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李小慧再回柳沟探亲。

    她一到地方,便急匆匆拉住林向晚和吴桂月几人,小声说道:“我这次回来,有重要消息要和你们说,你们听了心里有数就成,先别和旁人讲……”

    两人点头。

    李小慧把从她爸妈那里听来的讯息,一五一十告诉了这俩山里的姐妹。

    原来,上面高层中,关于高校选拔人才的改革消息已经传开了,基本上达成了共识,即推荐上大学这种方式要改,它必将成为历史。

    至于,什么时候改,改成什么样,目前还没有定论。李小慧小声:

    “……我爸听省里的叔叔说啊,估摸着,以后上大学要考,说是上边已经开会在讨论着了,他们猜测,可能就明后年就变。”

    吴桂月听了消息,脸上没有李小慧预料的惊讶或欢欣,反倒是见她深深看了林向晚一眼。

    瞬间,李小慧猜到,这消息,林知青很可能已听说,毕竟,她有个曾是知名教授的父亲。

    “向晚,你有没有什么别的消息?”

    林向晚摇了摇头:“和你听说的差不多,不过我猜,那一天的到来不会太远。”

    “或许,不是明后年,更有可能,是今年。”

    李小慧难以置信:“那怎么可能?这都八月了,马上就秋季学期,时间肯定赶不急,不可能。”

    林向晚不置可否。

    李小慧把包里的一整摞书拿出来,道:“这是我妈托人找的书,是咱省十几年前高中用的老课本,现在要凑齐不容易,我请她多找了一套,给你们用……不过啊,你们看,这里面的题好难,你们会做吗?”

    “这、这些东西,用三年时间能学会都不轻松,给我一年时间肯定不够!我在学校里面还算底子好的,换那些天天搞事的家伙们,我猜,就算给他们七八年,都学不会。这可咋考,多数人交白卷?不嫌难堪么?”

    吴桂月低头不语,只拿着书,不停翻着看。

    李小慧把视线移到林向晚身上,似乎要验证什么似的,又问了遍。

    林向晚无奈,问:“你觉得,全国范围选拔人才的关键是什么?”

    李小慧满眼疑惑。

    林向晚:“不是大家都能考高分,而是公平。”

    “就像一场短跑,时间短不是问题,因为在竞技规则下,要短大家都短,关键是,大家能有参加竞技的机会。”

    “你和我爸说得一样…”李小慧憋着嘴,“他就会叫我认真看书,可这一本本的,跟天书一样,谁能短时间里都看懂?!!”

    李小慧尽情抱怨,释放来自爸妈的压力,只是,丝毫没能引得在场其他人的共鸣。

    她委屈巴巴瞄着林向晚,觉得在她身上想找到共鸣是不可能了,于是,目光转向正在翻书的吴桂月,问:“是吧?”

    吴桂月被拍了一下,蓦然抬头:“难么?这不……挺简单的?”

    李小慧:“什么?!”

    她夺过书,随手翻过几页,捂住下面的例题解析拷问。

    吴桂月想了几秒,平静给出正确答案,还道:“这种题目我们经常做,不算难的,向晚给我发的习题册,比这些复杂多了。”

    李小慧:我不信。

    等看到了习题册,李小慧仰天长叹:“这才是天书,不,是天册!”

    吴桂月好似完全看不到她的崩溃,闲闲地说:“这本还是简单的,我数学不好,向晚让我从基础题目开始做,那些难题册在小豆子手里,他做这本题册,就跟玩一样……”

    李小慧:……

    她认知已接连受到了太多次挑战,大脑已近乎罢工。

    而突击小分队中,数学最差的吴桂月被碾压了大半年的压力,终得释放几分。

    李小慧再次进入柳沟学校。

    这次旁听不同于上回逃避劳动、听故事的心态,李小慧很严肃的来学习,每节课都不落下,尤其是数理化课程,恨不得把每句话都记下来。

    不几天,她带来的空白本子、文具就已用完。

    李小慧特意找了一天休息日,回县城购置文具,临走前,跑到郭婶子家中,问林向晚:“要不要给你带一些?”

    “要!”

    “带多少。”

    “尽量多。”林向晚从箱底拿了两张十元面值的,“你叫着桂月一起去,买多了你一人不好拿上山。”

    随后,林向晚给她罗列了一份文具采购清单。

    李小慧手一抖:“有必要一次性买这么些吗?”

    “有呀,你不是说上面在开会研究么,等着结果公布了,再要买这些文具,可就很难一次凑齐咯,我这可是两个班级要用的量。”

    李小慧被她的笃信带动,迟疑:“那,要不要我在托人去搜集些习题集,特别是难度高一些的?”

