语,以扇挡住袭来的刀尖,就这一下,让他手中一震,力道之重,几乎麻木了半边身子。

    扇骨上裂纹加重,密密麻麻,仿佛多吹口气便能碎掉。

    屃遗不再轻易以扇作挡,反而背起一只手,以指临空横扫,雨珠纷纷在其身旁静止,蓄势待发。

    大雨扑朔,刮得杨戬双眼微眯,他慢声道:“兵刃相向,局势紧促,你空手接招是不把本君放在眼里吗?”

    “真君严重了!”屃遗道:“实在是没有趁手的兵器才会如此,非真君所言。”

    话音一落,周遭雨珠如利箭般射向人群。雨珠蕴含的威力巨大,仙兵哪里抵得过,眼睁睁看着透明水珠穿透身上盔甲,直击□□,后又化作更小的水珠散了开来,刺进肉里如针扎一般,但又比针扎疼痛百倍。

    一时间,四周痛呼响彻云端,连远处躲在云上的凡人皆是一脸惊恐的望向这边。

    杨戬长刀一划,雨珠皆被打落,他横臂而立,寒风侵入骨子里,连头发丝都泛着冷意。

    “你这张嘴惯会吐出蜜语,想必元凤也是这般陷入你的死境吧!”

    杨戬眼风一凌,长刀横指向屃遗,空中雨珠顿时冲开,杨戬身形快如疾风,眨眼间长刀已架在屃遗脖颈处。刀锋触碰上皮肤,青光闪现,如一张细网覆于皮肤表面,从而阻止刀尖进一步刺破脖颈。

    屃遗偏头,两指夹住刀刃,手腕翻转,力度从刀尖一路传到刀柄,杨戬眸色不动,掌心一松,这个威风凛凛的兵器临空翻转几圈再次被握紧。

    杨戬只觉手臂麻木,心想此人果真深藏不露,仅凭两根手指便能轻而易举化解自己的一击还能还手。分明是弱不禁风地身姿,却能搅弄三界,他到底是何人?

    “你到底是何人?”

    “想知道?那就打败我,用上天境的百种刑法,我自会有受不住时候,到那时,真君想知道什么还不是问一句的事情。”屃遗神情傲然,漫不经心。

    “狂妄!”

    杨戬突然冷声,手上长刀一翻,屃遗足尖轻点,整个人腾空而起。云端霎时灌满厉风,无数云团应声裂开,整齐划一,似被一刀砍断。风中犹带湿气充斥衣袖,杨戬五指如爪擒住屃遗的脚踝,屃遗身形微顿,便被猛砸向地。

    屃遗眼皮未抬,旋身一倾,足尖在云团上留下一道深壑。杨戬法力高深,作战无数,是仙帝手下前无仅有的大将,他的实力自是无需多言,屃遗深知正面回击不是上策,当即一掌全力撑向云端,云端碎屑迸飞,裂纹爬满。屃遗借力腾起,他手持羽扇,下一刻横风劲扫。

    云端顿时动荡不安,无数云团受此一击,承受不住,就此裂开,所载凡人纷纷掉落,惊慌不已。

    杨戬挥手,一张大网霎时涨开,将落下的人全都兜住。他抬臂抹去嘴角鲜血,飞身砸向屃遗。

    周遭仙兵不知何时架起了弓箭,虽有云雾遮挡依旧寒光闪烁,令人胆颤。

    屃遗晃身一闪,躲过杨戬重击。还未喘口气,耳边隐约传来拉弓声,下一秒,铁箭破空而出,屃遗却看也不看,铁箭行至他后胸突然停滞不前,仿佛有一堵看不见的墙立在他身后。屃遗身形未动,铁箭‘砰’声齐碎。接着杨戬掌心灌满力道,长刀擒力打下去,屃遗临身而立,抬手一撑,青光在面前暴涨,长刀亦是止步不前。

    云后方再次响起拉弓声,屃遗长袖一震,飓风四起,吹得云团东逃西窜,露出后面盛大的景象。

    屃遗嘴角勾笑,神色却是冷的,“天境出动仙兵无数,就为了抓我一人,这么声势浩大,就没想过失败了怎么办?”

    前排弓箭手悄无声息退下,换上持刀甲胄。

    杨戬收刀后退,冷静道:“没有想过,本君出马从无败绩!”

    随后一挥手,仙将甲胄齐声暴呵,跃身而起,声音响彻天际。

    屃遗指间紧握羽扇,张臂而现,刹那间,风云涌绕,千钧一发之际荡出翻天覆地之势,仙将甲胄登时被这一击给撞了回去。

    杨戬抬手抵住两名仙将后背,让人不至于倒地。飓风袭面,他手握武器正要上前,一名仙侍急声唤道:“真君且慢,我有一事相报。”

    杨戬止住脚步,沉声问:“何事?”

    仙侍不待喘气,含着哭腔,“天境……苍穹破了!”

    “什么?”

    “昊天塔不知为何倒塌,里边关押的妖兽邪物纷纷逃窜,好像受到了什么指令,它们竟……竟齐力冲向苍穹,苍穹……就破了!”

    杨戬面上霎时寒霜遍布,他一咬牙根,从中挤出话来,“好,好的很,本君竟不知你有这等能耐。”他话指屃遗,屃遗却微笑回应:“过奖了!”

    “走!”

    杨戬深深看他一眼,率兵后退,仙将甲胄逐渐隐于云雾,消失不见。

    杨戬疾步来到昊天塔,只见原本完好的昊天塔被从上至下劈开,一半倒塌,另一半摇摇欲坠,里面妖兽没了镇压,逃得一干二净。

    苍穹破口呈漆黑状,无数妖兽从里面钻出,仙帝以一己之力撑起结界堵住缺口,羲和仙君辅以日月光辉在旁,诸康陵光两位仙君与妖兽厮杀,奋战血海。

    见到杨戬,陵光仙君眼眸一亮,菱霜鞭竭力一挥,几只妖兽躲闪不及,惨死于鞭下。而后她来到杨戬身边,急切的问道:“我儿如何了?可有办法救出来?”

    杨戬闻言抿唇不语,陵光仙君眼中光亮瞬间暗淡。她自知元凤极大可能身处险地,凶多吉少,但还是架不住有一丝希冀,杨戬的沉默正好打破了这丝希冀,让她不由得心生哀痛,身体止不住一个踉跄,被杨戬扶住。

    “小心!”杨戬砍下妖兽脑袋,随即安慰道:“元凤自幼气运极佳,且法术不在我之下,仙君不用忧心过甚,想必过不了多久他自会寻到出路。”

    陵光仙君眼含星点泪光,手握菱霜鞭奋臂一震,长鞭携裹着破空之势狠狠挥向妖兽,妖兽遭此一击,被拦腰挥断,瞬间没了气息。

    “凤儿一路走来,顺风顺水,哪里经历过这些,我怕……”

    诸康仙君闪身而至,手持长剑劈开她身后突袭的妖兽,道:“孩子总要成长,况且仙帝都说了地下只镇压了一只汲汲无名的妖兽,自三界成立以来都未曾发生过什么,或许真如杨戬所说,想必用不了多久便会回来的。”

    “可是……”陵光仙君欲言又止,被诸康仙君打断。

    “别的不说,咱们总得相信有一线生机嘛。”说完他冲自家夫人眨眨眼,仿佛想起了什么,陵光仙君不再言语,转而化悲愤为力量,怒杀一大片妖兽。

    杨戬对于两人之间的话语有些莫名,他好像懂好像又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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