    “倒是可以…”林向晚点头,“如果会上消息定了,文具最多是难买,那些老课本、习题册可能紧俏到一本难求了。”

    “不过,你不要刻意求难,范围要尽量放广一些。我们复习的重点应该在于全面……”

    很明显,恢复高考的第一年,题目不会太难。

    李小慧买完东西归来后,和林向晚说,现在外面知道的人还少,估摸着等上面开完了会,消息便会广泛传开。

    到时候,别说搜寻习题集,很可能连买文具都难了。

    林向晚看她神色,猜测上面可能定了……

    果不其然,几天后,报纸公开刊登了科学教育领域那场著名的会议,一些极具敏锐度的人们隐约嗅到了某种气息。

    外界已然热闹了起来。

    尤其是在知青云集的农场里,依然掀起了阵阵热浪。

    一时间,大伙儿纷纷放下手中农具,专注讨论报纸上登载的消息,恨不得穿透纸张,嚼烂上面写的每一个字。

    农场的报纸,份数有限。

    详细看在了那篇重磅消息的报纸,更是只剩一份,这一期珍贵的报纸在诸位知青手中流转,每位知青拿到它时,都要先洗干净手,才敢翻阅。

    看了之后,纷纷激动难耐,不是聚在一起商讨,就是恨不得往上写信谏言。

    其中,有几位知青家中颇有底蕴,曾来往书信讨论一二,此刻,他们成了最受追捧的“信息富人”。

    大伙儿热衷于围着他们,以图能得到些更有价值的小道消息。问到后,再悄然和自个亲密的朋友、伙伴分享……

    在这紧张与狂热的氛围中,有一人被排除在外,大伙不约而同的孤立了他。

    这人正是方远明。

    几个月前,不遗余力争夺指标的方知青。

    方远明自从试图整林向晚,踢到了铁板后,间接得罪了农场场长,在农场里,处境日益边缘化。加之,长期以来,他对指标表现出功利性极强的追求,人缘一直不太好。

    此刻,报纸这种稀罕物,自然不会在第一时间流转到他手中,悲哀的是,看过报纸的知青们,竟也没有一人愿意告诉他。

    方远明犹如被隔在藩篱外,伸头探脑,急得抓耳挠腮,却又无济于事。

    使劲浑身解数,也没借到那张重量级报纸,只得每每有人议论时,厚着脸皮硬凑过去,试图听些有用消息。

    当他听到其他知青讨论,以后升学不唯成分论时,惊讶地问:

    “不可能吧?不唯成分,那还能唯什么?”

    热烈的讨论瞬时止住,好几人幸灾乐祸地看着他,有个年轻些的知青瞥了他一眼,声音洪亮:“当然是论成绩!”

    方远明心里咯噔一下。

    下意识又觉得不可能,继而自我安慰和催眠着。

    ……

    林向晚倒是轻松拿到了那期珍稀的报纸,虽然,她不需要。

    李小慧说替她去县城里寻找,小慧爸妈单位都有订报纸,还没来得及启程回去,农技站的人就上山来了。

    张站长把自个手里那份报纸留了下来,借职工回山里探亲,派人给她稍了过来,还让人带话,叫她多琢磨、多留心,不要错过机会。

    林向晚心底一暖。

    “替我谢谢张站长,得空我一定去拜访他……”说着,林向晚突然想起一事,“最近有收到宁海寄给我的信吗?”

    “没有,别说宁海那么远的,省外一封也没收到过。”

    “哦,谢谢你。”

    林向晚将人送走后,神色飘忽了一瞬。

    宁海,是她从林教授那里要来的陈家人现处的地址。

    半年前,她和陆砚从江州回来,便给宁海写去了信,林向晚担心柳沟位于深山,偏僻易丢件,特意也留了山下农技站的地址,还特地嘱托熟人帮忙盯着。

    然而,大半年过去了,两处都没收到过回信。

    林向晚皱眉,不应该呀,从后来陈家对她的照顾看,必定相当重视林教授的恩情。

    她写去的信里提到了林教授的现状,对方不应该毫无回音呐。

    难道,陈家出了事,顾及不暇……还是她想多了,人其实没那么重视他们?

    思来想去,林向晚皱了眉头好一会儿,依然想不通为什么,不过,她不爱给自己寻烦恼。

    既然想不通,就暂时不想,暂时指望不上陈家,她也可以自己设法营救林教授。

    林向晚准备安顿好柳沟学校的事,趁着小学部的孩子们放暑假,她再去一趟江州。

    正在忙盖屋收尾工程的陆砚问询前来:“我和你一起去。”

    “你不是要趁着最近不下雨,把屋盖好么?”

    陆砚:“不耽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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